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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ivilion (亭在远方), 信区: Ghost
标 题: 上卷 第六章 鬼 路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Nov 7 09:48:02 2005), 转信
上卷 第六章 鬼 路
第六章 鬼 路
“来,小菲!多吃点这个鱼肉!”任鹏飞又给任雪菲夹了一次菜——当然,他使用的是公筷。医生的家庭里,卫生消毒等等工作总是比其他人家要在意得多。任雪菲第一次来这儿吃饭时,就发现了这一点。他们家仅是洗手间的台子上就摆了一溜儿消毒洗手液、84消毒液、杀虫喷雾剂、滴露、威尔士这些药水瓶子。
所以任雪菲每次来她这个任叔叔家里总是颇不自在——规矩多得就象半个毫米厚的角膜还得分五层。喝汤不要发出声响,不要连续对同一道菜夹上三次,不要用自己的筷子给别人夹东西……其实这些婆婆妈妈的礼数都是任鹏飞一人絮絮叨叨告诉任雪菲的。那个在医院财务科工作的饶阿姨——任鹏飞的爱人——倒是挺和气的,也没那么多事儿。有时嫌任鹏飞说多了还会甩他两句:“你还让不让小菲好好吃饭啊!瞧你们当医生的德行,整个儿一事儿妈!”
任鹏飞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女儿,不过去年就给送到英国当小留学生去了。平时这四室两厅的房子里就他和他爱人两个。每次叫任雪菲来,任鹏飞都像要过一把当父亲的瘾。
任雪菲平时大大咧咧惯了,来这儿这顿饭对她来说简直就象带着脚镣跳芭蕾。对任鹏飞不胜繁琐的生活常识教育和忆苦思甜教育她只能嗯嗯唔唔地接受。一心只想吃完后迅速撤离。
今天这顿饭也不例外。任雪菲刚想说吃饱了就抹嘴下桌儿,任鹏飞突然问:“小菲啊,有个事儿问你……那个小李同学和你什么关系啊?”
“我,我们,同学关系啊!”任雪菲心里一紧。
任鹏飞放下筷子,暧昧地笑笑说:“那也该算是比较好的同学关系吧,嗯?!”
任雪菲的脸迅速绯红一片。她求救似地看了饶阿姨一眼。可惜饶阿姨正低头舀汤呢,没看见。
“算是吧,任叔叔。我,我会搞好学习的,你放心。”任雪菲遮遮掩掩,又无可奈何地说。
“我是要和你谈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呵,小菲,”任鹏飞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不仅仅是你的个人感情问题。”
任雪菲低着头不吭声。她知道,任鹏飞惯例中的说教又要来了。
“现在的大学生嘛,谈恋受很正常。我和你饶阿姨,也是早恋嘛……”
“又耍贫嘴!”任鹏飞的爱人白了他一眼。但并没阻止他说下去。
“但是,你和那个李,李元斌吧……必须断除那种关系!明白吗?小菲。”任鹏飞的声音不大,但口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决,“还有……我和你爸妈也通过话了,他们也赞同我的意见,你不能再和那个男生交往下去!”
任雪菲没想到他竟然把这事儿捅到父母那里去了,一时都快气噎住了。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来吃什么饭了!但她嘴上还是低声地嗯了一声。头一直没有抬起来。
“他很帅气嘛,成绩也应该不差。我昨天见过他了。小伙子还是不错的。”任鹏飞又换了种轻松的口气,让任雪菲听得直发蒙,不知道他这又是唱的哪出子戏!
“但是!”任鹏飞的口气飞流直下三千尺,“你和他交往下去会很危险,非常危险!”
“危险?”任雪菲重复了一句,这句话听得她又想笑。心想这个任叔叔也太耸人听闻了。李元斌能有什么危险,温顺得像只猫一样。
“是的,危险的不是指他的眼睛,是指……他会给你带来伤害。”
“他的眼睛?不是会瞎的吗?而且,李元斌这个人并不坏啊!”
任鹏飞摆摆手。“如果瞎了,你和他当然不能在一起,你能和一个瞎子过一辈子吗?显然不能!如果他不瞎呢——做为一种遗传性的疾病,你更不能和他在一起,绝对不能!”
“啊?”任雪菲越听越糊涂了,“任叔叔,不瞎是为什么?你不是说这是绝症吗?”
“小菲!我昨天和他见面了,谈的就是他的眼睛。我不能保证他的眼睛是瞎还是不瞎。见面的目的,是请他配合一下我们的治疗,一个实验性的治疗而已——所以,无法预测结果。但我希望,无论他的眼睛是好还是坏——从今天开始,你和他就疏远吧。彻底地疏远!”任鹏飞的身子向餐桌对面的任雪菲倾过去,焦灼的目光紧盯着她。
沉寂了几秒后,任雪菲缓缓抬起头,咬咬嘴唇说:“事实上……任叔叔,我已经和他分手了!是他先提出来的!就在那天从你办公室出来后!”
“是吗?”任鹏飞显然不太相信,“他提出来的?”
任雪菲点了点头。
任鹏飞猛地把身子靠向椅背,深深地呼了口气。“好……那就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不是他的眼睛……他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可惜……”
任雪菲微皱着眉头。觉得今天任鹏飞的话一直莫名其妙,甚至蛮不讲理——对李元斌一会儿是褒,一会儿是贬。无论瞎还是不瞎,都不再允许她和他交往下去!
“他究竟想干什么?李元斌究竟怎么啦?”这两个大大的疑团在任雪菲的心里越滚越大。可是,看着任鹏飞此时冷峻的眼神,她又把想问的问题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签下保证书的第三天,也就是星期一——李元斌向辅导员请了一个月的病假。他的病情大家都有所了解,所以假条很快批了下来。
住院那天已经到了周四。是个晴天,万里无云。李元斌没有让同宿舍的哥儿们送他。上午八点半,他独自穿过静谧的校园,手里提着简单的洗漱用品和几本书。在出校门的一刻,他又回过头站了一会儿——似乎是贪婪地想把校园的景色尽收眼底。他盼望着有一天还可以回来,还可以和浩子、大傻,还有老大一起去操场踢球。但他心里清楚——也许从此……他永远永远都回不来了。
有点黯然神伤,但又有点兴奋激动的李元斌走进了附属医院住院部大楼。任鹏飞早已安排人给他办好了住院手续。
李元斌要住的病房是个单间。外面竟然挂着“抢救室”的牌子。有独立的卫生间和阳台。斜对面就是任鹏飞的办公室。
和普通病房不同的是,“抢救室”靠走廊一侧的墙体也开了窗,安了透明的大玻璃。这样,他的一举一动几乎完全处于任鹏飞的眼皮底下——这一点倒是李元斌没想到的。不过至少从表面看来——任鹏飞这样安排,说明对他的到来的确格外重视!
换好白底蓝条纹的病号服,李元斌住院的第一天就是例行的身体检查。除了由任鹏飞亲自上阵进行望、触、叩、听之类的体格检查外,血常规、尿常规、肝功、肾功、放射、B超、CT、核磁共振一个也没少。
李元斌在一个当班小护士的带领下楼上楼下地转悠,心里早已不胜其烦。那小护士还特羡慕地说:“瞧你这待遇!这一趟检查下来,少说也得三千多块呢。”李元斌心想难不成医院挣钱就这么容易啊。先诱惑你上了贼船住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哗啦啦开一堆检验单再说——嘿,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难怪想挣钱的地球人似乎都想当医生——挣钱和抢钱似的,还能扣一顶所谓“白衣天使”的高帽。倍儿有面子!倍儿受尊敬!
李元斌心事重重一脸郁闷地花了差不多一天时间做完了那些检查。
晚上八点多,他一人躺病床上发着呆。虽说有电视,可他没有看的心情。突然置身于陌生的环境,突然远离了同宿舍哥们儿的打闹,李元斌觉得不太习惯。此时,他更加想念男生宿舍走廊里那些“夜半歌星”的鬼哭狼嚎。想念卧谈会时为全校美女打分,为兄弟恋爱献计的胡侃狂笑。
还不到九点,病房里却是如此的安静,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一清二楚。李元斌狠狠地瞅了一眼那面又光又亮的大玻璃——想想至少还要在这里过上一个月毫无隐私毫无生气的生活,他都觉得快要疯掉了。
百无聊赖。他只得胡乱翻开从学校里带来的一本《中国大学生》杂志,心不在蔫地翻来翻去。脑子里却老响起任鹏飞在那间小会议室里对他最后的交待:“……我们无法保证视杯再造计划的顺利实施乃至成功。甚至成功的胜算有多少都没法估量……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说的是……完全失明的心理准备。”
这是李元斌有生以来,听到的最让他不寒而栗的一段话。这段话每天都会被他重复上数十遍。他本能地想从任鹏飞当时的话里找到一点希望或一点安慰,但似乎没有。任鹏飞的话精练而准确,即不生动也无夸张——把希望和绝望都同时摆在你面前,把风险和侥幸都同时交你选择——李元斌知道,这就是医生的语言。而这种语言背后……暴露的只能是医学发展的局限与人类对自身认知的无奈吧。
正在胡思乱想中,李元斌的头无意地向走廊的方向瞥了一眼。大玻璃外似乎有人闪了一下。他再一眨眼,人却没了。李元斌一个激凌翻身下床,光着脚板开门冲出病房——走廊里的灯雪亮雪亮的,早已不见了半点人影。
“是我眼花了?”——李元斌的手心竟沁出一层汗。护士站和医生值班室都离他有段距离。如果是医生与护士路过,他应当是看得见的。
李元斌垂头丧气地重新爬到床上。想着卧谈会里大家讲的医院里发生的鬼故事——他不由地把被子往头上牵了牵。
他知道,太平间就在这住院部地下二层。或者说,就在他的脚下。想到这里,李元斌紧紧闭上了眼睛——他生来就有些胆儿小。特别怕一个人走夜路。
不一会儿就晚上十点半了。病房区走廊里的灯关闭了一半。光线立刻弱了下去。
护士进到李元斌的病房,给他把那扇大玻璃的窗帘拉上,又熄了灯。李元斌呆呆地躺在黑暗中的病床上,徐徐地睁开眼。可他什么也看不见。长时间的夜盲症——倒令他习惯了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生活。
他唯一受不了的就是病区里的安静。还有那种来苏水儿与各种药液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最可恨的是这种安静与味道是他挥之不去又逃离不了的——他只能如困兽般呆在这里,任人摆弄,并把未知的命运完全地交给别人。
住院第一天,李元斌的心情说有多糟就有多糟。
睡不着。李元斌突然害怕今夜的自己会不会失眠。他的眼睛睁和闭都是一回事——反正都是看不见。但他的意识却还非常的清醒。非但清醒,甚至比平时要敏锐一百倍。他细心地觉察着黑暗里房间内外的每一个动静。可是,除了死一般的沉寂,还是沉寂。
很远的地方……似乎传来电梯门开合的声音。一下,再一下。
有人来了?!李元斌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会是谁?是交班的医生与护士吗?还是,从地下二层那可怕的太平间升上来的东西呢?
然后他听到一阵微弱的嚓嚓的脚步声。似乎就在门外。由近……及远……
李元斌的心跳剧烈加快。他简直都要被搞疯了!他再次光着脚冲向房门所在的位置——还好病房里比较空,他没撞着什么。摸索着扭开门锁,雪亮的灯光哗地直射向他的眼睛。李元斌的眼睛被刺得有些眩晕,有些想流泪,他闭了闭眼,然后再睁开——恍恍惚惚中,眼前光线的飞舞中,一张淡漠的人脸,一双幽深的眼睛,和着一缕头发飘过墙角,消失在走廊尽头。
李元斌再定定神……他的眼睛才慢慢适应了这种从黑暗到光明的转化。一切都清晰起来。还是空荡荡的走廊,还是半明半暗的灯光,还是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李元斌咬咬牙,光脚溜出了病房。他这才发现,南北朝向的眼科病区竟有东西走向并列的两条走廊,中间由南北朝向的过道连接。护士站和医生值班室在整个病区中间,面对着病区外的门厅和电梯,这样就把每条走廊等分成了东区和西区两块儿。而自己所在的抢救室正处于东区南走廊。
李元斌往右走了几步,又拐向通往东区北走廊的南北通道。通道摆放着医生与护士的更衣柜。他穿过通道,在北走廊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这条走廊明显短了一些,尽头是道玻璃门隔断,上面写有“闲人免进”字样。可能是什么手术室或化验室吧——李元斌在心里猜度着。
他又从通道折回到自己病房所在的南走廊,然后向走廊东边的尽头走去。他记得,那张脸似乎是从那边消失的。
尽头处是一道双扇木门。李元斌拉开后才发现里面是安全通道。供人步行的上下楼梯就在这里。每一个楼梯拐角处都亮着深绿色的应急灯,显得阴森可怖!
突然,李元斌发现水磨石的地上有张白纸条,上面还有人踩过的脏兮兮的脚印。他捡起来,举到眼前——纸条上用红色的水彩笔赫然写有两个扭曲的汉字:“鬼路”!
鬼路?!李元斌的手颤动着。他把这张皱巴巴的纸条攥在手里,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层层如海浪般涌出来。鬼路指什么?——眼科病区?还是指什么事件的发生?!
他再次看了一眼那两个鲜红的歪歪扭扭的汉字。样子显得那么狰狞丑陋。似乎是写字人有意为之。
一阵冷风从安全通道的玻璃窗外吹进来,李元斌背后的木门吱吱嘎嘎发出怪响。而更深的寒意却从李元斌光着的脚板升起,凉彻全身!
难道——他即将踏上的……也会是一条危机四伏、长不可测的阴森鬼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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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找不到能爱的人 所以宁愿居无定所的过一生 从这个安静的镇
到下一个热闹的城 来去自由从来不等红线灯 酒吧里头喧哗的音乐声
让她暂时忘了女人的身份 放肆摇动著灵魂贴著每个耳朵问 到底那里才有够好的男人
没有爱情发生 她只好趁著酒意释放青春 刻意凝视每个眼神 却只看见自己也不够诚恳
推开关了的门 在风中晾乾脸上的泪痕然后在早春陌生的街头狂奔
直到这世界忘了她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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