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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ivilion (亭在远方), 信区: Ghost
标  题: 上卷  第八章 夜 探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Nov  7 09:49:01 2005), 转信



上卷  第八章 夜 探 


     
                                             第八章  夜 探 


        早晨起床后，李元斌把塞在褥子里的两张纸条都拿出来。 

        一样的纸张！一样的大小！一样的字迹！简直就是同一个人的恶作剧！ 

        李元斌呆呆地看着，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已经悄悄走进来的韩虹医生。 

        “看什么呢，小李？”韩虹的声音乍然在他耳边响起。 

        李元斌忙把纸条折起来，“嘿，闲着无聊，没啥……韩医生。我，我还得在这儿呆多久啊？” 

        “急了？是不是不打针不吃药就闲得发慌啊……你呆多久得由主任说了算咯……”韩虹笑眯眯地说。 

        “你就叫我李元斌吧，韩医生。别，别叫小李。好不习惯啊！”李元斌坐床上晃荡着两条腿说。 

        “好啊，叫你元斌吧……小帅哥。你也可以直接叫我韩虹。治疗方案制订后，你就要准备打针吃药了，甭着急。这才第三天嘛！” 

        李元斌的脸微微地红了，“嗯，叫名字那多不好意思，您还算是我老师呢。我也是学医的啊！” 

        “那就叫我韩姐吧。有什么事你就说话哦，只要我能办到。”韩虹的声音在李元斌听来真的很悦耳。 

        “我，我有个问题。韩姐。可以先问问你吗？”李元斌瞪着他的大眼睛望向韩虹。 

        韩虹微笑着点了点头。 

        “韩姐，听说咱们医院太平间有很多尸体的眼球都丢失了是吗？”李元斌故意压低了声音，怕的是门外再有人偷听。 

        韩虹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你是听谁说的？” 

        “我，我们同学开玩笑，大家说着玩儿。我就系好奇啦……”李元斌竭力让口气变得轻松一些。 

        “没有的事。别听他们胡乱说。医院里面各种谣言多着呢。谁要死人眼球干什么？” 

        李元斌点点头，“他们说，系有个什么白脸女鬼……专门偷人的眼球，然后吸取人的魂魄。好吓人的呀。” 

        韩虹卟哧一声笑出来，“你啊，是鬼片儿看多了吧。难怪刚才护士告诉我，说你昨晚做恶梦，按急救铃呢。” 

         “连这个她们也汇报啊！” 李元斌挠挠头，“我系不太习惯在陌生地方睡觉啊。但……韩姐，你在医院里见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头发不长，眼睛特别好看，又显得有些奇怪的那个？” 

        韩虹摸摸他的脑袋，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元斌一眼，“你呀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医院的女孩子多着呢！” 

        李元斌还想补充什么，韩虹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不和你瞎侃了。躺下！我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李元斌只能乖乖地，又有些不情愿地闭上嘴巴，然后平躺在了床上。 

        韩虹那双白皙而修长的手缓缓地伸向他的面部。李元斌本能地躲了一下，吓得闭上了眼睛。 

        韩虹轻轻翻开他的眼睑，开始仔细察看起来…… 

        “好了，可以起来了！” 

        李元斌揉揉眼爬起来。站在面前的韩虹又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元斌，你今天问得那些问题……最好不要告诉任主任，听到了吗？就是什么眼球丢失一类的，任主任最不喜欢这种谣言了。” 

        李元斌忙点头，“放心吧韩姐，我一定不说！” 

        说曹操，曹操到。二人正说着呢，任鹏飞扭开房门走进来。 

        “小韩，昨天送的检验报告单你看了吗？” 

        韩虹点点头，“嗯，都看了。就是血常规和尿常规中的白细胞含量偏高。其他都正常。肝功、肾功都很好。” 

        任鹏飞把目光转向李元斌，“最近生过什么病？还是吃过什么药？” 

        李元斌想了想说：“哦，上周洗冷水澡有点感冒了，还咳嗽。不过现在基本上好了！” 

        “带痰吗？” 

        李元斌点点头，“带啊……开始还挺多。后来吃了些药好多了。” 

        “小韩，连续三天青霉素八百万单位，加氨苄西林八克静滴。能量合剂，还有维生素K1都加上。”任鹏飞的话说得飞快，韩虹在一边频频点头。 

        “还有，嘱咐营养食堂……按高蛋白、高糖、高维生素要求准备这一周的食谱。告诉血库备血两千毫升，还有……血小板、新鲜血浆、各种凝血因子、纤维蛋白原一样都不能少。” 

        “是，任主任。” 

        任鹏飞笑了笑，瞥了李元斌一眼说：“着急了吧这几天！咱们先支持疗法，养养你的身体吧……起码得把你的白细胞数降下来。 

        李元斌听着这一连串的医嘱指令——心想敢情他们都把我当国宝大熊猫了，连饮食都还这么讲究。 

        “谢谢任主任！谢谢韩医生！”李元斌实在不知道该对任鹏飞说些什么了。 

        “小韩，通知护士站——每天这间病房都要做好消毒工作。”任鹏飞扭头又对韩虹补充了一句。 

        “别乱跑，呆会儿会来给你量体温，挂吊瓶！”任鹏飞边往外走边回头对李元斌说。韩虹紧随其后，并带上了房门。 

        室内重归寂静。李元斌摊开手掌。那两张纸条已经被他捏得汗津津的。“奇怪，还不让我告诉任主任……”李元斌心里嘀咕着，感觉老大的不痛快。 

        治疗算是正式开始了。来量体温和血压的小护士告诉李元斌——今天共有两组吊瓶，上午下午各一组。 

        等挂上吊瓶，李元斌发现时间更难熬。哪儿也不能去，上个厕所还得按急救铃，让护士帮忙转移吊瓶。 

        半躺在床上。李元斌回想着来医院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反复出现的奇怪纸条……可怕的白色人脸……眼球失窃的神秘传说……”李元斌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联系，而且说起太平间眼球失窃的事时，韩虹的脸色那么不自然。竟还不让告诉任鹏飞——难道，这个事情和眼科病区的人有什么关系吗？任鹏飞对这个谣言会是什么看法和态度呢——难道仅仅会是气愤或是不屑一顾吗？ 

        李元斌还想着任鹏飞上周六下午给他讲的“视杯再造计划”——那是一项理性的、严谨的科学研究。任鹏飞的讲解有理有据，充满激动人心的修辞与前沿尖端的词汇——他的描述和李元斌来眼科病区后感受到的气氛、看到的现象是多么的不相时宜呵。 

        李元斌从枕头底下拽出已经关机两天的手机。打开后发现任雪菲给他发了两条留言。一条是“注意身体，祝早日康复”。一条是“有空会来看你，我一切都很好。”李元斌看完，叹口气选择了“删除”——心想还是廖广志那天卧谈会时说得对——“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 

        李元斌半躺在床上，仰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一幅若痴若呆的样子。 

        是啊！——他心想：在死亡、困境面前，爱情总是显得残酷而又真实！现实的抉择会令一切海誓山盟变得幼稚可笑并不堪一击。 

        还会有爱情吗？——李元斌在心里自问。然后他缓缓地摇头——此时从大玻璃窗望进去，这个十八岁的男孩儿的眼神是那么忧郁，又是那么冷漠！ 

        手机又嘀嘀叫起来——一条新的短信。 

        是沈子寒发来的——“见面不如思念。偶们的思念已如同滔滔江水，日日不息。女鬼可否找你约会？眼睛是否完好？” 

        “妈的！”李元斌暗暗笑骂。然后回短信：“女鬼昨日已造访。白脸的确存在。你敢来相见否？” 

        沈子寒的回复一会儿就到了。“偶怕什么？夜闯解剖教室都敢。白脸女鬼更不在话下。” 

        李元斌拿着手机呆住了。本来都是玩笑话，反而激起了他搞清事情真相的冲动。 

        李元斌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舞动。“大傻你快过来，我找你有急事。” 

        短信发出。李元斌的心咚咚跳得厉害。难道真要大干一场吗？ 

        “马上来，你等着。十个白脸也照灭！”——沈子寒的回复够快的！ 

        上午的一瓶药水儿总算流完了最后一滴。护士拔完针刚走，病房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歪戴着一顶鸭舌帽的沈子寒像做贼一样溜进来，然后给李元斌来了一个热烈拥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外星仔！想得俺眼泪花花儿的……”沈子寒抽了抽鼻子，声音哽咽，逗得李元斌呵呵乐起来。 

        沈子寒取下帽子，“酷吧？俺现在也有人追啊……这可是白送的！” 

        李元斌惊得张大了嘴巴。心想他和严浩这学期都纷纷和女朋友闹起了分手，这大傻倒是开始走桃花运。唉！不幸各有各的不幸，幸福的人儿却都是相似的！看看沈子寒那张春风得意的脸——就知道这小子的心里比蜂蜜还他妈的腻歪！ 

        “谁家的美眉进了你的虎口啊？”李元斌半开玩笑酸溜溜地问。 

        “嘿嘿，你还蒙得有点儿对！直接告诉你，落入虎口的是俺！”沈子寒眼睛朝上一瞪，特意加重了“虎口”这两个字——那顶浅灰的鸭舌帽在沈子寒的手指上转得正欢呢。 

        “系虎妞啊？”李元斌把脑筋转过弯儿来，一时大惊失色。 

        “怎么滴？只准你们花前月下，就不准我泄泄火儿啊？”沈子寒把话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瞧瞧沈哥你的品位！又不系旧社会，你还非得当那个骆驼祥子不可吗？” 

        “唉呀！奶奶的你真是外星人啊……你也不放眼全校看看！哪里还有剩余的美女？早被瓜分完啦！这学期的状况……那叫一个惨烈！你看得上的全都名花有主了，你看不上的后面还都跟着一个突击连呢！整个儿一Sex school grounds……你可以不急，俺可着急——烈火青春哪，再咋也不能耽误俺这一张俊脸吧！” 

        沈子寒嘴巴皮儿动得飞快，表情还无比夸张。等说完两人一起狂笑起来。李元斌把眼泪都给笑出来了——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406，回到了那些可爱的兄弟中间。 

        “虎，虎妞儿这次真的捡了个便宜。你也算系把自己……自己给贱卖了，”李元斌都笑得喘不过气。 

        “嗬……人家没你想得那么差吧！不就三围略略地超标嘛。可俺这东北人儿就喜欢皮实一些的……嘿嘿，中用就行，中用就行！”沈子寒倒是越说越不正经，流气得不行。 

        李元斌提到的虎妞大名叫上官云燕。也是临床医学系2002级的学生。和沈子寒同班。同学们说这上官怎么看怎么都没云中飞燕的感觉啊，倒是和老舍笔下《骆驼祥子》中的虎妞很是神似。有点粗壮，有点俗气，还带点霸气——身高一米六八，担任着班里女排队的队长。见了李元斌就动不动喜欢摸他的脑袋——恨得李元斌牙齿直痒痒，干脆背后直呼“虎妞”了。 

        虎妞长得不算恐龙，但因为身高体壮，也属于班里男生定义的“鸡肋一族”——食之难下嘴，弃之又可惜。 

        真没想到，沈子寒竟把这虎妞给泡上了。不过根据沈子寒刚才讲的“落入虎口”一说——李元斌怀疑应该是虎妞泡沈子寒才算正确嘛！毕竟沈子寒一条浓眉大眼的东北汉子——令多少美眉馋涎欲滴！ 

        这虎妞——够阴毒！李元斌边想边问：“你们俩究竟系Who泡Who啊？” 

        沈子寒得意地晃着脑袋，笑眯眯地拉长了声调说：“这个——很重要吗？”李元斌看他一脸的幸福陶醉状，差点岔气儿晕倒三次。 

        沈子寒不愿说，李元斌就自个儿瞎琢磨。八成因为沈子寒恰好是班里男排队的副队长。两人免不了有战术交流、友谊比赛之类的机会——那虎妞自然会抓住大好时机献够殷勤。虚位以待的沈子寒还能不阴沟翻船，拜倒在她的虎皮裙下？！ 

        李元斌正两眼上翻地胡乱分析呢，沈子寒掐了一把他的大腿，“呵，你小子把我诓过来干嘛？真他妈有白脸女鬼吗？陪你聊天儿可得给陪聊费啊。给得少了俺不干！” 

        “嘿嘿！沈哥，白脸女鬼昨儿，昨儿真的来了！你得帮我拿个主意啊！” 

        沈子寒眼一瞪，“少来！你还当真了啊！没发烧吧你？”沈子寒说着就拿手撸了李元斌额头一把。 

        “沈哥，俺是和你说正经的……若有半句假话……我，我出院了替你给虎妞洗内裤还不行吗？” 

        “妈的少来……说说看……贼邪气了不是？俺一说还真把鬼给招来了！”沈子寒一幅正气凛然的样子。 

        除了没提那个视杯再造计划，李元斌把入院三天来发生的怪事一五一十地都讲给了沈子寒听。他一边讲，一边观察着沈子寒的脸色——当讲到那张贴在大玻璃上的白脸时，沈子寒的脸也由红转白，听得眼珠子发了直。 

        李元斌知道，第一步“敲山震虎”的目的已经达到——至少沈子寒不会以为自己在编故事寻他开心！而且……看大傻那样，也是一幅完全被镇住的表情！ 

        李元斌又把那两张纸条拿出来，“你看，大傻！”他把纸条递给沈子寒。 

        沈子寒接过纸条，“奶奶的，还真有这事儿啊？”他边看边喃喃自语。 

        李元斌看看火候已到，扒着沈子寒肩膀说：“沈哥，咱们……把这事儿搞搞清楚怎么样？你知道我胆儿小嘛……没你哪成！” 

        沈子寒回过头嘿嘿一笑，“干什么？！到哪儿搞清楚啊？你小子是把坑挖好了让我跳啊。有你的啊外星仔！” 

        “还能到哪儿？追根溯源嘛，”李元斌又把身子向沈子寒凑近些，压低声音说：“太！平！间！” 

        “我……靠！奶奶的你真想得出来！”沈子寒腾地一下站起来，“玩儿真的啊？”他转身面向李元斌站着，手里还抓着那两张纸条。 

        李元斌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沈子寒愣征了一下。拍拍胸脯，“嘿！东风吹，战鼓擂，看看究竟谁怕谁。说！怎么个行动法儿？” 

        李元斌把门闩好，转过身来对着沈子寒一番耳语。沈子寒边听边点头，和李元斌互击了一掌，“OK！不见不散！” 

        电梯在地下二层咣地停住，门缓缓地开启。 

        迎面墙上有“太平间      ”的字样。白墙黑字，颇显鬼气。 

        荧光灯管的整流器在头顶发出嗡嗡的低鸣，附近还有空气压缩机传来的吼叫声——看来这里并非一个平静的世界。 

        右拐，再次右拐。前行15米，正对着的就是两扇锗红色的铁门。铁门旁边有间房子，挂着的吊牌显示是“值班室”。 

        夜十一点。两位身着白大褂，戴着白帽子的一前一后向铁门这边接近。 

        李元斌敲敲门，值班室对着走廊的窗口哗地打开。 

        “谁啊？”声音苍老而嘶哑。然后从窗口处升起一张满是老人斑的皱巴巴的脸——嘴唇上还留着一撮乱蓬蓬的灰白色的小胡子。 

        “哦，我们是外科的，来看看今天送来的病人，有两处伤口再查一下……好写死亡报告书。”李元斌说时心里砰砰直跳，为了不露馅儿，他也没敢说自己是普外、脑外还是骨外的医生。 

        老人瞅瞅这个，又望望那个，“这么晚……唉……等等！” 

        沈子寒和李元斌相视一笑——计谋得逞！白大褂是沈子寒从学校带过来的，没想老人根本没看出来。若是细心一点——检查一下他们的胸牌，就算前功尽弃了。 

        老人拿着一串钥匙，披着衣服，打着哈欠走出来。然后躬身把铁门打开。一股湿重的霉气和着84消毒液的味道顿时扑鼻而来。 

        他俩尾随着老人走进去。往前走五米，向右拐弯，没想还有一道铁门。 

        老人把这道门再打开，扭身对他们说：“你们看吧！出来时把门带上。”说完自顾自地走了。 

        透过半开的铁门，他们隐约看得见里面一排排的乳白色冰柜——李元斌估摸着灯光开关是在值班室。要不怎么里面的灯是亮的呢？ 

        二人交换一下眼色。沈子寒在前，李元斌随后，跨进了这道生与死的分界线！ 

        屋里很宽敞。也很干净。除了存放尸体的大冰柜外，靠墙还放有两张钢制轮床和一个普通的办公桌。 

        光线并不怎么明亮。但很安静——除了冰柜压缩机偶尔发出的低频震动。 

        太平间里共有六组冰柜——差不多都是一人高。每排冰柜都有横四竖三共十二个大抽屉。也意味着这里最多可以存放七十二具尸体。 

        李元斌和沈子寒互相望望，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进入下一步。最后还是沈子寒低声说：“一个一个来吧！”他递给李元斌一双乳胶手套，自己套上一双，动手就去拉最靠近他们的那个抽屉——上面标有“1—05”几个红漆数字。 

        抽屉很沉，两人一起用手握住扶手才缓缓地拉开。一层白蒙蒙的雾气四溢，刺骨的寒意紧跟着扑面而来，还伴有一股怪怪的味道——有点像多年未清洗的冰箱散发的潮味儿与霉味儿。 

        李元斌有点想吐，恶心得忙把脸别开。 

        抽屉拉出了三分之一。一张灰暗发青的脸从雾气中隐约浮现出来。看上去是具老年男尸，乌紫的嘴唇还半张着——在灯光的映射下，怎么看怎么恐怖。 

        沈子寒望了李元斌一眼，伸出左手哆哆嗦嗦地就往抽屉里面探去。当他用食指和中指缓缓把尸体的左眼眼睑扒开，一只暗无光泽的眼球突然就暴露在他们面前——不！就是在狠狠地盯着他们！只有固定散大的瞳孔在告诉世人——它仅是一个死去的没有感光功能的视器！ 

        一秒钟也没耽搁，脸色苍白的沈子寒就松开了手。他的手悬在空中稍作停留，再次快速地扒拉开尸体的右眼——黑白分明的眼球兀自不动地瞪了出来！ 

        两人吓得用力把抽屉推了回去。 

        李元斌觉得胸口像憋了一团气，堵得他十分难受。刚才的两只死人眼球着实把他给吓坏了！虽说解剖教室里也有不少尸体，但那些尸体经过浸泡、切割——外观早已呈现为酱褐色。看上去更像玩具或标本，反而不是那么可怕。但这太平间的尸体——具具都宛若活人。还有他们的眼球——和正常人根本没什么两样！翻开眼睑，看上一眼就足以恶梦连连！ 

        即然来了，就没有回头路！李元斌想现在要是撤——那还不被沈子寒回去了当笑话四处宣扬？ 

        “1—05”下面的抽屉标记着“1—09”。两人半躬着身把抽屉拉了出来——竟然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尸体。头部明显膨胀——像是长期激素使用后呈现的虚胖。没有头发。光滑的头皮上有一个明显的弧形切口，外面是密密的黑色缝线，显得触目惊心！ 

        沈子寒低声说：“你来试试吧！怕个鸟！” 

        李元斌皱皱眉头，伸出右手扒开眼睑——眼球混浊不堪，似乎已经死去了很长时间。 

        合上抽屉，沈子寒说：“奶奶的太刺激了。我算是明白了——这人身上最美丽的器官和最恐怖的器官……都是眼球啊！” 

        李元斌点点头，表示认同。虽然这里的温度很低，但他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沈子寒又把手放在了第一组冰柜中间“1—05”旁边的那格抽屉，外面标有“1—06”。 

        白雾中浮现出的是张中年女人的脸——头发凌乱地贴在前额，两片异常肥厚的嘴唇微张。这次沈子寒动作要麻利得多了！翻开眼睑，他噢地失声惊叫起来。李元斌忙把头探过去——却差点没吐出来！尸体的眼球竟然完全上翻。没有眼仁儿，只有眼白！ 

        沈子寒猛地把抽屉推了回去，“奶奶的，有烟吗斌仔？格老子的快受不了了。” 

        李元斌摇摇头。其实他也是即害怕，又恶心。如果此时有烟，他也想狠狠抽上两口。 

        “别看这边的，估计没戏！咱们到后面看看吧，”沈子寒边说边往后走。每组冰柜的间距都在三米左右，这也是为了取放尸体方便。 

        最后一排靠墙站的冰柜分别是第五组和第六组。出于顺手的考虑，两人挑了“5—07”这个抽屉。 

        “总算见着了有点儿人样的，”沈子寒拉开抽屉时咕哝着。 

        白蒙蒙的雾气中，是一张清秀的女孩子的脸庞。即使已经死去，但还是看得出她生前姣好的容颜。瓜子脸。微微翘起的鼻梁。披肩的短发整齐地梳在耳后，一丝不乱。连双手也是小心地叠放在胸前。会让人以为就是一个熟睡中的少女——如果不是看她躺在冰凉的大抽屉里面。 

        李元斌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感觉——她……她就像刚刚躺在里面一样！ 

        但那软塌塌的眼皮怎么看上去就那么怪呢？！ 

        李元斌刚伸出胳膊，沈子寒倒是先下手为强。当他用两个指头撑开薄薄的眼睑，惊恐却宛如数条毒蛇爬上了他的脸庞，令他笑肌僵直，汗毛倒立……同样的表情也迅速传染给了李元斌……两人不约而同地掉转过头，半躬着身干呕起来。 

        “看，看看另一只眼……”沈子寒拍拍李元斌的肩膀。 

        李元斌摇摇头，面色痛苦而迷惑。 

        冰柜还是半开着。沈子寒直起身，左手朝女尸的另一只眼摸过去——和第一只一样，这只眼呈现在他面前的仍是血肉模糊的空洞的眼窝！眼球似乎是刚刚不久前被人摘走——深陷的眼窝里还有离断后的眼外肌和视神经、血管。 

        那只空洞的眼窝也一样邪恶地瞪着他们——比任何死去的眼球还要狰狞一百倍！ 

        难道一切的谣言都是真的？！难道白脸的女鬼就隐藏在这神秘的地下？！沈子寒和李元斌对望了一眼，彼此都知道对方此时在想些什么。 

        就在沈子寒的手刚从女尸的眼睛上移开的当儿，他们头顶的荧光灯管忽明忽暗地闪了几下后迅速地熄灭了。 

        黑暗在刹那吞没了他们。一时间万籁俱寂。 

        没顾得有所反映……李元斌感到一只冰凉冰凉的手竟然搭上了他放在大抽屉边沿的右手——它的指甲似乎在朝他的手背狠狠掐下去。 

        再也顾不上理智，再也顾不得斯文，黑暗中李元斌的惊叫声伴随着巨大的回响——简直能贯穿整个地下二层。 

        随后灯管嗡嗡两声又重新亮了起来。被照亮的是李元斌和沈子寒因惊惧而扭曲的脸庞——比那具女尸的脸色好不到哪儿去。 

        那具女尸还静静地躺在半开的大抽屉里。面容姣好，神态安祥。不约而同地，李元斌和沈子寒快速地把抽屉关掉，掉头一路狂奔…… 

        他们甚至忘记了值班老人的嘱咐——让他们出来时把门关好！ 

        但就在他们身后，那张白脸……传言中神秘的白脸不知何时游移出来……正冷冷地望着他们飞速逃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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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找不到能爱的人 所以宁愿居无定所的过一生 从这个安静的镇 
到下一个热闹的城 来去自由从来不等红线灯 酒吧里头喧哗的音乐声 
让她暂时忘了女人的身份 放肆摇动著灵魂贴著每个耳朵问 到底那里才有够好的男人
没有爱情发生 她只好趁著酒意释放青春 刻意凝视每个眼神 却只看见自己也不够诚恳
推开关了的门 在风中晾乾脸上的泪痕然后在早春陌生的街头狂奔
直到这世界忘了她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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