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pivilion (亭在远方), 信区: Ghost
标 题: 第十七章 异形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Tue Nov 15 15:06:30 2005)
绿光点点,如同磷火在无尽的暗夜坟场中漂浮游荡——李元斌吓得把眼睛再次睁开。
护士刚给他挂上吊瓶,韩虹又不准他看书,李元斌只好闭眼躺在床上强做休憩。而除非睡
着,只要一闭眼——他就能“看见”那些不断移动的奇异光斑。
他从床头柜摸出一个韩虹送他的黑色眼罩带上——以为这样会好点。但在更深的黑暗中,
那些绿光反而更能凸显出点点的诡谲与阴郁之气,它们不间断地晃悠着、闪耀着、更象在
暗示着什么……
对这样的症状——韩虹只是含含糊糊地说“有可能是视网膜干细胞在分化过程中刺激视神
经后出现的幻视。过一段时间应该能好”。
好在自从重见光明之后,李元斌感到剧烈的疼痛已经减弱不少。虽然眼眶里不时还会有些
酸胀——但是比起刚做完手术那阵,这已经算不了什么。
他已经从ICU病房里搬了出来,并回到了原来住的那间抢救室。近乎死而复生的欣悦与幸福
一直鼓舞在他的胸膛深处。虽然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看远处的东西还是很吃力,但在经
历了漫长的黑暗、痛苦、绝望的时光后,他切身地体会到了人世间再没有比光明与生命更
珍贵的东西。
睡在床上没事可做,李元斌就一通瞎想——他开始怀着感激之情来看待周围的人和事,他
为自己前一段时间的暴燥脾气和悲观情绪深深地忏悔。还好眼科病区的工作人员对病人的
误解与责难已经见怪不怪,并不计较他过去的不懂事与淘气。现在,遇着给他换药或打针
的护士,他都会认真地道声“谢谢!您辛苦了”——李元斌是发自内心去说那些话的。爱
与被爱都是种幸福——连看到任鹏飞,他也觉得不像以前那样有抵触和反感情绪了。所以
难怪韩虹会对他说:“阳光男孩儿你更加阳光了。”
阳光一点,宽容一点,友善一点——这样不挺好吗?李元斌每天都沉浸在这样的幸福中。
连他的视力也像受到了这种良性情绪的激励,恢复得如此之快——甚至,甚至他感到会远
远超出他生病前的视力。
若说眼下还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就该是那三张神秘的纸条,和那张阴森恐怖的白脸了
。
他记得在手术后未拆纱布时,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垃圾短信。不过被韩虹随手删掉了。发
信人的手机号没有了,但四个字母他还记得——WBDQ。他自己在心里琢磨了很长时间,没
想出什么。搬回抢救室后又给沈子寒发短信讨主意。结果沈子寒第二天才给他回复——“
不是‘王八打枪’,就是‘王八道歉’,每个字的拼音中头一个字母的组合,是谁骂你呢
!”
看着“王八打枪”和“王八道歉”,李元斌哭笑不得,又气得直想骂娘。若真如沈子寒所
说,不知是哪个这么缺德要咒他——但最大的可能也就是任雪菲了。要么,仅仅就是一条
垃圾短信而已吧!
但李元斌想得最多的人还是千叶美惠。半个多月没有见着她了,不知她在哪里。她还会天
天去那个小花园吗?可惜眼下他还在大剂量地使用着抗免疫药物——任鹏飞下达了死命令
,再不准他离开病房半步。韩虹也给李元斌解释说:“你的抵抗力现在只相当于正常人的
二十分之一。万一有个伤风感冒、细菌感染,因为免疫机能低下——极易引发败血症什么
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元斌也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所以每天只好乖乖地呆在病房。因为激素的使用,还有这
种高级寄生虫似的生活——李元斌住院后竟足足胖了十五斤,连下巴也开始圆起来。实在
无聊得憋不住了,他就在病房里猛练俯卧撑。有天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做
运动。正在双手撑地,眼睛冲地面做得起劲时——突然他觉得像是看见了什么。
“地面怎么会有人的影子,好象还是睡着的人”——不会看花眼了吧?!李元斌抬起一只
手揉揉眼,再往地面瞅瞅,的确有些影子在地上晃来晃去。它们都是绿色的,影影绰绰,
虚实不定。李元斌有点害怕了,他爬起来摁亮了灯——雪白刺眼的灯光下,鱼肚白的地板
砖还是地板砖,上面除了花纹图案,并没有其他东西。
一根根汗毛倏地立起来。鸡皮疙瘩顺着他裸露的胳膊起了密密的一层。
他想知道他看见的是什么?或者——那根本就不是他所看到的,而仅仅是感觉是幻象?!
李元斌下意识地抬起手——又摁灭了灯光。他蹲下来,死死地盯着黑乎乎的地板。然后他
看到了和刚才同样的景象。一些绿色的人影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他的面前,有长有短,不过
都是平躺的——地板已经变成了一块儿大的投影屏幕,那些人影就悬浮在他的眼前。
李元斌觉得这个景象他似乎在哪儿见过?还有这些人?他倒吸一口凉气,冥思苦想起来。
直到其中一个人影移动起来,他的大脑中才跳出三个字——“太平间”!对!就是太平间
!
那些人根本不是什么睡着的人,而是尸体!
但他的眼睛怎么会看到那些东西?太平间在地下二层呵,而他却在地上七层。还有,怎么
会有一个人在移动?
李元斌一阵眩晕差点栽倒——“任鹏飞他们在我的眼睛里做了什么手术?”——他的大脑
里嗡嗡直响。
他再次定定神朝地面看下去。现在他更清楚了——那些尸体原本躺在冰柜的大抽屉里面。
而他的眼前根本没有什么冰柜,或者说他的眼睛把那些冰柜给“过滤”掉了,所以尸体看
上去才会叠放得那么整齐!
刚才移动起来的那具尸体又缓缓地飘回了原位!
天呐!李元斌惊叫了一下——难道还有走尸的可能性吗?他们是人?还是鬼?!
又一具尸体开始无声地移动,后面垂着长长的头发——那头发竟也呈现为绿色。然后尸体
的头开始后仰,后仰……一张仰面向上的脸直冲着李元斌。
一阵恶心冲上李元斌的喉咙!
它没有眼球!塌陷下去的眼眶仍然渗着阴森的荧荧的绿光——李元斌的心里像堵了一团毛
巾,有快要窒息而死的感觉。但他的意识清醒地告诉他——她就是5-07!她就是给沈子寒
写信的那个人!
它们竟然都是“活”的!
李元斌全身都在不停地哆嗦!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毛骨悚然!他用手撑着膝盖想站起来
,却眼前一黑瘫软在了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醒过来。浓浓的夜色还没褪尽。但他再也不敢往地板多看一眼!踉踉
跄跄站起来,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开灯!然后呆坐在床上静待天明。
李元斌穿着一身病号服,站在主任办公室门口等着任鹏飞。
那时刚刚早晨七点半。任鹏飞一般会在这个时间到病区来——为八点开始的查房做些准备
工作。他一拐过护士站,就看见了无精打采的李元斌在门前来回晃悠着。
任鹏飞心里紧了一下。不知这小子又有什么刺儿要挑——但近一段时间他的情绪好象还不
错嘛——心下想着,任鹏飞脸上堆出几丝笑容迎上前说:“早上好啊小李!”
“任主任好!”李元斌笑了一下,但笑得很勉强,“我,我想找你问点儿事。”
任鹏飞看到了他的两个黑眼圈,心想什么事儿会让他折腾得一宿都睡不好。但嘴里还是说
着“行啊,进来吧。”打开门,侧身把李元斌让了进去。
任鹏飞拉开窗帘,阳光倾泻而入。“问吧——”他边转身边说。
“任主任。你,你们在我的眼睛里放了什么东西?”
任鹏飞看着李元斌那张严肃起来的脸,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捺着性子,把口气尽量地放
平和,“放东西?不是都告诉过你吗?放进去的当然是人胚视网膜干细胞。”
“除了这个呢?还有什么仪器和元件吗?”
任鹏飞皱皱眉,拿起办公桌上的眼球模型,举到齐肩的地方慢悠悠地说:“小李同学!眼
球前后径是24个毫米,垂直径是23个毫米,水平径是23.5毫米……巩膜平均厚度0.5个毫米
,脉胳膜平均厚度0.25毫米……你认为是什么仪器和元件可以放到这样的空间?”
李元斌面无表情地低声说:“但我的眼睛不正常。”
“你的眼睛本来就不正常,”任鹏飞重重地放下眼球模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因为你
的视网膜变性,我们移植进了新的干细胞组织。”
“就是干细胞吗?就没有别的吗?为什么我还看见了……”李元斌张张嘴,把后面的话又
吞回去了。
任鹏飞逼视着他的眼睛,提高了声音,“你看见了什么?说啊!”
“我看见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李元斌脸色煞白。
“那有什么?!不是给你解释过吗——恢复阶段会有幻视的现象,飞蚊啊,光斑啊……我
们在临床上见得多了。但都会消失的,最终都会消失的。”
“任主任!你能保证,没有在我的眼睛里放任何人工的元件和仪器?”
“我以我的人格担保!行了吗?”任鹏飞狠狠瞪了李元斌一眼,转身从衣架上取下他的工
作服——查房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外星仔……元斌……”怎么会有人在走廊大叫他的外号?李元斌条件反射般地应了一声
,然后对任鹏飞说:“麻烦你了,任主任。”转身跑了出去。
“胡闹!”任鹏飞没好气地把工作服扔桌上,冲着李元斌的背影喃喃地来了一句。
他重新关好门,拿起桌上的电话。他也想问问赖特——那两只眼球究竟会看见什么不该看
见的东西。
“外星仔!”严浩挥舞着一束康乃馨,对着刚出主任办公室的李元斌大叫。
随后跟着的不用说——沈子寒和廖广志都笑咪咪地过来了。
“辅导员和其他同学一会儿来,我们先来和你亲热一下!”沈子寒照例向李元斌伸开了他
热情的双臂。
“祝贺祝贺!这么快就好了!”廖广志咧开他的厚嘴唇,也呵呵把手搭在了李元斌的肩膀
上。
四兄弟在走廊里都已经乐成了一团。
“走!斌仔!我跟你说点儿事!”沈子寒拽拽李元斌胳膊,把他扯到了一边。
“你们先进去吧,老大、浩子……我,我们一会儿就来。”沈子寒边回头喊着,边搂着李
元斌肩膀——连推带搡地把他扯到了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
“什,什么事啊……又来了一封信?”李元斌背对着窗户着急地问。
“不是信!是告诉你一个发现!非常的amazing(令人惊异)!”
“又是鬼故事吧……”李元斌撇撇嘴,“还想再吓我一次怎么着?”
沈子寒当胸擂了他一拳,“就把你沈哥想得那么不正点?这次可是证据确凿!”
李元斌“哎哟”了一声,“说吧!听着呐!”
“你见过的那个小妞——就是照片上那个……我看见了。”
“在哪儿?”
“解剖教室!”
“瞎说!”
“你还不信?不但是在解剖教室,而且是在晚上!那天我和严浩去帮夏天老师——就是给
咱教生理学的那个——搬一堆资料到新建的机能实验楼。出了基础医学部二三十米远,我
无意地回头,嘿嘿!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别卖关子啦!”
“那个小妞,就你在樱园见的那个……啊……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身子一闪就往楼里钻
。接着,听见解剖教室外面的铁栅栏门吱呀一声开了。你知道那扇老破门,声儿特别刺耳
特别大。她可不就进去了呗!”
“你没看错?一共几个人?”李元斌想起了和千叶寸步不离的“美人痣”。
“你那照片俺都欣赏N回了,还能错?!就一个!可不就她一个嘛?女鬼一般都是单独行动
,嘿嘿……”
“你瞎说什么啊?”李元斌对沈子寒把千叶说成“女鬼”老大的不乐意。
“不是女鬼三更半夜往那儿跑干什么?我怀疑啊……她就是传说中大闹解剖教室的女鬼噻
!”
李元斌一下子想起在樱园第一次看到千叶美惠时,看到她那双过于明亮清澈的眼睛时——
他也曾这么想过。怎么看那也不像是普通人的眼睛。“你没跟上去?”李元斌边想边问。
“*!我两只手都抱着书呢……都他妈顶到下巴了。哪儿顾得回去捉鬼啊!”
李元斌紧咬着下唇,面色凝重。“这事儿别人知道吗?”
沈子寒晃晃脑袋,“除了天知、地知,就你知、我知哦。”
走廊里突然变得喧闹起来。有人扯着嗓子喊他俩的名字。“快!老师和同学来看你了,”
顾不得再多说什么,沈子寒扯着李元斌就往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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