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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ivilion (亭在远方), 信区: Ghost
标 题: 第十二章 诉衷情·狭路相逢(上)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Jan 28 09:47:23 2007), 转信
暮色近。已是落花盈衣,鸟还人稀。
远远的天际斜阳乱抹,只从厚厚的云层中透出一线又一线的猩红。
青城山中,聚了一天的雾气未曾有丝毫消散的迹象。大团大团的雾飘落在山涧,涤
荡在峰腰,或化轻纱迎山风而舞,或凝玉露沾仙草成珠。青城因了这妖异诡变的雾更显
幽邃。此刻,就连立于朝阳洞外的玄德道长也难望及十步开外的景物。
玄德道长身后,是满脸怆然一身憔悴的白啸然。
“多事之秋,此情何堪。唉——”玄德道长手捋长须,仰头长叹,“你不必再说,
昨晚我已见到髓髅教派的东西。”
“又是绿骷髅?”白啸然眉心处急跳了几下,“大师兄,你在江湖也曾走动多年,
这骷髅教与我青城派宿无怨仇。怎的会寻上门来?”
“邪教做事,向来不讲道理。但那骷髅教主三十年前已暴亡于海南岛,江湖上人尽
皆知。莫非这老妖怪还活在世上?”玄德道长双眸低垂,喃喃自语。
白啸然心想,他大师兄这话说了也等于白说。江湖上谁都知道髓髅令乃是髅髅教主
专属令牌。令牌出现之处,月内必现血光之灾。
“莫非是那邪教与咱们师父间结下了什么梁子?”白啸然问。
“若真结下了什么梁子,恐怕还是和老三脱不了干系吧。”玄德道长话完后,飘身
跃上一块高高的山岩,兀自结起了跏跌坐。
“老三?玄明?”白啸然惊呼一声,“他怎么……”
白啸然话刚一半,玄德道长就已凝眸调息入定,对他睬也不睬了。
白啸然狠狠一跺脚。心下明白他这大师兄若打起坐来,地震也未必震得动他。再遥
望西天,愁云惨雾中的太阳已被欺辱得只余淡淡一层白光。山峦没了往日的庄严峻秀,
处处透着森森杀机,连空中的一只鹰也无心久留,拍了拍翅膀便仓皇而逃。怅然收回视
线,白啸然的心头又加上了一盘称砣。他如一头困兽绕着玄德打坐的山岩急走了几圈,
干脆一转身进到朝阳洞的大殿。
猛灌了几口玄德道长泡好的药茶后,白啸然一屁股坐到紫檀木丹床上——他今天铁
了心要让玄德给拿个主意。死乞白赖也好,软磨硬泡也好,他都打算坐这儿不走了。无
论对武当派的质问,还是对玄明的妖法,甚至是中间插上了一杠的骷髅教派——他都为
自己的无能而深感羞愧。 若论智慧道涵,他比不上玄德;再论灵气聪颖,他又比不
上玄一。可这二人一个不问世事,一个背叛师门。最终偏偏是他坐上了掌门的位置——
如今当面对青城派的重重危机时,他不明白这样的安排究竟是命运的造化或是对他无情
的嘲讽。
一时间,呆坐在丹床上的白啸然神思恍惚。呜咽的箫声从他脑海深处盘旋而出,在
他眉心处缠绵回转。箫声渐大,震得他脑壳一阵阵麻酥酥发胀,最后他不自觉地合着那
箫声吟唱——那是他曾经多么熟悉的《梅花落》啊,那也是他多么单纯的少年时光啊,
他的心性曾经一度幽如青城,美如青城,淡如青城,但江湖无情,无情的江湖把他的心
绞碎,再拼凑起来塞入他的胸膛——心还是那颗心,但却多了痛,多了悲哀。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哼到这里,白啸然觉得脸有些微微发烫。十五年
前的过往又在心里剧烈地翻腾。他后悔要这个劳什子的掌门,他想如果他们仨儿要是一
直那么好该多好。但他曾是那么虚荣的一个人,曾是那么在乎输赢的一个人,他没勇气
像大师兄一样离江湖决然远去。他害怕没有了江湖,他就再也找不到自己。他害怕没有
了江湖,他就永远得不到自己的所爱——只叹世事无情。十五年前他眼睁睁地看着梅花
簇簇而落。十五年后他一样眼睁睁地看着爱女离他远去。这十五年的弹指一瞬,青城还
是一样的青城,但江湖已远不是心中的江湖。
刹那,白啸然凛然一惊。不知怎么会想起这些陈谷烂麻的事——或许,是因为片刻
间难得的寂寞与安逸吧。
但他马上明白刚才的《梅花落》绝不是什么大脑中的幻觉。“暗箫飞渡!”——当
这四个字闪过他的脑海,从未有过的强烈恐惧感竟从脚底迅速向上攀援。
白啸然明白,那曲子刚才一定是有人演奏过,不过不是用嘴,而是用“心”。他曾
听师父讲过,以口吹箫只是乐师的下乘功夫,而能否以心吹箫却是对“心力”最好的检
验。
心力——内功之中最上乘的修炼功夫。在“暗箫飞渡”里,它即讲究印证佛家的“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心。亦需要得到道家的“大音希声”中的声。
“心”与“声”相合,方为“心声”。而“暗箫飞渡”这种最上乘内功与“千里传
音”不同。前者靠心力。需要两人之间存有必然的默契,或是天造的缘份,且距离不得
超过方圆两里地。后者靠内力。无论距离远近,只求更猛烈的空气振动罢了——师父的
话犹在耳畔。白啸然拍床而起,飞身落于大殿中央的青砖地面上。他已由起初的恐惧转
为恼怒——可以肯定,分明是刚才有人拿这曲子戏弄他!
他游目四顾,想着何等人物如此胆大,又拥有如此精湛的盖世武功。
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动静,他翻身跃起……全身紧贴于殿顶横梁,屏气凝神向四下张
望。等着狐狸尾巴自己暴露出来。约莫过了半支香的功夫,他隐隐听见殿后传来叮当一
声轻响——殿后就是朝阳洞的岩壁。莫非是老鼠?或是蝙蝠?
他决定还是亲自去看个究竟。
即使万一有什么情况,玄德也绝不会坐视不管吧——如此壮了一番胆,白啸然飘然
跃下,急闪到殿门外,躬身进入大殿与岩壁间的夹道。
这夹道宽不过一尺,里面黑乎乎不见五指。刚一进去,湿乎乎的潮气真冲颜面而来
。白啸然还不想划亮随身携带的火柴,凭着习武之人应有的感应力和超常视力,他边摸
索前行边支愣起了耳朵……
“得此技艺者,世上不超过三人”——白啸然又想起了师父曾经说过的话。他紧张
地把一个个人名在心里过滤——是万震崴?骷髅教主?风若水?每一个人他都觉得像,
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最起码上述三人都不会有胆量大到藏身于玄德的居所。
那会是谁?穿梭而过的阴风令白啸然不寒而栗——夹道里面越走越黑。他终于不得
不划亮第一根火柴——在微弱跳动的光亮中,只有参差岩壁上的青苔闪耀着阴冷的色彩
。
没有多久火柴就熄灭了。侧身前行的白啸然突然有些懊悔——这夹道里活动空间太
小,倘若有人施发暗器,他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转过夹道的第一个弯,白啸然划亮了第二根火柴。光亮乍现的一刻,他的视线随之
呆滞——离他三步开外,一个仅能容下一人的凹槽赫然出现。这凹槽倒也是天然之作,
不值得大惊小怪。令白啸然惊愕的是——就是那凹槽里,还躺着一管竹箫——不仅是竹
箫,而且是他白啸然亲手制作的竹箫!
分明有人来过这里。
凹槽所在的这面岩壁处于大殿后方。与殿墙不过尺把宽的距离。藏身于这里,连转
身都很困难。且稍有动静即会被殿内之人查觉。真是何苦又何必呢?
更令白啸然纳闷的是那管竹箫。它并非万震崴在神仙洞里吹奏所持,而来自他们仨
中的她——瑛儿。的确是瑛儿的竹箫。
因为竹箫上拴着的是一串玉璎珞。在那条长长的红丝线上——每隔一个梅花结,便
拴有和田出产的白玉一块儿。
这每一个梅花结,每一块儿玉都是他白啸然亲手给扎上去的。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
,他急步上前,划亮第三根火柴,并捡起了地上的竹箫。他粗糙的手摩挲过那些玉石,
它们温润而光洁。那些逝去的日子在他的手中一颗一颗地鲜活了起来,生动了起来,包
括瑛儿的那张脸。和这白玉一般皎洁的脸。
火柴很快再次熄灭,重陷于黑暗中的白啸然感觉有热辣辣的泪从眼里涌出。难道她
还活着?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可现在连老三都相信她还活着——玄明若没听到过箫
声,怎么会向他要人?现在他白啸然也听到了箫声,尽管是“暗箫飞渡”,但这种“心
声”若非特定的有缘人又哪里能听到?
白啸然有些激动。他宁愿相信波诡浪谲的江湖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实。如果骷髅教
主都能死而复生的话,瑛儿再现于人世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何况,他是如此地期待能再见到她。哪怕只一面,哪怕只说一句话。有时来不及的
只是一瞬,而衍生的后悔却是一万万年。
这百般的滋味在白啸然心里纠集。竹箫上每一个粗大的节疤,每一个钻出的音孔,
都激起了他心中的涛天巨浪。
她在哪里?她刚刚走吗?白啸然在黑暗中感觉到了无限的怅惘与悲哀。她肯定还是
恨着自己吧?她是在用《梅花落》告诉自己——会被碾作尘土,零落成泥的将会是他白
啸然。而她会依旧“香如故”。依旧。
但他这一次愿意。只求她可以给他一个赎爱的机会。他又仿若听她在说以前的那句
话:“你可以赎回你的罪。但真爱只有一次。永远……永远不会再来。”
他觉得有些绝望了。脸上霎时一片冰凉。滴下的不知是岩壁上的水,还是自己淌出
的泪。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由远及近。
白啸然忙醒了醒神,判明声音来自洞外。他匆匆抹了把脸,捏着竹箫跌跌撞撞往洞
外奔去。他没有看到,就在夹道正上方,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睛正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直
到他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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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找不到能爱的人 所以宁愿居无定所的过一生 从这个安静的镇
到下一个热闹的城 来去自由从来不等红线灯 酒吧里头喧哗的音乐声
让她暂时忘了女人的身份 放肆摇动著灵魂贴著每个耳朵问 到底那里才有够好的男人
没有爱情发生 她只好趁著酒意释放青春 刻意凝视每个眼神 却只看见自己也不够诚恳
推开关了的门 在风中晾乾脸上的泪痕然后在早春陌生的街头狂奔
直到这世界忘了她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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