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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空棺记1-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Mar 20 18:18:33 2005), 转信
空棺记
1卖身
细柳镇三、六、九逢集。
细柳镇是方圆十几里数的着的大镇,摊贩们路远的头天晚上就赶到,用石灰划地为界,预
备次日摆自己的摊子。赶集的次数多了,自然认识些熟人,有时候也代占摊位,比邻叫卖
,货色不见得相同,也就不是冤家。人少时候谈谈,成了朋友的也多。
这天是逢九的集市。细柳镇的柳树多,摊子在树阴下好乘凉快。卖菜的老张,赶了一车蔬
菜,起早来寻别人替占的摊位,却发现那大柳树下的地盘早被一人占了。此时天已大亮,
看的清是个年轻的穿白的女人。老张性子焦急,要上前理论,走近一看却呆了:女人披头
散发,行止怪异,如不是裙下有脚,简直怀疑她是鬼!再看那女人身上穿的,不是普通白
衣,竟是一身肥大的孝服!头上一条孝带,包了额头,遮了眼睛,带子直垂到腰。
没等老张开口,旁边早有一人拉了他去,低声道:“躲着点!这女人早晚出事!”看时,
是相熟的老李。老李拉他远远的,神秘地说:“我比你来的早,楞没看见这人什么时候来
的!咱做小生意的,别招惹是非。摊子没了,大伙挤挤就有了。”
老张依言掉转牲口,一边去了,却也不远,看的见这女人如何行动。
集上人慢慢多了。只见那女人忽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阔纸,平地铺下,自己往后一跪,也不
言语,只低了头,眼皮也不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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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同时一声惊叫,呼啦围了过去,成半个圈子,立定了看。那女人以孝布手帕掩面,抽
抽答答哭了起来。
人群骚动。历来这钟事情只有戏文上见的,没想到在自己眼前也有了!有议论的,有叹息
的,也有嘲笑不信的——也许这是骗人的把戏吧!
就有好事的询问,女人一边哭,一边道来。
原来她娘家姓吴,自幼没有父母,嫁的男人也穷,也没什么亲眷。忽然家里失火,烧了草
房,地里又没收成,两口商量了去外乡寻生活。没料到走到这镇子,忽然男人染了急病,
只半日,便丢下她去了。女人没主意,只有这个办法,求善心人打发口棺材的钱,以后为
奴为婢,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恩情。
周围有年纪大的老太太便开始叹息抹眼泪,道:“好可怜的小媳妇!”众人围观的久了,
渐渐走开的也有,只是圈子总也不散。毕竟没人认识这女人,一口棺材钱也不是小数目,
赶集的人偶而丢几个铜板,女人碰头拜谢,哭的却更凄惨了 。
日近中午,围看的人更多。这女人陡然立起身来,从怀里又一掏,却是一条麻绳,就往头
顶大柳树枝桠上一挂,挽个圈套,高声哭叫:“这么大个细柳镇,就没有半个善心人?!
我在这里跪一天,到天黑没人救苦,就吊死在这里!”泪流满面,甚是可怜。
女人这一举动,看的人更多。有几个闲汉,装做关心,把方才的问话又问几遍,女人依旧
回答——这样闹了半日,她的故事讲了无数遍,嗓子渐渐干哑,然而仍然只得到几个铜板
。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了,看看日头偏西,女人面前只有一堆铜钱。她止了哭叫,展开手
帕,把钱一枚枚拾起,紧紧系了手帕,抱在怀里。又抬手去树上解了麻绳,附身折叠了白
纸,一并塞在怀中,转身就走。
闲看的人哄笑起来,有的说:“把戏演完了!”
也有的说:“没人买你,怎么不吊死!”
更有人说:“跟着她!跟着她!”
女人头也不回,径自走开,后面几个好事的闲人,远远跟了。
太阳说下山就下山,女人一路往镇子外面走去,等出了镇子,天已经黄昏。几颗星星开始
在天上眨眼,镇子外就是乡间,女人的白衣在黑暗中鬼影一般,颇好辨认。
2偷听
细柳镇的闲汉,有名的是张三、李四。跟着这女人的,自然少不了他二人。天色已黑,众
人有事的转头回了,他二人却脚下的磕绊也不管,一直跟了女人前去。这路都是平日走熟
了的,料想一个外乡女人也不会把他们引到哪里去。再者说了,历来只有他们骗别人的,
哪里会有谁能骗的了他们!
路边麦田中一座孤零零的房舍前,女人停了脚步,推门进去了。大家都认识这地方,这本
是一座庙宇——乡人淳朴,凡供奉神灵的地方都叫做“庙”,并不细分供的是神佛是鬼。
这屋子只有一间,很大的一间,容的下几十个人同时在内。屋门前原有旧匾额“田大王庙
”,年月久远,字迹早就磨尽。庙里并无塑像,只有一木主,写了田大王的名字供着。这
庙平时并没香火,只有人许愿、还愿的时候,才来烧拜一番。因此灰尘满布,里里外外更
放了农户柴草,是小孩子捉迷藏的好去处,也是盗贼暂厝赃物、伺机分配的好去处。
女人的白影在门前一闪就进去了。
那庙门,关的颇紧。
众人在门前一齐止了脚步,彼此对视,都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留在外面更有趣。未等想
好,里面已经开始呜呜咽咽哭的起来,同时伴有烦琐的唠叨。这门外众人中,倒有大半是
听过寡妇夜哭的,不片刻,已觉得无趣。更有人大声咳了几声,里面似乎没听见一般,并
不问声是谁。
夜色渐渐深了,有几个便回去。那李四,却不跟众人一路走,道:“我有个酒局,离这不
远,要从地里趟过去更近些。”当下便向屋后走去,众人也不管他,自从大路回了。
却说这李四,哪里是有事要回?他知道小庙后墙,虽堆了柴草,那墙根下一破洞,却是不
会有人补上的。李四绕至墙后,听众人去远,就在柴草上扒了一洞,缩身钻了进去,脑袋
恰伸在那洞里,可好屋里只有一灯如豆,女人看不见他,他可是也瞧不见女人,不过屋子
里的声音,听的却是再清楚不过。
只听那女人又哭了一会,忽然柔声叫:“张大哥,还是进来瞧的好。”
李四吃一惊,当即明白那张三原来还未走。
屋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然后又吱呀一声,应是关了。
张三:“我听见大嫂哭的伤心,过来劝劝。”
女人:“要是这镇上都似大哥这么好心,我也不会为难到这个地步了。”
张三:“大嫂还是不要哭坏了身子才好。死的已经死了,活人也要活下去。”
女人:“这样世道,叫我怎样活下去!张大哥既然好心,不如买了我去,给我条活路。”
张三:“我,我没有钱。”
女人:“大哥不是没有钱,是嫌我丑不愿买我吧。大哥你且看,我这模样,在这细柳镇上
,果真丑的卖不出去么?”
只听张三“哎呀”一声:“大嫂这等好看,在细柳镇上,没人敢比的!”
女人长叹一声:“今日没有卖出去,我是要死了!”
张三:“不要死!不要死!”
女人:“我已没了活路。大哥如此好心,不如帮我去死。你看这檩梁太高,我连根绳子也
够不着系上。不如你抱了我,帮我上吊,等我死了再抱我下来,想法子埋了我,我死了也
感激你,好么?”
张三:“这,这,你还是不要死的好!”
女人:“大哥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帮我!天啊,我好命苦!”
接下大哭。
李四听的很是有趣,只不知道女人是怎样好看,连张三都被迷的语无伦次。
又听女人;“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张三惊呼:“这个,这个不是元宝么?真的?假的?”
女人:“大哥是识货的,你拿手掂掂看!”
张三:“好啊,我掂着是真的!有了这个,你不用卖身了。”
女人:“这镇上的人,没几个如大哥这般有见识。我葬夫是假,打了卖身的招牌,是要找
个好心好意、肯可怜我的人,跟了他。”
张三:“对!对!看谁肯安葬了大哥,嫂子就跟了他。”
女人:“张大哥口口声声叫我嫂子,真是错看了我。你去揭开那草席看看,我那死鬼是什
么?”
李四屏住呼吸,只听张三脚步,草席的声音。又是一声惊叫:“怎么,怎么大哥的身体,
只有一双脚的?”
女人扑哧一笑:“哪里来什么大哥!我从没有嫁过人,又有过什么老公了?这两只人脚,
是我半路拣来的。好哥哥,你懂我的意思了么?”
李四在柴草洞里听的兴致高高,忍不住想冲出去,揪了张三,大笑大闹一场,可是手足要
动却动不得,心知道是柴草洞塌陷,压在身上,好在并不沉重。又待一会,困意渐渐上来
,张三和女人的笑声逐渐模糊,梦境里的妖魔鬼怪也慢慢逼真了。
3钱门
细柳镇上,有钱的大户不少,最有钱的当数钱家。这钱家高门大户,结识官宦颇多,更非
寻常人家可比。这一日——集市的次日,钱家的仆人钱恩,大早开门,很惊怪地看见门外
站了不少的人。
这不少的人,却是围了半个圈子,圈子的中心,跪了个穿白的女人。她一身白穿的是孝衣
。女人照旧底着头,一句话也没有。不同的是,她面前没了昨日卖身的招贴白纸。
女人听见钱家大门开门的响动,慢慢的抬起了头。
她脸上的几缕乱发间,有黑幽幽的目光透出。晨光下,可见她皮肤很白,头发很黑。而孝
服的肥大,似乎显得她身材瘦小。
不等钱恩开口,女人说话了,哀声道:
“钱大爷,行行好!”
钱恩也是昨日集市看热闹的人之一,此时见她哀求,便道:
“今天钱家不做好事,你别处去吧!”
女人:“钱大爷,我不是来求施舍的!我是想,钱府是大府第,可有份活计要我做?我卖
力气讨钱,靠双手吃饭,是不白要府上一个钱的!”
钱恩:“我们府上,下人够多了。裁减还来不及呢,哪有用新人的道理!没有活计,没有
没有!你早些别处去吧!招引这许多的人在这里,老爷出来,要生气了!”
女人听的心凉,旁人却都诧异:这钱恩平日可没如此好的脾气!看人不顺眼,早骂上了,
今日没有脏字出口,可真奇怪呢!
女人:“钱大爷是跟随老太爷的知己家人,自然知道府上缺不缺下人。不过,后堂的老太
太、太太、小姐、奶奶们,或者缺缝纫的、刺绣的、浆洗的工人,钱大爷事情忙,也许还
没知道呢?求钱大爷去后堂问一声,万一要人,就帮了我的大忙了!”
钱恩不耐烦道:“说了没有,还不走?快走快走!”
女人:“求钱大爷去问一声!”
钱恩:“你这女人,叫你好好走你还不走?!”
围观众人呼啦一下散开,因为照常理推断,钱恩是要动粗的了。
果然,只见那钱恩把袖子捋了捋,怒气冲冲大步走到女人面前,伸手——
女人并不躲避,反也伸手,忽地把面上乱发左右一掠,露了脸面,双手极快地反转,就抓
住了钱恩的一只手,双手拉了他,仰脸颤声道:
“钱大爷!可怜我命苦的人!我家死了人,真正命苦!大爷帮了我,我活的死的都感激八
辈子!只是帮忙问一声,大爷的功德阎王也记帐的!”
说罢,那眼泪早下来了。却不拿手去擦,只是仰着脸看那钱恩。
钱恩看见她无遮掩的脸,便是一楞,接下被她拿手一抓,更是一惊——这女人,实在好看
的很!
周围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昨日集市上只见她低头下跪哭诉,可真没瞧见她长的怎
样!
钱恩看看她白皙的双手,吊在自己黑粗的胳膊上,又看看她泪痕满面的脸,真不知如何是
好!女人抱了他胳膊,反膝行半步,把头就往他怀里一靠:
“钱大爷!我给你磕头了!”
女人的声音一直不小,嚷的围观人越来越多。人声沸腾,这钱家高墙大院也阻隔不住。门
内便有人出来,看见钱恩如此,问道:
“钱恩!你闹什么闹?老太太要你办的事情,还不去办?”
钱恩:“这就去!这女人在门前闹,我看了不象,赶她走!”
那仆人不耐烦道:“钱府又不是你一个仆人,要你管这多?我们都是白吃饭的?快去!老
太太还有一句话吩咐你——”
说着,走到钱恩身边,低声,怕别人听到似的,说了几句话——“记住了?!”
女人耳朵没竖,却字字听在心里,高声叫道:“钱大爷!你还说府上不用裁缝!你这不是
就要去请裁缝吗!”
复又对那仆人:“大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的手艺,求府上的老太太试试!”
“我们要请的,可不是一般的裁缝!”那仆人道。“你还是别处去吧!”
女人:“大爷大哥!我只是个外乡人,挣副棺材钱就远走的!只求试我一试!手艺不好,
我立刻就走!”
周围人:“这女人么,还不是就会裁缝!别的谅她也不会!钱府眼高,让她试试,死了这
心就算了!”
钱恩焦急起来,甩了女人,转身便走。那仆人却叫住他:“你先别忙,好歹先让这女人去
试试,老太太着急要用人,你先送一个进去试,再找别人也不晚!万一你找的慢,老太太
着急下来,你又要挨板子了!”
女人听了 ,立即磕头下去:“大哥好心必有好报!”
4缝纫
钱老太太的正屋,在钱府深处。院子里栽种着血红的石榴,养着各种会叫的禽鸟,却没有
桃杏树。老太太讲究,说了:杏树么,树“兴”人不“兴”;桃树么,“逃”啊“逃”的
,不吉利,不吉利!老太太说的总是对的,更没有谁敢违背。
这日,笼子都被移到别处,听说是老太太嫌鸟叫的烦了。她的脾气没人能猜测,只有遵命
的份。所以那自称姓吴的女人,跟了仆人进来,走过几重深院,仆人退下,换了仆妇带她
进去,竟没听见一声鸟叫。钱府的人上上下下,居然也是一点声音没有,空气是阴森沉重
的,与外面热闹的街市,显不相同。女人的眼神游移,偷看四方,那严肃的仆妇却没注意
——她只顾脸色沉重的往前走,和女人并不说话。女人也就知趣,低眉顺眼的跟了身后,
两眼只放在仆妇的青布衣衫的下摆上,看她脚后跟扫的裙子微有波浪。
“到了。”仆妇说,指那深蓝门帘,却不给她挑开,完事一般站住了。
“进去罢。”仆妇对迟疑的女人说,“见了老太太要磕头。”那口气,叫人听不出是关照
,还是命令,脸色石头一般的,只是口角动了动。
深蓝门帘是半新的,边缘有些磨损,但是洗的很干净。织绣着牡丹,禽鸟,都是素色的,
没半点红黄,仅有几片绿叶也是淡淡的,不惹眼的点缀。
门槛很高,迈的时候要做到不露鞋子本就很难。女人的裙子显然是短了些,没有遮住尖小
的鞋子——那上面护的一层白布,很粗,针脚颇大。
这屋子的窗户上也有窗帘,也没有挑起。屋子里很暗,女人低头进来,抬头见当面铺了蓝
毡的椅子上并没有人。
“这边。”有个苍老的女人声音。
女人循声转身,见是宽大的一架床上,青纱帐里,隐约有人影。知道该是老太太了,便移
步过去,跪在了黑色脚踏前,两眼盯着脚踏下两只旧的绣花鞋子——五福捧寿的,里面的
鞋垫,只看见一点,是镶了边的。
“哪里人呀?”老太太问。
“湖州人。”女人低声道。
“远呀。”
老太太就此不言语了,仿佛看不见她一般。
“奴家的身世,老太太想必都知道了。求老太太试下我的手艺,中意的话赏点活计,也好
——”止了不说,却也不流泪,她知道在老人前面哭是惹人讨厌的。
“会什么手艺?”
“跟姨娘学过点针线。”
“做针线要攒口棺材钱,可不是一两个月的事。”
“奴家知道,所以昨天才——。除了针线,老太太还有什么用的着的地方,奴家一定拼力
去做。”
“女人家能有什么用处!你这样外地人,没个投奔,早晚不是了局。”
女人低声:“我早想好了,等安葬了他,也就跟了他去。”
老太太默然片刻,道:“你这节烈,也是好的。不试你一下,你也不知道我向善的心,你
也就信菩萨不深了。来!”
床旁边有人应声,女人才知道,原来这屋子里除了老太太还有别人在。
老太太道:“拿昨天张家送的那白绸子来。”
很快取来了,老太太接了,就在帐子里展开,只听刷刷刷几声裂帛,早撕了几片下来。就
有几片白绸,飘落在女人面前。
“你给我缝起来。”
一竹编的黑漆箱盒,也轻轻放在女人面前,女人并不抬头,只看见那放盒子的双手,保养
的甚是洁白,腕子上的一只手镯,显是白银,花纹繁杂。
屋子很暗,实在不适合做针线,但是女人知道她是不可以要求点光线的,更不可以说要走
到外面去缝。于是就跪在当地,掀的盒子,挑拣针线。
针似牛毛般细,捏了在手。那几片绸缎本是纯白,女人却取一轴纯黑的丝线,摸了线头。
并不对窗户寻针眼,就在手里纫了。
须臾,黑线用尽,撕碎的白绸已连了一块。剩下的线头,刚好一针半长。就又挑了白丝线
,连缀剩下的几块。
屋子里没人做声,针线滑溜。
女人做完,收拾针线利落,将白绸高举过头顶:“请老太太查看。”
从帐子里伸出一只黄手,接了进去。
女人的缝纫,用了数种针法:黑线缝白绸,不见黑色在,是要人看她针脚精致细小;白线
连缀,却不是缝,竟是用了几种织、绣的方法,把碎绸连起,使原来的花样恢复,绝看不
出是撕破过的。更有,她这番活计,并不铺展桌案,都是跪着时在自己手里完成,缝好的
白绸一点褶皱也没有,就是不浅的手艺了。
老太太查看半晌,叹道:“你这手艺,可以做了。”
“谢老太太赏脸。”
“你可知道在大户人家做活计,有什么规矩么?”
“老太太用了我,是天大的恩典。无论什么规矩,都要遵守的!”
“我这家里,有的是好手艺人。不是可怜你一番节烈,哪里用的着你这个外乡人!我这里
的规矩不大,只是一条:凡在我跟前做事的,都要喝碗药,叫做‘守口如瓶汤’。喝了这
药,就不用再说话啦!”
“我愿意!”
“那好。来,去把这规矩和她说一遍!”
有人来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仆妇,拉了女人就走。
“等等,你姓什么?”
“娘家姓吴,夫家也姓吴。”
“以后就叫你吴家的了。去吧!”
5李四
李四在野庙的柴草垛里,睡的很是惬意。柴草轻轻压着他,不冷也不热。他一动不动地躺
着,梦里总盼着:那小寡妇就快回来了吧?能不能看见她有多好看?要是能摸上她一摸,
那就——!
可那小寡妇是很久都没回来。
李四好象是醒了,觉得胸前硬硬的,凉凉的,有什么东西杵着他。想看看,天还黑着。想
拿手摸摸,手却动不了。这是什么呢?难道是——那小寡妇藏的银子?金子?铜钱?不对
,好象有股熟悉的气味从那东西散发出来,不象是钱的味道。这到底是什么呢?
草堆压的并不瓷实,一等到天色开始发亮,就有光线透进来。
慢慢看清是树干似的东西。
慢慢看清是有拐弯的东西。
慢慢看清楚了,是不很光滑、也不是很硬的东西。
终于看清楚了,是两条,小腿。人的小腿。杵在他胸前的,是冰凉的脚趾。没有什么血色
的,断处在膝盖以下,是刀子切断的。那样子,好象是这腿的主人,踹了他,然后就没有
收回这两条腿。
他可能是和这两条腿一起睡了很久!
可是夜里他钻进草堆、掏这个草洞时,什么也没有看见啊!难道,难道是有人趁他睡着,
偷偷放在这里的?谁有这么大胆?谁敢开他李四的玩笑?
有鬼!李四骇然。这野庙名字叫做“田大王庙”,但是里面供的,却并不是什么姓田的好
大王。只因几十年前,细柳镇上过兵,杀人无数,那屈死的冤魂不肯投胎,夜夜吓人,很
是可怕。后来有高人指点,就在这杀人最多的田地里,大家公众凑钱买了点地皮,把暴露
的骨头收拾了好好埋掉,又起了这小庙,逢节供享,这才镇抚了下去。因是供奉,自然不
好叫做“野鬼庙”,求了秀才的文采,鬼在田野,尊为大王,就叫了“田大王庙”。这里
闹鬼的事情,李四从小听说,但他也从小大胆,掀棺材偷看死人的事情也干过,对于鬼总
不是那么害怕。可这次,这两条人腿,着实吓了他一惊!
李四想动,却一动也动不了。想喊,却开不了口。他想他肯定撞了鬼了,这鬼是要吃他吗
?那人腿是鬼吃剩的吗?
李四就这么躺着。他听见庙门开了,听见那小寡妇哭着进来,听见许多人唠唠叨叨地劝,
劝的都是女人。
小寡妇的哭声一阵高一阵低,许多人手忙脚乱。有人大声吆喝着,似乎是抬了什么东西进
来,砸在地上,震的李四都感觉到了。那应该是一口棺材了。这小寡妇终于把自己卖了!
李四想。
众人忙着收拾,应是给死人穿衣、入殓。嘈杂了很久,人声渐渐少了,小寡妇的哭声也低
了,但还是绵绵的不肯断。终于众人离去,只留小寡妇一个人哭。
李四的心又痒起来了。烧纸钱的气味弥漫了他周遭,他开始想入非非。
渐渐的夜深人静,小寡妇的哭声轻柔到不闻,却听见另一种声音,这声音惊醒了半梦的李
四。
“吱呀——吱呀——吱呀——!”
似乎是沉重的门轴在移动。可是这小庙的破门,断没有这么沉重!
“吱呀——吱呀——吱呀——!”
难道是那死人自己坐起来,掀了棺材盖子??
“吱呀——吱呀——吱呀——!”
只听那小寡妇娇声笑道:
“哭了这半夜了,我也累了。张三哥哥,我的好哥哥!你也不犒赏我些?”
李四的心不由大痒。张三!这个张三!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李四恨恨地想。
--
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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