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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空棺记11-1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Mar 20 18:22:21 2005), 转信
11逛街
金七与白葵就在木船之中顺流而下,一路风景颇佳,二人指点谈笑,也不觉无趣。那单公
单婆本不是聒噪之辈,加上饭菜整洁可口,又没什么烦恼事,日子便过的极快。白葵言语
颇是可人,举止也并非村妇,倒叫金七有时奇怪。这一日,正高兴处,白葵不禁开口唱起
曲来:
“河中之水向东流,洛阳女儿名莫愁——”
金七听了,笑道:“我这假妹妹,到会唱许多曲子么?你有这好喉咙,便不愁饿饭了。”
白葵见他如此说,忽地脸色一阴,止住不唱了。金七怕她想起前事,忙用别的话岔开,再
也不打趣她。只是心里忽生疑云,想到,这曲子与山歌俚曲不同,哪有流落江湖的女子,
开口就唱出的道理?何况她婉转悠扬,显是受过教导的了。当下沉吟,想不出所以,亏他
心地宽阔,片刻就忘记了。
只见沿岸人烟渐多,房舍也变化富丽起来,知是到了吉州。木船找见码头,靠岸系缆,单
公道:
“金相公,吉州到了!咱的缘分哪,这回也就到这里了!以后有什么生意,再照顾我罢!
您和小姐,我老两口是不忘的!”
金七笑道:“好说!以后只要我再游这江,必定还是坐你的船!”取银子给了船钱,那单
婆早收拾了行李,紧紧打了一包,捧了出仓。白葵伸手接了,跟金七踩踏板,上了岸。
吉州,本是名城。风光上乘,人物风流,买卖兴旺,是八方货物聚散的大都市。金七到了
这里,不忙转道回家,却找了客栈,安顿下来。白葵问他何事,金七道:
“我这回出门,已好几个月了。这一回家,少不了要拜访亲朋,不带些土物回去,就没什
么东西送人。先在这里住几日,买些新奇东西回去。”
头两日,金七早出晚归,每天都买许多东西回来。白葵无事,只在房中闷坐,很是无聊。
第三天,金七忽然来她房中,笑叫她一起去逛街。白葵道:
“我走路太慢,还是七哥自己去罢。”
金七道:“今天要买的货物,非你帮忙不可。我想给家里的内人,带些首饰、绸缎、花粉
什么的,我哪里会挑!虽说我家乡也是各色货物都有,可这吉州出的,该有所不同。我家
丫头小梅,也要给她买些东西才好。”
白葵听了,忙收拾头脸,拿了个包袱皮,跟他出去。
金七前两天买的,都是些吃食、器物、玩物,今天专找绸缎庄、首饰店、脂粉铺子逛了。
吉州城里,这些女人爱的东西,巧巧地挤在一起,占了一条整街,这条街,就被叫做“脂
粉街”,每天拥挤吵嚷,花枝招展的,多少青年女子来逛。更有那等浮浪子弟,没事来闲
走,手里挑着拣那,眼里却看这看那。
来到这街,翻检货物,那金七甚是细心,花色、质地,挑的不厌其烦。白葵在旁边,不时
插嘴,提些意见。买了小半日,稍有收获,这条街才走了一半。就见前面一家店铺,一个
年轻男子,带几个女子,正拥挤着,挑东西砍价钱吵闹。两人走上前去,也要看他的货物
。
看店的小伙计,手里应付这个,嘴里招呼那个,眼睛一边看着新来的顾客,很是勤快。这
小伙计两眼一扫见金七、白葵两个人,吓得一愣,手里捆扎的东西,“呼啦”撒了,那丝
绸锦绣,直向当街滚落下来。买东西的年轻男子,刚要呵斥,只见小伙计两眼发直,呆呆
的看着一个人,自己眼光也不由的跟了他去看。这一转脸,就是“啊”地一声惊叫!他身
边跟的几个女子,见他这样,也放了手里的东西,向那人看去。一见之下,“哎呀”之声
不绝,更有人尖声叫道:
“鬼呀!见鬼啦!”
那胆子小些的,闭了两眼,浑身发抖,就出溜在地下了。
12红痣
那几个人,发一声喊,逃走数人。只有那男子和那软在地下的女子,真正是开了口合不得
、伸了舌头缩不得,虽然身下没少两只脚,却抖抖缩缩的迈不开步子,心里要想跑,脚下
也不听使唤了。女子闭了眼哭着哀告,声音都变了:
“好姐姐!你死是自己愿意,我没害你!你别来缠我!”
金七初以为是细柳镇的人,再看却都是涂脂摸粉之辈,不必说,这是倚楼卖笑的行家了。
白葵见众人惊慌看着自己叫“见鬼”,也是害怕,往金七背后一躲,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买东西的男子,抖了一回,使劲拿手抹了几下眼睛,瞪的两眼滚圆的看着白葵,说道:
“嫣红!你没死?你是人是鬼?你别吓我们!这光天化日的,这是怎么回事!”
金七拖出藏在身后的白葵,问她:
“白姑娘!你认识这些人?”
白葵:“不认识!我没有来过吉州的!”
她这一开口说话,口音与当地显然不同,那男子松一口气,又问:
“你不是嫣红?你到底是不是?”
金七笑道:“这位兄台看仔细了!普天之下,面貌相似的人很多,我这妹妹偶然与你们认
识的那姑娘长的象了点,也不是什么希奇事情。我看不要大惊小怪了吧?”
地上的女子闻听此言,睁眼盯了白葵一下,又嚷道:
“是她!就是她!她回来讨命了!”
金七苦笑一声,拉了白葵,到那女子跟前,说道:
“小姐看看,我这妹妹衣裳有缝,对日有影,怎么会是鬼?哪里有鬼大白天出来的?要讨
命也不在这大街上讨了!小姐莫怕,这里没鬼。”
女子勉强定睛看了白葵,——白葵是满脸惊吓,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才由那男子扶着起来
,说道:
“大姐面貌,生的很是象我那死了的苦命姐妹!刚才实在是吓死我了!”
金七笑笑,当下无心再逛,和那男子拱手道别,就要离开。忽然背后一女人冷笑道:
“是不是嫣红,可要看明白了再走!”
说罢,那人已到了面前,却不是一个人,正是方才逃散的几个女子,围随着一半老徐娘,
歪头叉腰的拦住了金七两人。看架势,是妓院的老鸨到了。
那地上爬起来的女子,掸了衣上灰尘,说:
“妈妈!这个人不是鬼,只是面貌太象死了的嫣红姐姐。”
老鸨头也不回道:“你懂个什么!天下死人复活的事情少有,诈死逃亡的到不少有!既然
遇上了,就是难得的缘分,老娘凡事都要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位相公,妾身斗胆
,要请这小妹子到院子里稍坐片刻,问一两句话就好,可使得么?”
金七笑道:“老妈妈说哪里话来!既然有请,我和妹子合当遵命。只是在下身有要事,恐
怕不能奉陪久了。果真只是一两句话,就在此地问了如何?”
老鸨见他客气,也换了脸色,堆下笑来,道:
“哎呦!我要问的话也简短。我有个苦命的女儿,生的貌美如花,我又下本钱教她弹唱歌
舞,在这吉州城里是出了名的才貌双全、色艺双绝的呀!只是我那孩子心眼子直了些,听
了别人几句闲话,和我生了一场气,想不开上吊死了!这不,上个月刚过周年,我叫院子
里她亲姊热妹都去城南坟地里烧纸上供了!一个个都是哭的泪人似的回来的!哎呀我的苦
命的儿呀!”
说着,就拿一方绿绸手绢抹眼泪。
金七不耐烦道:“你要问什么话,说来就是了!”
老鸨收了手绢,又是满脸笑容:“今天真是有缘,我一听她们说,街上见了这位姑娘,长
的和我那女儿嫣红一个模样,我那心里,真就是和嫣红死了复生一样的喜欢!我心里就直
把这姑娘,当我女儿了!可是相公你说,她不是嫣红,你看我年纪老了,凡事认真,让我
仔细看看,真个不是,就死了我想女儿的心了!”
金七更不耐烦,道:“人在这里,你看就是了。”
老鸨笑道:“相公有福,真是开明!嫣红的左胳膊肘,有三点红痣,别人是没有的!只要
让我看看这姑娘的胳膊肘,就行了!”
金七听了踌躇:大街上,围观的人很多,难道要叫白葵露胳膊?正犹豫间,那老鸨猛可里
捉了白葵的手,把她袖子一捋,直露左肘,用力抬起了反转,哈哈一笑,对众人道:
“都看看!这里的三点红痣,还好好的在!嫣红,你要跟相好的走,就好好对妈妈说,弄
这诈死逃脱,害的妈妈赔了眼泪赔棺材!不用说了,跟我回院子里去吧!”
13私奔
那夜天气好乘凉,佳人约在红楼外。
冯秀才是永不会忘记那夜的了。
那夜,他和“来香院”里的妓女嫣红,约好了在妓院后门内小花园里、树阴深处相会——
却不是幽会,是要偷偷的逃到乡下。
那还是两年前,他偶然和一个远道的朋友玩耍,到了妓院“来香院”,朋友兴致高,就拉
他进去逛了。这冯秀才本是正经人家子弟,虽说从小长在吉州城里,却从没见过这温柔花
柳世界,一时间看的目瞪口呆。老鸨见他面生,加之口袋里并非无钱,越发留心拉拢,指
望套个长客。当下殷勤接待,把个中上等的女子嫣红,叫来陪他。这嫣红本来生的不错,
又是歌舞、吹弹都会,那天使出手段,就把这冯秀才迷上了。冯秀才的朋友,却是风月场
中惯了的,嬉笑一番,并不在意。
冯秀才自迷上了嫣红,三天两头要到“来香院”去走走。好在他家父母早亡,没人拘束,
银子钱是大把往外使,只要讨得嫣红快活。只一年,家里的现钱,就去了一大半。老鸨看
看他渐穷,嘱咐嫣红放手。那嫣红却不同,心想自己年纪快老,总吃这碗饭是不可长久的
,心里这一盘算,居然打起长远主意,和他商量起婚嫁来。两人合计,要想赎身从良,老
鸨必要大敲竹杠,不如私下逃走。于是约了某月、某日,半夜三更,偷开了妓院后门,一
起逃到乡下,隐藏几年,没了风声再回来。
到了约的那夜,便去妓院后门守侯。果然见院门半启,大喜进去,内中是个小小花园,树
木花草茂盛。寻到说的那棵树下,只见嫣红袅袅婷婷的站在那里,显是等候多时。遂上前
携了手,要一起走。
谁知这嫣红态度大变,拉她只是晃晃,低声叫她也不应。冯秀才以为又是哪里惹她生了气
,就抱了她腰肢,在耳边说自己千不是,万不是。这嫣红身体摇摇摆摆的,却脚不沾地一
般,也不往他怀里靠。冯秀才这才起了疑心,仔细一看,原来那嫣红却不是站在那里,竟
是被一根索子吊在树上——因吊的甚低,看去竟和站在那里一样。冯秀才顾不得利害,“
哎呀”大喊一声,魂飞魄散。
后事不必说了,当下被院子里众人拿了他,一顿乱打,说他谋财害命等等,捆了起来。偏
生这老鸨好讼,就起了一纸状子,告到官府。几个公差如狼似虎般锁了他去,丢在大牢。
且喜这官府老爷甚是明白,查清了事出偶然,那嫣红确系自尽死的,就把这冯秀才开释,
又着实说了许多勉励的话。冯秀才感激泣零,千恩万谢的回了家,幸喜身子没受太大伤害
。只是家中钱财,送的送,卖的卖,偷的偷,骗的骗,已经是个荡然的样子了。
冯秀才一穷,倒少了好些个纠缠。只是他受了这些折磨,总也不能静心读书。夜里一闭眼
,总见那嫣红哭哭啼啼,伸舌披发的,要拉了他去死。每天噩梦里睡,噩梦里醒,弄成个
身心憔悴,摸皮见骨的样子。还是一个没走的老家人,忠心的很,替他四方求告,才有人
指点了,叫他在家里放一小供,每天烧香磕头,求那女鬼不闹。
谁知这方法真的管用,那女鬼从此老实,冯秀才方有了个安生之日。屈指一算,离荒唐私
奔、官司缠身已经一年有余了。
不料这日,正想静心下来,温习荒废了的功课,开卷没几页,就见一个青年人——原是他
冯家的旧用人,他遭了官司才投奔别人家的——名字叫做冯小石头,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也不打门,也不问安,就直直的跑到冯秀才书案旁边,脸色煞白的道:
“少爷!有鬼了有鬼了!”
冯秀才迷惑,问:“大白天的,哪里见鬼?”
小石头:“就是少爷为她吃官司的那女的嫣红,今天大白天上街被人捉住了!不知道是人
是鬼,现今院子里的妈妈和一群人在那里嚷呢!”
冯秀才:“你不要是认错人了吧。”
小石头:“不会错不会错!那嫣红我见过多少回了,肯定是她,再没错的!少爷赶紧去瞧
瞧吧!要是她真没死,那可是什么缘故要把少爷您害的这么苦!“
冯秀才听了,脸上变色,手里的书往案子上一摔,大步走了出来。小石头忙跟了去——也
是关心,也是要瞧热闹。
冯家离那妓院,只有不很远的路。不消半个时辰,到的妓院门首,只见一群花柳,围定了
几个人叫嚷。那老鸨自然为首,扯了一个女子,一头哭,一头叫,一头骂,一面又喊着要
打官司,告某人拐带妇女等等。周围许多人边看边起哄。
冯秀才且不管众人如何有趣,挤进圈子里一看,果然!
那女子只穿着家常布衣,彩绣花纹皆无;脂粉不施,越显的肌肤晶莹如玉;螺髻简单,只
一根荆钗挽了乌云——竟然是个安分守己、没见过世面的良家模样!只是满脸泪水,惊慌
不安,更似梨花带雨一般了。冯秀才不管不顾,上前一把拉了她道:
“嫣红姑娘,你撇的我好苦!”
谁知那女子吓的大叫一声,便往后躲,冯秀才手里拉了她衣袖,被她一退,“哧拉”一响
,那衣裳竟然裂了一口。
小石头气愤道:“红姑娘,你这不认那不认,我家少爷你总认得吧?摸摸良心说话,无论
你是人是鬼,我家少爷的恩情钱财,你可不能忘了!”
冯秀才:“嫣红姑娘!我如今来,也不为别的,只要你言语一声,我冯某清白无辜,也就
对得起我了!”此话一出,全身发抖,显然是气的不行。
这老鸨也冷笑道:“好孩子!人呢,聪明也不可以太过!你还是如实招来,免得妈妈拿家
法照顾你!”
这时,又有几个少年子弟,笑嘻嘻的走来,看了这嫣红,有叫姐姐的,有叫妹妹的,有的
拉手,有的就去摸脸。越挨越近,那女子脸色也越来越白。退了几步,看看已经是妓院大
门,再退就要进去了。猛地一咬牙,转身向那大门的青石门柱,便一头碰了过去!
老鸨正在口沫横飞的说,没提防有这一招,“啊”地一声大叫,呆了。
那金七,看众人围绕白葵乱说,本是不动气,也不辩解,只微笑旁观,却也不防备白葵有
此一举。饶是他身手快,也没拦住,就见那白葵,满脸鲜血,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她
手里本拿了一个小包,是金七买的几件新巧首饰衣物,此时丢落在地,红红绿绿,很是好
看。
14下棋
吉州府衙的后院,四角红亭,靠水,有石,算得是一角风景。亭内一石桌,小小可人,上
面刻了一盘围棋的横竖。
吉州知州何老爷,平日没什么嗜好,只好下棋。不过他自己约束,每日不过三盘,无论输
赢,三盘必罢手。也是他有了把年纪,神思上不愿多耗,比不得少年时候心气了。这日,
饭毕无事,没有人来客往,公事也都了了,便和殷师爷手谈为乐。
几个公差,都在旁边屏声静气的伺候,添茶换香,脚步都放的轻轻儿的,更不消说敢小声
说话。
此时已到第三局,何、殷二人,都捋了半白的胡须,皱眉思索。显是那局面纠缠万分,颇
难解释了。
小半晌就此过去,输赢却总也不见。
忽然,那何知州伸出树皮般的老手,把棋盘上的黑白颗粒随意的那么一挥,一盘棋子,本
是剑拔弩张气势汹汹的对垒着,被他一搅,便纷纷滚落地下去了。珠玉的声音。
几个衙役先是吃了一惊,以为老爷不胜,要有脾气来;随即见殷师爷“哈哈”大笑几声,
也伸手在盘上混乱了几把,方才晓得是老爷寻开心,没什么大事,不禁各个面带微笑,其
中一人便走上来,陪笑添水。
殷师爷尝了半口茶,摸摸胡须,笑道:“不错,不错!如此结果,岂不甚好!世间人如都
有老爷这样眼界,便少了万千的是非了!——近几日街巷中颇有议论,在称颂何大人的英
明,不知大人可听到了没有?”
何知州:“百姓谈论官府,原是常事,哪里有这个闲心去听他!殷先生这等关心,可是有
什么别样的新闻了么?”
殷师爷:“说的还是上年那件案子。‘来香院’里的老鸨,状告冯秀才拐带妓女、不从逼
死、谋财害命的案子。”
何知州笑:“案子早就结了,如今议论,有何新鲜?那案子好笑之处,是鸨儿无知,居然
告嫖客逼奸妓女。至今想来,仍觉好笑!”
殷师爷:“大人英明,判断那妓女实乃自尽,与冯秀才无关。如今又有新证见,可见大人
断的甚是明白!”
何知州:“哦,有这等事?先生且说说看。”
殷师爷:“前日,那吊死的妓女嫣红,大白天在脂粉街买东西,被老鸨揪了不放,说她诈
死逃脱等等,现下又写了状子,吵着要告和她一起的人拐带呢!”
何知州皱眉:“这吉州地方,自我到任这些年,没见过这等无知好讼的人!莫非老爷我刑
法特宽,弄的这些人以诉讼为乐了么?!”
殷师爷:“外间谈论,都说此事甚奇。那嫣红明明死了,仵作验过了才埋的,如今这个女
子,竟然生的和那嫣红一般无二,人人都说死鬼复活,拥挤了去看。那女子被看的急了,
居然烈性,一头碰在石头柱子上,弄得个鲜血迸流,救了半日才活。”
何知州笑:“是否有复活之事,却也好验。只消把那年埋的坟墓掘开,看尸骨在否,不就
知道了!只是这法子太损阴德,没人肯用罢。”
殷师爷鼓掌大笑:“大人所见极是!这老鸨的确阴损,见那女子不认,当下就叫人,去城
南荒地,把原下葬的妓女之墓,千不管万不顾地掘了。奇的是,坟墓完好,棺材没动,内
中却是空的,并无什么尸首!”
何知州:“哦?的的确确?”
殷师爷:“的确如此!所以才吵嚷的全城轰动,说诈死拐带的也有,说有鬼的也有,真正
人心鼎沸的样子了!”
何知州:“哦?如此说来——,莫非——?有可能么?”
殷师爷会意,命几个衙役,把棋盘收拾了去:“不必伺候,只留老严一个听唤就够了。”
众人一声“遵命”,鱼贯的下去了。那老严,也退后几步,并不上前。
殷师爷:“大人的意思,莫不是说,这案子,与朝廷缉拿的以巫术谋反的姚八一案,有牵
连么?”
何知州皱眉:“果然如此,又当如何处置呢!”
殷师爷笑道:“当年这姚八一案,满朝上下,闹的声势甚是了得!有多少人,百般巴结都
不得升官,靠了办这个案子,飞黄腾达的很呢!”
何知州皱的眉头仍不肯松:“某人只图升赏,却不顾天意人心!那年也着实冤屈了很多平
人,比如街头卖艺的,偶然变个戏法,也被说是巫术,拿了杀了的也尽有。为官一方,须
要知道圣上的旨意,本是除恶安民,不是要他骚扰百姓的。”
殷师爷叹道:“大人这番心思,真可谓感动天地了!”便伸手招呼老严:“你过来!那年
‘来香院’老鸨状告冯秀才一案,可是你经手的么?”
严公差人虽站的远,耳朵却不远。忙的小步跑来:“回老爷、师老爷的话,小人原是在下
面办案子的。今年才蒙老爷赏识,提拔了身边伺候。”
殷师爷:“那年妓女嫣红的尸身,可是验看明白了的?”
严公差:“验看明白了!那尸首只有颈子上一道勒痕,别无伤害。查的清清楚楚,是自缢
死的。”
殷师爷:“如今有人说这尸首活转了来,所以棺内无尸,你可相信么?”
严公差笑道:“小的办案多年,死人见过无数,却只听说闹鬼,从未见过真鬼!不要说棺
材里没有尸首,就是有两个尸首,也不希奇!”
殷师爷笑了:“你这话说的有趣!且讲的明白些!”
严公差:“那妓院规矩,最敬的是财神,怕的是晦气。有婊子死了,都要好好的发送,怕
她阴魂不肯托生,反来找活人的晦气。金银珠宝。都有陪葬的。老鸨虽然吝啬,也怕真的
见鬼,此时难免破费。那年嫣红婊子自尽,她院子里都说是受了老鸨的打,气不过寻的死
,更加怕她弄鬼,下葬的时候,那金银绸缎,恨不得塞了满棺材。城南的坟地,历来没人
看管,必定是有人见了眼红,偷着扒了!”
何知州:“也有几分道理!只是盗墓好偷葬品,怎么会连尸首也不见了?”
严公差笑道:“老爷有所不知!这女人尸首,比一般 的绸缎,还要值钱!有一等无赖,
专偷了年轻女人新鲜尸首,连夜运的远远的,到个乡下,装做是才死了妹子,大哭了引人
去看。乡下人中,多有讨不上老婆、年轻枉死的男孩子,他活着的亲戚,就留心替他买个
女子尸首,配做阴婚。就是这么着,骗的钱也是不少呢!”
何知州听了无语,严公差不见问他,也不敢说话。殷师爷挥手,叫他下去。
忽忽的逐渐日暮,看夕阳在绿叶中渐渐的下去,照耀的西天彩云多变。
殷师爷轻轻的笑道:“大人,今夜的月色,必是很好。”
何知州也忽地笑道:“为官一方,图的是百姓安乐。姚八一案,早赖皇上圣明,扫荡的干
干净净 了。那老鸨不过是无理取闹,要讹诈几个银钱而已。这吉州城里,商贾云集,富
庶无比,哪里会有什么鬼怪之事!我也懒得接这种状子,到得明日,随便叫几个人,把此
事摆布了罢了。”
殷师爷道:“这等事,那老严最是在行。今晚上的好月,大人看,是宜茶,还是宜酒呢?
”
15回家
金七的娘子杨氏,在他的家乡桃花村,以及远近地方,都是大大的有名。杨氏家本大户,
富足且不说,她自小生的美貌,无人不知。更可喜的是,脾气性格,甚有豪杰作风,极不
象个羞羞答答的女儿家。为人做事,爽快的很。金七少年时节,偶然见了这杨家的大小姐
,爱慕的不得了,回到家来,央求母亲求亲。金母只有他一个儿子,自小疼爱,凡事无有
不应,这回却笑了摇头,说金杨两家,贫富不同且不说,金家历来是读书门第,也要寻一
诗礼人家的女子做媳妇才好。
金七何等聪明,每日只是撒娇,求母亲开恩。缠了几日,金母方才开口,说你父亲做了一
辈子教书先生,临去也没见你有什么出息,你如真的要我去求这门亲事,先给我中个秀才
再说。金七见母亲终于松口划下道来,喜从天降,从此住了游玩,谢绝了朋友,闭门读书
了。几个童年知交,从未见他如此用功,好奇问他,他大言不惭道:读书不为功名,只是
要讨母亲欢心,替他去求杨家的大小姐做夫人。大家听了,无不发笑,众口传出去,远远
播扬,居然连那杨家大小姐都亲耳听到了。
当年金七年纪青青,为人仗义,在家乡已是微有侠名。杨家大小姐听了此话,不仅不恼,
反而破颜一笑,说道,让他去考,我且看他考得中不。从此之后,对那上门求亲的,百般
挑剔起来,竟是个有所待的样子。好事者把此话传给金七,金七更加发奋。金母看了,心
下甚乐。
天从人愿,一年之内,金七既中了秀才,又得了夫人。洞房花烛,喜悦自不必说。杨小姐
闺名一个珠字,也是真的被父母爱如掌珠。见金家不甚富裕,大大的增了陪嫁。杨珠过门
,把金家打理的井井有条,置了田地,添了买卖,又对金母百般孝顺,喜的金母常常自说
有福。等见了孙儿后,金母更加开心。谁料乐极生悲,老人旧疾复发,调治半年无效,竟
自去了。金七和杨珠,抱了儿子宝儿,守丧尽礼。待三年已过,宝儿已大,金七忽思游历
,想出外走走,杨珠置办了行装,送他上路。
谁料这一去几月,杨珠在家牵挂不已。虽有丫头小梅做伴,不免日常寂寞。看看秋色渐深
,更添思念之情。杨珠的挂念只在心里,丫头小梅,却是口里不住的絮叨。整天念叨的是
:“七郎怎么还不回来。”杨珠拿她开玩笑:“你再这么着,等七郎回来,我做主让他娶
了你,可好么?”小梅从小在金家长大的,这几年熟悉杨珠脾气,并不怵她的玩笑,当下
笑道:“好呀,等七郎回来,我就嫁他好了。”
这日又是倚门翘盼,就听见巷子尽头,有人招呼笑语。奔过去一看,不是金七是谁?欢呼
雀跃,跑了回来,告知杨珠。连笑带说的还未讲完,金七已进家门。杨珠看了金七,先不
问寒温,只笑道:
“小梅,你去前街,吩咐铺子里老刘,今日可不必做生意了。叫他去宰一只肥鹅,你也去
后园,拔些新鲜蔬菜,咱们开了陈年的好酒,一起给七郎洗尘。”
小梅拉了金七手臂,恋恋不舍的,口里答应,脚下却不动。杨珠笑捏她一把:“七郎回来
,再不走了。你不去吩咐,难道要我去么?”
小梅这才松了手出去,边走边回头。金七也笑,忽地想起一事,道:“阿珠,我有件事情
,还要你操心出个主意。”
就见门外缓缓走进一个布衣女子,低着头,怯怯的走进面前,对杨珠一跪:“奴家白葵,
拜见金夫人。”
杨珠不由得诧异,金七虽然喜爱游玩,对女色一概不沾的,这个她知道。看这女子,长的
甚是出色,不知有何来历?为何跟了金七回家?
金七见她诧异,道:“一言难尽。待我慢慢说给你听。”
当下先不提此事,杨珠忙着安排酒饭,招呼了铺子里主管的老刘,连几个伙计,家人仆妇
——本也不多几个人,尽情吃喝一番。饭毕众人告辞,夜来掌灯。小梅却只在金七身边,
不肯远离片刻。杨珠赶了她走,道:“白姑娘远来疲惫,你且安排她早早休息。”她这才
领了白葵,回自己屋子去了。
只剩二人,自有许多话儿要说。金七细说了白葵之事,杨珠放心,却也有些发愁:这女子
没家没业,无亲无故,纵使送她些衣服银两,却叫她投奔何人去?寻思来寻思去,又想起
一事,下床点了蜡烛,从妆台拿出一纸书信来,笑道:
“不知什么缘故,前天邻村的殷家,忽然送了这么一封书信来,说是他们在吉州做官的老
爷给的,没头没脑,叫人看了不明白。你这一说,我到是明白了呢。”
金七接信一看,只有寥寥几行大字,问的是旅途劳顿、家中一切可好等事,完全是寒暄客
套话,一句有用的也没。金七见落款,是吉州殷师爷的别号,不由得也笑了:
“这个老殷,做芝麻大点好事,也务必要留名才罢!不料显摆的如此之快!难怪父亲在的
时候,常说他这些学生里,就数这位殷才子聪明有余,朴实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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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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