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木乃伊七号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2 09:00:51 2005), 转信

(三)
  看来,将在星期日早晨举行的会议是极不寻常的。院长很少在周末找人去讨论学校的
事务,更奇怪的是雷利教授的名字竟列在被邀请的名单上。我想来想去,觉得很可能是我
们两人在木乃伊七号的研究工作上出了问题而受到学院的批评。
  我很早就去了。我刚到院长室的外屋坐下,几位院务委员就进来了。院长的秘书用咖
啡招待我们,并邀请我们走进会议室。过了10分钟,又有几位教授来到。头发灰白的马卡
姆教授一瘸一拐地在我身旁走过。后面跟着放射科主任帕特森博士、病理学实验室的哈克
内斯博士、心脏外科学家比森博士。医院各主要部门的代表差不多都出席了。
  雷利教授和查普曼院长一走进会议室,大家顿时肃静了下来。从雷利教授的面部表情
来看,事情似乎不妙。他显得有些紧张,满脸愁容。但在他弯腰坐下之前,却朝我微微笑
了笑。
  院长是一位满头金发的美男子,身材很高,原先是学院的一个运动员。他现年四十多
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诸位,这次会议实在太重要了,我无论怎样强调都不过分,”查普曼开始发言,“
你们大家多少都知道,雷利教授在木乃伊七号身上所进行的研究,也都知道他所发现的一
些莫名其妙的现象,我把大家请来,为的是希望你们从一开始就帮助指导我们的工作。在
座的各位都有多年临床检验。我们要依靠大家的智慧,请你们作出判断。可是我要求你们
在即将讨论的问题上无论如何要严守机密。”
  院长向雷利招呼一声。后者便站了起来。他没有立刻说话,似乎在斟酌字句。“我们
一开始就知道,”他说道,“木乃伊七号与我们过去见到的所有木乃伊都有所不同。既然
我们刮下来的细胞还有生命,我们就想知道那些内脏到底怎样;再进一步说,我们还想知
道某些营养物质在这方面是否有效。
  “在人体中,细胞是通过动静脉系统而获得营养的。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血管是否开放
,因为在死亡时,血管总是阻塞的。上个星期,我们用一种生理溶液来冲洗血管中的凝块
,花了4个小时,然后用一种X射线不透明的药物注入动脉。”
  他捻亮看片灯,把一套X光片一张张插上屏幕。
  “请看右下肢,这种药物沿着股动脉一直畅通无阻。在左侧,由于有骨折,药物在血
管周围漏出一些,但仍一直通到左脚。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下腔静脉也显影了,而且一直
通道心脏。大家请看两肺的毛细血管。”
  大家一阵惊诧。两肺密密麻麻地全是像织物的花边那样的毛细血管,这说明血管完全
开放,保存得十分完美。
  “我们受到这几张片子的鼓舞,便在颈部两侧的颈动脉也注射了药物。”
  他放上两张脑的X光片。脑血管就像城市地图上的马路那样清晰而纷杂。“左侧太阳
穴有一道骨折,而这里的血管有一条凹痕,说明它受到压迫。我们认为这个人在骨折发生
后又出现颅内出血。”
  “为证实这一点,我们在这里的颅骨上钻了一个孔,果然清除出大量血块样的东西。
看来,他是因颅内出血而死的,不过很可能在这里原先就有一个动脉瘤。不管是哪一种情
况,反正他摔了下来,造成了颅骨、肋骨和左侧股骨的骨折。”
  “总而言之,血管系统看来是开放的。没有什么明显的堵塞或破损。肺、心、脑都充
盈良好……”
  雷利略为停了停。“诸位,现在我想提出以下建议:既然血管系统十分完整,既然木
乃伊七号的体内细胞还有生命的迹象,那么,我们也许可以恢复他的血液循环……”
  桌旁立即响起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突然,每个人都说起话来了。会场大乱。
  “诸位,诸位!”查普曼院长喊到,“请大家注意,这件事情需要大家慎重考虑。”
  “你想到什么结果呢?”有人问道。
  “我不知道,”雷利教授摇了摇头,“如果我们走运……非常走运的话,也许有几个
器官能有所反应。即使没有反应,我们至少也可以试试嘛!……”
  每个人又都同时说起话来,至少提出了十几个问题。最后,有一个低沉的嗓音吼了起
来。
  “雷利,你真是荒唐!”一个身材矮胖的人站了起来。他是骨科主任麦克德米特博士

  “听你的口气,好像这是个普通的病人,好像他在五分钟以前刚刚走进你的诊室。不
,这个人已经死了五千年啦!这件事简直像庸医的骗术,夸张到了极点。”
  会场又开了锅。人人都提高了嗓门。查普曼使劲拍了拍桌子。“肃静!”他大声喊道

  “你们议论纷纷,这是好事。我们召集大家来,正是为了这个。可是发言要有个次序
。我乐意听听你们每个人的意见,但每次只能由一个人来讲。现在就从比森博士开始吧!

  这位心脏外科专家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你们知道,我们在心脏直视手术时是一刻
不停地使用体外循环的。把它跟这具尸体接上,并供应含氧的血液,这在技术上是行得通
的。”
  “这么说,你不反对这样一种实验罗?”麦克德米特大声叫道。
  心脏外科专家皱起眉头。“依我看,我们的医学必须大步前进。问题很清楚。如果一
切准备就绪,我们就不该迟疑不前。对了,我简短地回答你的问题:不错,我认为值得试
一试。”
  


 作者:zisung紫桑  回复日期:2003-12-11 1:06:00  

  “可是心脏本身又怎样呢,它怎么会跳动起来呢?”
  比森耸了耸肩。“反正首先得恢复血液循环。然后我们再看看。也许得用一个起搏器
,也许得做一次心脏移植术。”
  “真滑稽!”麦克德米特嘲笑道,“难道你能想象哪位家长会签字同意把自己19岁女
儿的心脏移植给一个5000岁的木乃伊吗?”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麦克德米特并不是有意逗笑,但会场气氛过于紧张,轻松一下很
有必要。院长查普曼又发言了。
  “这样一个行动,当然会涉及许多生理方面的问题。我想我们今天上午有这样一些事
情应该拍板决定。首先,这个实验到底该不该做?如果该做,我们该花多少钱?如果恢复
生命是可能的话,我们该走到哪一步为止?如果循环得到恢复,他所受到的脑外伤会不会
防碍其神志的恢复?这些问题,我们都必须讨论决定。”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雷利博士补充说,“我们当然不愿弄来一个永远同什么机
械装置连在一起而又毫无复原希望的、无知无觉的活僵尸。可是,即使如此,我们也前进
了一大步。这是一个重大的突破。”
  有些人神经质地咳了几声。
  “这么以来,岂不是把一些少有的细菌带进手术室了吗?我们现在的细菌肯定与五千
年前的细菌不同。后者对那埃及人可能算不了什么,但对我们却可能毒性很大呀!”
  雷利点了点头。“这样的风险总是存在的,”他说道,“但请允许我提醒你一下,我
们做了多次细菌培养,什么都没有生长,连裹尸布内也是如此。木乃伊七号的身体组织,
似乎含有某种抑制细菌生长的东西,但我们至今还未能辩明它是什么物质。我认为目前还
平安无事。当然我们还要采取预防性的灭菌措施,防止对普通病人和我们自己造成污染。

  “如果你们使木乃伊恢复了心搏,使躯体有了生命,你们还打算怎么样?”麦克德米
特还不肯罢休。
  
“那就把他放在观察室,”比森答道,“就像对待任何一个心脏直视手术后的患者一样。

  “诸位,我想提请你们注意一件事,”这个嗓音还是第一次出现。大家转身一看,原
来是精神病科主任华莱士博士。“我一直没有说话,是因为迄今为止的讨论都涉及技术方
面的问题。我想提请注意的是:这位埃及人曾经是一个男子汉。他曾具有如同你我一样的
欲望、思想和感情。你们要想一想,如果你们取得了完整的成功,那就把他从五千年前的
时代突然带到了今天,那会怎么样?我们当今的社会,能向他提供的东西恐怕不多。我很
难说一个人(或任何人)突然超越五千年后在神志上能否保持正常。我必须提醒你们,他
不是一条狗、一只猫或什么实验动物,他是我们人类的一员。他的生和死都应该受到尊重
。”
  这位精神病学家讲得很简短。也许他的想法有理。突然超越五千年,这个震动可能太
大。可是谁敢说呢?长长的一阵沉默。大家慢慢地又恢复了讨论。你来我往地又讨论了三
个小时,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查普曼院长请大家举手表决。11票对7票,提议被通过
了。
  最后讲话的是比森。
  “诸位,我是愿意试试的。你们想一想,如果我们在50年前提出心脏移植问题,人们
会怎么说呢?他们一定会哄堂大笑,使我们羞得无地自容。如今我们却做了一百多例心脏
移植手术。我们有了这样的技术。退一步说,假如最终没有成功,我们也毫无所失呀!这
项工作可以由我的手术人员在我对手术室里进行。可是,进一步说,如果我们取得了胜利
……依我看,我们就得回到教科书上去,重新书写生命的定义。我猜想这样的事情并不会
发生,但我们眼前有这样一个机会,医学史上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的责任就是紧紧抓住
不放。作为人类的一份子,作为科学家,作为一个医生,我们……”
  散会以后,我跟雷利博士一起回到解剖实验室。
  “布赖恩,我很抱歉,不能让你来参加前一段的工作,”他说道,“我冒了很大的风
险,可能会引起严厉的批评,而我不愿让你牵扯进去。”
  他这个人向来如此,我本应猜到的。
  “无论如何,主要的障碍似乎已被我们越过了,”他说道,“院方向我们开了绿灯。
比森打算把这次手术排在下周末。但愿谁也别把这消息捅到报纸上去。”
  “你准备怎样同这位埃及人对话呢?”我问道。
  雷利大笑起来。“你这话好像我们稳操胜券似的。”
  我耸了耸肩。“四个月以前,我们还在埃及古墓群里爬来爬去。如果你当时就告诉我
:我们必将卷进这样一种医学实验的话,我就会对你说:我们全都疯啦。”
  “恐怕是疯了,”雷利若有所思地答道,“恐怕是的。”
  
(四)
  星期四晚上,雷利教授叫我到他家去听一个有意思的消息。
  “你知道什么叫‘致死者的信’吗?”我们在书房喝咖啡时教授问我。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这是一个奇异的习俗,”雷利道,“发掘古墓的人在许多墓内都发现这种信。看来
,这些信是冒了很大风险才放进墓内的。写信的人一般是死者宠爱的人或亲密的朋友,目
的是祈求死者予以协助。”
  他伸手在办公桌上拿起一封信。邮票是埃及的,用的是官方的信笺。
  “昨天我刚收到这封阿布杜尔寄来的信。”雷利教授说。
  他递给我看。
  尊敬的教授:
  有一件事可能会引起你的兴趣。上个星期,几个挖掘工人在斯芬克斯谷的墓内发现了
一个很小的石膏罐,罐子下部埋在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处,上面被岩石遮掩着。罐内有一张
很古老的羊皮纸。看来,这是一封“致死者的信”。我请埃及博物馆馆长萨米尔•
穆罕默德翻译。他认为这封信是在地下室封闭后五、六个月才送进去的。不幸的是信上有
些部分已经损坏。这张羊皮纸朽烂不堪,犹如灰烬。所以他在翻译时遇到极大的困难。我
把字迹清楚的部分抄录如下:
  我致爱的人。我无限地思念你,言词无法形容我心中的空虚……(以下的词句无法辨
认)……祭司们一个个妒忌至极,拼命想动摇我父亲的心……(无法辨认)……大庙快建
造好了,但自你死后,进度十分缓慢。小小的圣陵早已盖好了,如今我父亲又说要为你建
造一个面向旭日的巨大的纪念像,狮身纪念像……(无法辨认)……为我的孩子祈祷吧。
我体内的种子正在不停地生长……你走以后,我害怕极了。但愿你终将归来。
   玛娜柯丝
  “玛娜柯丝是胡夫的女儿呀!”雷利说道,“她腹中怀着的一定是木乃伊七号的骨肉
。有关我们这位奇怪的祭司的事情,总算有些眉目啦。”
  我一边读着,一边心里在琢磨。看来,我们所推测的死因大概不差。他是摔死的。也
许他正在一个建筑物上工作时,脑内的动脉瘤突然破裂,于是他摔了下来。从X光片上的
损伤程度来看,他显然是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的。可是信上所说的大庙,指的是什么呢?
难道他是从动工兴建的大金字塔上摔下来的吗?
  胡夫这位法老有许多妻子。他的孩子更多。在他死后,国内大乱。继承王位的,变动
了好几次。我们这位祭司是否参与了什么宫廷阴谋了呢?他的孩子又是如何下场呢?
  我接下去读阿布杜尔的信。
  博物馆馆长又派了两人去翻译走廊壁上的图形文字。他根据所有的迹象分析,也认为
地下室里葬着的是一个大祭司。馆长认为那些壁画描述一个人在努比亚沙漠中彷徨,已经
半死不活。他被人发现并恢复了健康。后来,人们越来越觉得他具有一身魔法。图形文字
说明他能“驯服猛兽”,“化人为石”。伟大的法老(胡夫)听说以后便把他召来,由他
手下的祭司进行考核。结果这些祭司一个个被他弄得目瞪口呆,于是便把他收进宫廷,起
先当一名参议,后来担任祭司。最后,他成为法老的全权顾问。在有关天文、建筑和数学
方面,他说的话,法老总是言听计从的。
  有一副图形文字把这位祭司描述为一只人面的狮。博物馆馆长推测说,这也可能象征
着斯芬克斯。
  希望你对此会感兴趣。
   你谦卑的仆人
   阿布杜尔
  “怎么样?”雷利问我。
  我倒抽了一口气。“真是不可思议,”我答道,“这一来,我们的发现就更有意义啦
。”
  雷利点头称是。“把这位祭司同狮身人面像联系起来,这是非常诱人的想法。你知道
,狮身人面像是在大金字塔建成以后才兴建的。关于它的由来,学者们已经唇枪舌剑地辩
论了好几个世纪了。”
  “穆罕默德一号用来寻找那座墓地的岩石,也像一个狮身人面像,”我补充道,“好
多地方都很吻合。”
  “这种猜测真有意思,但我们也许永远无法证实。墓中的壁画常常有意夸大事实,想
让死者的生命留诸永久。说他被人发现于沙漠,后来成为法老胡夫的全权顾问,这一段可
能是夸张的。可是‘致死者的信’却不容忽视。这是一项重要的发现。”
  我举目观看教授书房墙上那幅金字塔照片。这些金字塔严守着自己的秘密,已达五千
年之久。如今我们正处于突破的边缘,但依靠的不是挖土的铁锹,而是现代医学的技术进
展。不到97小时,我们就将把法老胡夫的大祭司同体外循环相连接。古埃及人认为生命是
永存的,有朝一日灵魂终将归附于肉体。难道最后把这变为现实的是我们吗?
  


 作者:zisung紫桑  回复日期:2003-12-13 1:42:00  

  (五)
  这一周的周末一天天地逼近了。我心里无时无刻不想着我们一层一层地打开裹尸布后
裸露出来的那具奇怪的躯体。到了星期日早晨,我对几位同屋的人说了声再见,伪装要去
图书馆,其实却向医院走去。我先在医院附设的大学生娱乐中心来回踱步了半个小时,然
后深深地吸了口气,爬上两段楼梯,来到外科医师更衣休息室。两位骨科住院医师刚做完
一例手术,正在脱手术衣。我对他们微微一笑,便朝手术观摩塔走去。
  那里早已有了许多观众。医学院院长、雷利教授和上星期参加会议的其他院务委员也
都来了。透过玻璃面板,可以看到木乃伊七号正躺在手术台上,浑身发白,显得冷冰冰的
。一名护士用一种红色的消毒液涂抹腹股沟。另一名护士用它擦拭胸部。这种消毒液沿着
两侧腋下流淌下来,远远看去,很像什么红色的糖浆。她们都先后给木乃伊擦拭了三遍。
  手术台的一端站着一位麻醉师,旁边是他的助手。比森博士双臂交叉,在手术间里踱
来踱去。三名助手站在墙角那里喁喁私语。
  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台很大的监护装置。荧光屏上亮着三道直线。这三道线是测量脉搏
、血压和心电活动的。
  另一个监护装置是指示脑电图的,已由一位神经科医师连接于尸体的头部。头皮上剃
去一部分头发,安放了12根很细的导线。脑电图的记录纸上划着12道平行的直线。第三个
监护装置是测试体温的,探头已插入肛门。屏幕上闪亮着橙色的数字“5”,意思是摄氏
五度。
  我刚坐下,雷利教授便走了过来。“今天可是个了不起的日子啊,布赖恩。”他说道

  我慢慢地点头称是。我总觉得眼下要进行的工作好像触及到我们人类似乎不该沾手的
事,因而心里有些害怕。
  这时,扩音器里突然响了一声。比森博士抬头望着我们。
  “诸位,依我看,我们一切就绪了。”
  他转身面对他的手术人员。那几个人手足敏捷地在尸体上铺好绿色的布单,只露出胸
部和右侧腹股沟。所有的准备事项和仪器装置,都与一般大医院所进行的心脏直视手术完
全相同。唯一的差别是:好几个监视仪上都丝毫没有生命的迹象。
  比森拿起手术刀,沿着胸骨,从上胸部开始,直到腹部为止,做了一个很长的竖切口
。皮肉顿时分向两边,但是一滴血也没有出,似乎被切开的是块面包,而不是人体。他用
一把小电锯来切断胸骨。
  他的助手在右侧腹股沟已做了切口,正在暴露股动脉和股静脉。不一会儿,两根很长
的聚乙烯管已分别插入血管。
  胸前打开以后,比森用一把很大的金属拉钩放进切口,逐渐把切口拉开,露出了心脏
。“在解剖方面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他说道。他伸手摸了摸。“右心房和右心室都完好
无损,只是好像比较小。”
  心脏的输出腔内,也插进了几根聚乙烯管。两名技师正俯身调节着人工心肺机。于是
一种稀薄的澄清液体立即流入腹股沟的血管。几分钟后,它就回到了连接于心脏的塑料管

  
  “我们的方案是首先输入高度含氧的溶液,“比森说,”它向各组织送氧,并洗去过
多的代谢产物,然后就流回唧筒。等到这种溶液畅通无阻时,我们就改用血液。我们先从
低温开始,以保持身体组织对氧和其他物质的需要是处于最低水平。以后再逐渐加温。手
术开始以前,我们已把尸体做过冷处理。现在输入的液体保持在接近凝固的温度。”
  
  比森探头询问一位技师:“现在温度多少?“
  “摄氏10度。”技师答道。
  我们注视着监护仪。五分钟过去了,几个监护仪上的线条仍是直直的,纹丝未动。
  “唧筒阻力怎么样?”比森怒问道。
  “有所降低,先生。”一名技师答道。输入的液体已经透过全身血管,进入各组织,
然后回到输出的管道。
  “行了,”比森道,“改用含氧的血。”
  


 作者:zisung紫桑  回复日期:2003-12-13 1:43:00  

  比森一声令下,一位负责照看唧筒的技师立即打开一个活门。一股红色的激流射进透
明的塑料管,注入股静脉。三分钟后,从心脏接出的管子已显出粉红色,渐渐变成玫瑰色
,然后又转为鲜红。
  “提高温度。”比森吩咐道。他往后退了一步,两手合抱。“我们现在没有多少事好
干,只能等着。”
  “现在是20度”技师报告。
  标志体温的数字缓慢地变换着,好像电子钟上显示的分数。
  21……22……23……24……
  “我们从现在起逐渐减慢加温的速度,”比森说,“将近30度时,就到了关键时刻。
这时应该出现第一批反应。”
  过了半个小时,读数从26慢慢升到28,然后到30度。但什么也没有发生。监护装置上
的线条仍是直直的,毫无变化。
  雷利坐在椅子上,瞪着眼看下面的手术间,脸上显出一道很深的皱纹。查普曼院长咬
着唇角。马卡姆博士本来一直猛吸着烟斗,此刻也没有再去吸一口。只有骨科大夫麦克德
米特教授似乎洋洋得意。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纯粹在浪费时间。
  比森的额前渗出大颗汗珠。一位护士走上前来,用砂布替他擦了擦。
  “再升高一度。”他平静地说道。
  数字显示器上的“30”渐渐消失,变成了“31”……
  10分钟又过去了。唉,难道我们当真期望出现奇迹吗?这具木乃伊已死了五千年啦!
也许麦克德米特说得对,我们大概全发疯了。
  “再升高一度。”比森道。32度了。麻醉师摇起头来。什么也没有。所有的线条仍是
直直的。比森抬头望着观摩塔上的观众,脸上混杂着生气和失望的表情。他耸了耸肩,似
乎说他已尽力而为,但实在无能为力了。他低下头来,望着手术台。这时募的一声惊呼。
  “动啦!心电图动了,你们瞧!”果真如此!心电图上出现一段稍稍不规则的线条,
仿佛画那条直线的一只无形的手变得颤抖无力起来。可是随后线条又变直了。
  这根本不是一次清晰的心搏,只是一阵最轻微的颤动,为时顶多只有一妙钟。
  “现在是33度了。”技师报告道。
  屏幕上出了一个小尖,过了好久,又是一个小尖。然后是连续三个小尖。又是直线。
然后又一个小尖。我的天,难道这具木乃伊的心脏真的要搏动起来吗?
  我忽然想起以前在医学院看过的一部影片,演的是鸡胚的首次心搏。蛋壳剥去了一块
,露出里面的鸡胚。那块又小又透明的组织,起先只是偶然跳动了几下,然后越跳越多,
可是还不规则,最后成了一个跳动得很和谐、很有节律的小肉块。这是生命的节律呀!这
一点令人想起尼罗河来。它涨水、泛滥,把含有养料的生命之水带给树木、庄稼和沿岸的
一切生物。那五时无息的海浪,似乎也因袭了同样的节律。难道我们也把这节律融入我们
的生命、我们的心脏了吗?这节律是否是一切生命的共同特征呢?它是否经过亿万年的进
化演变而传到我们身上了呢?
  心电图的线条突然跳了起来,画出一个粗犷、古怪的图形。
  “心室纤颤!”比森惊叫道。
  他拿起除颤器上的两根电棒放到心脏上,用微弱的电流开始除颤。可是心电图上又出
现了直线。
  


 作者:zisung紫桑  回复日期:2003-12-13 1:45:00  

  他又死了吗?雷利俯身观看,脑袋差点碰到玻璃窗。他定睛注视着监护仪。
  “把温度升高一度。”比森又怒声吩咐道。温度计上的数字变成34。在木乃伊七号的
胸腔里,心脏缩成一个拳头似的,停了停,又缩了一下,再缩一下。心电图上出现一个完
整的心搏,又一个心搏。然后乱跳几下,又是一个心搏。每当心脏较好地搏动一次,反映
血压的线条就晃动一下,起先比较微弱,逐渐变得平静而有力。
  突然间,脑电图的指针也都猛烈地晃动起来。最上面的那根指针竟跳出图纸之外,把
仪器瞧得“啪、啪”直响,过一会儿才慢慢地降落下来。
  比森抬头招呼道:“雷利,依我看,这儿躺着的可能是个活人啦。”他的嗓音比平时
要尖,显得很不自然,仿佛喉咙里粘着口水似的。
  观看的人群顿时欢呼起来。大家都站起身子,互相拍打着,还热烈地握手。雷利更是
忘乎所以了。
  “我们成功啦!”他热泪交流地喊道,“老天爷啊,我们成功啦!”
  我想跳,想叫,想手舞足蹈。木乃伊七号的尸体,在它的古墓内一动不动地呆了50个
世纪。如今这位大祭司的心脏居然又一次跳动起来啦。
  
(六)
  在随后的五天内,一场生和死的搏斗在307病室(密切观察室)中进行着。但这也许
同任何一家大医院的特别观察室在任何一天内所进行的搏斗差不多。护士们俯身照料着这
位埃及人。住院医师们持续不断地观察着。比森博士指导着他们,这占去他绝大部分时间
。他在手术后怂恿雷利和我们出去喝一杯以庆祝胜利。而他自己却不去。“要做的工作太
多啦。”他说道。虽然人工心脏已不再使用,但木乃伊七号仍是生死难卜。“人是离开手
术室了,”比森曾说道,“可是我们成功的希望连百分之十都不到。”
  目前只有与他当前的护理有关的医务人员才能进他的屋,所以我只能看看他的病案记
录,了解他的病情。可是我的好奇心愈来愈强烈,实在无法抑制。手术后第三天,我穿上
一件医院医生的绿色衣服,伪装成一个心脏外科住院医师,想在夜深人静时溜进观察室。
那时已是晚上10点钟,夜班护士刚巡视过病房。
  我在中心站抓了一副听诊器,大胆走进了房间。屋里有一个护士,正在调整输液的速
度。她戴着口罩,穿着隔离消毒衣。衣服上的挂卡写着她的姓名:詹妮弗.休斯。
  “对不起,”她说道,“这儿谁也不许来访。”
  “我知道,”我答道,“我只是想看看他现在怎么样。”
  其实只要瞅一眼就明白了。他身上连接着十几个机械装置。他的呼吸由一个气球样的
机器进行调节和控制。每只胳膊上都有几根静脉输液管。膀胱里插着导尿管。还有两根粗
管吸引着他胸腔的积液。从外表来看,他的情况并不好。
  那护士绕过床边朝我走来。“你是住院医师吗?”她问道。
  “在做手术时,我是助手。”我撒谎道。
  一双蓝色的眸子斜睨着我。过了一会儿,詹妮弗转回身去,操起一架监护仪来。她是
个美丽的姑娘。金色的秀发在她的帽子下面微微露着。双腿颀长而纤细。
  “病情有好转么?”我问道。
  她摇了摇头。“仍是昏迷不醒。我只能说:他的心脏还在跳动。”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护仪。“如果你是个住院医师,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飞快地思索着。“那是因为我原先……在别的医院……在别的科室轮换工作呀。”
  她停下手里的工作,直瞪瞪地瞧着我。“你要明白,万一比森见到你在这儿,他大概
会要你的命。”
  “我……嗯,是的……可是……”
  “你是医学院的学生吧,是不是?”
  我一边点头,一边耸肩。“我从埃及一路跟着他来到这里。我只想进来看看他到底怎
么样。你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你太年轻,根本不像住院医师。而且他们总是又忙又累,决不会到这儿来东张
西望,也不会被监护仪的电线绊上自己的脚。”
  我低头一看,赶紧把绊上我左脚的电线抖掉,脸上不由得羞红起来。
  “你还是走吧。”她说道。
  我嘲门口退去。“真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来打扰你。不过极其关心他身体的好转。

  “我知道,”她答道,“我们全都一样。”她又转身去工作了。
  第二天,我又去访问密切观察室,但房门紧闭着。我透过一扇小玻璃看到了詹妮弗。
她太忙了,只是朝我嫣然一笑。从她的脸部表情来看,事情好像不太妙。这一天的病程记
录也说明患者并没有好转多少。
  下一天是星期三,木乃伊七号开始到处出血。嘴里、鼻管周围、直肠内以及尿内都有
渗血。给他输了新鲜血液,24小时后,出血已经止住。人还活着。
  事情就是这样矛盾,他的性命每拖过一天,他身体复原的希望就减少一分。住院医师
们一次又一次地把他从死亡线上抢救过来,但他的情况愈来愈恶化,离死亡已经不远。他
的脑电图与手术中所见到的完全相同。神志依然昏迷。住院医师和护士已经筋疲力尽。病
情已告无望。但在这时发生了一种令人惊奇的情况,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在临床工作中有时
是能见到的。
  


 作者:zisung紫桑  回复日期:2003-12-15 0:42:00  

  星期五 上午八点 患者出现自主动作!夜班护士发现患者动了动右手。今晨做的脑电
图很像睡眠的波形。心脏搏动比过去有力。X线检查时发现肺部情况有好转。
  鲁勃克医学博士
  星期六 中午十二点 患者扯去气管内插管。似乎已能自主呼吸。开始出现躁动,身子
和两腿时时挪动。神志有好转,似乎即将清醒!
  鲁勃克医学博士
  星期日 上午八点 患者已清醒!两眼睁开,盯着屋里医生护士的动作。脑电图显示正
常波形。心搏稳定。经X线检查情况继续有好转。
  罗奈医学博士
  第二天,雷利问比森可否允许我们去看望木乃伊七号。这位祭司已经完全清醒,虽然
他身体很弱,但已开始吃流质饭了。原先连接在他身上的许多管子,现在都已撤除。他恢
复得极其迅速。
  护士们给他刮了胡子。他的相貌显得十分雍容,而且相当英俊。他听到我们的脚步声
,便睁开眼来。两只眼睛蓝盈盈的,仿佛在那瞳孔后面有面小小的镜子。
  他瞅着我们朝他走去。雷利教授伸手搭着这位祭司的肩头。“我们只是顺便来看看你
。”他说道。
  我们尽量表示友好,以使他放心。
  “你觉得怎么样?布赖恩?”雷利在我们离开病室时问我。他高兴得咧嘴笑着。
  我心里十分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的样子跟一般的病人差不多拉。”我咕哝道

  “差不多完全一样了,”雷利道,“可是像他这样的相貌,我这辈子也没有见过。长
相真特别呀,尤其是那双眼睛。恐怕他的祖先决不是一般的人物。反正他的容貌肯定不是
一个典型的埃及人。”
  我们穿过大厅时,比森博士带着五、六个住院医师转过拐弯角,恰好与我们相遇。
  “见到你很高兴,”比森道,“我有件东西,应该让你看看,阿诺得。”
  我们跟他走进一间会议室。室内放着一个看片灯,把两张片子照得十分清晰。一张是
骨干骨折的X光片。骨折的两端离得很宽,而且形成一个明显的角度。另一张X光片也是股
骨,但骨折线已经消失。
  “你记得这两张片子吗?”比森问道。
  雷利瞪着眼睛看了片刻。“这一张像是那位埃及人的左腿,是我们没有打开裹尸布以
前拍摄的。那一张X光片,如果是同一条腿的话,那骨折显然是愈合了。”
  “不错,已经愈合啦!”比森道。
  雷利向前凑近些,仔细地看了看。“这怎么可能呢?”
  比森咯咯地笑了。“我让骨科麦克德米特大夫看这两张片子。他以为我跟他捣鬼,便
盯着他们又照了一张片子,这才信以为真。”
  雷利皱起眉头。“他怎么解释呢?”
  “他解释不了,”比森哈哈大笑,“他只是嘟嘟哝哝地说什么‘简直不可思议!不可
思议!’我们这位埃及朋友用了一个星期就把他自己的骨折治好了。这在医学史上可是空
前的啊。”
  “那么,他的颅骨骨折呢?”雷利问道。
  比森在X光片袋里抽出两张片子来。第一张片子上清楚地显示着左侧太阳穴部位的骨
折。在第二张片子上,骨折线消失了。颅骨骨折完全愈合。
  “我们同麦克德米特约定一点钟在病室里会面,”比森道,“跟我们来吧!”
  我们走进木乃伊七号的病室时,麦克德米特博士也刚到。他气喘吁吁,满脸通红。
  


 作者:zisung紫桑  回复日期:2003-12-15 0:47:00  

  “你们这些搞心脏的,总是在创造奇迹。”他一边咕哝,一边摆动他那庞大的身躯领
先走进了病室。他跪在床旁,在木乃伊七号的腿上足足检查了15分钟。两只下肢的肤色和
脉搏完全相同。活动范围毫无差异。怎么动都不痛。
  “我看他可以试着下地啦,”麦克德米特说道,“恐怕用不到我们嘱咐,他自己就会
下床走动了。”
  这位骨科专家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原先他激烈反对我们使死者复苏,如今又比谁
都惊愕激动。
  木乃伊七号一直注视着。谁开口讲话,他两只眼睛就盯着谁。他当然不懂我们讲话的
内容,但他显然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而且对我们大惊小怪的样子感到得意。迄今为止,他
一声未吭,只是在耐心的瞅着。
  麦克德米特终于站起身子。
  “我约好两点钟去会诊一个病人,”他一面说着,一面捋袖看表,然后使劲摇了摇。
“该死的表,准是停啦。你们的表是几点?”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不知怎地,它也停了。雷利教授从他的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只怀
表。“我的表是1点35分,”他说道,“不过这肯定不准。”
  “你们可不要落在时间后面啊,”比森博士轻声笑道。我们跟着他走出病室。他腕上
戴着一只电子表。“一百二十五年内,一秒也不差。”他捋袖一看:1点35分。他按了按
跑秒的按钮。秒数计到15点就不再动弹了。
  “该死的,”他轻轻拍了拍,仍是1点35分。
  我回头一看,木乃伊七号正在室内朝我们望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过了6个小时以后,我们的表才重新走动起来。
  将近第二周的周末,那位埃及人已经明显好转,比森决定把他搬出密切观察室,转到
疗养病房的一间特别病室去。那里也有抢救设备,可以继续监护,但病房比密切观察室大
得多,因而活动范围也可以相应地扩大不少。屋里有一小块地方可供进餐。往窗外望去,
可以看到群山,风光秀丽。工作人员还搬来许多花草,尽量想把屋里的环境搞得优美舒适
一些。
  为使护理工作保持其延续性,比森派了几名在密切观察室工作的护士跟着病人来到特
别病室。这间屋子位于走廊的尽头。走廊的入口处有人看守。除了指定的几个人以外,谁
也不许入内探访。幸亏这件事情没有透露给新闻界,要不然,新闻记者、电视记者、各式
各样的观众,包括疯子和呆子,就会蜂拥而来,严重干扰他的休息和恢复。比森决定在这
位祭司没有完全康复以前,全院都必须保持缄默。万一出现谣言,医院也做好充分准备,
声明患者是前来治疗心脏疾患的一位埃及人。反正这家医院每年都有好几百位患者来自世
界各地,要求做心脏直视手术,但愿木乃伊七号能混得过去。
  
木乃伊七号搬到特别病室不到一周,雷利就给我办了一张通行证,可以每天访问他一次。
他的时间排的满满的——每天早晨的常规化验、每天的常规胸部透视、每天的常规心电图
检查、每天的物理治疗、每天下午的语言学专家访问等等,而我却没有什么特殊的实验去
打扰他,也许这样能使他在心理上感到舒适。他的健康状况越来越好,我们都怕他对那些
做不完的试验和治疗会感到焦躁和厌烦。
  我起先只是陪他坐坐,或是给他看看杂志上的图画。过了两三天,他就认识我了,而
且笑脸相迎。有一天,我带去一台小电视机,并把操作方法做给他看。他很感兴趣。直到
这时,我才真正感到语言不通所带来的巨大障碍。他和我属于不同世界,彼此心里都聚积
着成千上万个问题,可是问题的答案却是任何一种语言都无法表达的。我们必须耐心等待
,希望我们总有一天会突破语言的障碍。
  他恢复元气以后,便常由护士们陪着在走廊里溜达。看护他的人都挺喜欢他。他很少
提出什么需要。处了肉类(他无论如何不吃),他什么食物都不拒绝。过了很久,我们才
知道他为什么非吃素不可。
  在夜间护理他的,一般都是詹妮弗。一天下午,我在医院附设的食堂里遇见了她。在
喝咖啡时,她告诉我那埃及人所干的一件怪事。他在上床睡觉前,从花瓶里拿起一束玫瑰
,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当他用手在花朵上抚过时,那些花朵全都合上花瓣,低垂下来,仿
佛它们一个个闭目睡去似的。
  “他老是研究那些花草植物,一看就是几个小时,”她说道,“好像他在什么地方能
与它们心灵相通。”
  我把上次我们的表停止走动的事告诉她,她不住地点头。
  “除我以外,其余几个护士也发现了类似的事情,可是我们都有些害怕,不敢谈到这
些事。有一个护士发誓说:有一天早晨,她正伸手去拿花瓶,花瓶却向前移走了。她又伸
手去拿,它又移走了。她赶紧往前一欠身,才把它抓住。她转过身来,一眼看到那埃及人
正站在她背后,脸上笑容可掬。”
  “另外一个护士告诉我,有一天她上晨间的班,刚离开病室,突然听到一声爆炸,就
奔回去看,发现他正坐在床上,两眼瞪着对面桌上的玻璃杯,聚精会神到了极点,没有理
会有人进来。他这样瞪着,瞪着,啪的一声,又一只杯子炸碎了,然后是第三只。那护士
惊骇之余,不免严厉地责备了他一番。她在收拾玻璃碎片时,觉得那埃及人喜气洋洋似的
,好像他刚刚结束了某种精神方面的练习,并取得了成功。
  “这些事都有点儿离奇。有时他跟普通人一样,有时他却显示出巨大的精神力量。当
他瞅着我的时候,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完全明白我脑子里的思想。“
  她停了停,凝视着自己面前的咖啡。“我总觉得我们早晚会伤害他,”她悲哀地说,
“要不然就是他在某种程度上早晚会伤害我们什么人,因为我们同他语言不通,很容易造
成误会,甚至在事前和事后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他能懂得我们的语言,一切就好办
了。”
  
  其实木乃伊七号在英语学习方面的进展很快。只要你给他看一张鸟或树的图画,然后
告诉他英语的名称,他就过目不忘。可是像“需要”、“感觉”或“认为”这一类动词,
又怎么教呢?虽然他绝顶聪明,我们也得努力教他好几个月才能同他深谈呀。
  他的健康一步步恢复,我们对他进行了解的必要性也与日俱增。到了第二周的周末,
雷利想了个主意,打算利用一下计算机语言实验室。大学的语言系最近几个月一直在搞一
个名叫“巴比通天塔”的程序,想用计算机来转译各种语言。最近他们翻译一种古希腊发
言并获得成功,从而成为一条新闻。于是我在下一个星期一就登门求助。
  接待我的是一位又矮又胖的大学毕业生,名叫文森特.斯潘泽雷里。他的头发乱七八
糟地支楞着。那件灯心绒外套,斑斑点点的,全是污垢。他听我说话的时候,歪着脑袋,
两眼东张西望。等到我问他问题时,他才把眼睛盯着我,然后张口回答。
  由于我向他求助,我只好把木乃伊七号的故事全盘托出。
  “原来如此,”他说道,“可是我很难说我们是否帮得上忙。”他摸着下巴想了半天
。“你有没有他那种语言的录音带。”
  “没有。”我答道。
  “最好把他讲的话多录些下来。我们得听听他讲的话,研究他的言词呀!”
  他把“通天塔”的工作原理解释了一下。计算机先把各种语言转换为通用的计算机电
码,然后再把它译成你所需要的任何语言。反正每种语言都可用数字来表示。而动词、名
词、主语和形容词等等所在的位置,在每种语言中都各不相同。
  我们朝好几排计算机储存库走去。“它们的工作情况你见过没有?”斯潘泽雷里问我

  我摇了摇头。
  “我们先从文字开始,然后转到口语,再回到文字上来,”他说道,“你的英语怎样
?”
  “我看行吧。”我答道。
  


 作者:zisung紫桑  回复日期:2003-12-16 1:35:00  

  他在一张小桌前坐下,用打字机打下以下的指示,送进计算机。
  巴比通天塔程序。盎格鲁撒克逊主祷词455—8K屏幕显示
  计算机几乎立即啪啪地打出了几行文字:
  FAEDER,URE,PUPE EART ON HOFONUM,SI PIN NAMA GEHALGOD^
  “看得懂么?”他问我。
  我摇摇头。依我看,这大概时希腊语吧。他又打出以下指令,输入计算机。
  巴比通天塔程序
  把455—8K译成英语
  文字显示
  计算机应答如下: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我们尊你的名为圣……
  “原先那一段是公元8世纪的古代英语,”他看我惊愕得直摇脑袋,便解释道,“它
受日耳曼语的影响最大,所以我们现代语言中还保留着日耳曼语的词根。你现在听听这个
。”
  他又打了一段指令送进计算机。我又惊愕不已。扩音喇叭里响起一个机器发出的嗓音
,它讲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完全是外国话。
  斯潘泽雷里打了几行文字,不禁笑了。他又将这段14世纪英语转为文字显示。
  “现在认出来了吗?”他问道。
  如今轮到我笑了。这是乔叟在《坎特伯雷故事集》中的一段。我在学院念书时还曾默
记过。文字好读,但用正确的读音一念,我却根本不懂。
  “这是我们自己的语言,六百年前的语言,”斯潘泽雷里说,“自从诺曼底人入侵以
后,我们的古代英语又掺杂了法语和拉丁语。”
  我慢慢地点头。“那么,要把五千年前的埃及口语翻译出来,大概需要多久呢?”
  “那真的不好说。若是走运,也许要四周到六周,”他摇头说,“如果不走运,还得
更久。也许根本无法翻译。我们总得有几条录音带呀。你得把他讲话的录音弄来。”
  我回去告诉雷利这令人丧气的消息。如果没有其他的语言与之对比,要想翻译木乃伊
七号的语言,只能是画饼充饥。
  不料詹妮弗却居然找到一种最直截了当的办法同木乃伊七号对话。我真奇怪我们以前
为什么没有想到。
  “昨天夜里,我在他的病室,”她说道,”一不小心把体温计弄破,还割伤了手指。
我以为他睡着了,便一声不吭地到水池那里去冲凉水。伤口割的很深,出血不止。我只好
紧紧捏着手指,把它举过了头。这时,我听到有人用舌头‘咯’的一声弹响,回头一看,
只见那位埃及人示意我去他床边。我走了过去。他轻轻捏住我的手指。我以为他想用绷带
来包扎,没想到他把我的手指放进他的嘴里去了!我吓了一跳,赶紧抽了出来,并连声责
备他。后来我觉得不妥,因为他似乎感到伤心。可是我低头一看,出血竟奇怪地止住了。

  她伸出左手的食指。指根有一道小疤,显然已经愈合。
  “你觉得现在痛不痛?”我问她。
  “没有事,”她笑了笑,“连包扎都不用,好像已经完全长好了。”
  “后来,我在写护理记录,他下床走过来看。好像他受到什么触动。等我写完以后,
他嘴里‘咯’的一声,从我手里夺过钢笔,非常缓慢地在纸上写了些东西。”
  “我摇头表示不懂,他又写了一遍。”
  “我的天!”我问她,“写的什么呀?”
  她伸手从钱包里拿了出来。我一看,原来是图形文字。
  我把它交给雷利教授看。他从椅子里跳了起来。“对呀,”他大声道,“我们当初怎
么没有想到呢?”
  当天下午,他给伦敦挂了电话。在24小时内,大英博物馆的雷金纳德.布理斯托尔教
授就搭机飞往加利福尼亚。他已写过好几本有关古代埃及语言的书,是一位图形文字专家
,曾在翻译卢克苏尔庙宇文物的工作中做出重大的贡献。雷利曾经在埃及与他共事好几次

  下午2点30分,我们一起走进医院大门,来到木乃伊七号的病室。他正在床旁坐着,
见我们来访,便点头致意。雷利用英语介绍了那位英国教授,然后我们各自拽了把椅子坐
下。
  “我们必须非常谨慎地进行对话,”雷利不慌不忙地说。“我要他明白,我们是他的
朋友,是来帮助他的。我们想要知道,怎样才能使他更为舒适。”
  
布理斯托尔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大本白纸簿。他非常缓慢地画了几个图形文字,中间用波折
线、圆圈和小点相连。书写这样的文字,看来很吃力。他用了15分钟才写完。
  木乃伊七号兴致勃勃地瞅着。但当布理斯托尔写完后,他却摇头表示不懂。
  “他对中部王国的文字毫无反应。”布理斯托尔说。
  “还要比这古老,比这古老得多,”雷利轻声说,“回到古代王国最早的年代吧。”
  布理斯托尔点了点头,撕去那一页,又重新开始。他吃力地画出以下这组图形文字。
  (在书写图形文字时,各文字间并无空格或标点,词句连绵不断,竖写横写均可。横
写时可以由左至右也可右至左。类似各种动物的图形文字,总是面朝着起始的一侧。布理
斯托尔写惯了英语,所以由左及右地横写。木乃伊七号在回答问题时也是由左至右。但在
最后,他突然改用由右至左的写法。——原书注。)
  我盯着木乃伊七号的脸。他的眼睛募地亮了起来。他连连点头,喉咙里咕哝出几声颚
音,好像是看懂了。他从布理斯托尔手里取过钢笔,画了一长串符号。
  我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雷利坐在椅子边上,俯身向前。我们即将打开一座远比任
何庙宇或塑像还要重大的宝藏。这是一个活人,是一个在五千年前生活过的活人!
  “奇怪呀,真是不可思议,”布理斯托尔咕哝道,“这个人写的是最古老的文字。”
  “他说什么?”雷利问道。
  布理斯托尔拿过白纸簿,仔细地研究起来。“他说他来自孟菲斯,是一位大祭司。他
想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雷利用笑眼看了看我。我们总算同他对上话啦!我心里顿时涌出一大串问题,但雷利
伸手示意我小心。
  “我们必须进行得非常非常缓慢才是,”雷利说道,“问他叫什么名字吧。”
  布理斯托儿用图形文字写下了这个问题。
  木乃伊七号拿笔画了个图。一个狮身人面的男人。
  “我的天,”雷利低声道,“那幅壁画没有弄错。这是斯芬克斯的标志。他一定是‘
天际的荷赖斯’初升太阳的大祭司。”
  木乃伊七号仍在那里写着。他仔细地画了一行图形文字,结尾处有一个法老胡夫的花
饰。
  “这儿是什么意思,我有些拿不准,”布理斯托尔道,“他问某位国王(或法老)在
哪儿?我怎么回答他?”
  “告诉他:胡夫已经……告诉他,胡夫已经死了。”雷利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这句
话对他来说,不啻晴天霹雳。我们怎么能告诉他:胡夫已经死了,他的王国早已消逝了,
他所生活的年代乃是五千年以前呢?
  布理斯托尔在写图形文字时,木乃伊七号的眼睛熠熠有光,眉头紧皱。他握笔又问了
同一个问题。
  “他好像不太相信。”布理斯托尔道。
  雷利不由得顿了顿。“天哪,我们怎么说才好呢?我们只好说真话。你再写一遍吧,
他准能理解。”
  木乃伊七号又读了一遍,脸上阴郁起来。眼睛已经湿润。
  “什么时候死的?”他写道。
  “什么时候死的?“布理斯托尔大声念道。
  雷利也皱起眉头。“告诉他……已死了五千年了。”
  木乃伊七号读着,不禁呻吟起来。
  “他一定以为自己一直活到现在哩。”布理斯托尔呼吸困难地说。
  “他好像大梦初醒,如今要弄清世上发生的变化。”
  若是我们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早就停下来了。我们本应好好注意他脸上可怕的怒容
,但我们过分热衷于同他对话,一下就走过了头。如今再想回头,为时已晚了。
  木乃伊七号握笔疾书起来。
  “他问卡雪姆和赫拉迪蒂两人的情况,用的是阴性,显然是两个女人……”
  


 作者:zisung紫桑  回复日期:2003-12-18 1:13:00  

  我想起帝王谷古墓中的壁画,上面画着女祭司、舞女和奏乐的姑娘,一个个如花似玉
,及其艳丽;还画着一些女人,面貌温柔,线条优美,肌肤柔嫩。
  “也死拉。”雷利低语道。
  “还有玛娜柯丝呢?……”木乃伊七号写道。
  布理斯托尔把这个名字直接念出来。雷利抬头望着我。这是胡夫的女儿。她的名字签
在“致死者的信”上。她在信中向他表达自己心中的恐惧。
  雷利摇了摇头。于是那埃及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手顿时颤抖起来。“那么,孟菲斯呢
?庇比斯呢?卡纳克呢?“他写道。
  “他想知道这些古代城市的情况。“布理斯托尔说。
  “没有了。”雷利慢慢地回答道,“告诉他这些城市已经……不复存在了。”
  它们当初是全埃及最伟大的城市,如今已是沙漠中的废墟。可是我们的回答犹如判处
他死刑的宣判词。他拼命地摇起头来,然后一头倒在床上。右手的颤抖愈来愈明显。
  令人可怕的是亲眼见那食指远端的颤抖蔓延到全手、腕、肘,最后到肩,整个过程还
不到10秒钟。
  当那抽搐蔓延到他的脖子和脸部时,一阵癫痫大发作就出现了。他全身抽动,牙齿乱
咬,舌头在嘴里乱转。尿液也溢了出来,弄湿了床单。
  “快拿镇静剂,”雷利叫道。他跃上身去,压住木乃伊七号。“在他嘴里塞上些东西
。”他又喊了一声。
  我拽住一角床单,塞进他的牙缝。布理斯托尔奔了出去,立刻找来了护士。我们用了
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按住,注射了大剂量镇静剂。猛烈的抽搐终于止住了。他全是松弛
下来,呼吸也变慢变深了。
  他们当天下午就把他转回了密切观察室。他又发作了6次。心脏监护仪又用上了,静
脉输液也开始了。
  雷利教授说不出的懊恼。“我们太着急了,”他说道,“我应该想到的呀!能同他对
话,我就忘乎所以,只想继续进行下去。其实我根本不该回答他的问题,有多少秘密藏在
他的心里啊,可是如今……”
  他两手抱头,紧缩双肩,生怕木乃伊七号从此不能恢复,那就一切都完了。
  那位埃及人的抽搐愈来愈难控制。镇静剂的用量已大大超过一般的剂量,但还必须不
断增加。可是到了下午6点,他却出乎意料地安静下来,抽搐停止了。他昏沉不安地睡着
了。
  随后几小时内,他进入昏迷的躁动阶段,嘴里念念有词,无止无休。但他所用的语言
,我们从未听到过。那位英国教授特地回来谛听。有些语言可能与阿拉伯语或早年的埃及
语有关,但有些语言十分古怪,带有明显的音乐性,与其他语言根本不同。雷利教授立即
意识到这是录音的大好时机,我们整整录了一个晚上。有一次,他居然讲起英语来。可是
把录音带仔细一听,原来他只是在模仿他收听到的一个广播节目而已。
  午夜12点左右,我决定在睡前再去看他一次。那位精神病学专家的话,在我脑中萦绕
:“我们当今的社会,能向他提供的东西恐怕不多。我很难说一个人(或任何人)突然超
越五千后在神志上能否保持正常。”
我看见比森博士刚从密切观察室里出来,低着脑袋,步伐缓慢,似乎疲乏不堪。
  “情况还好吗?”我问道。
  他神情沮丧地摇着头。“神经病学家刚看过他,认为他颅内的出血可能又复发了。用
来控制抽搐的大剂量苯妥英纳,引起了对心脏的毒性作用。血压已开始下降。很难说他是
否挺得过去啊。”
  我觉得嘴里干极了,胃里隐隐作痛。“这怎么说呢?”我问道。
  比森不断地摇头。“如果颅内出血,我们就该再次开颅,把动脉瘤结扎止血。但再次
手术的死亡率极高。如果那抽搐不断地持续下去,他的脑子就会受到永久性的损害。真是
进退两难呀。”
  噢,我的天,难道他还没有受够吗?他在世上还有什么留恋的呢?除了我们那自私的
好奇心以外,真是什么也没有啊。我们可能发现大金字塔的秘密,解开古埃及之谜,但要
以一个人的巨大痛苦为代价呀。
  “好吧,我要去睡一会儿觉。”比森道。他似乎突然老了许多,而且十分衰弱。下午
发生的事把我们大家都快压垮了。
  “如果他能挺过今夜,就算是万幸了,”他说道,“未来十二个小时会给我们答案的
。”
  他转身走了。“晚安。”他咕哝了一声。
  我在走廊里走了才10步左右,就看见公用通讯系统中突然闪出一行字来。
  
  心搏骤停307病室
  
  我吓了一跳.307病室就是密切观察室。
  比森已经转身奔来,扑哧扑哧地喘个不休。我跟着他跑,两腿软得跟橡皮似的。
  我见过心搏骤停,能想象那埃及人现在的模样。他一定嘴唇发紫,两眼倒插。一名护
士嘴对嘴地给他做人工呼吸,另一个人在他前胸猛压。
  人们从四面八方本来。一位护士正高声下达指示,手指着301病室的方向。
  比森在我前面两步跑到门口,冲进屋去,却募地停住了脚。心脏急症的警报响彻大厅
。好多人夜都奔进屋来。
  与那埃及人的胸部相连的三根导线,都撂在床上。静脉输液的胶管倒垂着,朝地上滴
水。可是床上是空的。木乃伊七号不见了。
  
三、结局
  (一)
  在医院发生的一切急症中,心搏骤停算得上最为十万火急的了。一旦心脏停搏,每一
秒钟都是及其可贵的,每一分钟都是生死攸关的。患者一般只能忍受四分钟,超过这个时
限,脑组织就出现不可逆转的损害。因此,在治疗上万万延误不得,更不允许发生差错。
  正因为如此,我们没命地奔进307病室去抢救。木乃伊七号身上的监护系统早已与警
报器接通。只要心搏之间出现5秒钟的间歇,就立即警报声大作。我们在警报发出后不到
一分钟就赶到现场。
  只用十几秒钟便能把屋里搜查清楚。几扇窗户都紧闭着,而且上了栓。盥洗室内空空
如也。屋里再也没有可以容人躲藏的地方。
  “谁在护理这个病人?”比森关掉警报器后烦恼地发问。
  “大概是休斯小姐。”一位护士答道。
  “她在哪儿?”
  门口的人群往两旁一分。詹妮弗匆匆忙忙地挤了进来。她先看了看那张空床,然后瞅
着我们,嘴巴大张。“是我……我当班,先生。”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的病人在哪儿?”
  她神态似乎十分迷乱。“我刚刚离开这屋子……时间不长……警报响了起来……然后
……”
  “然后怎么……”
  她肩膀一耸。“我不知道……不知道……他刚才还在这儿……就在这儿……”
  “我的天哪!”比森叫道。我从未见他如此心烦意乱。他咬紧牙关,满脸通红。“老
天爷,如果他就这样跑掉……如果他倒在什么墙角里……”
  依我看,大家的想法都一样。木乃伊七号绝不可能走远。他穿着医院的睡衣,只会几
句英语,而且不久前还处于昏迷状态。他怎么可能走掉呢?
  比森在护士站里大声发布了命令。大楼各层都收到电话通知。每个出口处都安上岗哨
,没有证明材料,谁都休想离开医院。
  我往雷利家里打电话。他已上床睡觉了。我说了半天他才明白。“我的上帝。”他惊
叫道,然后他问起好多细节,而我什么也答不上来。
  这天夜里一点半,雷利博士和我在一间小会议室同比森博士相会。
  “还没有消息吗?”雷利问道。
  比森摇了摇头。“我真无法解释。我们已经回忆一百遍了。一名护士离开病室才一分
钟,心脏警报器响了,人人往那里奔去。我是第一个进屋的。”
  他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我不明白,什么都不明白。”
  “有什么线索吗?”
  比森又摇头。“哪怕有一丁点儿线索也好啊。可是什么线索也没有。他消失得无影无
踪。”
  “也许他是自己溜走的吧?”雷利问道。
  “也许是的,”比森答道,“可是如果你病得像他那样,你是下不了床的,走不出屋
的。这里总得有个合理的解释啊!”
  雷利微微一笑。“也许是他病情重得下不了床,但也许只是我们不知道他是任何下床
走掉罢了。说不定他一直在等待时机哩。你要知道,他跟我们普通人不同。那天早晨查房
时,我们亲眼见到所有的表都停止了走动。我们亲眼见到他的骨折在一个星期内就完全愈
合了。我们亲眼见到他的心脏在静止了五千年之后又恢复了跳动。由此看来,任何事情都
是可能发生的。”
  我摇起头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走。他在医院里很安全嘛。”
  比森皱起眉头。“也许你是很安全,他可并不尽然。在死后几十个世纪又恢复了知觉
,恐怕只有上帝才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何况他身上还连着好多奇怪的机械装置,我们又经
常为做各种实验而去摸他,刺他,扎他。这种味道也不见得好受。我们有好多病人在醒后
都觉得晕头转向,眼花缭乱,其实他们只是上了几个小时的麻醉罢了。除此之外,那几阵
抽风对他有什么影响还很难说。”
  “我同意,”雷利道,“不过,如果他晕头转向的话,他的行动也必然古怪失常。我
们应该赶紧找到他。他才走了一个小时。要不然……”
  比森把雷利这句未说完的话说完:“……要不然我们就会发现他死拉。”
  


 作者:zisung紫桑  回复日期:2003-12-21 1:15:00  

  我离开医院时已是凌晨四点了。我想回家,但心里惦念着詹妮弗。她也许会被解雇。
但在事件发生时,她显得那样无辜,那样地惊惶失措。
  我决定去看望她。我找到她的公寓房间,轻轻敲了敲门。没有人答应,我按了门铃。
  詹妮弗打开房门。她金发散乱,唇上未涂口红,脸上两个很大的黑眼圈,神情十分萎
靡。
  “对不起,打扰你了,”我说道,“我想跟你谈谈。”
  她点了点头,把我领进厨房。
  “欢迎你来看我,”她答道,“我实在睡不着啊。他们找着他了吗?”
  我摇了摇头。
  “我看我的工作保不住了。“
  我耸了耸肩。“也许不会。比森的态度有些软化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转身去冲咖啡。“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听到警报,好像自己在刺耳的铃声中突然钻出
了茫茫大雾。我记得当时很奇怪地发现自己正沿着过道走着,仿佛大梦初醒。我过了一会
儿才明白过来。当我赶到现场时,你们都已经在那儿了。”
  她凝视着地板,两眼涌出泪水。“反正是我的罪过,我实在对不起,只希望他们能找
到他。”
  “比森告诉我,他们考虑再次开颅手术。神经病学专家认为他病情在恶化。”
  “这一点倒很难说,”她答道,“有时他好像还有知觉,有一次好像还睁开眼睛哩。

  “你以为他可能一直清醒着吗?”
  她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回想起来,我总觉得自己的动作好像十分缓慢,而其余的
一切却在全速运动。我好像用了麻醉药,手脚感到异常沉重。”
  她擦了擦眼睛。“也许这话听来像是些不足凭信的借口吧。反正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无
缘无故地离开病人。但我突然发现自己应声跑去参加抢救,没命地跑着,而实际上却是个
慢动作。”
  当时我还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觉得她好像在叙述某种异常的自我感觉。我也没有拿
她讲的情况同第二天早晨发现的那名守卫的情况作比较。
  那名守卫是看守一道边门的。人们发现他在医学图书馆外面的花园里酣睡着。大家起
先因为他中风了。他默默不语,两眼发直。那种眼神连神经病学家也未见过。仿佛他脑子
里发生了“短路”。有些接头的地方被“烧掉”了。
  第二天下午,我陪雷利去看望这个男人。他已住进神经精神科病房。他的脑电图变成
一条条直线。据神经病学家说,这种图形只有死者才能具有。但这是个活人。如果你把他
的胳膊举起,它就举在半空,一动不动。如果你扭转他的脑袋,它再也不改变位置。他活
像一座雕像,完全没有任何自主动作。
  也许这件事同木乃伊七号的失踪是两码事,二者纯属巧合。但我日益怀疑,二者是有
关的。斯芬克斯谷中的图形文字曾说那祭司一身魔法。他能“驯服猛兽”,并能“化人为
石”。
  
(二)
  要说我们企图找到木乃伊七号的种种尝试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那也未免言过其实。
但我们的一切希望都没有什么实在的根据,只不过是推测而已。他现在在哪里,我们一无
所知,更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每天都盼着警察局或其他医院打来电话说他已被找到,但结
果是杳无音信。
  雷利把他的课程全部取消。比森也关闭了他的手术室,除了急症手术以外,其他一律
不做。我们每天一有时间便同警察商议,寻找线索,搜寻城区街道。我们昼夜不停地工作
着,但还是茫无头绪。
  过了几天,有一对夫妇提供了一条线索。他们前几天曾来看望在医院工作的父亲,很
晚才动身回家,在他们驱车离去时,有一个可能是木乃伊七号的人在他们车前越过马路。
他被车灯照着时好像受到惊吓,赶紧跑开。他们觉得这事不同寻常,但不敢前去报告。后
来我们开始检查在那天晚上来过医院的访客时,他们才说了出来。不过他俩说的并不一致
。那位妻子说那男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而那位丈夫却说不准,认为他也许穿着裤子,但没
有穿鞋。这是我们在近两星期来所找到的唯一线索,但又说明不了问题。
  将近周末时,雷利要我去他的办公室。他跟比森博士商量过,都认为木乃伊七号可能
找不到了。
  “比森认为他聪明过人,”雷利说道,“我们无法侦查其下落,恐怕他是一去不复返
了。他只要学会几个基本的词,像‘哪儿?’‘食物’和‘吃’,就同来自任何国家的旅
游者无异。等他学会看报,他就知道各发明的新闻。如果是这样,我们找到他的机会或可
能性早晚会降到零。”
  “不错,可是他的病情又如何呢?”我争辩道,“神经病学家担心他脑子里可能有出
血呀。”
  “这可难说,”雷利答道,“也许我们发现他时他已经死了。到了这一步,最伤脑筋
的就是辨认尸体了。如果他死在国外,或者死在外乡,辨认就愈发困难。陈尸所里待人认
领的尸体何止数十具,有的是离乡背井的人,有的是酒鬼,有的是被谋杀的人。他也可能
混杂在内,也可能现在就躺在那里了。我们没法追踪他呀。”
  我只好点头称是。
  “你说说看,布赖恩,”雷利道,“如果你在一个陌生的国家,而又想逃亡,具体地
说,假如你突然回到罗马帝国的年代,那你怎么办?”
  我思索了片刻。“我也许会改变服装,尽量装得同老百姓一样。”
  “正是这样,”雷利答道,“木乃伊七号会装得很像的。他身材不高,冒充一个拉丁
美洲人也说得过去。如果他想学英语的话,人们还以为他只会说西班牙语,那就会尽量帮
助他。”
  “现在再从我们这方面想想。如果他的外表跟普通老百姓一样,而又能说英语,我们
还能找着他吗?”
  我耸耸肩膀。“你可以在报纸上登消息,登照片嘛。这样可以提醒大家。他总要出来
找食物呀。这样早晚会有人盯上他的。”
  “如果新闻界知道这消息。那末全世界报纸都会用头版头条来刊登的。这么一来,所
有的疯子都要来找比森,使他们死去的母亲或姑婆复活。那就糟糕透拉!而且这种做法很
可能使他更深地隐藏起来。恐怕我们要自讨苦吃了。”
  “我们能不能引他出来呢?”我提议道。
  雷利直愣愣地瞧着我。“有啦!”他叫道。
  我茫然不解地瞅着他。
  “要是我们把他引到某种没有什么威胁的地方,譬如公园啊,或是……”
  “对了,博物馆!”我激动地叫道,“他肯定对自己所生活的年代感兴趣,把他引到
博物馆来怎么样?”
  


 作者:zisung紫桑  回复日期:2003-12-22 1:07:00  

  “妙啊!”雷利答道,“我们可以在博物馆里搞一个小型展览,同时大吹大擂地登些
广告,说是展览在斯芬克斯谷的古墓中的发现的无价之宝。我们这个城区有好几家博物馆
,可以借给我们一些埃及文物。说干就干,一星期后就开幕展出。”
  “是啊,”我插嘴道,“不过你再次假定他看得懂英语,这可靠不住。”
  “我敢肯定他看得懂。”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用图形文字呀,孩子。”他微笑道。
  过了两天,雷利的女秘书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去。他已写好广告,最后的两行是图形
文字。
  “这是雷利教授从古墓的铭文上临摹下来的,”女秘书告诉我说,“阿布杜尔最近寄
来了这段铭文的译文。”
  法老胡夫的大祭司安葬于此。愿他的灵魂同太阳神在一起,永远飞翔。
  我逐字逐句地读着,估摸着这段图形文字对木乃伊七号会有何等影响。他即将读到自
己的墓志铭了。这个主意真不错,也许真能把他引出来,如果他能看到报纸的话,如果他
至今还活着的话。
  (三)
  举办展览的广告在报纸上连续登载了一个星期。博物馆各道大门将在星期日开放,自
中午12点起,至下午5点为止。来此参观的人可以在埃及文物、珍宝前面浏览,但若人数
众多,恐怕就无法驻足欣赏了。
  我们希望观众愈多愈好,这样,木乃伊七号才会鼓足勇气,来到大庭广众之间。
  接近周末时,我们已收集了许多文物和珍宝,还从圣何塞的博物馆弄来两具木乃伊。
在木乃伊七号身上发现的手镯,陈列在一只特殊的盒子里。每件作品都附有说明。
  星期日到了。我们提前三个小时来到博物馆。一面在展览厅内巡视,一面商议我们的
行动计划。我们有12名守卫可供派遣,打算先把这位埃及人包围起来,用好话劝他回医院
去。如果这不奏效,我们便强迫他服从。
  这第二个办法是否行得通,我毫无把握。看守医院的那名守卫的情况,至今还在我的
脑海里萦绕。我实在不愿把我的余生留到神经精神科的病床上去度过。可是这种风险我们
谁都无法躲避,只好硬起头皮来干。
  将近中午时,博物馆外已聚积了一大堆人。一小时内,好几百人涌进各道大门。我们
早在楼上设了一个观察站,现在看来根本不行。于是我们挪到楼下一个用门帘隔开的小房
间,通过帘缝来仔细监视。
  直到下午三点,我们还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依我看来是没有什么希望了。一张张
脸在我面前经过,川流不息。像这样盯上几个小时,实在令人疲劳不堪。在四点钟时,我
对雷利说,我非得出去呼吸一些新鲜空气不可了。
  我走出小间,漫步通过走廊。我在大厅里溜达着,一面留神观察。观众中有的是夫妇
,有的是全家,还有些十几岁的青年。我走出大楼。外面阴霾满天,十分寒冷。
  

我回到展览会的中心地带。这时,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被什么人目不转睛地
盯着似的。我立刻止步观看,但没有发现什么情况。我信步超前走去,那种感觉仍没有消
失。肯定有人在盯着我。
  有一个老太婆正走过门厅。她头上抱着披巾,弯腰曲背,步履拖沓。我一眼看到她向
我凝视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去,随着人流走开了。奇怪,在她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怪熟悉
的。
  我刚想嘴上去,她已一摇一摆地钻进人群。我动身追赶,却觉得我的动作及其缓慢,
尽管我使劲加速,我同她之间的距离却未见缩短。
  这里的门厅已经变窄。博物馆的一名守卫正向我们走来。我想大声招呼他,但又怕他
把我当成傻瓜。我们举办这次展览会不是为了要抓一个老太婆呀。
  她突然不见了。与此同时,我的手脚也突然利落了。我用全速朝那个守卫跑去,但赶
到那里一看,她早已无影无踪。与她同行的人群已走近出口。我只好转身回去。有一点肯
定的:她决没有在那守卫面前走过。但她在哪儿呢?
  博物馆大楼的一翼,有一条走廊,已被绳索拦住。除了远远的尽头处有些亮光以外,
这条走廊一片漆黑。我定睛观看,发现一条人影时时把那亮光挡住。
  我穿过门厅拼命追去,只见墙上挂着一张张及其巨大的、色调暗淡的画像。沿着走廊
排列着一座座雕像,在阴暗的光线下犹如一个个真人。
  我听到前面有动静。果真有人在我前面走动。我头上冒出汗珠,脖子上的汗毛直竖起
来。在昏暗中,那小老太婆的形象在我的记忆里变成一个巨大的幽灵。
  我放慢脚步,静静地向前走去。走廊里的陈设已有了改变。贴墙放着一个个玻璃柜。
再过去便是一道大门。露着一条门缝,里面漆黑。我一步垮了进去。
  喀嚓一声巨响。一道白光照的我眼花缭乱。原来前面有一道银幕,此刻放起了电影。
一辆火车在银幕上奔驰而过。一个人声在昏暗中喊了起来。
  欢迎诸位来参观。你们现在看到的是一部有关我们人类的影片。众所周知,人类文明
的进展是及其迅速的。本片将介绍……
  我后退一步,使劲把门关上了,只觉得双手直颤,口干舌燥。见鬼!我大概要死了吧

  我刚要回去,又听得前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心烦意乱地跟着跑,其实我已经不想
再追踪了。
  在走廊的拐弯处,我停了下来;睁大眼睛仔细观望。在昏暗中,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紧紧贴在墙上。也许是一座雕像吧。到底是不是呢?
  我慢慢朝它移去。这时我的脑袋碰到了什么东西。我沿墙往上一摸,摸到一个长长的
、木制的东西,好像是一根长矛。我使劲一拽,把它摘了下来。
  我握着长矛,又向前挪去。
  “别动!”我唤了一声。
  与此同时,我觉得它动了。事后回想起来,我始终没有弄清那里果真有人,还是我神
经紧张而造成的幻觉。当时我出于自卫,也由于三分惧怕,便挥起长矛朝前劈去。刚抡过
头顶,我便觉得用力太大,但要收住已来不及了。啪地一声,木制的长矛打中了什么东西
。在一片昏暗中,只见有样东西朝我飞来,露着白森森的牙齿,铜铃般的巨眼。我赶紧要
躲,但脚下似乎生了根,动弹不得。直听见轰地一声巨响,一个黑东西迅猛地冲了过来,
立刻把我压倒了。
  
  
(四)
  知觉恢复得十分缓慢。它好像黑屋里贴墙放着的一盏闪烁的灯,但可望而不可及。我
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布赖恩……布赖恩,你醒醒……布赖恩,你觉得怎么样?”
  我伸手一摸,觉得自己前额湿淋淋的。走廊里的电灯已经扭亮。我躺在地下。雷利教
授正俯身看着我。一个巨大的、用沉重的柚木雕成的假面就在我身旁。假面的嘴里镶着鲨
鱼的利齿,代替眼睛的是两个大贝壳。
  我觉得头昏,便使劲摇头,似乎能把这种眩晕的感觉摇出脑袋。
  “最好送你去医院,”雷利说,“应该缝几针,再用X光检查一下。
  我又摸了摸,手指滑到什么硬东西上。天那,这是我的颅骨呀。我的太阳穴上裂了个
大口子。
  “到底怎么回事?”我问道。
  “这个假面掉在你的头上。”雷利道。他伸手抬起假面的一头。看上去,它大概有40
磅重。“你能活着就算是万幸了。”
  我尽量回想我都干了些什么,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我好像追过什么人。
  那盏灯又暗淡下去。在我晕过去以前,已听见有人说:“我看最好叫一辆救护车。”
  “喂,布赖恩,你好吗?”雷利教授在他的办公室里问我。这是第二天的下午,他见
我已能随便走动,感到十分高兴。
  “我觉得挺好,”我答道,“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你现在还能想起什么吗?”
  说真的,我现在能想起来的还不如以前多哩。
  “你在医院里对我们提起那个老太婆,提起男人的鞋子,提起你在黑暗的走廊里追什
么人。”
  我搜索枯肠,想把一鳞半爪的记忆拼凑起来。但我在苦苦思索时,只觉得前额一阵阵
跳痛。
  “这很可能是木乃伊七号。”雷利道。
  “唔,”我咕哝一声,“可是我让他跑了,真遗憾。”
  “你把那祭奠时用的假面具劈了个口子。”
  “那倒也不错,对我是个安慰。”我苦笑道。
  “你在墙角站着的一具木雕像上也劈了一大道凹痕。”雷利两手放在脑袋后面,身子
朝椅背一靠。“这次我们同他近在咫尺呀。我看我们以后未必再骗得了他了。”
  “起码可以肯定他如今就在附近呀。”我提醒道。
  “也可以说他曾经在附近呆过。”雷利答道,“假如这就是木乃伊七号,他跟你离得
可真近。”
  “你就别提我吧。”我抚摸着脑袋说道。
  “你觉得自己能恢复工作吗?”他问道。
  “你指的是医院里的工作吧,我在明天查病房时还要报告一个病例哩。”
  “那么,今天呢?”
  “他们挺关心我,给我下午半天休息,”我答道,“只是脑震荡罢了,不要紧。”
  “好啊,”雷利早已考虑起别的问题来了。“语言实验室给我们打了个电话,他们在
翻译工作上显然有了什么进展。”
  


 作者:zisung紫桑  回复日期:2003-12-24 1:14:00  

  “这消息不错!”我把自己的头痛置诸脑后了。“你想要我去核查一下么?”
  “如果你身体行的话就好了,要不然我明天早晨第一件要干的事就是这个。”
  “我现在就可以去。”我站起身来。
  他点头赞许,然后在办公桌上找出一封由一家放射性同位素实验室寄来的信。
  “或许语言实验室能帮助我们弄清一些真相。”
  原来在解开裹尸布以后不久,我们就把木乃伊七号的一些骨组织标本送往一家同位素
实验室,用放射性碳来作年代测定。“给那只狒狒身上的骨标本测定的结果是公元前2700
年,”雷利说道,“这与大金字塔建造的年代大体相同。木乃伊七号的石棺内的一些木头
和墓室里的一些碎木片,测定的结果也与此相同。”
  这已不是新闻了。“致死者的信”、古墓壁画上的图形文字、小金字塔的年代测定,
都表明木乃伊七号处于那个历史时代。公元前2700年,距今约四千七百年。如果测定的结
果少于四千五百年,那就成问题了。可是我对雷利下面一番话却毫无思想准备。“碳14集
中在一个范围内,”他从信封中抽出一张很小的图像,“木乃伊七号的骨标本所测定的结
果,大约是二万七千年。”
  我清了清嗓子,“这大概有错吧?”
  “我们核查过三遍啦。”
  “这肯定是实验室的错误呀。”我说道。
  “实验室不承认有错。他们用他们手里的标本作为对照,再次核查过。他们始终坚持
这个数字:二万七千年。”
  “但这是不可能的呀!”我不服,“他们把他推到史前时代去啦。那时还根本没有文
字和书写哩。他是在胡夫的时代下葬的,这一点很清楚嘛。”
  “不错,一点儿也不错,”雷利答道,“如果他生活在二万七千年以前的话,也许是
后来埃及人发现了他的尸体,然后把他再次埋葬的罢了。”
  “不可能!”我摇头道,“我们有许多资料,都说明他生活在胡夫的时代。他能读能
写图形文字啊。同位素的测定肯定是错的。”
  “这我都同意,”雷利道,“在道理上说不过去。这家实验室把报告寄来以后,我又
送去其他的标本。你看看最近的几份报告。测定的结果依然一样。”
  “这简直荒谬绝伦!”我又摇起头来,“难道你相信这结果吗?”
  他斜睨着我。“不,当然不相信罗。”他答道。可是他的回答似乎言不由衷。
  
(五)
  我来到计算机语言实验室时,头脑刚刚开始清醒。斯潘泽雷里还在搞那套“巴比通天
塔”的程序。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注视着屏幕上一连串飞驰而过的口语字母。
  “我的天哪!”他一见我的模样便惊叫道。“你出了什么事了?”
  “摔啦。”我勉强一笑。
  “够呛,”他说道,“是雷利教授派你来的吗?”
  “他说你搞出了什么成果。”
  “不错,正是这样,”他兴奋得摩拳擦掌起来。他站起身子,把我领到一间小屋,屋
里摆着耳机、控制台和显示屏幕。我们可以在这里听录音磁带而不干扰大屋里的人。
  我戴上一副耳机。斯潘泽雷里在控制台的打字机上打了一番,屏幕上便显出字来。
  巴比通天塔显示。口语表达。
  木乃伊七号录音磁带。埃及语。
  他按了一个键钮。又出现一行字:
  翻译
  耳机响起了另一种外国语。我听了半天才明白,这是日语!
  “对不起,”斯潘泽雷里忸怩地微笑道,“我忘了把另一程序上的日语表达指令关掉
了。”
  他重新开始打指令。
  巴比通天塔显示。口语表达。
  木乃伊七号的录音带。埃及语/英语
  磁带飞速地往回倒,卡嗒一声,它停住了。接着是一阵嗡嗡声,持续了大约10秒钟。
然后木乃伊七号的口音响了起来,用的是英语,模仿着麦克德米特和雷利之间的谈话。
  “该死的表,准是停啦。你们的表是几点?”
  “一点三十五分……不过这肯定不准。”
  每句话都重复一遍。我惊呆了。
  斯潘泽雷里把机器关掉。“真是不可思议,”他说道,“这位古埃及人的脑子简直像
个录音机。”
  斯潘泽雷里在控制台上按了好多键钮。耳机里吱吱尖叫了几声,木乃伊七号又说起话
来,但他说的话根本无法听懂。他说了好几分钟才停。然后呻吟一声,木乃伊七号又陷入
深度的昏迷。斯潘泽雷里停住了录音带。
  “我们把这6个小时的录音带都仔细听过,”他说道,“有几段带子时间很长,可他
一句话也没有说。还有几段,他的思路很乱。我们辨别出三种显著不同的语言。他开始说
的第一种语言是英语,就是你起先听到的。这是木乃伊七号在医院所听到的对话的翻版。
你刚才听到的是第二种语言。这是埃及语或古代阿拉伯语,是他在谵妄状态下所说的话。
而第三种语言,我们从来没有听到过。
  “我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来翻译他所说的埃及语,结果一无所获。我还怀疑电子计算机
出了毛病。真可笑。其实这一段埃及语只是他自己翻译的那段英语对白。这样就好办了。
像动词、名词、形容词等各种不同的词在每句话中的位置,都能辨别清楚了。于是他所讲
的其余的埃及语也都被破译出来了。我们用图形文字来打成句子,这样就可以把这些句子
的读音编成程序。我们在计算机上花了15个小时,但我们终于成功了。”
  我慨叹不已。假若没有计算机,我们要花多长的时间才能把这些语言搞清楚呢?也许
根本就不可能办到。像计算机这样,在几秒钟之内,就能从好几种语言中积累词汇,拣选
分类,然后组织成句,化为口语,那是任何人都办不到的。任何人都办不到,只有一个人
例外,那就是木乃伊七号。
  


 作者:zisung紫桑  回复日期:2003-12-25 1:26:00  

  “我们现在已经破译了五段用埃及语讲的话,你可以拿一份复制好的译稿带回去。但
愿这会使雷利感到高兴。”
  “他一定会高兴的。”我激动地说。其实我自己也兴奋得按捺不住了。这五段话中蕴
藏着什么秘密呢?我们能否由此揭示木乃伊七号的神秘历史呢?
  我本来以为斯潘泽雷里要拿出厚厚的一叠译稿来,不料这份译稿一共只有4页,而且
有些内容简直不知所云,令人莫名其妙。
  
  第一段:巴比通天塔程序。埃及语/英语。文字表达。英语显示。
  我们面临抉择。如果我们老是聚在一起,也许我们谁都活不了。如果我们就此分手,
也许我们之中有一两个还有活路。我们非回去不可。我们一定要找到老百姓。作为一船之
长,我要对你们负责。达坦,你玩南去。里狄普斯,你往北去。我往东。巴塔格尼亚,你
往西……我们别无出路……谁能活着,就同老百姓接触……这是我们的唯一希望……如果
我们还想活……如果我们之中有人还想活着再看到那星球,我们就得这么办……要不然我
们就要灭亡……我们的结局……我们可怕的结局……我们的命运……
  “我看不懂啊!”我疑惑地瞅着斯潘泽雷里。
  “我们只是提供译文而已。”斯潘泽雷里耸了耸肩。
  “你能肯定译文正确无误吗?”
  “计算机大概不会错吧?”
  木乃伊七号讲的是什么呀?他的话无疑是一本正经的,但这是他在过去某种场合下讲
的一番话呢,还是出于某种幻觉呢,谁也拿不准啊。
  我开始读第二段。
  
  第二段:巴比通天塔程序。埃及语/英语。文字表达。英语显示。
  若使那石块建筑的底边分别朝着正东、正西、正北和正南,那就最好。我建议在北面
修一个下降的通道,斜度为40度,直通中心。通道的门可以用铰链转动,从外面一点儿也
看不出来。计算一下,长度为746肘(原文是Cubit,系一种长度单位,指肘关节至中指指
尖之长,接近前臂的含义,试译为肘。)内部的通道应在建筑物向高处建造的同时一起修
筑。我现在考虑把那通往主要墓室的上升通道封闭起来。
  我屏住呼吸,读完这一段。木乃伊七号果真在修造大金字塔方面起了极大的作用。我
们的推测全然没错。实际上,这段话还证明他在当初进行设计时就大展宏图了。
  可是,下面这一段跟第一段差不多,同样令人失望。译文也很别扭。从内容看,好像
意义不大。
  
  第三段:巴比通天塔程序。埃及语/英语。文字表达。英语显示。
  你是那巨星。伴随你的是那横过天穹、在舞者之湖的上空越过的陨星。欧希利斯,你
升起在东方,焕发一新。纳特为你而诞生。舞者为你而婆娑。供食为你而奉献。祭司为你
的痛苦而哀伤。
  这段话可能是木乃伊七号作为祭司而在宗教仪式上所致的祷词。
  


 作者:zisung紫桑  回复日期:2003-12-25 1:27:00  

  第四段要比第三段稍有价值些。
  
  第四段:巴比通天塔程序。埃及语/英语。文字表达。英语显示。
  你高距天空,比主宰大地之神还要高。大地因将其一切置于你管辖之下而受恩宠。你
教化万千生灵,使他们不会在各个星球上消灭……
  最后一段比前面四段都简短得多。其中大多是片言只语,可能是木乃伊七号陷入最严
重的谵妄状态下说的。
  
  第五段:巴比通天塔程序。埃及语/英语。文字表达。英语显示。非回去不可……决
不能落入陷阱……肯定可以用什么办法……用什么办法回去的……
  尽管这段话支离破碎,但情绪之激动,溢于言表。斯潘泽雷里把这段录音带放给我听
。木乃伊七号的嗓音很粗,很使劲。
  “还有五六段话是用第三种语言讲的,”斯潘泽雷里说道,“我把其中一段放给你听
。”
  这种语言真是古怪极了。每个词都很短,并带有明显的音乐性,与我听过的任何一种
语言都迥然不同。
  讲着,讲着,话语越来越铿锵有力,越来越急促高亢,气喘吁吁。然后突然停了下来
。一片肃静。五分钟后,一名护士的嗓音响了起来:“他又抽风了,还得用药。”
  斯潘泽雷里伸手按停录音磁带。“他大概又进入了深度昏迷状态。”
  
(六)
  我回到了解剖实验室。雷利的秘书告诉我,他被院长请去参加什么紧急会议了。我把
译稿交给他。便要离去。
  “教授要我问你能不能参加。”她说道。
  “你知道是什么会吗?”
  “不清楚,”她答道,“不过院长激动万分。雷利教授正在讲课,院长把他叫了出来
,嘱咐他立即下课。”
  把一位教授从讲课中半途叫出来,这是极不寻常的事。既然把我也请去,多半与木乃
伊七号有关。
  我向雅各布森夫人道谢一声,便急忙离去。奇怪,难道木乃伊七号被找到了吗?我一
想到这里,就奔跑起来。等我赶到院长办公室一看,里面鸦雀无声,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既没有秘书,没有助教,也没有办事员。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会议室。一阵低沉的话语声传了出来。我轻轻地打开那扇门。屋
里十分昏暗。银幕上放映着一张幻灯片。站在讲桌后面的人正讲到血液的成份方面的问题
。我一眼看到查普曼院长在贴墙的座位上坐着,正招手要我进去。坐在他的旁边的是雷利
和比森,后者还穿戴着手术衣,连口罩都还未取下。还有几位院务委员和住院医师也在场
。讲话的是一位内科医师,名叫P.J.史密斯。他长得又高又瘦,嗓音低沉,下巴后削。他
对血液的分子结构最感兴趣。
  “我们过去在木乃伊身上只能取些标本进行粗略的血型测定,从来也没有机会检查它
们的血液,”史密斯说道,“所以我们当然急于测定这个埃及人的血红蛋白。”
  “根据电泳检查的结果,木乃伊七号的血红蛋白是A型(即正常血红蛋白)。所检查
的血液标本是那埃及人住进密切观察室后的第二天抽取的。以后每隔一周取一次,前后共
取了四次。
  奇怪的是A型血红蛋白开始逐渐消失,最后被一种新的血红蛋白分子所取代。这种血
红蛋白不同于我们所见过的任何一种血红蛋白。起先我们大惑不解,后来才明白:他的血
液最初来自体外循环,而不是他自己的。但他的造血系统逐渐开始恢复作用,制造出自己
的红细胞。于是我们就开始看到了上述的现象。”
  史密斯换了一张血红蛋白分子的示意图。
  “诸位,”他接着说道,“我下面要讲的,是一项我无法解释的新发现。我只能把情
况向你们介绍。近几天来,我们实验室开始研究木乃伊七号的血红蛋白分子,发现它的移
动速度与其余各种已知的血红蛋白分子有很大的不同。他的红细胞生存的时间比一般正常
的红细胞长久得多。但其原因却始终不明。
  “昨天,我们发现木乃伊七号的血红蛋白分子与其他正常血红蛋白分子根本不同,在
于它的分子结构有所变化。其实,这个变化极其细微,但因它设计氨基酸链上的异常,因
而具有极大的重要性。我们发现:替代分子链上的一个正常氨基酸的,根本不是一种氨基
酸,也不是人类或任何哺乳动物身上所应有的化合物。这是纤维素,是主要见于植物的一
种化合物。”
  大家立即骚动起来,人人都争着提出问题。史密斯把屋里的电灯扭亮,然后点燃自己
的烟斗。他的前额汗涔涔的。
  “请按次序提问题。”他问道。
  “据你推测,这是什么原因呢?”一位妇女问道。
  史密斯耸了耸肩。“也许可以用遗传工程来解释吧。拿这种方法来制造一个能长期生
存的机体或人,这是可能办到的。有许多孢子、病毒和形形色色的植物,能处于不活动状
态而存活极长的时间,并能耐受极低和极高的温度。为什么一种松树能活上三千年,而一
只鼩鼱连一年都活不了呢?这就是遗传的因素。
  “那位埃及人能在一星期内使他的长骨骨折自愈。有些植物能在几天内使它的茎部损
伤愈合。竹子能在24小时中生长6英寸。
  “当然,这只是推测而已。可是血红蛋白分子链上的一个氨基酸被纤维素所取代,就
使血红蛋白具备一种交键,这是正常的人体血红蛋白所没有的。在植物中,纤维素是用来
制造茎部的坚韧的外层的。这里用纤维素,可能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不同的只是在分子结
构上应用罢了。”
  “你为什么要提出遗传工程的可能性呢?”比森问道。
  “因为这不像是一般的遗传基因的突变。能够活下来的变种,只是在分子结构上发生
一个及其细微的变化而已,而且还要活过几十万年以后才逐渐定型,从而影响进化的进程
。”
  “你说是遗传工程,但我们眼前的对象是一个生活在五千年前的人,”比森争辩道,
“遗传工程是当代最先进的科学技术之一,怎么可能在五千年前就存在了呢?”
  史密斯不禁一笑。“你说得不错,先生。我只把我的发现告诉你们。我只报告事实,
而无法进行解释。有人问我有何推测,我就提出来了。”
  “你认为我们今后将怎么办?”查普曼院长问道。
  “我们还要做许多实验,需要更多的血样、更多的组织标本、更多的一切。简而言之
,我们需要这位埃及人。
  “他现在的去向,有头绪了吗?“
  史密斯耸着肩。“这不是我们部门的事啊!”他瞅着雷利说道。
  “没有。”雷利答道。
  “毫无消息吗?”
  “有的。”
  “你估计他现在怎么样?”
  “日子每过一天,他那动脉瘤破裂的机会就增大一分。神经病学家预计几个星期就要
出现脑血管意外。”
  一位穿着白色上装的大胡子,慢慢地站起身来。“我有一个问题不明白,“他说道,
”你们一方面说他的脑内可能出血,甚至可能引起死亡,另一方面又说他在血红蛋白分子
上具有某种变异,因而他的组织细胞能维持几乎是不朽的生命。这二者难道不是自相矛盾
吗?”
  
“那倒不一定,”史密斯答道,“一切有生命的机体,在供氧、营养和电解质等方面都处
于精密的平衡状态。平衡的中止,譬如血循环的衰竭,就意味着全身细胞的退化和死亡。
但那埃及人的情况似乎并非如此。倘若他的脑子发生重大故障,他的全身功能即将停止,
但各器官却继续存活。”
  “这就像你的汽车一样。如果汽油管上破了一个洞,汽车就开不动了。可是那车灯,
那冷却器,那燃油泵还是好好的。”
  “这么说,他还是会死的啰?”
  “这死有关死亡定义的问题了。”史密斯答道,“如果你把全身功能的停止称作死亡
,那么,也可以说他的确会死。”
  讨论结束后,我跟着雷利走出会议室。如今那计算机处理的译文显得无足轻重了。我
还没有见他这般忧郁。
  “布赖恩,我们必须办件事,”他说得很慢,脑袋始终低垂着,“有一个人能帮我们
忙。他比任何人都有用。我本来以为没有他也行,看来我是错了。也许只有他才能解决问
题。’
  “你说的是谁呢?”我问道。
  他朝我转过身莱。但他没有开口回答,我就明白他所说的是谁了。正是这个人,脸上
被埃及的阳光晒得黝黑。正是他,领着我们越过沙漠去寻找斯芬克斯山谷。正是他,在以
大金字塔为背景的相片上显得像一个巨大的黑影。相片上还题着:“寻找人类的人。”
  他就是阿布杜尔。
  (七)
  将近午夜时分,一封十万火急的电报绕过地球半圈往目的地发去。
  72小时后,一架波音747喷气客机在旧金山国际机场的主跑道上降落。我在旅客中焦
急地寻找着,不料阿布杜尔是最后一个走出机舱的。他伛着腰把他那巨大的身躯挤出了舱
门。
  我在同他热泪握手时不禁想起,我在开罗机场上走出飞机时是由阿布杜尔来接我的。
我瞅着他,顿时感到一切问题可能从此得到解决。老伙计们都凑到一起来了。
  当天下午,我们在教授家里聚集。雷利在前几个月内一直同阿布杜尔频繁通信。现在
他把前后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叙述了一遍。阿布杜尔双臂抱着脑袋站着,一动不动。他听到
雷利提起我们设法用图形文字同木乃伊七号对话时,眼睛不由得湿润起来,嘴唇抿得紧紧
的。除此以外,他脸上毫无表情,声色不露。
  雷利讲完以后,阿布杜尔慢慢地点了点头。
  “你要求我做的事可不容易办到,”他说到,“这里不是我的祖国呀。”
  “是啊,”雷利答道,“恐怕这是我给你的最困难的任务了。不过我觉得,恐怕只有
你才知道他离开医院以后去干什么。”
  阿布杜尔皱起眉来,“你手里有什么线索呢?”
  “没有,”雷利答道,“什么线索都没有。只知道他是个埃及人,多半是一位大祭司
,似乎具有非凡的精神力量,也许现在会说几句英语。”
  “我考虑两个问题,”阿布杜尔默默地思索了很久才说道,“首先,他不会走远。古
代的埃及人总是徒步跋涉的,他不会改变这种习惯。其次,这里一定有人帮他忙,供应他
食物和衣着。他尽管聪明过人,但若无人帮忙,恐怕是活不下去的。还有一点,圣约翰受
伤的那家博物馆离医院不远,如果走些路便到,我们应该在这个圈子里进行搜索。这些主
意并不高明,但我再也提不出别的来了。很抱歉。”
  阿布杜尔和教授立即察看地图,眼睛注视着校园及其周围的地方,发现那家博物馆离
医院只有五里之遥。在医疗中心的另一面是高低起伏的丘陵,由此迤逦走向圣克鲁山脉。
而我们得到的第一个线索,正是在这丘陵地带发现的。
  


 作者:zisung紫桑  回复日期:2003-12-29 0:34:00  

  在史密斯报告后七天,雷利教授在医院收到一封手书。
  亲爱的先生:
  上星期你在寻找一位逃走的病人时,我正在医院。我想告诉你:我在天文台附近的一
座简陋的小屋里看见一个人。他在画一些可笑的图画。如果你有兴趣,而且能提供报酬的
话,请立即跟我联系。
   约瑟.霍金斯
   地平线车道1032号
  雷利起先以为这封信是在开玩笑。可是拿地图一看,果真有这条车道。这是一条又窄
又弯的路,在大学天文台旁跨过一条很长的山脊。这是校园的边远地区,我们还没有充分
搜索过。我自告奋勇地前去调查。
  地平线车道曲曲弯弯地通往山区。大学天文台的大门就在道旁。这是一个建筑群簇拥
着的一座高高屹立的巨大穹顶。其中装设着一架世上屈指可数的巨型反射式天文望远镜。
  再过去四分之一英里,道旁的一个破旧的邮箱上标记着霍金斯的门牌号。往里一拐,
是一条肮脏的车道,通往一座很旧的农舍,周围长着不少大树。十几条狗朝着我汪汪大叫
,但农舍的门紧闭着,无人在内。
  我驱车回到天文台门口,把霍金斯的信交给守卫。“霍金斯先生是我们一位半退休、
半工作的看管人,”他说道,“50年来,他一直住在他那农舍里。不过你要跟他谈话可不
容易了。”
  “怎么啦?”
  “前几天,他们发现他已失去知觉。”
  “失去知觉?”难道木乃伊七号又把一个人变成哑巴啦?
  “那么,他在信中提到的那间小屋呢?你知道在哪儿吗?”
  “也许看管人的老房子吧,”那守卫说道,“这房子还是在十几年前盖天文台的时候
用过。”
  他用手一指。原来过去不远有一个很深的凹地。再往前去,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
一边,掩映着一座简陋的小木屋。我的心不由得扑通扑通地直跳起来。校园的边远地区。
一座孤零零的小屋。一个失去知觉的老人。也许这次会有名堂。我本想叫雷利来,后来一
想,算了。眼下还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证据呀。
  “那儿有人住吗?”我问道。
  那守卫摇了摇头。“好几年没有人住了。”
  “汽车开得过去吗?”
  “路面坑坑洼洼的,汽车倒也过得去。不过我劝你别坐车。这儿有一条小路,走起来
挺方便的。有时那些大学生就从它门前走过。”
  我跳下汽车,朝那里走去,找到那间木屋。窗玻璃已经残缺不全,屋顶也歪了。不过
如果有人想找地方藏身,这儿倒挺合适。
  我敲了敲门,无人答应。我轻轻一推,门应手而开。
  我本以为这外表破旧不堪的小屋里一定乱七八糟,遍地垃圾哩。不料里面摆得整整齐
齐,地板上打扫得干干净净。墙角放着一张带褥垫的小床。床上叠放着毯子。床旁有一张
书桌和一盏台灯。
  我走到床前望了望床下。床底下空空如也。我打开盥洗室,里面挂着三个衣架。其中
两个晾着男人的衬衫和裤子,另一个晾着一件妇女的毛线衫和一条披巾。
  我关上盥洗室的门,心里突然一动。出现在博物馆的老太婆不也扎着一条类似的披巾
么?
  我又在小屋里搜索起来。书桌下有一叠折得很整齐的报纸。我把它拿了出来。在报纸
中间有几张纸,上面画满了图形,高等数学的图形。其中有一张画着一个椭圆形,像是一
个运行轨道,下面有好些计算,右下角有三个很小的图形文字。这正是那埃及人画的,毫
无疑义啦!
  我找到木乃伊的藏身之处了。但我马上惊慌起来。如果他发现我在这小屋时会怎么样
?我还清楚地记得神经精神科病房里的那位守卫的模样。如今霍金斯先生也躺在医院里,
失去了知觉。我若与他相遇,必然凶多吉少。
  我本想取走一张写着那种古怪的计算的纸。转念一想,觉得还是原封不动为好,就放
了回去。这时,外面突然有了动静,一阵又慢又沉重的脚步声直朝小屋走来。
  我三步并作两步,往盥洗室里一钻。只听得小屋的房门一响,有人走了进来,地板被
踩得吱嘎直响。脚步声停了一会儿,然后向盥洗室移来。
  我做好了准备。我知道自己只有一条活路,也许我能出其不意地把他抓住。
  脚步声在室外停了停。然后这扇门慢慢地动了起来。我拼命一脚把门踢开。
  突然一声尖叫把我惊得毛发直竖。
  “我的天哪!”我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八)
  我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竟会是这个人。我们面面相觑。但当我望着这位美丽动人的金发
少女时,我的一些谜团开始破解了。
  “詹妮弗,”我结结巴巴地说道,“是你?怎么回事?为什么呢?”
  她很快恢复了镇静。“布赖恩,你在这儿干吗?”她生气地发问。
  “你在这儿干吗?”我反问她一句,“这么说来,把食物和衣服送给他的就是你罗,
帮助他的就是你罗。”
  她点头承认。
  “可是我们得把他送回医院呀!”
  “那是为什么?”她愤怒起来,“是为了让他接受更多的化验吗?是让他再做一次手
术吗?他在那里活像一头被人活捉的动物呀。”
  她低下头,眼里突然涌出了泪水。“布赖恩,请你别把他送回去吧,”她恳求道,“
他并不害人。就再让他独自活上几天吧!”
  “但这是为什么呢?”我问她。
  “你还不明白吗?”她叫道,“你不明白他就快死了吗?”
  “那我们就更应该把他送回……”
  “不,不,”她打断我的话,“就为我做一次好事吧。你现在就走,我以后去医院找
你。如果他在这儿见到你,事情就麻烦了。请你相信我。我能把一切都解释给你听。但是
现在不行。你趁他没有回来以前就走吧。”
  她的眼神显得多么焦急,多么绝望。我愿意相信她,但她过去的确欺骗过我。到底怎
么办,我陷入了痛苦的矛盾之中。
  “好吧,”我终于答应,“今天下午四点到医院的食堂来找我。我什么也不说,但你
必须答应把全部情况都告诉我。如果你四点钟不来,我就带人来到这里来找他。”
  她默默地点头允诺。
  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按我本心,我想尽速奔回实验室,把一切都告诉雷利。可如今我
却深深地陷了进去,跟詹妮弗差不多了。
  
“那么你呢?”我问她,“你能肯定自己的安全没有问题吗?”
  “别为我担心,”她说道,“你走吧,我会找你的。”
  那天下午,我早早地来到医院。天文台的看管人霍金斯先生正处于昏迷状态,躺在密
切观察室。我看了他的病历。他已患高血压多年,并曾因两次轻度的中风而入院。这么看
来,也许木乃伊七号根本没有动他一根毫毛。
  我来到医院食堂时,詹妮弗早在那里等着了。她满脸愁容,显得十分疲乏。我替她买
了一杯咖啡,同她一起坐了下来。
  “你从头说吧,”我说道,“你说你在那天心里觉得自己的举止行动都变成了慢动作
。这全是谎话吗?”
  “不,不,”她连连摇头,“这全是真的。”
  “以后又怎样了呢?”
  “我的确不知道他在那天夜里是怎么逃走的,”她说道,“我对你说的都是真话。我
刚离开他一两分钟,心脏急症的警报器就响了起来。等我赶到一看,他已不在了。”
  他“为什么非逃走不可呢?”
  “说不清楚。”她说道。
  “你同他对话了吗?”
  “他的英语太差了,”她答道,“她失踪后两三天,我到野地里去溜达。我的工作肯
定要丢了,因而心里有些难受。我不知不觉地走近小屋,在它的面前来回走了三趟才来到
门前。于是我发现了他。我总觉得他是给我一个什么信号把我叫来的。他半死不活地躺在
床上。我在医院里照顾他无微不至,因而自然而然地在小屋里继续照护下去。他显然是信
任我的。我一点儿也不怕他。”
  “他从来都没有碰过你吗?”
  “没有,”她答道,“他起先只要吃饭喝水。这不难办到。后来他让我明白他要衣服
。他自己找到了一条旧裤子和一件衬衫。他吃得很少,主要吃素菜,带绿叶的素菜。”
  对了。在他的血红蛋白分子链上有纤维素。他以素菜为生呀。
  “你每隔几天来一次呢?”我问道。
  “几乎每天都来。”她答道。
  “谁也没有发现你们吗?”
  “只要一次,有一个老头子来这里窥探。我来到的时候,正巧看见他走开,并没有拿
走什么东西。那位埃及人不在小屋里。我怕那老头子过几天又来,但后来一直没有见过他
。”
  我把霍金斯的信给她看。
  她看了一遍。“我看他不能在小屋里再呆下去了。”她说道。
  “我的天!”我说道,“你们把学校差不多全惊动了。你们这么多天未被别人发现,
真是幸运啊。”
  她顿时痛苦万分。“噢,布赖恩,我早就想告诉你了。我知道你在找他。可是我……
我……我不能啊。他是那样地孤独,那样可怜。”
  “可盥洗室里有女人的衣服又是这么回事呢?”
  “噢,那个呀,”她忸怩地说道,“有一天,他指点着报纸上登着的妇女服装。我带
了一件羊毛衫和一条披巾给他,但不明白他有什么用途。”
  “他常看报吗?”
  “他当然看不懂英语罗,但他很爱看报纸上的相片。有一次,他把一个展览会广告上
的图形文字递给我,神情十分激动。”
  “拍纸簿上的计算是怎么回事?”
  她摇头表示不知。
  “詹妮弗,”我坚定地说,“我们应该把他送回医院。”
  “布赖恩,你还不明白吗?”她叫道,”恐怕他活不了两天啦!“
  “这是什么意思?”
  “他已开始出现麻痹,右臂已不听使唤了。”
  “天哪!”我吃了一惊,“那更该把他送回去了。颅内的动脉瘤想必已有一些漏溢。
应该再次手术。”
   “可是再次手术的死亡率很高,”她说道,“他又不是一只实验动物。”
  “是啊,可是至少还有一线希望呀。”
  “什么希望?”
  “活下去的希望!”我愤怒地回答道。可是我的话显得十分空洞。我瞅着詹妮弗,心
中的怒火不由得化为乌有,一种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她为了照顾他,甘冒多大的风险,并
且坚持自己的想法,寸步不让。
   “他有权选择自己的命运,你同意不同意?”她问我,“也许他根本不愿回医院。
他为什么不能自由选择呢?”
  
“如果他跟你我一样,是个普通的人,他当然有权选择。可是他与众不同。人类也许永远
不能达到他所具有的知识。我们必须给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什么机会?”她愤怒地回答道,“无非是再做一次试验性手术,而成功的可能性微
乎其微罢了。”
  “不错,”我坚定地答道,“正是如此。只要有一线希望。一切都是值得的。世上美
好的事物不可胜数,哪怕是一棵树,一株花,一朵云彩。生命要比死亡好得多,好上万倍
。”
  这时我简直在扯着嗓子叫喊了。食堂里的人,半数以上都瞅着我们,惊讶不已。
  “跟我走吧,”我把她拽了起来,“我们去找雷利博士。我肯定这样做是对的。”
  我们来到雷利家。他把我们请进书房。阿布杜尔站在墙角落里,默默无言地瞅着我们

  詹妮弗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雷利转脸朝着阿布杜尔。
  “你觉得怎么样?”他问道。
  “我们国家有句老话,”阿布杜尔答道,“‘一个人的最后的旅程应该是顺流而下。
’我所受到的一切教育,都使我认为我们应该去把他弄回来。但我的埃及天性却使我认为
这样做是悖乎情理的。也许我们应该让他安安静静地离开人间。”
  阿布杜尔绕了地球半圈来协助我们。如今他竟要放弃这一切了。我大吃一惊,雷利也
感到意外。
  “这么说,你当初就不同意使他复苏罗?”
  阿布杜尔鞠了一躬。“先生,你当初并没有征求我的意见。”
  雷利又转向我:“布赖恩,你呢?”
  我慢慢地站了起来,心里矛盾极了。“从各方面来说,我都不能同意,”我终于拿定
了主意,“我认为应该把他弄回来。如果他已离死期不远,这样至少给他一个机会。他还
不是五可救药嘛。我们已吸取了教训,一切都可以慢慢地来。也许他还能重返埃及,回到
他的同胞中去哩。
  阿布杜尔挺喜欢我这想法,雷利也觉得不错。詹妮弗也只好同意。把木乃伊七号送回
医院,这就释去了她肩上的重负。她承受的精神压力实在太大了。
  “还有那些数学计算,那些图形呢?”雷利道,“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我耸了耸肩。“我看见上面有图形文字。其余的可能是希腊语。我不懂。”
  “你刚才说有些图很像运行轨道,甚至可能是天体图,是不?”
  “我觉得跟天文台的图差不多。”
  “詹妮弗,你觉得呢?”
  “我有两次见到他在小屋里画这些图,但不知道这些图是干什么用的。”
  雷利默不作声地想了很久。
  “古埃及人对天文学一向迷恋万分,”他说道,“我猜想木乃伊七号躲在那间小屋里
,正是为了要接近天文台。也许他想借此确定自己所在的方位,确定如今的时间。舍此之
外,他别舞办法呀。”
  太阳已经西沉。他看了看手表。“现在的问题是什么时候采取行动。我很想今天夜里
就到小屋去,但也许明天黎明的时机更有利。最好是趁他睡熟时溜进去把他制服。我们可
以派两名守卫在小屋外面监视一夜。”
  雷利转脸朝着詹妮弗。
  “你认为我们还能好生权他回医院吗?”
  “我试试吧。”她答道。
  “不行,绝对不行!”我从座椅中一跃而起。“你这样太危险了。 ”
  雷利瞅着她,不禁微笑起来。“这话我同意。我希望你在今后24小时内离开他越远越
好。我刚才说,我们劝他回医院,是指布赖恩、我自己和阿布杜尔三个人而言的。不是指
你。”
  她耸了耸肩说:“也许你们能办到。”
  “你真以为如此吗?”
  她摇摇头说:“我以为他宁可死也不愿回去。”
  雷利慢慢地站了起来。“我就是怕这一点,”他说道,“我们先同天文台联系一下,
然后再找警察局。要想取得成功,我们还要做好多事情哩。”
  


 作者:zisung紫桑  回复日期:2004-1-4 20:51:00  

  (九)
  我们赶到天文台时,夜幕已经降临。往远处看去,城区的灯光透过薄雾微微地闪烁着

  两名警官驾驶着装有短波无线电话的警车,随着我们的汽车进入停车场。身材瘦削,
眼眶深凹的天文台台长在大门口迎候我们。
  门厅的墙上挂着星空的照片。有的是几十万光年以外的星群,有点是星系或密集的星
云。有一张彗星高悬夜空的相片。还有一张肉眼无法看到的星球碎片的相片。
  台长把我们领导办公室。他的办公桌上堆着许多纸张,其中有一页是数字计算。所用
的数学符号不同,而其格式、算法和草图却与我在小屋里见到的相似。
  雷利告诉台长,我们正在寻找一个对天文学极感兴趣的人,并问他最近天文台有没有
出现什么异乎寻常的状况。
  “有一件事说来可笑,”台长答道,“我们上星期正拍摄夜空的相片,追踪一个光线
特别微弱的星云。我把望远镜调好后就改由计算机控制。第二天早晨一看,却发现望远镜
转往另一个方向,把我们追踪的目标全丢了。可是各道大门都锁得好好的,没有破门而入
的任何迹象。”
  “以后又出过问题吗?”雷利问道。
  “没有。传动装置走动得十分精确。前几天天气条件较差,今天夜里开始转晴。”
  “如果有人悄悄溜进来,改变那望远镜的方向,这件事容易做到吗?”
  “这件事实际上是不可能做到的,”台长道,“首先这家伙得越过围墙。这墙有12英
尺高,上面装着铁丝网。我们夜间还放出两条警犬来守卫。一年前有两个人溜进来想搞破
坏,差一点儿就被狗咬死。这座建筑只有两道大门与外面相通,全都上了锁。”
  他领着我们走出办公室,沿着走廊来到巨大的观测室。一座结实的钢架固定着我生平
仅见的巨型望远镜。它的镜筒就有20英尺粗,高高地翘着,犹如一颗硕大无朋的导弹,指
向一百英尺高的穹顶。望远镜旁边是一个操纵台,占据了这间大屋的一侧。
  “望远镜的位置和方向全由这操纵台控制。如果没有丰富的计算机知识,谁都休想动
它分毫。”台长的嗓音不大,但在这屋里回声激荡。
  “雷利困惑不解起来。“也许计算机出了点毛病?”
  台长摇了摇头。“我们第二天早晨检查了磁带,发现有四个数据莫名其妙地编进了计
算机程序。数据完全正确,但不是我们编的。望远镜离开了我们的追踪目标,而对准两个
方向完全相反的区域-两个相距很远的星云。还有两个数据虽已编进程序,却始终没有应
用。这莫名其妙的‘观测’只进行了一半就停下了。“
  “你认为原因何在呢?”雷利问他。
  “根据自动记录的能见度指数,我们知道在夜间两点十五分以前天空一直晴朗,只有
零星几点云彩。两点三十分后突然起雾,什么都看不清了。我们计算了一下。望远镜的位
置变动开始于一点四十五分。两点半以后,它就停止了转动。也许这些都是巧合吧。”
  将近9点钟的时候,我正坐在警察总局的办公室外,等候雷利教授出来。阿布杜尔留
在天文台。那两名警官又去监视那间小屋。
  木乃伊七号真是个神秘人物,跟我们一般人大不相同。尽管詹妮弗提供了一些有关他
从医院逃亡出来的消息,但还有许多问题迄今是个谜。解开谜底的钥匙,也许是他在谵妄
状态下所说的那第三种语言。那是一种音乐性很强的、燕啼莺鸣般的语言。可是他那血红
蛋白分子中的纤维素,还有放射性同位素测定的二万七千年又是怎么回事呢?
  每走一步,木乃伊七号总是赶在我们前面,弄得我们措手不及。如果他愿意回医院就
好了,可是这只能是痴心妄想。我只希望他不要伤人。略能自慰的是:起码詹妮弗还能安
然无恙。我已把她送回家去,并严厉地吩咐她务必在今天夜里呆在她自己家里,把门锁上

  我在等候雷利的时候,见到一名警察在擦枪。这支枪很像是狩猎用的,只是子弹有所
不同。它没有铅头,而只有一个针头,里面装着麻药。
  突然,雷利和一名警官从办公室里冲了出来,朝大门口奔去。
  “带上麻药枪,”那警官高声叫道,“出动两部警车。”
  我跳起身来追他们。“出什么事啦?”我喊道。
  “还不清楚,”雷利皱紧眉头,“阿布杜尔来电话,说他听见一声枪响。”
  如今必须分秒必争。两辆警车风驰电掣地加速前进。车上的保健器,一声声地划破夜
空。
  难道木乃伊七号被那两名警察打死了吗?
  


 作者:zisung紫桑  回复日期:2004-1-4 20:53:00  

  (十)
  阿布杜尔站在天文台门前等候我们。“真糟糕呀,糟糕透了。”他说了两声。
  我们随着他急步朝小屋走去。一弯新月挂在半空。但小路上昏暗不明。我们深一脚浅
一脚地行进。现在透过树丛可以看到小屋里的灯光了。手执步枪的警官和我们三人朝门口
走去,其余的警察把小屋团团围住。我们在窗口窥视了一下,可以看到那张床和书桌。里
面好像没有人。
  阿布杜尔推开房间,领先冲了进去。乍一看,屋里似乎杳无一人。仔细一瞧,角落里
直挺挺地站着两个身穿着警官制服的人,两眼直瞪瞪地,一动也不动。
  “警官布雷尔!皮尔彻!”手执步枪的警官喊道。
  他冲到他们面前,扬手在他们眼前摇晃。他们的眼皮一眨都不眨。其中一名警官还握
着一支手枪,枪口朝着地板。
  我想起我们医院的那名守卫。如今又有两位患者供精神病专家去研究了。
  我们在小屋里搜索了一遍。那一叠有数学计算的纸已不见了。有一面墙上,在很低的
地方,有一粒子弹,已嵌入板壁。一名警察用刀子把子弹剜了出来。子弹上没有血迹,看
来没有打中目标。
  另外一名警察在照料那两个人。“你们瞧!”他把手枪夺了过来。枪管完全变了形,
金属好像被熔化过,又被拧成了麻花状。
  我们把这两人带到了天文台。
  阿布杜尔神情十分阴郁。他那一对发亮的眼睛也似乎暗淡无光了。“他想必是在小屋
里抓住他们俩了。”他摇头喟叹道,“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他们两人留下的。我要是
在那儿就好了。”
  “你没有在那儿,真是谢天谢地,”雷利道,“这是我的过错。我本不该让任何人去
那儿的。”
  救护车来了。护理员把那两位警官抬进车厢。这两人都像雕像似的直挺挺的任人搬动

  我的嗓子里觉得粘乎乎的。我们这是第一次把木乃伊七号看作一个与己不相容而又及
其危险的对手。我们原以为他会作出友好的反应,这种想法多么幼稚天真!我们把他从长
眠中引入一个既无伙伴又无亲友的陌生世界。事情已十分明显,他决不会回医院了。
  “我又有一个想法,”雷利道,“我们还是盼望他今天夜里到天文台来。虽然成功的
可能性不大,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他那叠数学计算被他从小屋里带走,这不是毫无
原因的。我们有理由盼望他来。”
  (十一)
  雷利在天文台的每一条走廊里都安上两名岗哨。“我们的计划是放他进来。然后把他
包围。”
  “谁还能从警犬眼皮底下走过去啊!”看夜的守卫咕哝道。
  雷利瞅着阿布杜尔,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过去确是有人在警犬面前走过去的。
  阿布杜尔把雷利拽过一边。“我想在东边的门口放哨,”他说道,“就是那扇靠近树
林的大门。”
  “行,”雷利答道,“我给你派两个人。”
  “我最好独自一个人站岗,先生。”
  “你连一件武器都没有。”雷利皱眉道。
  阿布杜尔微微一笑。他拍拍腰。那把长弯刀在他衣服下鼓了出来。“你放心好了。”
他答道。
  “好吧,”雷利道,“但我不喜欢这件武器。”
  阿布杜尔沿着走廊向前走去。他脸上一副滑稽的表情,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教授所说的
话。平时只要有阿布杜尔在场,我就会有一种安全感,但不知道他若同木乃伊七号相遇会
有什么结局。
  雷利和我检查了一下袖珍无线电话联系有无故障,然后走进天文台观测室,找了个地
方坐下。这间屋子简直像一个巨大的山洞。最轻微的音响都会激起回声。巨型望远镜矗立
在我们头顶。电气传动装置上不断发出嗡嗡之声。
  “自从我们离开‘神像大厅’以来,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雷利说道,“你觉
得呢?”
  “我也是这样。”我轻声答道。
  “你觉得这次有希望吗?”
  “难说。”
  他咳了几声。我保持着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起话来。“要让警察不开枪,看来愈来愈难做到了。但如果今天
夜里让他逃脱,我们恐怕一辈子也找不着他了。詹妮弗说他右臂已经麻痹,这使我很伤脑
筋。我敢肯定他脑子里已有溢血。这大概是在博物馆里开始的。”
  “你是说我在追赶他的时候开始的?”
  “是的,”他答道,“神经病学家早已说过,只要血压一高,就有危险。就像在脑子
里埋着一颗炸弹似的。也许这就是他不愿回医院的理由之一。他可能知道自己不久人世了
。”
  雷利的自信心还是第一次出现动摇。“在过去几小时内,我开始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感
到后悔。”他说道。
  “那也难说,”我想鼓励他,“我们吸取了许多教训。如果我们把他完全地弄回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们再次在无线电话中呼应了一次。东西两条走廊中没有见到什么异样。前面的大门
依旧锁得牢牢的。远处有一头小狼在哀嚎,山上也传来了狼的呼应声。
  “有时我觉得科学的进展实在太慢,”雷利说道,“常常要花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时间
才能取得某种成果。如果出现了像木乃伊七号这样的事,我们就必须慢慢地、不慌不忙地
向前进。可是我们未经深思熟虑就采取了行动,终于铸成大错。”
  无线电话中轻轻地卡嗒一声,然后送来一阵低语。“西墙外面有动静。”
  我们默不作声地等待着。传动装置仍在嗡嗡地响着。远处的狼又嚎叫了起来。
  五分钟后,无线电话又卡嗒一声。“西墙外……有脚步声,愈来愈近了。”
  雷利站起身来,示意我同他一起脱鞋。“千万别出声。”他迅速地走到观测室门口,
然后贴着墙走进西走廊。过道尽头的高处有一扇窗户透进一些微光。我们一声不出地逼近
它,来到一名警察身后。
  墙外的脚步声时有时无,但愈来愈近。这时突然传来脚拖地的声音,此后脚步声逐渐
远去。
  一名警官深深地出了一口气。他刚才一直屏着呼吸的。我刚要说话,在我前面的警官
举起一只手,原来那脚步声又转回来了,并向门口逼近,然后停住了。门外有人!
  我身后的一位警官举起了步枪。另一位警官悄悄向门口走去。
  “做好准备。”他低语道。
  我们在暗中等候着。时间过得真慢啊。
  “门开啦!”他大叫一声。这扇门倏地敞开,只见两排白森森的牙齿露了出来,然后
一声狂吼。霎那间,我在博物馆见到的恶梦似乎又向我袭来。大门砰地一声又关上了。一
阵凶恶的吠声在门外狂叫起来。
  雷利不禁咒骂了两句。这是一条狗,用来看管天文台的一只德国牧羊犬。我们把这两
条狗全都忘了。
  


 作者:zisung紫桑  回复日期:2004-1-4 20:54:00  

  我们听见那看夜的守卫沿着小道跑到门外,呼哧呼哧地喘个不住。
  “走开,吉恩克斯!”他呵斥那条狗。“你们里面没有事吧?”
  一名警官把门打开。“我们把你那条狗当作我们要找的人啦。里面没有事。对不起,
我们把你的狗给惹恼了。”
  他打开电灯,把走廊里审视一遍。我朝雷利教授看了看,发现他正在苦笑。
  “唉,如果他就在附近,我们肯定把他吓跑了,”他叹道,“我们关灯回各自的岗位
吧。”
  我跟着他回到观测室。这场虚惊弄得我腿都发软了。
  雷利用无线电话同阿布杜尔联系了一下。东走廊里安然无事。这时已近午夜时分。
  “我们可以轮流睡一会儿,”雷利说道,“夜里三点我叫你。”
  我点头答应,但不知道自己能否睡着。我蜷身躺在墙角,把上衣叠起来当枕头。石板
地又冷又硬,但没有想到我如此疲倦,没过几分钟,就朦胧入睡了。
  地板弄得我背上酸痛,怎么躺都不舒服。我醒了好几次,在最后一次醒来时,我看了
看表,2点30分。我又闭眼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右臂被什么东西夹得紧紧的,就醒来了,刚想挪挪身子,却觉
得右臂被夹得更紧了。我睁眼一看,教授正蹲在我身旁,一手抓着我的胳膊,不让我动。
我慢慢坐起身子,他又弯腰凑过来。
  
  “来人啦!”他耳语道。
  果然有一条人影在操纵台旁挪了过来。
  那些警官在哪儿呢?阿布杜尔呢?外面有警犬,这家伙怎么进来的呢?
  一阵滑动声从上面传来,观察室穹顶上的巨门徐徐打开了。灿烂的星空露了出来。滑
动声骤然一变,原来传动装置调挡了。整个穹顶旋转起来,顺着时针分向,转了15度。
  在微弱的星光下,只见那条人影朝着望远镜底下走去,然后爬上一座通往望远镜中部
的观测站的小梯。脚步声踩在金属梯级上,声声入耳。
  “这肯定是他。”雷利低语道。
  我们一声不出地等候着,只见那条人影来到梯顶。俯身凑近望远镜的目镜。传动装置
又开动了。穹顶旋转了10度。望远镜的角度也有了改变。
  突然,传来一声呻吟,愈来愈响,变为嚎啕的哭声。然后又是一声叫喊,这显然是剧
烈的疼痛所引起的。只见那条人影从小梯上滑落下来,砰地一声,重重地摔到地上。
  观测室里顿时灯光大亮。一名警官正站在电灯开关旁边,早已拔出了手枪。另一名警
官手里拿着步枪,还有二名正从门口逼近过来。
  我赶紧转脸看那从梯上掉下来的人。不错,正是木乃伊七号。他满脸怒容,左手捂着
脑袋,右臂无力的垂在一旁。
  “动脉瘤破裂了。”雷利高声说道。他抢先赶在警察前头。“别开枪,”他叫道,“
千万别开枪!”
  木乃伊七号朝我们转过脸来。我不知道他还认得不认得我们,但他站直身子,放下左
手,两眼朝前凝视。霎那间,他两眼似乎炽热起来,发出浊红的光。我脑袋里突然一阵烧
灼,痛得我放声大叫。眼前一切都变白了,脑袋似乎要爆炸。我不知道这一切到底为时多
久,但想必只是瞬间的事,因为这一阵过去之时,木乃伊七号已经颓然倒地了。他两眼半
睁,正对着操纵台的方向。
  仪表板上一声爆炸,接着又是两声。操纵台上吐出火舌,溅出的火星又点燃了计算机
部件。看来,木乃伊七号神志已乱,巨大的能量犹如弩箭一般乱射出来。
  我冲向前去搀扶他,但他已不行了。浑身稍稍抽搐片刻以后,他挣扎着抬起头来。那
种音乐性很强的语言滔滔不绝地从他嘴里喷涌而出。
  雷利大声叫人去拿灭火器。大楼里到处都是叫喊声和跑动声。操纵台上仍冒着好几处
火焰。如果线路被燃着,还要引起爆炸。
  木乃伊七号皱起眉头,好像认出我是什么人了。然后他一声长叹,闭上了眼睛,浑身
松弛了下来。有人揽住了我的肩膀,想拔我轻轻拽开。
  “让他走吧,”雷利轻声对我说,“他受够了。让他安安静静地离开人间吧。”
  一阵汹涌的感情在我胸中激荡。我想大叫,放声大叫。为着我们的挫折和失败,为着
我们一无所得,我想怒声吼叫。在那一亮一亮的火光中,木乃伊七号的脸就像我们当初解
开裹尸布时一样。他的衬衫领扣没有系好,那条项链仍套在他的脖子上。他吸了口气,含
糊不清地想说什么,然后脑袋一仰就死了。
  雷利俯身去摸他的脉搏。脉搏已不跳了。他掰开他的眼皮,只见左侧的瞳孔明显散大
,右侧的却挺小。脑内的动脉瘤终于破裂出血了。
  我环视一周。警察们正忙着灭火。可是有些不对头啊,好像缺了些什么呀。
  “阿布杜尔呢?”我急得透不过气来。“阿布杜尔在哪儿?”
  “我的天,”雷利叫道,“在东走廊。”
  我们没命地奔去。过道尽头的门已经打开。东边的天际透出橙色的微光。黎明正在到
来。
  “噢,天啊,噢,可千万别……”我肝胆俱裂了。阿布杜尔一定拦阻过木乃伊七号啊
!我往门口外面一看,一颗心猛地往下一沉。在晨光熹微之中,有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
溪谷边上。
  “阿布杜尔!”我高声唤他。但他没有回答。
  我发狂似的奔到他身边。他两眼直瞪前方,好像一座巨大的石像。
  突然,阿布杜尔的眼睛眨了眨。他的嘴唇微微绽出笑容。“一切都还好吧?”他安详
地问了一句。
  我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可是你……你一定看见过他。你把他放进去了。”
  “他历尽了千难万险,圣约翰先生,”阿布杜尔说得很慢,“依我看,该把他送回家
去了。”
  


 作者:zisung紫桑  回复日期:2004-1-4 20:56:00  

  (十二)
  星移斗转,三个月一晃便过去了。现在是早晨7点钟,我脸上已流满汗珠。我真受不
了埃及的太阳。连那线条优美,一头金发的詹妮弗也像是筋疲力尽了。
  我们昨夜在斯芬克斯谷歇宿。千万颗星星在埃及的夜空中闪烁。比这更遥远的是星云
,它们的光芒比针尖还要细微。再过去……无限的空间。
  木乃伊七号的形象,忽然掠过我的心头,犹如一颗明亮的流星划破夜空。这天早晨,
我们已把他葬入斯芬克斯谷了。我们跋涉一万五千英里,耗资51万美元,才把这位埃及人
的尸体送回他地下的墓室。
  天明以前,他的棺柩通过过道,轻轻地降入神像大厅的秘密地窖。阿布杜尔和雷利教
授,就像祭司似的,把石板地的缝隙用灰浆砌死。然后我们把通往墓室的入口炸毁,搅起
一大团烟雾和尘埃。墓室的方位已仔细记录下来,墓室内的珍宝都已移走。盗墓者再也不
能走进墓室的过道了。
  尘埃一落,阿布杜尔就爬上悬崖,把蝙蝠居住的洞口封死。等他回来以后,我们把装
备和给养一件件系到骆驼背上。大家都急着赶回卢克苏尔,连骆驼都急不可待了。再过不
久,毒热的太阳就降升上头顶,我们要趁此之前赶一大段路程哩。
  这些行动,对于科学家来说,实属罕见。对于一个写过一百多篇论文和三本教科书的
解剖学教授,对于一个资助这次送葬的世界知名的心脏外科专家来说,这些行动实在难以
想象。甚至对我这样一个医科学生和新婚方15天的新娘詹妮弗来说,这些行动也是很奇怪
的。这的确是一次奇怪的蜜月旅行,但詹妮弗坚持已见。她既然看到木乃伊七号的结局,
就非要看到起始之处不可。
  阿布杜尔骑着骆驼走在最前面,一句话也不说。他早就知道有一些东西超乎人类理解
范围之外。而那些帮助我们送葬的阿拉伯农民却大惑不解,议论纷纷。
  这一堆埋葬五千年之久的“臭肉”,还有什么价值可言呢?既然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
力才把它挖了出来,如今又把它埋了回去,这是干什么呢?
  乍一看来,似乎是我们的感情在作怪,因亵渎了古墓而自咎。其实不然。我们此次重
返埃及,是对木乃伊七号的来历进行科学研究以后所导致的结果。
  我们将要走出山谷时,我回头朝那酷似狮身人面的岩层投去最后的一瞥。与此地有关
的一切,只要我看到过的,感觉到的,我将永世不忘。我们曾反复讨论尸体的今后去向。
是放在博物馆里好呢,还是放在什么地下储藏室好呢?但从长远来看,这些地方都不够坚
固,都只是暂时性的。谁能担保某家博物馆还能屹立五千年之久呢?沧海桑田,世道多变
。而埃及的沙漠不会变更。木乃伊七号的墓只有设在这里才比较保险。
  关于他的来历,计算机破译方法是我们解开谜团的第一把钥匙。语言实验室花了整整
45天才把木乃伊七号在谵妄状态下所说的五六段陌生语言的内容破译出来。
  我们得出的唯一结论是:这才是他的家乡话。我们曾往上古时代追溯,企图找出这种
语言同古埃及语或其他古代语言有关的线索。但计算机每次都给予同样的回答。
  未明的语言。与公元前1000至10000年间各种语系毫无关联。
  我们进行了更深入的研究。放射性碳测定木乃伊七号躯体的年代为二万五千年。二万
至三万年前,正是最后一次冰河年代。那时,身躯庞大的、多毛的桂牙象正在北美原野上
漫游觅食。人类还是第一次在今日法国的山洞里以炭作画。一连45天,我们一无所获。斯
潘泽雷里在恼怒中把这第三种语言输入计算机,要求与所有语言相比较。不到15秒钟,计
算机便打出几行字来。
  语根与包括俄罗斯语、英语、日语、阿拉伯语、法语等主要语系在内的任何一种语言
均无法比较。语音的音节为英语和埃及语,第三种语言有用数值表示的倾向。
  “见鬼啦!”斯潘泽雷里皱起眉来。他把录音带又听了一遍。这次,他把音段都记录
下来,还不厌其烦地计算着音节的数目。
  他突然明白了。“我的天!”他叫道,“我真是一个大笨蛋。有几段话的发音编组是
相同的呀。他把英语转译成古埃及语,又转译成第三种语言。他的脑子就跟计算机一样。
三段话,用的语言不同,但内容完全相同。”
  这时雷利教授和比森博士恰好来访。我们一齐围着计算机等待着斯潘泽雷里的下文。
  他激动得手都发颤了。他摸索着键盘,打出了指令:
  取出词数相等的几段话进行比较。以英语段落来解第三种语言段落的涵义。
  磁带疯狂地旋转着。两分半钟后,计算机作了回答。
  几段话已作了比较。完全吻合。
  斯潘泽雷里跳了起来。“依我看,行啦!”他叫道。我的心扑腾扑腾骤跳起来。雷利
坐不住了。比森的嘴巴不知不觉地耷拉下来。斯潘泽雷里的两只手在键盘上飞舞。他狂乱
地打出了指令。
  巴比通天塔程序。根据英语/埃及语的比较,破译木乃伊七号的第三种语言。英语表
达。文字显示。
  我们打开录音机的放声部分,听到木乃伊七号在谵妄时叫喊的、有音乐性的陌生语言
。同时,计算机飞快地打出字来,眼睛都跟不上它的速度。
  


 作者:zisung紫桑  回复日期:2004-1-4 20:58:00  

  第一段:巴比通天塔程序。木乃伊七号第三种语言/英译。文字表达。英语显示。
  
  运行轨道出现变化。运行速度递减。轨道不断下降。帮助……帮助……帮助……
  计算机纠正:“帮助”一词可能有误。其他同义语:救援、援助、支援。
  涵义核查:关键词——运行轨道、速度、轨道。删去帮助一词,改为呼救。
  第二段.巴比通天塔程序。木乃伊七号第三种语言/英译。文字表达。英语显示。
  运行轨道出现变化。运行速度递减。轨道不断下降。呼救……呼救……呼救……
  我们屏住呼吸,一段一段地读着。每一段都重复这几句话,都是在呼救。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木乃伊七号并非来自埃及。他不知怎地卷入了一场可怕的事故,
摔进沙漠之中。他遣散了他的伙伴,他们在沙漠中消失了。他幸而被埃及人发现,从而获
救。埃及人发现他具有神奇的力量。他后来成为一位大祭司,这是很自然的。
  据我猜想,木乃伊七号可能用某种方法改变了埃及人制作木乃伊和埋葬死者的习俗,
使自己在死后埋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的一个石质地窖之中,希望有朝一日能被他的同胞
救走,他的细胞具有特殊的结构。一旦血液循环终止,它们就进入休眠状态。这是耗时久
远的宇宙航行中最理想的状态。如果我们的计算机和年代测定没有发生错误的话,他和他
的同伴大概在宇宙航行中消磨了两万多年之久。他一定来自一个环境和我们类似的星球。
  一连串的问题在我脑海中闪过。那图形文字,那古怪的石质纪念像,那大金字塔,那
兽头神的众神殿……难道埃及真是从泥墙草棚的原始社会中蹦出来的吗?还是从一个比我
们更为古老更为睿智的种族那里得到帮助了呢?
  我们还把自己的复苏术夸耀不已哩,这是多么幼稚、愚蠢啊!他当然要从我们医院逃
走罗。20世纪的医学科学,对他来说,想必显得原始之极,就像我们看待欧洲中世纪的医
学一样。我们对他所进行的治疗,与中世纪的理发师所施行的钻颅放血并无多大不同(当
时并没有专职医生。一般医疗都由理发师兼任。)尽管我们科学发达,但我们只能损害他
的身体,打乱他的计划,如此而已。
  还有一件事。木乃伊七号潜入天文台,爬上楼梯,多次调节望远镜,大概想观测夜空
中某颗遥远的星球。他看到的什么东西,促使他绝望、恸哭、怒声大叫。这是什么呢?
  第二天夜里,天文台台长进行了追踪。4点36分,正是木乃伊七号在平台上观测的时
间。雷利、阿布杜尔和我,轮流地通过日镜观测那深邃、漆黑的空间。极目远望,才看到
一座极小的星云。我只看见了一刹那,就马上被无数明亮的光点所遮蔽了。
  我这才明白,木乃伊七号在观测夜空所感受的情绪了。有朝一日,当我们自己的天文
学家在几千光年之遥的一颗星球上,急切地远望我们的太阳时,他也会感受到的。木乃伊
七号渴望得到救援自己的信号。五千年过去了,他所得到的还是沉默。他多么失望啊!
  我再也不想回到埃及去了。那里有不少有关生与死的东西,但我对此已不再好奇了。
对我来说,死亡就是走向未知的世界。但对木乃伊七号,又是另一回事。如果他走运的话
,如果埃及的地貌没有改变,如果他的墓室依然存在,那么,有朝一日也许会有一艘奇怪
的船,穿过我们的银河,来寻找生命的迹象。
  正因为如此,我们埋葬了他,埋在我们发现他的地方,那里的图形文字说他来自努比
亚荒漠,能“驯服野兽”,能“化人为石”。在他的棺柩内,古埃及人曾画了一张黑夜女
神纳特的肖像。她的头躺在他的头上,胳膊盖着他的胳膊,两腿压着他的两腿。在他的肩
头上方,雕刻着一头展翅飞翔的山枭,是它带走了死者的灵魂。据神话传说中的讲法,他
的灵魂总有一天要回到他的躯壳上,最终安息下来。
  “这是多么自相矛盾那,圣约翰先生,”阿布杜尔曾有一次在斯芬克斯谷中对我说过
,“为看到未来,我们有时必须追溯到最古老的历史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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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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