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面具9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Mar 15 17:01:11 2005), 转信

带着一身的倦意,我离开了饭店,准备回去休息。我忽然发现一个让自己尴尬的问题,我
要回那里?是回我自己的家,还是回萧琼以前的住所?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个地方我
都应该回去,但是我那里都不想去。我在人群里踟躇着,夜色中S市的街道在我眼里变的
怪异起来拾哽档慕值葡拢擞鞍嗖担で牛鲎拧N艺娴牟恢朗俏业哪宰佑形
侍饬耍故俏业氖酉哂形侍狻N液孟胛饰氏羟恚谒醯米约好斡蔚氖焙蚩吹降那榫耙彩
钦庋穆穑?nbsp;
最后我还是决定回到萧琼那里去,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与其躲避,不如面对。虽然我
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再回去,可我知道我没办法和别人交流这件事。我在和一个未知的
东西斗争或者说的确切点我在和自己斗争。不能再想了,我知道我的思维已经濒于混乱,
再这样下去,我根本无法冷静,只能让它乘虚而入。“平静如水”终于,我知道它对萧琼
说的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只有自己平静,才是对抗它最好的办法。 

回到了那个让我在清晨仓皇逃离的房间,我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很不明智的决定。一个
人在这个发生了很多那么多古怪事情的房间,很难平静下来。我已经很累了,但是我反而
睡不着。我真的不想再思考了,可我躺在窗上,两只眼睛瞪的老大。在这个寂静的小区里
,任何一点响声都会很清晰的传到耳朵里,也都让我毛骨悚然一番,虽然我知道不会有任
何的危险再来了,起码在我还清醒的时候不会有任何的怪异事情发生。 

我是那么的爱她,我怎么会伤害她呢?我不能相信这个推理,我还是选择是她自己离开了
,她说过只要孩子出生之后就会回来,而我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这个想法确实让我舒服
了一些。 

如果我承认我梦游,这是一个我不得不承认的事实,那么究竟是不是因为面具引起的呢?
是的昨天晚上我梦到面具又回来了,一个人带着面具进入了这个房间,并且似乎关了灯,
但我还是不相信那个被我烧毁的面具又会复员,我甚至不相信昨天梦里带面具的是我本人
。好,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它要给我什么启示,它要帮助我完成什么心愿呢?是的
,我恨我的前妻,但是我真的恨到要杀死她吗?想到昨天晚上半梦半醒中那幽怨又凄厉的
呼唤的声音“是你吃了我。。。”我打了一个冷战。吃了她?。。。 

我觉得我的大脑又混乱了,可我还是睡不着,它还在工作,还在思考着。“我所终结,我
所饕餮,我所觊觎,我所终结”“面具与皈依同在”我的脑子里忽然跳出这样的两句话,
这是我在电脑上看到的留言,按照我情人的说法,这是我带着面具打在电脑上的,那时候
她站在我背后看我打字。但是这两句代表着什么呢?我要终结什么?我饕餮着什么呢?什
么又是我所觊觎的呢?我真的不敢相信这是我打出来的话,我内心从来没有这样的念头。
 


面具呵面具,如果你真有灵那么你就在今夜出现,告诉我你到底要什么。。。我宁可相信
自己精神分裂或者我的情人精神分裂,哪怕是我们都有精神问题,我也实在不能相信一个
没有知觉的已经被我毁掉的面具会左右我的思维。我是不是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呢?也许这
是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办法。 

就在胡思乱想中我终于睡去了,这一夜我做了很多的梦,梦境破碎而散乱,只有零星的片
段。我梦见我的情人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无论我做了什么,她都是我的,她要我正视事实
,要我坚强起来。她说她已经和我在一起了,永远都不分开。我梦见我的前妻一改往日刻
薄的表情,远远的看着我,流着泪,什么都不说,只是那泪是红色的,仿佛是血。。。 

清晨十分我被电话吵醒,朦胧中拿起电话,是女儿的声音。 
“老爸,你还好吗?” 

“哦,很好,我没什么事情,只是现在还不能去医院看你,你身体好了吗?”我强打起精
神,不让自己的声音暴露自己的不安。 

“老爸,我很好。。。昨天继父来过了,他说妈妈还没回来,准备报警。。。我很担心。
” 

“傻丫头,有什么可担心的?妈妈是大人了,自己会照顾自己的。”除了空洞的安慰,我
不知道我还能再和女儿说什么。 

“爸爸,告诉我好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知道和姐姐有关,我不应该问,可我真的
担心啊。”女儿的声音好象要哭出来了。 

“没。。。没什么。老爸答应你,过几天就好了,就会没事了。”我嗫喏的回答着。 

“唉。。。”女儿叹了口气,放弃了追问,这声叹息让我心隐约的疼了起来。“爸爸,我
想出院了,我身体已经好了。。。可我不知道回那里才好。” 

“哦。。。”是啊,女儿要出院的,她总不能在医院呆很长时间啊,她妈妈那里她暂时是
不应该回去的,但是我也不能让她回到我那里啊,想到那一片狼迹的房间,我打了个冷战
。 

“你想回那里?回家吗?”我试探着问。 

“我想回去,可郝姨让我跟她去乡下住几天。。。可我不想去。。。”女儿犹豫着说出自
己的想法。 


“为什么不去呢?在乡下过个节,会感觉很好的。”女儿的话,让我如释重负,是啊,要
是女儿能先到郝姐那里呆一阵子,那么我就能安心和这个面具拼一下了。 

“听着,小洁,你先和郝姐去乡下玩玩,爸爸这里的事情自己会解决的。我知道你担心我
,可你要相信爸爸,对吗?” 


“爸爸,我真的不放心,您什么都不和我说。。。”我暗自叹气,就算我想说,我能说什
么呢?要我被一个面具附体了?要说我被传染的梦游了? 

“小洁,相信老爸,等事情有个结束,老爸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恩。。。那我先去乡下呆几天,我还有十多天才能开学。。。老爸,你来送我们好吗?
我想看看你。” 

“哦。。。我这里还有一些事情,爸爸不送你了,等过些日子爸爸去接你们回来,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现在要是我就是感觉不适合见女儿,女儿的请求让我的心软软的发
酸。 

“老爸。。。姐姐还好吗?”过了一会,女儿幽幽的问。 

“很好的。。。你放心吧,对了,把电话给郝姐,爸爸和她说几句。”我岔开话题,我不
知道再和女儿说下去,我还能不能保持所谓的坚强。 

我真的很感谢郝姐这样为我着想,她在电话里没再问什么,只叮嘱我小心,并且暗示我在
他们村子有个可以帮助我的人,我想她应该指那些神汉巫婆吧。我知道她一定觉得我撞了
邪了。事实上,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委婉的拒绝了,只感谢她照顾小洁。 

把女儿安顿好,我长长的松了口气。我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努力想让思维集中起来,却空
落落的找不到一个重心。我无法决定下一步我应该怎么做,这么长时间以来我都是被动的
等待,等待古怪的事情一件件的发生。现在的我是不是应该主动一些,但是我应该从什么
地方下手来找到这个迷的答案呢? 

从床上起来,晨曦透过玻璃窗折射出金茫茫的光。我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的开始打量房间
,一个人要是不相信自己,那么就什么都不会相信了。房间里没有什么变化,一切和昨天
一样,只是。。。电脑是打开的。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我上床之前是不是开过电脑了,
不过无所谓了,在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很强了。 

我凑到电脑前,首先进入我眼帘的不是电脑屏幕,而是在电脑桌的一角端正摆放的一张惨
白的面具。不管我怎么认为面具没有消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和面具搏斗等等,等等。。
。可这张明明已经被我烧毁的面具再次出现面前,那种震撼还是让我目瞪口呆,很长时间
才恢复过来。 

我伸出瑟缩的手,把面具拿了起来,我自己的看着它,企图找出和以前那个不同的地方,
可是没有,它和以前的那个一模一样,或者说它根本就是以前的那个吧。它依然随着我手
的颤抖变换着无穷的表情。我听到自己心底长长的一声叹息。。。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把它带在了脸上,这应该是我自己主动第三次带起这个面具。第一
次是在那次车祸之前,第二次是在我的家里,我烧毁了它,现在是第三次。没有任何的感
觉,透过面具的眼洞,外面的世界仍然清晰而明朗。 

我把目光投向电脑屏幕,有一个新建文件夹,突兀的放在桌面上。点开它,里面只有一句
话“无论是谁在与这些怪物搏斗,都需要了解他们还没有成为怪物的过程。同时,当你望
向无底深渊的时,无底深渊也在回望着阁下。--尼采” 

看了这莫名其妙的话,我却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肯定在那里见过这句话。。。我努力
搜索自己的记忆,这才猛然醒悟,这是我在上中学的时候写在一个读书笔记扉页上的一句
话。那时候根本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也许是为了装高深吧,把这句话抄写了下来。如果
不是现在看到这句话,我根本不可能再回忆起有这件事情。。。那本笔记一直伴随了我很
长时间,直到大学毕业,这才消失。 

现在这样的时刻出现了这句话,我几乎能肯定它一定是我自己写上去的,因为除了我不会
再有人知道这句话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昨天晚上,我就带着这个面具在电脑上打下这
行字吗?我抬手去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却摸到了那个面具,这时我才意识到,面具还一
直带在我的脸上。我粗暴的把它拽了下来,扔到了一边。 

昨天晚上我打下了这行字。。。我继续自己的思索,那么它有什么意义?“无论是谁在与
这些怪物搏斗,都需要了解他们还没有成为怪物的过程。。。”是要我去找到成为怪物的
过程吗?这怪物指谁?我还是面具?甚至。。。不会指我的情人吧。那么下句呢?我望着
深渊吗?是的,现在我正在深渊的边缘,我已经感觉到在幽暗的深渊里回望我的眼睛。。
。 

我反复的咀嚼这句话,直到我认为我在也不能找到什么新的暗示了才站了起来,把扔到一
边的面具捡了起来。如果要是需要了解成为怪物的过程,那么就从了解这个面具开始吧。
 

我把面具拿在手里翻来覆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要了解面具,我应该怎么入手呢?也许我
真的要找一个能帮助我的人了。我手里这个面具又有什么特殊吗?我应该怎么入手呢?也
许我真的要找一个能帮助我的人了。要找一个懂得面具的人。 

想了半天我也没想到好办法,我分别给大赵和小刘打了电话,请他们帮我找找在S市精通
面具历史的人,我知道这两个人对于这样的信息是比我有办法的。尽管两个人对我的要求
表示费解,但还是答应我马上就去找找。 

放下电话,我又无所事事了。我说过这次要主动一些,不能再被面具牵着走了,但是我真
的不是一个智力超群的人,我无法摆脱这样的困境。我又想起了萧琼,这个弱小的女子能
够做到平静如水,为什么我却不能?想到了她,我的心又开始疼了。我不能说她已经消失
了,我甚至不想使用失踪这个词,她只是暂时的离开了我,为了爱,为了我们的孩子。可
是亲爱的,你知道吗?我的心很空,很不塌实。现在的我正如那段留言里所说,我站在悬
崖的边上,无助的望着无底深渊,空气里充满了压抑。让我的思维停顿下来,往上,仿佛
又有一双举掌张开五指高悬着,随时都能把我推进那个深渊。 

我应该出去,到人群中去,这样会让我放松一下,现在不能让自己的精神紧绷,我需要放
松一点。 

在楼下买早点的小摊里,我碰到了对面楼上的那位老人。老人微笑着向我点头招呼,这微
笑给了我一些温暖的感觉。老人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告诉我他要搬走了,小区里已经没有
人了,劝我也快点离开。听到这个消息我忽然有一种很怅然若失的感觉,这个时候我才意
识到,这个老人一直在我心理给我一种安全感,只要他在,我总象有所依靠。现在老人告
诉我要离开这里了,我被孤零零的扔在了荒野。 

我没再向老人打听什么,还有什么要问的呢?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我所不知道的,我
相信也不会有谁会给我答案。 

和老人道别后,我一个人在街上闲逛,那么多记忆碎片充斥在我的大脑中,路上的行人渐
渐的多了,而我却仍在思维的真空中。我清晰的听到来自内心复杂的充满怀疑的呻吟,在
人群中,我更深的沉浸在一种刻骨的沉寂里。。。 

电话在这个时候打破了我自我的寂静,我的魂魄又回到了身体里。电话是小刘打来了,他
给我带来一个消息,在S市的一个大学里有一个对面具很有研究的老师,并且他小刘说他
已经和那位姓高的老师联系过了,今天上午我就可以见到这位高老师。我真的没有想到这
么快就能找到一个了解面具的人,他真的能给我找到面具的根源吗?转机来的太快,反而
不真实了。 

一个小时以后我带着面具来到了大学的一个办公室找到了那个高老师。办公室的人很多,
我一进去,大家都回头看我,好象我是一个闯进来的外星怪物一样,让我很难受。高老师
迎了出来,很热情和我我握手。看着他的样子,我觉得这次我应该是白来了。他30多岁,
一身笔挺的西服,整张脸洋溢着夸张做作的表情,连刮的泛青的下颚都激动的冒光。如果
我要见的是一个生意伙伴或者官场的朋友,面对这样的热情,我会很满意,可现在我要见
的是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这感觉真的很让我不自在。 

在一阵伪善的寒暄之后,我被他带到了一个小的会客室。我们面对面坐下,他紧紧的盯着
我看,这样的注视也让我不舒服,我简直想告辞离开,我没必要浪费我的时间。 

“张先生,您好象很不耐烦。”看了我一会,他打开了话题。 

“是的。”我冷冷的回答。 

“是因为我蹩脚的面具和表演吗?” 

“什么面具?”我对这个词真的太敏感了。 

"我们每个人脸上不都是有吗?”他指着自己的脸笑了一下。 

我真的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几乎就要站起来离开了,这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张先生,您看到我这身打扮和很夸张的表情是不是觉得和教师的身份不符合?”他的表
情忽然严肃了起来。 

“是的。”我不想隐瞒自己对他的看法。 

“我听刘先生说您是要来探讨面具的问题。现在我和您说的就是面具,我们每个人都带着
一种面具。这种面具是社会坐标给我们的,都是虚假的。比如我,在您心理认为大学老师
应该庄重一些,要矜持一些,不应该穿这套行头,哪怕邋遢点,但是要给人点特别的感觉
。对吗?”他说的很诚恳。 

我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社会已经转变了,学生不再喜欢带着老式面具的老师了,校园这块净土也不再
需要那些只懂读书的狷狂之士了。我的这个面具就随着社会需要而改变了。现在您明白了
吧?”他的眼神变的澄清起来,有一种透彻在闪烁着。虽然他说的我还是不太明白,可我
觉得我已经能接受这个年轻人了。 

“可我不是问这个问题的。” 

“我知道您不是来讨论这些的,但是我说的话也许对您有用,再说了,总得让您相信我咱
们才能再谈下去吧。” 

“我是想来问问关于面具来源的问题。”我想与其听他说这些我不是很明白的问题,还不
如开门见山。 


“哦?您是想了解整个文化历史呢?还是特别的面具呢?很难想象您这样的企业家对面具
感兴趣。”他可能对我的问题很好奇。 

“是一个特殊。。。恩。。。或者说很普通的面具吧。”我打开手提箱,这一刻我有点紧
张,我害怕这个面具会忽然消失掉。还好,打开之后它静静的躺在里面。我把它送到了高
老师的面前。 

高老师把面具拿到手里,面具颤巍巍的抖动着。他的表情很有点凝重,端详了一会,他把
面具放了回去,看着我。 

“您知道它的来历吗?”我小心的问着。 

“知道。。。”他好象叹了口气“很少有人知道的,我想全国知道这种面具的人不会超过
10个。” 

“那么。。。它是什么?”我紧紧的抓着这根救命草。 

“您等一下。”说着他走出会议室,很快他拿着一本书和一张报纸走了进来,把它们放到
我面前。那本书是《考古图谱》,报纸竟然是S市的晚报。 

他把书翻到了一页,上面有一张班驳的面具,看不出来面具上面以前画过什么脸谱,只在
嘴角处隐约有红色的痕迹,如不细看就好象是锈迹。图画底下表明是“汉 长沙王吴芮墓
出土”。 

“这个。。。这个就是我带来那个面具的原形?”我抬头看着他,嗓子哑哑的说。 

他没有回答我,把报纸摊开,指着角落里的一张小图片,那面具赫然就印在那上面,这次
一点也不含糊,虽然是黑白照片扫描,但是面具上那嘲弄的表情和那嘴角的血迹和缠绕着
我的那个面具,完全一致。底下一小段注释,“S市青年教师高XX复原吴瑞墓出土面具。
。。证明为古夜巫之面,传说此面具可夺人心魄云云” 

“夜巫之面?夺人魂魄?”我喃喃的念叨着。直到高老师把报纸合上,我才清醒过来。 

“这是真的吗?”我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夜巫之面是真的,但是什么夺人魂魄我认为只是一个传说而已。”高老师镇定的声音给
了我一丝安全。 

我定了定神,看着站在我旁边的高老师。“高老师,能不能具体给我讲一下关于这个面具
的来源?” 

“面具其实是人类文化最古老的一部分,甚至始终贯穿着所有不同地区的文化之中。”高
老师走到我对面沉着的和我说,听的出来他的语言中充满了一种自信。 

“可以这样讲,人类社会文化诞生的那一刻就出现了面具,甚至在任何不同的区域,并且
一直在发展着。最古老的非洲面具,最神秘的玛雅面具,古希腊演员用面具来表现特殊的
戏剧效果,十八世纪欧洲上流社会流行的面具舞会。。。在世界任何角落任何时间都能找
到面具。在咱们中国也不例外。” 

“中国有一种特殊的由远古就流传下来的傩(注:音nuo[挪])文化,这种文化据说起源
于黄帝时期的中原地区,与祖先崇拜自然,崇拜图腾和巫术等有关。经过长期的衍变形成
了现在的傩戏,傩舞等多种文化形式。而其实这个傩文化,本身就是面具的文化,不关是
傩戏还是傩舞他们所强调的都是面具。我想这应该和远古时期对头颅的崇拜有关,可惜这
些都很难证实了。根据一些资料,我们可以想象在远古的时候,人们带着面具举行祭奠,
或者把竹子烧起来,在劈啪的火焰中一间一间的搜索房间,把所谓的鬼怪赶出去这样的画
面。甚至在甲骨文中的‘鬼’字,据考证,就是一个带着面具的人的造型。” 

高老师稍微停了一下,看了看我,流露的意思是问我是不是听的懂。其实他说的我不是很
明白,也不知道具体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区别,可我还是为他的学识折服,我点了点头。 

“总之这种傩文化本质上是一种驱鬼的活动,在种文化在周代就已经很成熟了,甚至形成
了一些固定的礼仪模式。比如国家诸侯级别的傩就有三种。春天的国傩,秋天的天子之傩
,冬天是规模最大的大傩等等具体的操作形式和步骤。在之后的漫长的历史衍变中,和各
地各时期的宗教,民俗以及民间艺术结合起来,一直延续到今天。。。” 

“现在也有这样的仪式?”我忽然对这个第一次听到傩感兴趣起来。 

“有的,在云南,江西等地区都保留下来很完整的傩文化,其中江西的丰南县被称为‘傩
舞之乡’,并且在日本也有类似的文化形式。” 

“为什么称呼为‘傩’?” 


“这个问题可就不好回答了,有人说在驱鬼的仪式中,大家一起喊‘傩’这个音,由此得
名。这是比较标准的说法。在汉许胜《说文》中解释说,傩是一种有节奏的肢体动作,也
就是我们现在说的舞蹈。” 

高老师停了一下,把我带来的面具又拿了起来。 

“这个面具的图谱是我根据在汉朝长沙王吴瑞墓的残片考据复原的,在很多傩文化专家和
面具专家那里并没有被认可的。”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吴瑞现在我们知道是汉朝初年驻
兵在江西南丰的,史书说在那里他‘祖周公之制而传傩仪’。在他的墓里发现了很多面具
,由于保存的很好,所以很多色彩都没有脱落,只有这个面具,完全没有色彩,就好象一
个模板一样。” 

听到他提这个面具,我下意识的挺了挺腰,更仔细的听了。 

“同时出土的书简上还有‘夜鬼’‘日鬼’等字样,我查阅了很多资料,最后考证这个就
是‘夜鬼’面具。我认为这个面具其实是藏族藏戏旧派‘白面具’派资料里提到的‘日之
巫’‘夜之巫’面具的源头,只可惜在藏戏中这两个面具被改动很多,可这嘴角的血迹还
是存在的。” 

“那么您说,您的考证没有通过专家的认可。” 

“是的,他们认为,中国面具的特点就是色彩,是没有白面具的。而出土的残片一定是色
彩脱落了。至于藏戏的面具是来源于印度的佛教,所以。。。呵呵。” 

“您还坚持您的说法。” 

“是的,我坚持我的说法。我这个人比较圆滑的,但是对待学问方面的东西,我还有一点
固执的。” 

我的脸红了一下,因为刚接触这位年轻老师的时候,我确实很不喜欢他浮夸的外表。现在
我似乎已经可以知道这个面具的来历了,我冷静了一下,提出了下一个问题“您说这个面
具可以夺人魂魄?” 

“哦,这个是藏戏中对那两个面具的介绍,他们认为这两个面具分别在白天和黑夜可以控
制人的肉体,可以说这本身就是邪恶面具的一种吧。”他对我这个问题回答的轻描淡写,
好象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您不相信这些?”我不得不追问,其实这才是我来这里最重要的目的。 

“恩。。。”他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我不相信,我应该还算是一个无神论主义者吧
。” 

“可。。。”我咽了一下口水,我真的想把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全告诉他,看他对此有什么
看法,可我还是忍住了。“可对这面具还有什么说法吗?” 

“根据藏戏的一些看法,这面具也不算是主神面具,只是在表演中他们负责鼓惑人放弃理
智,使人生病,并且受他们支配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在舞台上,他们是被打倒的对
象。” 

“那么有没有针对他们的神呢?也就是他们的克星那样的。”我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恩。。。好象没有,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主神,只属于。。。就象电影里跑龙套的那种小
喽罗吧。” 

我实在不知道还要再问什么了,我无言的把面具从高老师手里拿了过来,这个叫“夜鬼”
或者“夜之巫”的面具再一次用他特有的方式嘲笑着我的无能。我没办法把所有的一切都
说出来,高老师帮不了我,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帮助我。这个“夺人魂魄”的面具甚至已
经“鼓惑”了我做出很多我不能说,也不敢说的事情了。 

我把面具带在了脸上,看着高老师。这时候我的表情应该是无助的,好在有面具的遮挡,
我才不至于让他看到。 

“高老师,您觉得这个面具里现在有没有隐藏着什么?”这一个豪无道理的问题,在问出
去的同时,我就知道他的答案了。 

“什么也没有隐藏。。。”果然,他还是用那种无动于衷的口气回答我,我只有叹了口气
。 

“面具不是用来隐藏的,它是用来释放的。”高老师的这句话让我吓了一跳,面具里没有
隐藏什么,反而是释放了什么。难道面具不是为了遮掩才被制造出来的吗? 

“这样的面具就是用来释放你自己的。”高老师做了一个手势让我把面具摘下来,我这才
觉得自己带着面具和对方说话确实不礼貌。 

“张先生,从您进来的时候,我就说我们都带着面具的,那个面具才是真正用来隐藏的。
而它。。。”他指了指我手里拿着的面具“是用来释放的。不光是它,所有的面具都是为
了释放才被造出来的。” 

“您开始时候说的面具,我想我能明白,它是指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带着一种伪装。可那些
和这个真实的面具有什么关系呢?”我被他的理论说糊涂了。 

“是这个意思,在社会生活中,我们都是带着一种伪装,这样我们可以更好的和其他人交
流,更好的进行社会活动。可您想过没有,我们的这层伪装是怎么来的呢?”看的出来,
他在耐心的启发着我。 

“经验啊,比如我是一个开厂的人,我就要学会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样才能把生意做好
,不管我在内心多么不喜欢和他们接触,但是我为了做好生意,不得不和他们应酬。” 

“其实这层面具是我们从小就一点点的学习出来的。人在出生的时候没有伪装,那时候都
是婴儿的本能。婴儿饿了就要吃,渴了就要喝,他们没有外在的意识,在他们的全部世界
里,都是以自己为中心的,这是本能,没有什么对和错的分别。人是一种群居的生物,离
开了社会这个外在环境就不可能生存下来,所以随着小孩子一点点长大,他就要学习怎么
融入这个社会,学习这个社会所有的禁忌规则。比如说他看见好吃的东西摆在商店里,从
他本能的角度出来,他只管拿来吃也就是了。但是大人会告诉他,这样做不对。如果他真
的做了,拿了那个吃的东西,他就会受到惩罚,家长会呵斥他甚至打他。这样他就会明确
的意识到,这是别人不允许的,因此别人这个概念就进入了他的思维,渐渐的他就不再以
自己为中心了。” 

“是的,我们都是这样长大的。您的意思是说,因此我们就渐渐带上了面具?”我试探着
问高老师,对方的脸上露出嘉许的表情。 

“随着我们长大,我们越来越明白这种面具的重要性。因为我本身都有一种追求快乐的‘
生的本能’,就象小孩子,本能的追求快乐,因为他们要求的很少,一块糖,一块泥巴都
能给他们带来快乐,所以我可以容忍小孩子的自我。但是长大之后,我们要求也越来越多
,在这个时候,我们发现周围存在着各种束缚来桎梏我们的行为。法律,道德,宗教包围
着我们,这些东西的出现,就是为了抑制作为个体的人的自由的,因为人离不开群体社会
,那么只有有了这些束缚才能让所有的人都能获得一些自由。由于从小的教育,我们长大
后就习惯了这些条条框框,并且能够从中得到自己的快乐。如果真的象那些鼓吹自由万岁
的人那样要求绝对的自由,恐怕只有离开人群到深山里生活了,而我们又谁也离不开这个
群体。” 

“由于人都有以自己为中心的本能和后天环境的不同,所以本压制住的‘本我’也不相同
。” 

“具体什么叫‘本我’,是指人的本能吗?我记得还有‘自我’‘超我’的概念。”我在
萧琼给我留言里见过这个词,但是我真的不是很理解她所说的本我,自我和超我的区别。
 

“这几个概念都是佛洛依德提出来的。用纯粹的理论来解释很难让人明白,咱们举个例子
吧。所谓‘本我’就是人最原始的欲望,这些最原始的东西虽然有很多我们自己都不知道
也没有被任何形式表现出来,但是他并没有死,他只是被看守起来了,我们可以把他看成
是一个人心灵的罪犯。而‘自我’就是那罪犯的看守了,他防范着‘本我’出来捣乱,影
响整个环境。或者可以这样说。。。人的潜意识其实就是那罪犯的牢笼,‘本我’在潜意
识里被‘自我’看护着。而‘超我’就是我们的外在表现了,他更多的是体现为理智,是
经过训练和伪装的。我们就是带着这个‘超我’的面具活在社会中的。” 

“我们都带着。。。面具。”虽然高老师的解释很透彻,但是我一时还是没转过来,我还
需要自己再分析。 

“就算这这层‘超我’的面具其实也有很多种,我们随时换着不同的面具生活。上班的时
候一种,回家又是一种,见到你是一种面具,见另一个人又是一种面具。这就荣格提出的
所谓‘人格面具’的意思。” 

“‘人格面具’。。。那么‘本我’什么时候能被释放出来呢?” 

“这个问题我想是一直困惑着心理学家的大问题了。我们所谓的一时冲动,其实就是一种
释放。很多罪犯都是因为一时冲动而犯罪的,这种暴力型的犯人有个专门的称呼叫‘强壮
的婴儿’,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从本能出发,想得到某种需要或者快感而不去思考后果而犯
罪。” 

“那么高先生,我想请问您,您说带上这样真实的面具。。。”我颠了颠手里的面具,它
又向我做了一个让人厌恶的鬼脸。“带上这样的面具反而会释放,是不是会释放出‘本我
’呢?” 

“应该说是不会的,但是带上之后可以让‘自我’放松警惕。带上面具之后,没有人会知
道你是谁,也没人能看出你的表情,也就是说它罩住了你多年培养起来的‘人格面具’,
这时候,人会感觉到放松和安全感,或者可以做一些平时不敢做的事情。在一本叫《蝇王
》的小说中描写,一群孩子流落到一个岛上,开始的时候他们按照他们知道的经验建筑自
己的社会,后来因为没有强大的法律,道德和宗教,‘社会’秩序终于崩塌了,他们按照
本能去生活,互相攻击猎杀,但是即便如此,他们那不成熟的人格面具也没有完全泯灭,
这样他们把恋都用鲜血来覆盖了,用鲜血的面具覆盖了‘超我’的面具,这就是释放了‘
本我’。再比如在日本,前些年就在学生中间有一股面具风潮,大家都带着面具上学出入
,结果暴力事件也随之增加了很多。这就是内心潜在的一些东西被释放了出来,我所说的
面具释放,就是指这个意思。” 

“那么我要是带上这张面具,会释放出什么来呢?” 

“这就很难说了,每个人被压抑的‘本我’都不相同,索求也不一样。但是绝大部分人即
使带上了这种面具,也不会让‘自我’放松警惕的。因为经验告诉我们,做很多禁忌的事
情都会有惩罚的。” 

“我。。。我。。。”咬了咬牙,我决定还是说出一些东西,虽然我知道很危险,但是我
不能再揣着疑团走出这个会议室。“我最近。。。偶尔会梦游,在梦游中。。。我会擦桌
子什么的。是不是因为这张面具呢?” 

“梦确实是一种潜意识的释放。在潜意识里面不只有‘本我’还有一些不想被我们提起的
记忆,我们强迫自己忘掉的记忆。比如小女孩儿在小时候被迫接受性骚扰,这样的不快经
历对于她来讲就是一场噩梦,她会强迫自己忘记这些事情,就会把记忆放到潜意识里。但
是由于记忆并没有消失,偶尔就会在梦中出现。而由于自我形成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这
些释放往往也是带着面具出现在梦中的。比如女性梦中的塔,男性梦中柔软的水,都很可
能代表异性的生殖器只类的。这样的东西和‘超我’形成的道德冲突,所以我们的梦也就
带了一个面具。梦游属于急性的意识障碍,也就是潜意识偶尔出了点问题,他所表现的动
作很可能是无意识的,或者是潜意识里的‘本我’欲求,再或者是已经被您努力遗忘的过
去。。。” 

“我小时候没有擦桌子的习惯呀?”我努力的回忆小时候的事情,没有一件可以和擦桌子
联系的起来。 

“那是很原始的记忆了,不一定可以想的起来的,再说,梦也是带面具的。”高老师微笑
的对我说,好象在鼓励我多说一些症状,可我知道,我已经把能说的都说出来了。。。还
有很多事情是我根本不能想象的,是的,他说对了,此刻面具在我手里,而我心理还是带
着面具的,这层面具在此刻控制着我,保护我不受到惩罚。 

“我想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爱一个人会爱到想杀死对方的程度吗?”我终于问出了这个
我所能问的最关键的问题。 

“爱。。。爱本身是性的升华,或者说是性的面具。您先别否认我,听我说完我的理解。
恋爱中情侣在爱的过程中,渴望完全的占有,出发点可能是性的吸引,身体的占有之后还
要达到精神的占有。而这可以说是人类所有思想中最极端最自私的情感了。所谓爱对方其
实是自恋或者说是爱的极端表现,在爱情中,看对方什么都是美的,那是因为迷恋于自己
内心的感受。如果双方都这样感受对方,这当然是最美的爱情,但是很多时候却不是这样
的。人在爱中不断的升级自己的欲望,占有身体,占有情感也许最后会导致占有生命。在
‘本我’中,我们提到过‘生的本能’与之相对应的是‘死的本能’,那是一种破坏欲望
。在现实中很多学识,修养很高的人也许也会杀人,并且还升华为所谓‘死的艺术’,这
就是破坏欲在起作用。所以在爱情占有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也许会有杀死对方的‘本我’
意识。” 

“我。。。我很难理解。”我顿了一下,想到了一个反驳的例子。“那么很多为爱人自杀
的人怎么可能去杀死对方呢?” 

“呵呵,其实这也是‘死的本能’表现形式的一种,‘死的本能’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强烈
的悲剧情结,当一个人迷恋于自己创造的‘悲剧’氛围中,把自己深深的感动并且陶醉了
,那么他会为此而献出生命的,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人总是自私的。杀死自己和杀死对
方本就是一线之隔而已。” 

我不想再讨论下去了,我已经没有什么问题可问了,高老师所说的一切,我还不能完全吸
收,但是我知道我无法反驳。 

我向高老师表示谢意并且提出告辞,高老师让我有什么事情还可以找他。他用透彻是眼神
看着我,好象能猜测出我的内心,这感觉让我觉得害怕起来。 

“对了,您说我这的面具是‘夜之巫’,那么‘日之巫’是什么样子的?”在收拾报纸的
时候我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没有那个实物,我想可能和这个面具差别不大,甚至可能只是嘴角的血迹
方向不同罢了。”他向我很暧昧的笑了一下,笑容里好象隐藏着什么秘密。 

分手的时候我们回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前,他又恢复那种油滑的样子,寒暄着和我道别,并
且小声的说我可以随时来找他。我再次感谢他的帮助,可我想我不会再来找这个高老师了
,和这个人接触真的很不安全,在他面前,我觉得我的面具不起作用。 


“其实您不用感谢我,我也很感谢您。”他忽然在我耳边轻声的说了这么一句,我莫名其
妙的看着他。 

“因为今天您在我的面具上涂上了重重的一笔。”他微笑着看着我,笑容里好象有一种蛮
天真的顽皮,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居然使这个年轻人变的可爱起来。 

“您是有名的企业家,到办公室来找我,难道不是我的荣幸吗?”还是他回答了我的疑惑
,可我觉得这个回答简直哭笑不得。 

“他们都知道您是来找我,我告诉他们的。。。”他笑的更有点狡猾了。我这才知道为什
么我来的时候办公室的人都向我看。 


--
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http://ark.hit.edu.cn/luntan/attachments/5e4V_yMvJ+rjx0dQ=.gif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202.118.235.59]
[百宝箱] [返回首页] [上级目录] [根目录] [返回顶部] [刷新] [返回]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206.868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