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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迷途5-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Mar 13 15:21:06 2005), 转信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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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我最终都还是离开了这个村庄,从此再没有回去过。我的生命的一部分也自此
结束了。
在此同时,我的中学生活已经全面开始了。
我的班主任是一位姓敖的女老师。她只有二十二岁,刚刚从大学毕业,是一个年轻而有
活力的老师。她教我们语文。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她了。她有着孩子一般的笑容,尤其是当她的学生能够很
好的回答她的提问后,她那一瞬间的微微一笑,更是动人至深。我不知道别人是如何看
她,反正她的每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让我心旷神怡。
但是,她对我对她的特别的喜爱,并没有什么察觉。她仍然把我当普通学生一样一视同
仁。我感到有些委屈。我觉得她应该多注意我,多给我提问,多对我笑才对。于是,我
有时会故意做一些小动作,故意装作瞌睡,故意装作无精打采,希望能够籍此得到她特
别的关注,然而除了偶尔的几次以外,我都失败了。而那偶尔的几次,也是她严肃的批
评我。
我的情绪于是日益低落起来,甚至有些沮丧。
直到有一天,敖老师因为一篇作文而对我特别注意起来。我至今还记得那篇作文的名字
就叫《我的理想》。
那天中午放学后,我被敖老师叫到了办公室。进了办公室,我看见只有敖老师一个人坐
在位子上。她指了身旁一个凳子说:“坐吧。”待我坐定后,她抽出我的作文本,指着
那段用红笔划了记号的文章问:“这是你自己亲自写的吗?”
我看了看。
“理想?我鄙视这个荒谬的词语,我怜悯信仰它的人。它只不过是一个弱者遭人欺凌时
理直气壮地幻想自己将会变得强大罢了。”
我点点头,“是的。”
“啊?”敖老师惊疑地看着我。“你——你怎么会写这样的文章?”
“我下次再也不写了。”我以为她在责备我,忙解释说。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文章写得很好。只是,你……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
法。你从没有过理想吗?”
“——有,”我稍迟疑了一下,回答说。
“是什么?”敖老师关心的问。
“做一个建筑家。”我说。
“那现在呢?”敖老师又问。
“……没有了。”有些迟疑,但我最后还是回答了。脑袋也有些羞涩的耷拉了下来。
“你爸爸呢?”她又问。
“在外地,我们很少见面。”我说。
“你妈妈呢?”她这个问题几乎难住我了。
“……死了。”我的双手紧紧的揪住自己的裤子,冷冷的说。
敖老师惊愕地望着我,说不出话来。
在往后的日子里,敖老师终于对我特别的关心起来。她经常会单独找我谈话,不仅是学
习,日常生活也是同样的关心。而我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等到这梦想已久的关怀真正
来临的时候,却会感到有些恐惧,甚至开始有意地要疏远她一些,不愿与她亲近。少年
时我的心,甚至连我自己都不能完全明了。
不过,有一点是无庸置疑的,我一直默默地努力着,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在全班前列。说
来可笑,我只是为了看到她的赞许的目光,所以才愿意付出种种的努力,我不能忍受她
对我出现失望的目光。我希望自己在她眼里是最优秀的学生。正是这种幼稚的虚荣心支
撑着我在整个初一不作他想,一心向学。
时间就这样波澜不惊的匆匆而逝,我升入初二。而灾难也随之悄悄来临。
我自己也弄不清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我染上了一种可怕的皮肤病——疥疮。这是一种
会让人全身生满毒疮的皮肤病,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噩梦。
刚开始,只是一些小小的毒泡在手指与脚趾之间出现。稍稍有些痒而已,我并没大在意
。很快,病情就开始急速恶化,泡泡扩散到全身。我在开始时,使尽全身解数,试图靠
自己来解决。结果是花完我仅有的那一点积蓄之后,病情的恶化程度丝毫没有减慢。泡
泡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流的毒水也越来越多。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我患了这种可以传染
的看起来近似麻风病的皮肤病。我穿上了厚厚的衣服,还戴上一副白手套,所有可以遮
住的地方都被遮住了。而这时尚是很炎热的初秋。每个同学都用奇怪的眼光打量我,那
眼神似乎在问:“你有神经病?”
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毒疮很痒,我不得不经常用手去抓破或者挤破它们,数量达到每天
数十个。毒脓流遍全身,让我痛苦不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夜里全身奇痒,久久的
无法入睡。而且,我为了不让同室的人发现,不得不每天半夜才回宿舍睡觉。早上又不
得不在所有人起床之前离开。这样的日子维持了一个月,我被折磨得身心憔悴,更被身
边的人视为异类。我终于无法忍受了,我想我必须找人帮忙了。
但我没有去找我的父亲。虽然只需一个电话,但我没有,我不想看见那张自以为是上帝
的脸。我跋涉了十几里路去找一个曾经寄居的亲戚家,我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在我曾
经寄居的十三个亲戚中,他们是对我最好的。
结果是最后他扔给了我十块钱,让我在深夜里独自一人离开了他家。我出门后,听到后
面“嘭——”的重重一声。
我于是不得不独自一人在黑夜的回校的路上探索。
黑暗!黑暗!黑暗!我的双眼只能看见黑暗。而我却要在这黑暗中独行。我甚感怅然,
几乎落泪。
当我路过一片墓地时,看见鬼火在闪烁。我走进坟地去,一点也不害怕。我摸着墓碑,
想着住在坟里面的人,他们可比我舒服多了。我突然心中闪出古怪的念头,心想,干脆
找一条缝隙钻进去算了。
我坐在一个坟堆上,看着鬼火一闪一闪,这若隐若现的光芒让我的心稍感安慰。坐了好
一会儿,连鬼火也全灭了。一切恢复原来本色。尽管我穿着厚厚的衣服,仍感阴冷异常
。我想起老人们说的,满脸腐肉的骷髅会突然钻出棺材把人拖进去作伴的故事。刚才的
无所畏惧的勇气马上消失无踪。
我猛的站起身,飞快的离开这块墓地。在奔跑中,耳边“呼呼”的风声显得那么鬼魅,
好像幽灵如影随形一样在追逐着我。啊,仿佛他的恐怖的爪子已经摸到我的衣裳,不然
我的背怎么会那么阴冷?
我死也不敢回头看,只是跑得更加的快了。一直到我绊倒在一条阴沟里。当我爬出来的
时候,发现少了一只鞋。我于是想起了小时侯的那次出走,那时侯我掉进的是一条河流
。于是我又抬起头看着天空。依旧是黑色,漫无边际的黑色。
我依然看着,傻傻地看着。看了很久,很久,依然看不见一丝光,连幻觉也没有。我跌
坐在雨后泥泞的地上,将另一只脚的鞋踢向这黑暗,然后大声的呜咽了起来。我的呜咽
的声音被这茫茫而又空旷的黑夜轻而易举的掠去,不留下一点痕迹。
哭了许久,哭泣使我觉得舒服了些。我于是赤着脚继续赶路。很久之后,我才又回到县
城,天依然是黑的。中国的县城住户大都是介于农民与市民之间。他们仍然习惯于日出
而作,日落而息的古老传统。
万籁俱静,空无一人。在街上,看不到一个人,我仿佛是这个小城镇第一个兼职流浪汉
。
而我更深的体会是,全世界的人好象都一夜之间死光了。偶尔有一两盏侥幸亮着的路灯
发射出朦朦胧胧的光,好凄凉的光。我的影子被它拉得长长的,像一只孤魂野鬼。
我又累又饿,而初秋的夜原来是这么冷。我发现自己双腿在打颤,我每走一步都是那么
艰难。我终于倒下了。
当我在黑暗中前进的时候,对黑暗的厌恶驱使我向着有光的地方前进。但当我好不容易
见到光时,却是这样一缕充满凄凉、毫无希望的光。我的心中顿时充满迷信的概念。我
认定这是冥冥中的一种暗示,我于是万念俱灰。在那一刻,我找不出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生与死的概念也模糊了。好象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分明的界限。
我想到了死,我觉得它好像不是那么可怕。原来死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艰难。
我倒下了,倒在大街中间。我安静地躺着,除了偶尔为了舒适而调整一下姿势之外,我
一动不动。我觉得很充实,我在等待,等待着一辆大卡车开过来,从我的身上压过去。
最好就压在脑袋上,虽然要脑浆迸裂,死得难看些,但也够干脆。等着,等着,我不知
不觉地睡去了。
快黎明时,我被清洁工的扫把打醒了。他就像驱逐一只狗一样将我从路中间赶开,一点
面子也不给。要不是我跑得快,我的屁股上还会多挨几下。
当我狼狈地小跑着逃开时,我从那清洁工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当时的形象。他的眼中除了
不屑之外就只有蔑视了。最后他甚至不屑于看我了。我突然醒悟,我原来是如此的渺小
,如此的废物。简直是这世界的累赘。我的那曾经要靠自己双手开创自己新命运的豪情
壮志全让那一扫把打得魂飞破散了。我惊奇地发现,我能力的极限就是在躲开扫把时动
作快一点,少挨几扫把。
这一日清晨的阳光非常之灿烂。阳光温柔地披在我的身上,仿佛向我宣扬生命的光辉。
白天,让我失去了黑夜死的勇气。
我就这样一副叫花子的打扮回到寝室。我回到寝室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找双鞋子,而是
去找那张父亲留给我的印有电话号码的纸片。我拿着这张纸片跑到一间杂货店,拿起公
用电话,拨下了纸片上的那个电话号码。电话通了,话筒里传来的是当年那个讥笑我的
女人的声音,我对她的声音出奇地有印象,一听就听了出来。我不情愿地喊了一声“妈
妈”,她无奈地应了一声。我不想和她做太多无聊的会谈。于是直截了当地向她说明了
我现在的窘境,并向她详细解释了我的要求——五百块。她满口答应了。目的一达到,
我就不再想和她多说半句了。但由于礼貌,我不得不强忍着恶心,又和她寒暄了几句才
挂电话。
我又一次开始等待,我的人生总是充满等待。我在等待中煎熬着。我不敢见人,我必须
设法避开任何可以避开的人,尤其是敖老师,我发现她在有意的搜寻我。
我注意到奇怪与嘻笑的眼光日益在我身边增多。我有如丧家之犬。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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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缺乏勇气。我既然可以在几岁时便用砖头将一个高我一头的人的脑袋
打破,鲜血直流,以至于大人们和小孩一样哭泣,以为他已经死去。那么,我又怎么会
认为自己缺乏勇气呢。然而当我察觉到自己正在失去尊严的时候,怯懦却不期然的出现
在我的脑中与心里。
尊严,这样一个东西本来只是虚无飘渺的一个一无所用概念而已。六岁以前的我,对它
完全没有感觉。
但是现在,关于它,我却已经有了一个顽固的信念。我自己也不知究竟是在何时形成这
样的观念的。我所有固执的勇敢都因我对尊严的坚持。我活着毫无目标,仿佛风中的水
草一样,风吹到哪里便飘到哪里,并没有什么一定的方向,很是随意。倘若硬是认为人
的生存必定是要目标支撑的,并且硬要强加给我一个目标的话,那么我只有选择保持尊
严了。这是一项无比单调的工作,但它却在时光匆匆的过往中维持了我信念,心态,性
格的和谐统一。使我不至于堕入完全病态,分崩离析的境地。
然而,现在全世界似乎都要对尊严,这仿佛已经是我一切的的基础的东西开战了。并且
下定决心不将它彻底摧毁决不收兵。我没有足够的狂妄也没有足够的漠视来对抗所有人
的蔑视。既然如此,我的失败于是成为必然。于是我所有的勇气消散无踪。
但是,没有人可以指责我,也没有人应该指责我。尽管我那时实在只是在自己幼稚的世
界里自怨自艾,这种对于世界与对于自己乃至对于命运的怨恨,只是因为我对世界,对
自己,对命运还不是真正了解。尽管所有的天大的悲苦的感受,如同所有天大的幸福一
样,都只是我自己编造出来满足自己自恋欲无聊感觉而已。然而在我看来,我仍然不应
被指责。相反,我倒觉得善良的人应该给予我关怀与同情才对。
因为那时,我正在学校后面的池塘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对着夕阳饮泣。
我经常旷课,一个人跑到学校的后山。后山后面是一个池塘。我拣来一堆石头,将它们
一个个扔进池塘。“咚,咚,咚,咚”一声又一声,是石头打在水面的声音。
我喜欢听这清新的声音,这仿佛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喜色,我与它相依为命。有时候,我
会在那里待上整整一天,从从早晨开始,直到夕阳西下。
我又一次看到晚霞,它依然当年一般艳丽。但此时的晚霞里已经看不到养母了。我仍然
想她,那次分别后,我再未见过她。多年的四处流离使我对于她似乎已经淡忘了许多。
但此时此刻,我最希望出现在我身边的仍然是我的养母。多年来,我一直都是如此。我
仍然相信她是唯一一个可以在任何时候将我救出苦海的人。我相信她有这种魔力。
我又开始哭泣。我似乎过于迷恋哭泣了。但是,哭泣让我找回一些勇气。这勇气支撑着
我等待。
夕阳之后是黑夜,这一夜没有月亮。我一个人独自坐在这黑夜之中,原本清脆的“咚咚
”声在这黑暗中竟显得悲哀起来,有些像一个婴儿的呜咽。想着我现在的可悲的处境,
我长叹不已。
到了半夜,我才回到宿舍。所有的人都睡了。我脱掉鞋子,没有脱衣服,连袜子都没有
脱就爬上床,趴在那儿。周围很静,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我的脑子很乱,我不
安地打了个转身,宿舍对面的路灯刚好将一缕光线投入我的眼睛。
不知道这一线光线使我的头脑中发生了怎么样复杂的化学反应。突然,我想到了我的父
亲。
我想,我虽然没有和他见过几面,但我的生存某种程度上是他的恩赐。我们没有说太多
话,但他或许是个好人吧?他或许是爱我的吧?
这一夜,我突然对我的父亲产生极大的好感,并因而衍生出强大的依赖感。我逐渐明白
一个弱小的自己若想在这残酷的世界活得好一点就必须依靠他——我的父亲。而我对他
的依靠也并没有任何值得指责的地方,我是他的儿子,亲生儿子!而从前他对我的抛弃
应该也是有苦衷的,而且他也不能算抛弃了我。在我四岁时,他曾接我过去,是我自己
不争气,没能讨他的喜欢。而这六年来,他一直为我提供着生活保障。我是不应该痛恨
他,指责他的。我应该爱他,因为他不仅是我的父亲,更是唯一一个爱护、保护我的人
。想到这里,我开始内疚,并开始指责自己曾经对他的漠然来。
这一晚,我睡得十分安祥。因为我终于在这现实中找到了一个可以依赖的对象,我的心
里塌实了很多。我开始发现原来等待也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漫长,那么难熬了。
终于,我的等待有结果了,是一张汇款单。我欣喜若狂,更加坚定了我那一晚的信念。
汇款单旁的附言上写着“生日快乐!”这时,我才记起原来这一天就是我的生日。我感
动了,感动得几乎落下泪来。我的父亲显然是关心我的,他居然还记得我的生日,这连
我自己都几乎忘了。
感动维持的时间并不长。当我看清汇款单上的数字时,我脸上的感动僵住了。上面赫然
写着“叁拾圆整”。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我傻傻地站在那里,很多事情我一下子没有弄明白,我的脑袋好像被浆糊粘住了一样。
任何一个简单的思维对于我都成为不可能。我迷惑地看着每个行人。我的手不知不觉中
松开了,汇款单被一阵风卷走,飞出很远,很远。我懒得去追。接着又来一阵风,汇款
单飞得更远,远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我并没有丝毫的感觉,只是懂得往前走,往前走。我的双眼只是看见一片白茫茫。走了
没几步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我重重地摔在地上,脑袋碰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
。我懒得爬起来,也爬不起来。我任凭自己趴在这被太阳烤得炽热的地上。我感到脑袋
上有什么东西在流。过了一会儿,那东西流过我的眼睛,我看见一片鲜红。路人渐渐围
了上来,看着这个满脸淌血,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少年。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快乐地议论
着。而我只听见自己细细的无力的声音:“爸爸——”
我没有选择自杀,痛苦的生命不得不继续。之后的日子,我的最后一个所谓希望破灭了
。我的心中再没有什么幻想。这样反而好些,我反倒觉得安详了很多。我想我既然没有
死,那么就只有和这可恶的命运折腾到底了。我要与它互相折磨,直到有一天它兴趣索
然地离去。
我和命运就是这样僵持着,几个月过去了。
我发现疥疮似乎渐渐都厌倦了我,它好像正在准备离开我,我有些高兴。我仿佛就要去
的最后的胜利了。然而我低估了厄运的耐心。
那是一个下午的课间。因为实在太热了,我无意中取下了一只手套。我的同桌不经意看
见了我那只取了手套之后显出疮痍本色的手。他吓得眼睛瞪得铜铃般,说不出话来。好
一会儿后,他才像一个女生一样惊叫着弹开,“离他远点!他有疥疮!”顿时,全班同
学都洪水一般地逃到了教室后面。每一个人都用极其厌恶的眼神盯着前排的我,还有人
窃窃私语。情况太突然了,我那冒汗的脑袋一时间想不出半点主意来应付当前的情况。
正当我手足无措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喊出一声:“滚出去!”继而是全班人的响应,“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整齐而有序,仿佛一个训练有素的合唱团。
我已经不需要再想了,我明白怎么做了。我默默地站了起来,戴上手套。然后,像古罗
马的麻风病人一样,在众人的唾骂声中被驱逐。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走出
教室。在我的一只脚踏出教室门口时,教室里是一阵经久不衰的哄笑声,他们在庆祝他
们团结努力下所取得的胜利的硕果。
我低着头,一言不发。和完全平时不一样,我并不觉得羞辱或痛苦。我觉得这和喝下一
杯白开水没有任何区别。我的那一颗心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被挤得干干净净,我不再有感
觉了。我低着头在走廊上走着,迎面撞到一个人。我抬头一看,是敖老师。“你怎么了
?”她问我。“没什么?”我对着她轻松地笑笑,说。“教室里怎么了?这么吵。”她
又问。“快活呗。”我笑出声来,她居然会问这么没有水准的问题。“快活?有什么好
快活的?”敖老师的脸上尽是疑惑。“很多事值得快活的呀!”我绕过敖老师,一边走
一边回答她说。我感觉得到敖老师从我的背后射来的一束迷惑的目光。我突然更加愿意
将它想象成一支阴险的毒箭。
我走在回寝室的路上,路上很静。我坐在操场旁的阶梯上,周围很静。我发觉身边的世
界很美。花剩得不多,也不鲜艳,但朵朵都开得那么端庄素雅,很是耐看。草,是一片
片绿油油的,充满了生机。空气,也是如此的干净、清纯。天空是蔚蓝、蔚蓝的,蓝得
如此的漂亮、无邪。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动人,从所未有的美好动人。我
有些依依不舍。
我回到宿舍,找了套最漂亮的衣服,洗了澡之后换上。我在洗澡的时候,让冰凉的水滋
润着我的每一寸皮肤。我享受着这种快乐,享受着每一分,每一秒。
换好衣服后,我安静的坐在床上。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我的的确确,真
真正正地爱着这世界!”
一块刀片停留在我的手腕上,然后和我的皮肉一点一点的接近。这是一块质地很好的刀
片。我曾经用它轻而易举地割断一根橡皮管子。
血,汩汩地从皮肉里往外流。我静静地看着。血流过手腕,滴在床上,一滴,两滴,然
后化开,变成一滩,两滩。我晕了过去,我终于死成了。我很得意,我终于鼓起勇气走
上了这条唯一的通向快乐的路。
不知过了多久,我来到了阴间。我眼前是一个全身着白的小鬼。“我能不能上天堂?”
我问她。“你还没死呢,小鬼。”她轻柔的回答让我十分失望,我宁愿听到的是恶狠狠
的小鬼的声音。我转过身去,叹一口气,想不到这样都无法逃脱厄运的魔爪。我反抗它
的最后一招也失败了。
“他怎么样了?”“已经脱离危险了,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我听出和医生说话的人
是敖老师。
医生和护士都出去了,只剩下我和敖老师两个人。
“你为什么会这样?”她问我。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问她。
她说了很多话,我只说了一句。我只记住了这两句,一人一句,很公平。最后,我看见
她无奈地退出病房,那时我又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我的疥疮也在医院里治好了,是敖老师出的钱。我告诉她,我会设法还她的。她笑着说
,你把书读好比还什么都强。我也想如她所愿,但很可惜我让她失望了。我实在缺太多
课,不是那么一时半回可以跟得上的。
敖老师于是给我补课。我于是常常去她那里。她做饭给我吃,甚至有时还替我洗衣服。
我的同学们因我拥有这样特殊的待遇而忿忿不平,他们嫉妒万分,谣言于是不胫而走。
刚开始时,我并不知道那些人口里窃窃私语的是些什么,因为每当我出现的时候,一群
群无聊的人就都若无其事的散开了。后来,谣言越传越广,不仅传遍了全班,甚至连别
班都有人知道。我渐渐的也听到了一些。他们居然说敖老师和某一位十五岁的初二学生
存在着暧昧的关系,最低限度也是关系不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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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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