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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迷途13-1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Mar 13 15:23:36 2005), 转信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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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由心里暗暗地痛恨到表露于行为举止。但他却像个傻子一样,丝毫没有察觉。每天
照样一脸的意气风发。我猜他是少了一根筋。尽管如此,我们之间的矛盾还是慢慢浮出水
面了。 

有一次,校刊差一篇稿子,但很快就要付印了,一时间又找不出稿子来。容青想邀功,就
主动向主编将任务揽了下来。主编于是很感激的将任务交给了他。他接到任务以后,并没
有自己去写,而是去找别人帮忙。他找谁不好,偏偏来找我。 

“白扬,今天晚自习赶篇3000字的稿子给我。”我本来就对他心存芥蒂,他居然还敢用这
种命令式的口气和我说话。 

“你是哪根葱?”我心想。于是,我轻蔑的瞟了他一眼,自顾自的看书去了。他也许察觉
到自己语气不对,又赶紧嬉皮笑脸的搭着我的肩膀说:“大家同学一场,白扬哥不会这点
面子都不给吧。” 

我一听见他的嬉笑声就想到他在楚玲面前耍宝卖乖的样子。实是忍不住了,冷冷地丢了一
句,“面子是自己挣的,沦落到要人给就悲哀了。”他的脸色立刻就是一变。 

“白扬,你就给他写一篇吧。”一旁的楚玲这时出来打圆场。既然楚玲都开口了,我也就
不好再说什么了。 

“稿子明天给你。” 

尽管如此,我一看容青的脸色就知道梁子算是结下了。不过我才不在乎呢?容青算什么东
西?在我眼里他连一只哈巴狗都不如。但是,有另一个人却与我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 

在一个没有夕阳,没有晚霞的黄昏。楚玲把我约到了学校的操场。 

“真可惜,今天没有夕阳可看,这种天气要是有夕阳一定是很美的。”我惋惜地说。 

“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夕阳天天有,我们一起出来散步可不是天天有的。”我看
见楚玲愁容满面,忙改口说。楚玲没有理会我的关心,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和我一
圈一圈地走着。我想问她怎么了,但转念一想,要是她想告诉我,不用我问她也会告诉我
。如果她不想说,我又
去问她干什么呢? 

我们一圈一圈,一圈又一圈,都不知道走了多少圈。彼此却一直默默无言,空气显得有些
尴尬。这么久以来,这是头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以后,我们不要太多来往了。”她突然站住,怯生生地说。 

“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我们以后不要太多来往了。”她低下头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我终于听清楚了。 

“容青说他不喜欢我和你一起。”她的头低得更低,像是一个向老师认错的小学生。 

“容青?”原来是他! 

她沉默不语。 

“他是什么东西?”我轻蔑的说道。 

“他是我的男朋友。”她的头几乎要和她的胸连在一起了。 

“就因为他一句话你就不理我了吗?”我们之间的谈话开始变得毫无连接性,各自自说自
话起来。而我的声音低低地带着些颤抖。 

“你不要逼我了。”她的声音也蓦地漠然了,却又哭起来。 

“好吧,随你。”我对于她的痛苦无动于衷,我似乎也并没有看见她在哭,没有听见她的
哭声。我好象突然被某种东西与这世界隔开了。我只顾着维持着我的尊严。 

“你不要逼我了,我们以后就是普通同学了。”她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叫了一声,跑了
,哭着跑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我没有完全明白过来,我傻傻地站在那里,紧紧地
握紧了拳头,短短的指甲居然插进肉里。 

我摔倒在地,于是躺在地上,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就这么躺着。我在努力地回忆着,
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了。 

天黑了,我站了起来,拍去身上的泥土,有很多拍不掉,因为它们是湿的。我的脑中由一
片混乱变成一片空白。我突然很想念我的父亲。或许说是一个熟悉的人。 

我没有回宿舍,我回家了。我掏出钥匙,打开门,全家正在餐厅吃饭。 

“大哥,吃饭了吗?”白明看到我显得很高兴。 

“今天没有煮你的饭。”那女人冷冷地说。 

“没关系,我吃过了。”我温柔地对她说。她惊讶地看着我,好象看见一只吃草的老虎。
我又和父亲打了个招呼就回房去了。 

我坐在床上,开始考虑明天醒来后该如何去度过明天以及明天的明天的明天。我记起曾经
有人对我说过一句话,“其实人很多时候之所以活着只是为了活着。”有道理,人不是靠
自我麻醉而生存下来的吗?人生不是一个麻醉的过程吗。 

我想我应该给自己定一个目标,我下了决心,不管这个目标是多么虚幻,多么无聊,总而
言之要有一个。这目标并不需要有什么实际意义,只需要它存在就行了。这并不是一个非
常难以解决的问题,我很快就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我于是去找父亲。当我见到他时,
他正在书房研究他的合
同。 

我问:“爸爸,如果我考上大学,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什么事?”他取下眼镜
。“我要见我的养母。”我说。 

“什么?”他显然很意外,双眼盯着我看,我也天真地看着他。 

“好吧。”他答应了我。我的心激动了一下,但仅仅是一下,之后就没有什么感觉了。这
让我有些失望,我本以为我可以激动多一会儿的。晚上,我躺在床上,感觉十分轻盈,很
快就睡着了,一觉到天亮,几乎因此迟到。 

以前,我的成绩一直是半死不活的吊着,因为我无所谓的态度。这一夜之后,我决定不能
再这样了。我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我是一个有目标的人,怎么能还能像从前那样小孩子
气呢?我抱着这种信念,雄赳赳地来到了教室。 

当我跨进教室门的那一刻起,我就总觉得有一张阴笑的脸环绕在我的周围。我看了一眼旁
边的楚玲。她正在做一道数学题,题目似乎很难,我看见她在那里埋头苦思。而当我的眼
光掠过她后,我看见了那张阴笑的脸。我觉得它很丑陋,很讨人厌,乃至于非打不可。我
本能地抡起书包,打了
过去。书包准确地敲在他的脑门上,就如当年那个汽水瓶一样。 

这个脑袋太脆弱了,一碰就流血。教室里一阵骚动,我一看,他居然昏倒了。这时,我记
起书包里有墨水瓶,有文具盒。楚玲惊叫着扑上去护住他,她愤怒地瞪着我,“你疯了?
”“要是我真疯了,他就已经死了。”我学着电影中的歹人模样,狠狠地说了一句,心中
快意非常。 

快意之后,我转学了。 

在新的学校里,我谁也不认识,也不想认识谁。我一天到晚泡在书海里,真正做到了一心
只读圣贤书。我成绩的提高速度令每个人都震惊。他们开始相信我的确是一个聪明的人。
 

在此期间,我曾在一个星期六的中午,于书市里再次碰到她。她开始装作没有看见我,我
也装作没有看见她。后来,她又走上前来和我打招呼,“最近好吗?”“你男朋好吗?”
我反问她。她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她完全不用这样为难的,我根本就没有
想要她回答这个问题,
也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我很快就转身走了,在她答出问题之前。我将她一个人抛在那里
,就像当初她将我一个人抛在操场一样。我感到有些畅快,一种报复的畅快。但我还来不
及体味这美好的感觉,我的心就开始一阵一阵猛烈地痛,直到一个星期后,才稍稍好了些
。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从此就再也没有她的音讯。我的第一个朋友就是这样失去了。 

高考的三天,很多人都紧张得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摆。甚至还有人昏倒在考场。但我却没有
丝毫紧张的感觉。 

考完最后一门后,我回到家跟父亲说:“买车票去吧。”“干什么?”他很奇怪。“去看
我养母。”我说。“你不是说考上了才去吗?”父亲有些不满地说。“我考上了。”我平
静地说。父亲错愕地看着我。我没有理会他,转身回房去了。 

第二天,我与父亲坐上了一辆火车。当我拿到车票的时候,发现火车开去的竟不是我儿时
的那个省。“你居然让他们搬这么远?”我笑着对父亲说。父亲只瞥了我一眼,并没有理
会我的话,但我知道他体味得出我话中阴险的嘲讽。 

在火车上,我一直努力的回忆着儿时的事。但除了一些零碎的记忆外,我就什么也记不起
来了。虽然是这样,一路上我还是很愉快地沉浸于过去曾经那种温柔的氛围当中,但没有
达到我预想的兴奋的程度。 

下了火车,又坐上了一辆的士。车将我和父亲载到了这个城市的郊区。一路上的景色颇为
怡人。但我并没有什么感觉,反而觉得有些压抑。 


车走了一阵,父亲远远地指着一栋矗立的田间的二层农房说:“看,那就是你养母现在住
的地方。” 

父亲付钱之后,我们下了车。父亲带着我往那农房走去,我突然有些不想去,好象害怕失
去什么一样,但我不好说出来。只好随着父亲走,越往前走,心中越发忐忑不安。一颗心
好似被什么重物压住了一般,喘不过气来。甚至于背上生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来。 

因为是白天,大门没有关。我和父亲径直走了进去。一个女人听见有人进了门,从里屋走
了出来,“白老板?你——怎么来了?坐,坐,坐。”那女人惊愕地呆住了,尔后又忙搬
过来一把椅子,使劲擦了几擦,放在父亲的屁股下。做完这些后,就显得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看着父亲昂然不动
傲然的神情,这女人几似谄媚的态度,我深深的悲哀! 

父亲并没有坐在养母给他搬来的椅子上。“这是扬儿。”他指着我向养母介绍道。“扬儿
?”养母好象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虎子。”父亲说出了从前的那个名字,那个连
我自己都已忘记的名字。 

养母呆了,她的人呆了,目光也呆了,呆在我的身上。我看见她只是嘴唇无意识地轻轻蠕
动,紧接着混浊的泪慢慢的从她那双依然清澈的眼中流了出来。“虎——子。” 

伤感与激动在我心底翻涌,我想这种情形下我应该哭出来的。可是我却哭不出来,好象因
为没有了泪水,又好象是因为感情还没有充分积蓄。养母扑在我的身上,哭着紧紧地抱着
我,“儿啊——” 

我有些惊慌失措,有些尴尬,心底里那单薄的情感吓得烟消云散,我甚至有些想把她推开
。我不是很习惯这种感情表达方式,我不大喜欢这样被眼前这女人抱着,甚至有些反感。
当我意识到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时,我的灵魂因为过度的恐惧而深深地颤抖起来。我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变成了
一个怎样的人?我变成了一个怎样的人啊!面前的这个是我曾经深爱的养母啊! 

随后的一段时间,我都在空洞中麻木地应付过去了。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
一辆的士里了。“你怎么了?连再见也不说,太没礼貌了。”父亲责怪我说。 

我没有说话,我沉默,沉默,我好象只能沉默。 

然后我又哭了,我号啕大哭。 

“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在出租车司机与父亲惊恐的目光中,我在出租汽车的后
座使劲的跳,我的头装得车顶“蓬蓬”之响,但是我完全感觉不到痛。 

我只感到自己在挣扎,在痛苦的挣扎,这是比我儿时更加痛苦的挣扎。 

长久以来,我鄙视我身边所有的人,总是以为那是一群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的人,我唾弃
他们,认定他们无论将来爬到怎样的高位,也将是腐朽的一群!我坚信自己远比他们神圣
、纯洁,即使我堕落到最低层,这也将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然而现在,我终于知道原来自己和那些家伙是一样的货色。 

这已经是事实,我异常的了解这一点,无论我做多么痛苦的挣扎,事实都是如此。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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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所说的那样,我考上了大学,还是一间挺不错的学校。父亲很高兴。他开始公开向
外界宣布他有一个大儿子,叫白扬,而不是私生印K固匾馀芑乩霞遥壹咏迤兹?br /> 。但我并不领情。我还是和他争吵了,这次的争吵并不是很激烈。父亲又一次被迫向我妥
协。他这高傲的人,在
我面前更像是一个可怜人,每次交锋,都是他委屈求全。 

他一次性给了我五万块,当作我大学四年的所有费用。而我这一生中也不会再向他要一分
钱。 

我离开了那女人,离开了家。我骄傲的迈向孤独。 

临出发时,我拒绝了父亲与白明的相送,坚持自己独自一人前往火车站。坐在前往火车站
的巴士上,我打开玻璃,让凉爽的风拂过我的脸颊。我终于实现了我初中时的理想,我独
立了。尽管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么在意这些了。但毕竟实现了自己的一个愿望,心里仍然十
分惬意。 

当我坐在火车上,感觉到微微一震,火车开动了。在那一刻,我却又困惑了,我的生命难
道就要在这永无止境地漂泊中结束? 

我所在读的这间大学几乎所有的景物都是人工的。喷泉,花园,甚至于一个小小的湖,无
一例外,全都是。远远望去,仿佛可以看见一堆堆的钞票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不过,真
的很漂亮。 

这样绿树环阴,山清水秀的环境注定这间学校最适合做的事情就是谈情说爱。 

在这样一个过于平静的年代。年轻人失去了真刀真枪的战争,也没有革命的机会。他们的
灵魂与热血在大街上的每个角落里四处飘荡,没有着落。似乎,只剩下爱情可以让他们有
机会抛头颅撒鲜血,从而现实他们大无畏的英雄气概。 

爱情,本来也算是一件浪漫而美好的事。然而当爱情演变成一场战争的时候,当爱情成为
一个年轻人唯一一个在热泪中得到光荣的机会时,却无疑的变成了一个个悲剧。战争,何
曾有过完全的胜利者? 

入大学的第一个月巡例是军训。在这短短的一个月,身边就已经有俩三对情侣迫不及待地
恋爱又千方百计地分开,另觅新欢。 

一幕幕鲜活的人间喜剧在我的身边上演,使我感慨万千。 

一个女人,无论是一个多么差劲的女人,只要她愿意直接说出来,即使她说的并不完全是
真心的话,她也总是可以找到那么一个男人。让他关心她,体贴她,爱她,总是想着她,
做她想他做的一切事。 

但是假使很不幸那是一个男人,那么事情就完全不同了。他总是需要通过一些无聊的技术
性的手段,他才可以获得她的垂青。不管这男人的情感是多么的真挚,他也不可以逃避那
你追我逐的古老传统。于是,那原先的情感在追逐的过程中往往使他们自己疑惑自己。 

他们在追逐的是什么?他们又得到了什么?不只是虚无吗?不然,为何一场恋爱成功之后
会是那样寂寥,落寞?而厌倦起来又是那样迅速呢? 

随着对这道理认识的日益深刻,我也日益厌恶起这游戏了。尽管我从未真正开始,但那想
法只要在我的脑里稍微闪烁我就觉得够可怕的了。 

军训的一个月,所有的人都是六点就起床了。然而,军训完后不过五六天,就很少有人七
点半以前起床了。慢慢的,人们认识到一个事情,那就是每周星期一的升旗实在是个累赘
。因为,这一天我们不得不六点钟就起床。 

后来我渐渐发觉,升旗的人大多数是我这样的新生,而老生则是按照年级的升高而人数递
减。 

盲目的跟随别人一起起床,刷牙,然后匆匆忙忙的跑到操场,睡眼迷蒙的盯着旗子飘起来
,看看周围的人,有些家伙眼中还充满悲凉,唱起国歌来,似乎是肺部在发出声音,仿佛
是在日本皇军的强压下默默的进行反抗一样。 

这样的情况经过多次之后。我难免会觉得无聊,这有什么意思? 

我于是问班长:“为什么每个星期要这么早来升旗?” 

“有时候要点名的,点名不到会扣综合测评分的。”班长郑重其事的跟我说。 

“综合测评分又有什么用?”我又问。 

“评奖学金的时候有用。”班长依然很认真负责的答我。 

我实在想不出我会跟奖学金会有什么联系。进而想不到综合测评分跟我有什么关系。进而
,我就再也不升旗了。 

以后,每当班长来叫升旗的时候,我就一边在心里默念“国旗在心中”一边徉装熟睡不醒
。 

后来,班长终于明白了我的想法,于是也就再也不来叫我们升旗。后来,他自己也不去了
。再后来,他就没有当班长了,真不知道是不是我害了他。 

哦,对了,值得一提的,还有我们的食堂。 

说实话,我们实在是不应该再对食堂有什么苛求了。菜式真的很不少,有数十种,还有各
种口味。很少有哪个学校能够有我们这么多的菜式,这么多的口味。然而唯一美中不足的
就是厨艺高超的大师傅就是有本事把什么菜式都做成一个味道。 

“吃吧,吃吧。不能不吃,不吃会死人的。万物皆一味,只是表象不同而已。”每次吃饭
,我都会这样默默祷告。 

有一次,我正这样祷告的时候。“道歉。”突然我身边有个声音闪现。 


我抬起头一看,是一个穿花衣服的家伙。“干嘛?” 

“没什么,只是看你不顺眼。”他的话让他本就极其猥琐的形象显得更加猥琐。 

我愣了愣,跳起来把饭盆倒扣在那个家伙的头上。他于是也愣了,傻乎乎的看着我走出食
堂。我很恼火,为什么我总是会遇到这样的白痴? 

我一肚子闷气的走回寝室。正好我的同房秦凯坐在里面。 

“怎么了?一脸不高兴,谁惹你了?”秦凯好奇地问。 

“别提了,刚刚吃饭的时候,碰到几个变态。”我气呼呼的说。 

“哦?是吗?是变态吗?怎么变态法?说来听听。”秦凯一听见变态两个字就特别亲切,
好象听到亲戚的名字一样。他还紧紧的抓住我的手,非得要我给他细细讲解。我使劲甩开
他,爬到自己的铺位上。 

在床上,我暗自咬牙切齿。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简直不可理喻,却偏偏还要住在一起!
 

谁知道,躺了不到一阵,却又听见楼下有一堆人在我的窗口下吼。 

“413的混蛋,滚出来!” 

我一听就知道是那个花衬衫的声音,于是我从窗口伸出头去看。果然是那个家伙。 

“不会是找你的吧?”秦凯惊讶的望着我,问。 

“是。”我说。 

“有几个人啊?”秦凯一听,来劲了,一边将脑袋凑到窗口,一边捋起袖子。 

楼下站了五六个人,大概是那家伙搬来的救兵。 

“叫上几个人冲下去打他妈一架,怎么样?”秦凯脸颊发红的望着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
子。 

我看着他,深感悲哀,这家伙真不是一般有病。 

“干嘛?想打架啊!”正当我懊恼秦凯这家伙唯恐天下不乱的时候,听见隔壁传出一个粗
粗的声音。我歪过头去看,看见一个又黑又大的脑袋。我于是知道,是陈文。 

他是一个憨厚到有点傻乎乎的人。 

记得有一次教官罚他,大声问道:“绕场跑一圈,一分钟够不够?”他估摸了一下,想着
那样会挺累的,于是也大声回答说:“不够!” 

教官于是继续大声喊道:“五十秒够不够?” 

“够了!”他赶紧答了一声,连忙窜出去。 

每次我看见他走路,他都是风风火火的,像是被老虎追着一样。 

我不讨厌他,反而有点喜欢他。因为我不是一个有能力处处小心的人,而他也不喜欢斤斤
计较。不过,我们的关系也不是很深厚。不过,我好像和谁关系都不深厚。 

没有想到,这一次他却会这么仗义。 

“你是谁啊?”看着陈文东北熊一样高大的身材,底下的人气焰马上没有那么嚣张了。 

“我是你爸。”陈文大声说道。整栋宿舍楼都止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你……有本事把你的名字说出来。”下面的人大概觉得太没有面子,于是色厉内茬的问
道。 

“你爸爸我叫陈文。”陈文毫不隐讳的说。大家听完他的话,于是看着底下,都想看看他
们会有什么回答。但是,下面的人这时候却没有声音了。大概是被陈文这样粗神经的人吓
坏了。 

“要么上来打一架,要么滚蛋!不要在我们楼下晃来晃去。”陈文又大声喝道。这情形很
容易让人联想起《三国演义》里面的张飞大喝长坂桥的一幕。 

“哦——”整栋宿舍又是一片喝彩声。 

那些人仍然不敢说话,但是马上撤退又太没有面子,于是大声喊了几句威胁的话,又在楼
下晃荡了一阵,就都散去了。 

出于礼貌,我于是到隔壁去谢谢陈文。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我说、 

“没事。”他说着,躺在床上睡了起来。 

我完全没于做好这么快结束谈话的准备。我本以为至少要寒暄几句的。可是,我没有想到
他竟比我还不在乎这件事。 

突发事件总是容易使人尴尬。我于是站在他的床边手足无措起来。 

“天气真好呵。”他的同房注意到了我的尴尬,于是跟我搭腔道。 

“是啊。”我赶紧笑笑说。 


我们于是聊了起来。他跟我大力称赞这座学校的环境优美。他甚至跟我说,死了以后一定
要把骨灰都撒满这个地方才行。让我很是出了一身冷汗。 

聊了一阵,我们马上就听到了陈文震天的鼾声。他的同房于是苦笑一声,我于是回房去了
。 

几个月过去了,期终考试马上就要来临了。我于是开始努力起来。“一个学期至少要努力
一个星期吧。”我心想。 

这一年一共要考五科,加上考试时间我平均每四天要过一科,时间也可算是相当充裕了。
只是英语有些为难。我真不知道外国小孩究竟是怎么长大的。一天到晚和别人说这么难懂
的话,怎么活得下去。算一算,我也算学了七八年英语了。怎么水准总是保持在三岁小孩
的水准呢?百思不得其
解。 

这一天努力迫使自己看英文,可是实在看不进去,看来看去都是那一页。于是打开电脑,
到BBS去看文章。 

满屏幕都看见的是庆祝元旦的文章。于是惊觉原来又过了一年了。每篇文章都是千篇一律
,无非是些祝福加些牢骚熬成一锅汤。但是,我还是耐着心一篇一篇的翻下去。不知不觉
,天竟已经黑了下来。我无意中在屏幕的反光中看见自己像个白痴一样探着脑袋傻呼呼地
坐在电脑前。只是一只
手指机械的在鼠标上滑动着。身体其他的部分,包括眼睛都一动不动。 

啊,生命就这样渡过吗?这难道不是浪费光阴吗? 

我的心中蓦然升起深深的自责。怎么能这样呢?”不行,无论如何也得做些什么,无论做
些什么都比现在这样有意义得多呀。”我心想。 

于是,我推开门,跑步去了。 

跑在路上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关节全部都锈掉了,居然会嘎嘎作响。结果跑了不到二十分钟
,我跑到了一间食堂前,于是停了下来,拐进去吃东西了。 

我点了一份米粉坐在食堂的桌子上吃了起来。身边是一个男生,正在那里专心致志的看着
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全国人民欢度元旦的镜头。 

“新世纪了哦。”桌旁的那个男人说。 

“哦,是啊。”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激动。 

“怎么一个人?没有人陪你吗?”他问。 

“你呢?不也是一个人吗?”我反问他。 

“呵,是啊。”他笑笑说。 

“你看,烟花!”他突然激动地跑出食堂门口去,指着天上惊喜的说。 

“真漂亮!”他赞叹道。 

我没有说什么,喝了一杯牛奶就走了。电视上显示这一晚这个城市注定是睡不着了。 

尽管我走路都隐约可以感觉到人们的笑声与喝彩在震动大地。然而学校倒是很安静。我这
时才发现一路走来,居然一个人也没有遇见。 

我回到寝室后,发现整栋宿舍安静的不象话。我再抬头看看四周,整层人都不见了,走廊
上静悄悄的。这帮家伙简直视考试如无物。我本来是想读读书的,但是现在这样模样,我
也就没有什么心情了,于是一个人爬到了床上。 

在床上,偶尔,我会看到有一两束烟花飞上天。 

我这才开始觉察到,呵,原来一千年就这样过去了。不简单啊,是整整一千年啊。历史的
沧桑感在我的心里缓缓呈现。同时,我想起了楚玲。她是不期然的自动跳出来的。我微微
一笑,又将她从我的脑海中轻轻抹去。 

在这千年一遇的时间里,我曾经想过她。我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这样一个消息,是不是
会感到激动或骄傲。 

然而,这种感慨并没有维持太久。其实只不过是地球微微颤抖了一下,时针轻轻走了一圈
而已,有什么值得激动呢。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人们编造出一个理由而让成天沉浸在烦闷
无聊的生活的人们有理由狂欢一晚;让内疚过去的人有理由和昨天划清界限,发誓从此洗
心革面,从头来过;让
被悲哀与绝望缠绕的人们一个理由鼓起勇气来相信飘渺无形的希望。 

想到这里,我不禁心灰意冷,于是昏昏沉沉的睡去了,第二天旷课三节。 

日子一天一天考下去。正在大家都担心不知道该怎么考试时。转眼间,考试却糊里糊涂的
已经过去了。接着,就该是寒假了。宿舍楼一夜之间几乎空无一人,仿佛被外星人洗劫了
一般。 

我没有回家去的打算。但是我又不愿意跟着留校的那些人一起去打工。我觉得那样被人剥
削,很伤尊严。于是只能孤魂野鬼一样在宿舍楼里消耗着时光。 

有时候看看莫名其妙的书,有时候听听音乐,心情好的时候找张三级片来看。但我做得最
多的还是睡觉。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然后昏昏的睡去。每次醒来都难免会有一阵深
深的内疚。然而,虽然如此,每天还是照睡不误。 

就这样过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父亲给我来电话了。他一个劲得催我回家过年。我没有办
法,只好依了他。 

碰巧有个留校的家伙也要回家,于是我们约了一起回去。 

过了一天,他得意洋洋的到我宿舍来,摇着手中的票对我说:“过年居然被我买到比平时
还便宜一半的票。” 


听他这么一说,我当时心里就有些不塌实。在中国这地方,还有便宜可捡吗?但是听到他
的声音那样激动,也不好去打击他。 

第三天,我带着行李按照约好的时间来到他的房间。他早已准备好了,正在等我呢。见我
来了就提起行李出门了。 

但是他带我去的,并不是我们平时坐火车的地方。想起那晚的担忧,我的心中不由得忐忑
起来。但是老乡的脸色一直都保持那么自信,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等到我们来到坐车的地方时,老乡目瞪口呆,而我则深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到这里,我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人山人海啊。除此之外,我还看到几个拖着小树桩那么粗
的铁棍的人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大概是维持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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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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