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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迷途15-1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Mar 13 15:24:10 2005), 转信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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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比平时还便宜一半的票价哦。”我歪过头看着老乡。
“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夸张啊。”老乡一边尴尬的摇头,一边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眼
前的人群。
我开始郑重考虑是不是应该上这辆车。老乡放下行李,深深提起一口气。
“这可不是开玩笑,你看仔细了,真的会死人的。”我见他这样,于是说。
“别人能上,我也能!”老乡说着,抱着行李冲进人群。
“死也就这一回了。”我暗一咬牙,也毅然的迎向人群冲了过去。
好不容易,把半条人命搭进去,才冲进了站。可是火车却不开门,连窗户都是紧紧关闭的
,里面也没有灯光,昏暗无比。上千人在车下游弋,不能上车,站在车下骂娘。我们四处
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这辆车在上一站就已经上满人了。
“有没有搞错!”无数个人在大喊。
“比平时还便宜一半的票价啊!”我有些恼火,于是朝着老乡大声嚷嚷起来。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的啊。”老乡很狼狈的辩解道。
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下,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只能等着车站想办法了。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事情还是没有什么得到解决的迹象。
人群终于开始骚动了,不止是乘客,连工作人员也开始骚动起来。他们挨着每个门,每个
窗,劝说里面的人打开窗。但是那些人置若罔闻,一圈下来毫无效果。
这时候,我看见一个拖着铁棍的人走到我身边的一个头头模样的人身边,轻声问:“能不
能敲?”
那人略一思索,“反正是一年才用一次的烂车,敲他娘!”
“那我们可真敲了?”
“敲!”斩钉截铁的一句。
于是,拿着铁棍的人走到每个车窗下,都问一声:“开不开窗?”
里面没人答应。
“不开窗就人让开!”说完,“嘭”的一声铁棍就敲在了玻璃上,玻璃渣四处飞溅。然后
,人群就疯了一般的像蚂蚁一样往破开的洞里钻。
我和老乡都看得目瞪口呆,这样都行?
“你不会告诉我,我们也这样进去吧。那是真的真的会……”我转过头望向老乡,但是此
时我已经看不见他了。而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身后的人群冲到了车窗下面。
“我不上!”我大声喊了一声。
“吵什么,上了车就是到家了!”一个人一边在后面推我,一边低沉的说。
真是激励人心的一句话。结果我硬生生被人挤上车。我一上车踩到的全是软绵绵的东西。
脚下一阵尖叫与哀鸣,吓得我忙抽回脚。但是已经抽不回了,因为我已经被人踩进人堆里
去了。之后,我就觉得呼吸十分困难,几乎昏厥过去。于是整个人就在半昏迷状态中脚不
粘地的被人群拖来带去
。
好一阵之后,车居然开动了!它居然还开得动!
“你怎么样?没什么事吧。”朦胧中,我听见老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没事,只是离死不远了。”我说。
老乡大概是觉得羞愧难当,没有再说什么。车一边开着,我一边脱衣服,开一阵脱一件,
最后,只剩下一件贴身的衣服,湿乎乎的粘在身上,此时正值寒冬啊。
我惊叹中国人的潜力真的是永无止境。十几个小时之后,车厢里大部分的人,包括我和老
乡,居然都站着彼此依靠着睡着了。要是照下相片,该是一副多么动人的场面。
一般只需要十几个小时的路程,这辆破车摇摇晃晃,摇摇晃晃的用了二十几个小时,才把
我们送到目的地。
但是,我和不敢抱怨什么,赶忙连滚带爬的跑出车厢。是啊,还能抱怨什么呢?能到家就
已经几乎是奇迹了!
下车第一件事就是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然后我检查行李,真是见鬼,居然一件都没有
丢!
一回到家,看到那女人的一张脸,我就深感后悔。我何苦呢?打生打死回来,就是为了看
到这张脸吗?
寒假中,曾经有高中同学打电话来说大家要聚会。但是我没有去,骗他们说我病了。之后
,就再也没有电话找我。我于是几乎没有出过门。整天躲在家里拖地,洗碗,看肥皂剧,
睡觉。
寒假过后,新的学期又开始了。
我们这些新生经过了一个学期的洗礼,已经完全没有了初进学校的忐忑不安,都嚣张了起
来。师兄师姐们在背后都在说我们太没有礼貌。不过,他们的师兄师姐何尝不是说他们太
没有礼貌?
期中考试前后的一天晚上,正当我抱着英文书正要睡去的时候,一个同学红光满面的冲进
我的寝室,“白杨,一起去喝酒吧。”
“干什么?有什么喜事吗?”看他这模样,我问。
“是啊,秦凯失恋了。”他依然一脸阳光的说。
“你还真够禽兽的!”我在心里暗暗骂了他一句。不过我还是把英文书扔下,跟他去了。
我到小酒馆的时候,已经来了差不多有近十个人在那里了。
刚开始时,秦凯不说话,脸色阴沉的坐在那里喝啤酒。大家于是也不敢说话,只是一脸痛
苦的陪着灌啤酒。我心想:“不用自己付钱,也不用喝得这么拼命吧?”
我也一口气连灌了好几杯,然后就停下,不敢再喝了。虽然觉得很遗憾,但是还是忍住不
敢喝醉。醉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曾经试过一次,几乎把胃都要呕出来。
看来,秦凯真的是很受伤害。他狂喝了很多酒,喝得脸都发绿。看上去,八成是喝醉了。
人一醉,话也就多了。
秦凯终于开始讲述他悲伤的失恋故事,断断续续的讲了很久。但总结起来就是——他追了
两年才到手的女朋友,他只到广州去了三天就被人抢走了,是个日本留学生。
“你是主人,人家是客人,你就胸襟广一点啦。”由于喝了酒,头有点晕乎乎的,所以我
没有办法分别究竟是哪个说得这话。但我猜这家伙一定是醉得比秦凯还厉害。
“客人?”陈文大叫了出来。“我操!哪有客人跑到我家来,将我女朋友抢走的道理?”
“钓鱼岛还……还喂不饱,还……还要抢我女朋友,真他妈的……不知足的混蛋。”秦凯
的舌头开始打结了。
“来,别说了,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而干杯!”不知是哪位大声喊出这样神圣的口号。我
不由得惊叹民族主义的用处着实是到处可见。
“来,来,来,大家都来,为了……中国抢回钓鱼岛,为了……秦凯能够抢回女朋友,干
他日本娘的杯!”一位仁兄摇摇晃晃的端着杯子站了起来。
虽然一时间我们都找不到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是,我们还是都很义气的站起
来。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几个杯子碰在了一起。
“够……够义气!我……我秦凯有……有你们这帮朋友,死……死又何妨!”秦凯说完,
带着十万分的感动睡去了。
其他的人也一个个趴在桌子上睡去了。我没有,虽然头有点晕,但是还不是醉得很厉害。
我自信我还能走回宿舍楼,甚至还能翻进三楼睡觉。
正当我站起身想回去的时候,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我的腿,吓得我半死。
“哪里走!”是秦凯一声大喝着站了起来,“今天晚上,我们醉了也不归,谁归谁就是乌
龟!”
“好!谁归谁就是乌龟!”秦凯把所有的人都惊醒了,众人于是齐声应道。
“走!”秦凯买完单,大手一挥。
于是我们十几个人在街上荡来荡去。有人撕天裂地地叫啊吼啊,有人当街撒尿。
“我们去哪儿啊?”走了一阵,有人提出这样的疑问。
“是啊,我们去哪儿啊?”有人附议。
“但是,现在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地方开门?”有人问。
“是啊,连舞厅大概都关门了。”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不会关门。”说这话的人,说完狡诈地笑了起来。
“哦……,我知道了。”一个反应灵敏的家伙眨眨眼睛,“这个地方还就这个时候开门。
”
“但是,去这种地方恐怕不好吧。”有个胆小的人说道。
“就是冲着它不好才去!要是好……我还不去呢。”秦凯最后做了决定性的决策。
于是我们来到了一个装着粉红色灯泡的按摩院。看到这里,我想起来初中时候去私娼家里
的那群同学。但是现在我们的阵容要庞大得多。
“兄弟们,尽管挑。”秦凯的身上此时充满江湖气。
大家也不客气,每个人都带了一个人上楼。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却已经没有小姐了。于
是,我只好坐下来等。那老鸨端了一杯茶给我。
喝了杯茶,我的酒醒了很多。微微有些醉的时候并不觉得,但是现在我却觉得这灯红酒绿
纸醉金迷的风景几乎要将我窒息。我仿佛闻到溃烂的灵魂发出的恶臭在四处飘荡。我在对
面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虽然醉了,但是我的身上依然是衣冠楚楚。我突然想起古人
的一个成语,“衣冠禽
兽”。
过了不到一分钟,就又有几个小姐下来了。于是,老鸨便过来催我上楼。然而我却完全没
有兴致了。我摇摇头,说我不想上去。
于是,我便开始被老鸨调戏。她时不时的走到身边来和我说话。
“你是不是处男啊?”最先的时候,她妩媚的说。
“问这个干什么?”我掉过头去,不想看到她那脸上厚的让人看不清她长得什么模样的脂
粉。
“找个靓妹去做爱啦!”过了一阵,她又走过来,还坐到我身边,一点也不在乎我厌恶的
脸色。
“我没钱。”我没好气的说。
她于是走开,过了不到三十秒,她又坐过来,甚至把手伸过来,在我身上到处乱摸了起来
。
“好,好,好。”我实在吃不消了,于是胡乱点了一个小姐,走上楼去。
到了二楼,我看见一排狭小的房间,每个房间都用木板隔开,里面是一张很窄的床,床上
铺着白色的床单。床头是一个凳子,另一边的墙头挂着一个破烂的风扇。
“你要不要上楼啊?”那小姐问我。
“上楼?楼上不是一样的吗?”我问她。
“当然不一样啊。”她的眼神眨了眨。
“有什么不一样啊?”我问。
“你知道的啊。”她听了我的问题,微微一笑。
我故作老练的哦了一声。
“那你到底上不上去呢?”她问。
“算了,就到这里吧。”我说。
“哦。”她看起来马上就没有开始时那么起劲了。
于是,我们一起进了一间狭小的房间。我躺在床上,她坐在凳子上,按摩开始了。她的手
意兴阑珊的在我身上到处胡乱的摸来摸去。
“你好像按摩不是很好。”我说。
“我本来就不是按摩的啊。”她理直气壮的说。
“那算了,不要按了。你和我说说话吧。”我这才想起来,确实是我唐突了。
于是,我靠着墙坐了起来,我们两个就这样远远的相对坐着。
“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终于她先忍不住说话了。
“是啊。”我说。
“很多来这里的人都说自己是第一次来。”她稍带狡狯的说。
“你不信就算了。”我说。
“但是,我信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为什么?”我问。
“因为只有第一次来的人才会这么羞涩啊。”她说。
我低下头笑笑,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你今年多大了?”这次是我说话。
“十九。”她说。
她回答完问题,看着我,但是我却不知道还有什么话好说,真是尴尬。
“我还没吃饭呢。”于是,她说道。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吃饭?”我问。
“今天连着有好几个客,跑来跑去的都没时间吃饭。”她说。
“你们其实也蛮辛苦的呵。”我讨好的说。
“当然了,哪儿有那么容易赚的钱?”真看不出她会说出这么沧桑的话。
“是啊,我看你也挺不容易的。”我懒懒的说道。重又回到尴尬的境地。
“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好吗?”她突然说。
“好啊。”我说。
“一年前我在上海的时候,我半夜在街上四处走来走去。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啦。”说到
这里,她无奈的笑笑说。我于是也只好笑笑。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他很高,皮肤很白,还架着一副眼镜。我想他应该有一米八。
后来,我们两个就心领神会的到了宾馆。
我那时很害羞,不愿讲话。但是那晚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好像特别想和人讲话。
他说:“你讲话呀。‘
我本来不想说话,但是他总看着我,我于是只好说:‘我们这种人跟你有什么话好说的?
’
他大大咧咧的笑了:‘嗨,这年头谁不就是那么回事吗,谁嫌弃谁呀。’
我听了我这话,顿时活泼了很多。‘
他于是问她多少岁,我说十九。他要我说些从前的事情给他听。我于是就跟他说我高中的
时候是怎样的调皮,怎么读书不用功。嗨,我简直就像在和他开高中联谊会一样。
我告诉他因为我不是家里亲生的,所以家里也不怎么管。我整天都不想读书,只是一天到
晚想着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美好。后来读到高三终于没有读了,一个人跑了出来。在上海来
了做了两个月流水线以后,就发现原来外面的世界也不是想象中那么美好,差点就跑回去
了。
我还跟他说,我后来又托人弄到一个假的大学文凭,应聘做了一个文员。谁知道后来不知
怎么的,文凭被人认出来是假的。于是又被赶出来。
那年春节的时候,人家都在过年,我却流落街头,结果一气之下就改行了。‘
他又问我有没有谈过恋爱,我说有啊,不过现在没了。
他接着又问我:“你当初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呢?‘
我说:‘理由实在是太荒谬了,说出来你不会相信的。’接着我就不肯再说这个了,他怎
么问我都不肯说了。
他于是又问我:‘那你又为什么要和他分开呢?’
我说:‘我也不知道。’他于是大笑,我也跟着笑起来。‘
‘像现在这种情况,我还从来没有跟谁说过这么多话呢。’笑完之后,他说。
‘我也是。’我看着他,说。
‘你今天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话呢?’我又问他。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觉得想和你说话就和你说了。’他说。
‘我也是。’我说着,又望着他。
接着,他就吻了我,这是我第一次被客人吻。‘
完事之后,他仍然抱着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舒君。’
‘你会记住我吗?’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样问他。
‘你为什么不问我会不会忘记你呢?’他说。
我隔了一阵,害羞得把头埋在枕头里面,又问了一句说:‘你会忘记我吗?’
‘再过三十年,你要是再来找我,我想我大概已经不记得刘凤是谁了。但是,我想我永远
不会忘记你。’他说。
‘真的吗?’我问。
‘我永远都不会骗你。’他说。‘“
到最后,我们就要分手的时候,他说:‘从前有的时候会觉得活得真的很累,真想一死了
之。但是现在,我是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要是可以,我要永远活着。’
‘为什么?’我问。
‘活着,然后记住你。’他说。“”
“于是我哭了。”她抬起头,说。
我继续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是不是很罗嗦,没事抓住你说这么一大堆。”她转过脸,对着我笑了笑,说。
“不是啊。”我说。
“其实我当初有很多话都是骗他的。”她又笑笑,那么无奈的笑。
我也笑笑。
时间很快就到了,外面已经有人在叫了。
“不过,那男人也很可能是骗我的。”她说着,站了起来。
听了这话,我心里觉得冰冷。
“你叫什么名字?”最后,我问她。
“舒君。”她笑笑说。
我们两个于是下楼,在楼梯上的时候,她对我说:“有空的时候来找我玩啊。”
“好啊。”我说。到了楼下,她便又跟一个男人上了楼,而我在楼下坐了一阵,秦凯他们
也纷纷下楼了。一群人一起走出门外,天居然已经蒙蒙亮。
春去秋回,燕来雁往,不经意间,大一竟然就这样过去了。回过头去,不胜唏嘘。一点都
想不起这一年到底都做过些什么。如果写日记,想必一定是天天写,“今日无事可记。”
我的心情似乎也是被一种风一样莫名的力量支使,当风儿吹起,它便高亢,当风儿停止,
它便停滞。喜怒哀乐,仿佛全都是别人的事,与我完全没有关系。
啊,多么可悲,我的心竟不属于自己。
唉,只是浑浑噩噩,时光就不知不觉的远去了。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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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新学期来临的时候,我居然得到陈文的邀请。因为觉得他是一个特别的人物,心下
里对他抱有相当的好感,所以虽然只是到食堂吃欢伲笔币彩蔷褚徽瘢顺宄宓乃嫠?br /> 去了。
“你和我一起搞社团吧。”在饭堂里买了东西刚坐下来,他就直接了当地说道
“嗯,什么?”我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无法将我们之间的爱好联系起来。
“我想搞一个文学社。”他又说。
“文学社?”这个词语只能让我联想到满脑子美丽幻想的高中生。
“是啊,我很喜欢写诗的啊。”他又说。
“哦。”我笑着说。在心里其实对社团这个名词厌倦透了。我对社团向来缺乏好感,总是
觉得里面的人不是瞎欺哄就是在无事生非。
“那这就算跟你说定了。你就当主编吧。”他说。
“啊……我……”我想着该如何拒绝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搞社团吗?”他以为已经成功的说服了我,所以很开心的吃起东西来
。
“为什么?”我问。
“因为这一直是是我的梦想啊。我从初中开始就像参加文学社呢,可是人家都不肯收我,
说我长得不像文人。”他说着,激动了起来,用鸡腿用力的敲打着盘子,“我长什么样管
他什么事啊,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我忙点头,“不过你不要敲那么大声好不好?”
“那你有什么计划吗?”我试探性的问他。
“计划什么?”他愕然的望着我。
“哦。”我装作不在意的说。心里却想,“果然!”
“别这样,没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可以现在就开始商量啊!。”他说着,使劲
拍了一下我的背。吃在口里的东西,全被他拍到桌子上。
旁边的人见状,纷纷端着盘子走开。我心里暗暗叫苦,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我知道,陈文想当一个英雄。在他的幻想里,他一定从来就是一个伟大的英雄,扫除世间
一切邪恶的英雄。为了这,他愿意奉献、燃烧自己的一切。然而我更知道英雄从来就是个
悲剧。英雄的悲剧在于,他所要完成的从来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英雄与英雄之间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他们的悲剧是在生前还是生后被人发现。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英雄。在我看来,这世界似乎并不存在足以让我奉献一生的事业,任
何一项事业都是充满罪恶的的。没有一件事情不是通过肮脏的手段达到肮脏的目标。
我也从来没有过什么真正神圣的因伟大理想而激发的追求的念头。我的所有的冲动与每一
步前进都是因着我企图获得无比快乐的个人的自私的想法。暂时来说,我只想保全自己,
至于别人,我没有想过,我没有这样的自信,认为自己除了自己还可以照顾他人。我也不
认为自己有这样的义务
,除了自己,还要负责放牧世人。
我对陈文的事业并不抱希望,但是我不忍心看着他蓬勃的热情受到打击,于是我便真的和
他一起搞起了所谓的文学社。
正式开学之后,社团的事让陈文和我忙得团团转。忙得都让我后悔当初为什么一时心软答
应了他。不但陈文,连我也没有想到,只是几十个人的小社团竟会有这么多事情。不过,
坐下来静静想一想,竟没有一件事是有意义的。都是些人事上无聊的调节,平衡甚至巴结
。陈文管这叫“忍辱负
重”。而我则以为这是自寻烦恼。
晚上,我问陈文:“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做的事情太无聊,太没有意义了吗?“”
“怎么能说没有意义呢?世界上任何一件有意义的事情都是由这些看似没有意义的琐碎小
事而组成的。”他好像理直气壮。
“你每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而做?”我又问。
“要是像你这样每做一件事情都要思前想后,想后思前的,那就一件事都不用做了。我只
要知道自己是在为理想而奋斗就行了。”陈文说完,不再搭理我,自顾钻到被子里去了。
他这样的人,要他想太多,确实是有些难为他。不过,我还有一个地方想不通的就是,“
嗨,我说你大热天的怎
么还盖这么厚的被子啊?”
“关你什么事?”他在被子里打个滚。啊,我是不是在自寻烦恼呢?我不禁问自己。
不过,我想现在我最烦的不是我,而是学校那些坐办公室的。陈文他们想出一本书。想向
学校争取一点经费,然而他们却搬出一大堆规范、法令出来吓唬他。其实说穿了,就是不
想给钱。陈文死缠不休,每天只要有空就要往学生处跑,但是办公室的那些家伙全都是久
经沙场的人,怎么会怕
他。
这样折腾了不知道多少日子,然而还是毫无头绪。看来,想要学校出钱,除非办成五年刊
。否则是决计不会有希望的。甚至还有可能逼他们把宪法搬出来。
“什么东西!都是些败类!打着官腔放屁。拿几千块钱出来,好象这学校就要倒闭一样。
”一个晚上,陈文在床上愤愤的骂道。
接着,他又骂了一大堆的话。骂着,骂着,他就累得睡过去了。看来,骂人也是一件挺耗
体力的事。
第二天醒来之后,陈文打算拿内部开刀。他急匆匆的召开干部会议,独断专行的让社团里
所有有职务的人分摊出书费用。于是,会议室内哀鸣遍地。干部们一个个在心里大喊着:
“上当啊!上当啊!早知道就是打死也不当这个鸟干部!”但是,最后在云鸟的坚持下,
别人一时间又想不到更
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反驳他,决议只好通过。虽然,人们大多认为类似理想之类的东西是绝
对的废话。但是,理想毕竟是块吓人的招牌,没有人会真的大张旗鼓的反对它。
虽然几经波折,但既然有了钱,就什么都可以解决了。一个星期后,书印出来了。
把书捧在手里,陈文的成就感空前膨胀。全然不顾旁人心痛的抚弄着书页的心疼。在他们
眼中,这哪里是一页页的纸,分明是一张张的钞票。
当晚,文学社就搞了一个隆重的发书仪式,我很奇怪为什么像陈文这样的人也会做这种有
形式没实质的事情?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要召开了,我也只好去参加了。
事情正如我所料,只不过是一些站在台上的人往台下寻求一点可怜的成就感,台下的人则
一脸无奈的默默忍受。
只要有职务的人都上台讲了话。轮到我时,我推说没有准备而没有上去。我深知,上台只
是自我愚弄而已。
接着书就发下去了。陈文开始好像是想让社员们一个个上台领,这样显得庄重一些。不过
,最后还是演变成一群人涌上台乱抢。说实话,看起来像场闹剧,有点煞风景。并没有人
真那么想要那本书。真正使他们如此兴奋的,只是争夺的感觉而已。
人,天生就是争斗的动物,无论在任何情况,任何环境下,只要有人,不管是几个人,甚
至只有一个人,他也是要争斗的。人,物,时间,空间,一切,都是争斗的对象。
就像新陈代谢一样,虽然人的争斗到了一定的时期,对事情本身就会失去意义,然而争斗
仍然是要继续的。我们必须明白,争斗,其实是人们生存的目标与理由,是人生存的最崇
高的形式。
我看到,那些将书抢在手里的社员显然并不在意书的内容。他们一个个摩挲着书皮,赞叹
纸张质量的优良。也有几个稍微多事一点的会指出书中的错字。
本来,仪式到此应该就结束了。领导层的表现欲已经满足得差不多。但是,不知道是谁出
的主意,让每一个社员都上去讲几分钟的话。社员的人数其实和干部差不多,所以这个提
议并不是完全不可行的。最后,这个提议被陈文接纳了。
社员们一个个都上去了,有的说得多一点,有的说得少一点。但是,终归都和没说一样。
然后,我看见她上去了。她先是立定,看了看,然后开始说话。说话时,她是昂着头的。
她看起来力图表现得亲和,但我知道她的内心是高傲的。
她也许讲得很好。而我,则在淡淡日光灯的照耀下,紧紧的盯着她透光的短发。我不知道
她在说什么。我的耳朵,不,不止是耳朵,而是所有的感官,除了眼睛,全都失去了作用
。我只剩下眼睛可以注视她。
我深刻的记着,她有着一头不长不短地齐耳短发,恰好披在她的耳旁,她的发梢微微的卷
起。其他的,我就记不得那么清晰了,只是隐约记得大概是一副姣好的面容吧。
喔,是的,只是知道合起来的她震撼了我的灵魂,要拿出来一部分一部分的描述却是有诸
多的困难了。
我感到一股雷电,在无间隙得轰击我的头顶,我想起我的一个女相识形容的“就像烟花绽
放的那一刻,决不是一朵,而是无数的烟花在天空一起绽放!”
爱,如此轻易的诞生,难以置信。然而它确确实实诞生了。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这东西
的诞生。它来得确实太突然,太猛烈了一些,似乎要将我彻底点燃,而我这身体又太渺小
,在它面前,似乎一瞬间便要化为灰烬。
同时疯了一般的要了解她的欲望在我的体内窜出,
我想知道她的过去,想知道她的将来,想知道她的生活。甚至想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牌子的
衣服,喜欢走什么样的路,喜欢什么样的人。想知道她有过什么样的梦。我想知道她的一
切,无论是多么细小琐碎漫长,我都不会厌烦。我只是急切的想知道她。
到后来,我的所有因她而来的焦虑,陶醉,迷惑都脱离了她而完全成为我独自的东西,变
得与她毫无关系了。甚至于连她走下台来,我都没有发现。我仿佛仍然看见她站在台上,
不长不短地齐耳短发,恰好披在她的耳旁,发梢微微的卷起。
“讲得不错呵。”旁边的人这样和我说。
“哦,哦,哦,是啊。”我像被梦中猛然惊醒,心虚的整整衣领,咳嗽几声。
“啊……,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我问刚刚与我说话的那人,“我是说她确实讲得不
错,很引人瞩目。”
“啊,好像是叫楚梦蓝。对,是楚梦蓝。”他想了想,说。
“哦。”我努力装作不在意的说。
坐在旁边的人又张开嘴巴,好像要说话,我的心里紧张极了,生怕他问出什么让我不知道
怎么回答的话来。不过,他张开的嘴巴后来又闭上了。我本来很讨厌说话吞吞吐吐的人,
但现在我却觉得这种行为实在是很讨人喜欢的。看来,识趣确实是一个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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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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