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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心魔 第十六章 迷离夜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Aug 10 15:00:52 2005), 转信
PART 1.
“年轻人,你的情况很不乐观。”这是我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年迈的心理医生给我递过了一杯清水:“先喝口水舒缓下你那紧张的神经吧。”
我接过杯子将水一饮而尽,整个人似乎立即清醒了许多。
“你的精神世界很混乱。”老医生戴上了一副眼镜,坐回到了他的书桌前,在病历上开始写着什么。“在你的身边发生了很多离奇的事件,朴素迷离的经历让你的精神世界陷入了一种不常见的混乱状态,在你梦里反复出现的那个白衣女鬼到底是什么的化身?”
我惊讶,“你能看到我的梦?”
老医生严肃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那种超能力,那是电影小说里才会有的能力,我不过是把你催眠将你自己带入你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并通过外界给你一定的引导,让你自己看到自己精神世界中那些深层的不为自己所知的东西。”
“可是你是怎么外界指引我的?”我开始回想着刚才在被催眠状态下所陷入的那个混乱世界的每一个细节。
“这个问题似乎与你来的目的并没有什么关系?”老医生看了我一眼。
“老先生,请你告诉我,因为这也是我来此的目的之一。”我诚恳地说道。
“好吧,从你的梦里我基本上可以大致掌握你的个性,你是个好奇心极重的孩子,而且意志也出奇的强,居然还能在那种状态里清醒的意识到是梦境,不告诉你的话你是不会死心的。”老医生笑了笑。
此刻我开始对他产生了敬意,居然能如此清晰明了的看透我的内心世界,同时也开始惊叹心理学的神奇之处。
“你有没有听说过与一个睡着的人进行对话的故事?”老医生继续延着刚才的话题说了下去。
我摇了摇头。
“当一个清醒的人向一个正在说梦话的人说话时,他所发出的信息会传递到那个正在梦中的人的大脑,如果这个人当时的大脑皮层较为活跃,也就说还没有进入深度睡眠状态时,他便会对这些收到的信息做出反映。”老医生说道。
“也就是说这时就可以与睡梦中的人进行对话了?”我问道。
老医生摇了摇头道:“这不一定,你向一个处于睡梦状态中的所发出的信息达到他大脑时是会被扭曲掉的。他接收的是一个不真实的信息,具体是什么样的很难把握,那就要看他当时处于一种什么样的梦境状态了。打个简单的比方,你梦见你和朋友去郊游,坐在长途汽车上你慢慢睡着了,当到达目的地时你听见你朋友喊你,他喊你的内容是‘快点起来,目的地到了’。而当你醒过来时,却发现你在寝室里睡觉,你的同学正在喊你,喊你的内容却变成了‘快点起了,要迟到了’。”
“那您是如何与梦中的我沟通的?我的梦里似乎并没有与你对话或者听到你的声音。”我问道。
“我与你的这种沟通不是一般的与梦者的沟通,你所见到的梦境完全是在我催眠的指示下产生的,因此在与你进行对话时信息不会被扭曲,而你梦境中一幕幕扣人心弦的画面根本就让你察觉不到我在外界给你的任何信息。我看不到你的梦,但你却很详细的描述了你所见到的一切。现在还是那个问题,你梦里反复出现的那个白衣女鬼究竟是谁的化身,我想要先了解一下你身边接触的女性。”老医生说道。
“这不是化身,是个真实的影响。我亲眼见到了这个‘女鬼’。”我心有余悸地说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幽灵,幽灵在你的心中。把你身边发生的事说出来吧,梦是现实的夸大,是破碎记忆的再现。” 老医生说道。
此时,我对面前的这位年迈的医生已经完全地信任,于是便将从与前田丽子的相识开始一直到林渡雨的死亡全盘向他托出。
PART 2.
与孟娜在校园中分手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忧郁。平时我很少留意别人的眼神,不过今天做完那个心理治疗后,我开始学会了这种观察的方法。也许正是这种独特的忧郁的眼神才让我如此地喜欢她,一种爱与怜交互的情感。
我一个人在校园里懒散地游荡着,边走边回想着那个老医生对我病情的分析。当他在听我叙述完我所经历的这一系列离奇的事件后,非常严肃地给了我一个提示——“心理暗示”。我不明白这个提示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我迫切地请求他告诉我准确的结果,可他却摇头不语,最后才说我的情况非常复杂,至少存在着两种可能性,而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其都是心理暗示所致。
究竟是什么样的心理暗示,究竟是如何的两种可能性呢?我开始回想我在被催眠的状态下所置身的那个混乱的世界,希望从中找出答案。
现在正是黄昏时分,也是校园中最热闹的一个时候,冬天的寒冷丝毫阻挡不了学生好动的天性。我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的静一静。
我喜欢躺在我的床上去思考问题,可现在我却不想回寝室。自从林渡雨死后那个原本融洽、温暖的寝室已经变了样,如今充斥了冷漠。寝室,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解决睡眠的旅店。
教室在这个时候是一定没有人在的,不过没有暖气,在那里根本呆不上半个小时。这个时候我能去哪呢?我抬头四处打量,“钟楼”很诡异的落入了我的眼帘。怎么我又跑到这里来了,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在牵引我。是的,和孟娜散步时每次都会莫名其妙地经过这里。
不过阅览室的确是可最好的去处,至少不会嘈杂,不会像在教室里那样寒冷,那里在十点半熄灯之前不会停止暖气供应。自从找到林渡雨的尸体后,我一直没有去那里,也许是应该去看看了,说不定还能有什么发现。
我有点后悔当初带着别人走进去,还惊动了院方,这好不容易才发现的进入校园“禁地”的秘道,如今也被封死,看来很难再进到那片树林里了。不知为什么,想到这里我有点难过,林渡雨生前发现的秘密,一个让他失去生命的秘密就这样被埋葬了,我替他的死感到可惜,可以说这也是我一手造成的。
他为了找到这条秘道,花了很多的心血。对了,我也有东西要找,为什么我忘了呢。我完全被周围所发生的事情干扰了,因为林渡雨的反常我开始把注意力转向了他,然后又发现了那条秘道,接着我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停尸房的旁边。是的,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在被外界的事物干扰,打乱着我所应该进行的每一个步骤。首先应该是前田丽子所说的两年前校园中关于尸体复活的传闻,为了弄清这个问题,结果那个恐怖的白衣女鬼出现了,并且不停地出现一个奇怪的梦里。然后唯一的目击者灵敏死了,为什么当初我不去追问呢?我后悔我当时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因为当时我的注意力又被引向另外一件事——野川雪的心理治疗记录。这事还没有弄清楚,马上注意力又被引到了停尸房的盗尸事件,然后那个白衣女鬼又出现了。接着就是去寻找线索,寻找谁有那停尸房钥匙的线索,结果唯一的线索孙老头死了。最后是陈一铭给我的那几本日记,是的,我应该去寻找那本死者日记中所记载的带着诅咒的日记,那个不知道是谁写下的恐怖的日记,可是偏偏这时我又被林渡雨的奇怪举动所转移了目标,然后就是发现了那条秘道。
似乎每当我要着手顺着一条线索寻找下去的时候,总会发生一些别的事情来分散我的精力,把我引入另一条线索中,然后在众多的线索里被缠绕,被搅乱。这一切是巧合还是……
想到这里我不由一身冷汗,然后发现自己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阅览室。既然已经来了,那就顺便找一找那本带着诅咒的日记吧,从现在开始我不能在搅乱了,我要坚持着这条线索一步步深入下去。
我用眼睛扫视了一下服务台,还好,今天当班的不是王思悦。自从林渡雨的尸体被发现后,所有认识我的人都会对我保持着警惕,这肯定会影响我寻找那本日记。
从那些死者的日记中得到的信息,他们都是在阅览室里发现这本日记的。我慢慢走向书架。那个遮掩地道入口的书架如今已经被拆掉了,地道的入口也被灌上了水泥封堵了起来。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开始在其他书架中搜寻起来。
那本日记,会放在哪呢?应该和这秘道的机关一样,被放置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想到这,我走向了哲学专区。哲学类的书籍对于医学院包括理科学院的学生来说,基本上都是无人问津的。于是我开始在那些已经积满了灰尘的书架上一本本查阅起来。
很快,一本题为《释梦》的书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好奇的抽出这本书,然后又很快地将它放回原处。“不行,我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被其他东西干扰了,我要先找到那本日记!”我在心里默默念道。可是,此时这本《释梦》却像有魔法一样让我的视线无法从上面转移。那个错乱的空间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心理暗示”。我又一次想起了老医生最后给我的这个提示。“到底他从我在被催眠状态下所产生的梦境中看到了什么结果,为什么不愿意说?”这个问题开始在我的脑海中缠绕。
“也许弄清我所将面临的那两种结果对目前而言比找那本日记更重要。是的,或许还能从梦境中得到一些提示。”我一边自言自语说着,一边又一次抽出了那本《释梦》。
我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情翻开了书的第一页,上面印着一个熟悉的名字——佛洛伊德。这是一个19世纪杰出的精神病医生,也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物,他对人类精神世界的认识似乎有着一种与身俱来的天赋。当然,这些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我并没有读过他的著作,不过凭着对他的略知一二,我开始确信这本书绝对不会和中国的《周公解梦》一样。我开始翻开了书的第一个篇章,很快我就被其中的内容吸引而浑然忘却了一切。
PART 3.
如果不是阅览室的管理员来提醒我就快熄灯的话,我想我将会一直沉浸在这部伟大的著作中。我非常想把它带回寝室一口气读完,遗憾的是我没有带上借书证,只能依依不舍得将它合上放回了原处。
走出阅览室的时候,我默默地对自己说道:“明天,我一定要把它看完。”
离开钟楼,我在宿舍区百无聊赖地逛了一圈,我在等着寝室熄灯。我不愿意看到赵军和徐志飞那种奇怪的目光,最近一段时间来,我都是在熄灯后才回寝室,我回那里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睡觉。
和以往一样,回到寝室时他们都已上床睡了,我知道他们其实并没有睡着,不过我们彼此也并不说话。我独自梳洗完毕然后钻进了被窝。躺在床上,仰望着窗外明朗的夜空,我开始又一次品位起佛洛伊德的那本《释梦》,然后尝试着去分析自己的那个错乱的梦境。
“梦是现实中已被淡忘的记忆的夸大再现”,这是在整个绪论中反复出现的观点,可是在我的梦里没有一处可以用这样的一条来解释,那个佝偻的孙老头,那个白衣女鬼,那坐禁地中的凉亭,总之一切都是在我现实中留下深刻记忆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其实恰恰相反,梦很难反映出一个人在白日里所注重的事物。在这本书中,提到了许多精神病人的梦境,作者经常使用了解对方梦境的方法来进行治疗,是的,梦也是人们精神世界和心理状态的一种表现形式。
浓密的树林和那条鹅卵石的小道,是我从那扇铁门的缝隙中所窥探到的景象。孙老头的小木屋会出现在那里,来源于我两次去停尸房,那条林间鹅卵石的小道让我不自觉的在潜意识里将这两处地方联系起来。那么那不停扭动的树枝呢?我想起了那晚与林木森去调查盗尸事件时第一次走入那片密林,寒风吹动着那些多年生木本植物,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而在梦境中这一景象被夸大地映射出来。
现在一切都变得很清晰了,那闪烁着绿色荧光的台阶,暗示着“钟楼”秘道内通往校园“禁地”的出口,那个拿着手电的人一定就是林渡雨,在潜意识里我希望着他找到出路,而最后在那条台阶上发现了他的尸体,于是这一幕隐藏在我潜意识中的景象出现在了梦中。
进入铁门后所置身的那条走廊和所看到的一切,来源于吴院长给我所讲述的关于野川雪在重度妄想症下所扮演的那个角色的故事,而我最后看到的我自己,也许就来源孟丽遗书中的暗示。
所有的一切在梦中被联系起来,虽然错乱无章,但是都映射出这些人和这些地点与校园中所发生的这些离奇事件有着重要的联系。可是我见到的我为什么会是那身女鬼的装束!
想到着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的。如果我真的有过这样的行为,是不可能记不起来的。
“梦是现实中已被淡忘的记忆的夸大再现”,我的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释梦》里的这句话。莫非真的有一些我所做过的事被我淡忘了吗?怀疑之后我很快再次否定。这样的一种行为是不可能被淡忘的,但是又为什么出现在梦中?一个矛盾的结在我的心中缠绕起来。
我很快想到了野川雪的那份心理治疗记录,遗憾的是那是一份不全的资料,除了知道她有重度的妄想症外,没有一点有价值的信息。野川雪,她当时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在记忆中留下了痕迹?在这个问题的反复揣测中,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PART 4.
又是一个阴暗的早晨,天空中乌云密布,似乎又要下雪了。刚从床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梳洗,寝室管理处就有人来通知八点准时去吴院长的办公室。
“准没什么好事。”我心里念叨着。反正也不用去上课了,索性就倒在了床上开始抽起烟来。我很少在早晨抽烟,而此时休眠了一整夜的呼吸器官似乎也还没完全苏醒,浓烈的烟味呛得我不停咳嗽起来。
我狠狠地把刚点燃没抽两口的烟砸出了窗外,“最近似乎什么都在和我做对。” 我一边骂着一边顺手拿下挂在门背后的毛巾,然后径直向漱洗室走去。
自来水管里的水冰冷刺骨,可我却任由着它激打着我脸上的肌肤,仿佛这种刺骨的冷才能让我感到舒服,至少能让我总是觉得发胀的大脑稍微清醒一些。最近一两个月来,每天早晨醒来都会觉得头昏昏沉沉,而且似乎逐渐严重。我记得之前自己从来不会这样,醒来后总是生龙活虎的。可现在,却好象总也睡不够。
清澈冰冷的水不停地从水笼头里“哗哗”喷涌而出,我用毛巾擦拭着脸。漱洗室长长的水池边上围满着刷牙洗脸的人,这个时候这里总是很热闹,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似乎只听得见那水管里喷涌而出的水声,这声音在我的耳畔越来越大,逐渐将周围一切的声响淹没。
我稍稍楞了下,然后又一次将毛巾用水打湿开始擦脸,就在这一瞬间我却感到水池前的镜子似乎有些异样。我不禁抬起头来向镜子中望去,一个女人的影像落入我的眼帘。她披着头发,长长的头发遮挡住了整张的脸,透过她那长发所留出的细小的缝隙,可以隐约见到一只直勾勾瞪着的眼睛。
男生的寝室楼里怎么可能有女人?何况这是大白天,而且周围还有这么多人,是的,从镜子中的反射中我依然能见到那些排队等着漱洗的人们喋喋不休的场面,虽然我的耳中只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可是她却这样真切地站在我的面前,站在镜子里面,更让我惊恐的是她的手里也拿着一块毛巾。
我慢慢弯下腰去,将头凑到了水笼头旁,她也慢慢弯下腰去,做着与我完全一样的动作。我悄悄用眼睛去瞄镜子中的影像,却看到她也正用那只半隐半显的眼睛在瞪着我。那只似乎有魔力的眼睛,当我的视线与它相对的那一刹那,突然觉得那只眼睛变成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强大的吸力将我整个人卷入其中!然后我便在那无尽的黑暗中不停地下坠。
“喂,你到底洗完了没有,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在这里发什么呆!”一个沉闷的声音如同夏日雨季的闷雷瞬间将我击醒,周围的喧闹又回到了我的耳畔,我用力晃了晃脑袋,镜子中反射出的是我自己的影像。我没有说话,拧干了毛巾转身离去。
回到寝室里我匆匆披上了件外套便走了出去,方才的那一幕开始不停地缠绕着我的思维。镜子中反射的一切到底预示着什么?将之和我的那个梦境联系起来之后,不由心跳加快。
“不要去想了”,我在心里默默地念着,然后扣紧了衣领,挺了挺身子朝着去院长办公室的路走去。
走进院长办公室的时候,吴院长正和上次我来的时候一样,坐在他那舒适的椅子上喝着茶,而在我那天所坐的沙发上,正坐着两个陌生人。
“林原,坐。”吴院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我在办公室的角落里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远远地离开那坐在沙发上的两个陌生人。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两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有一种奇怪的警觉。
“其实今天喊你来也没什么别的原因,我想你大概也猜到一二了,这两位是刑侦大队的同志,他们是来了解有关林渡雨的情况的。”吴院长说道。
又是来了解关于林渡雨的情况,从他的尸体被发现之后,我已经应付了不少这样的场面,从班导师到院长,现在又论到了公安。无数次的询问已经让我感到厌烦,因为无论我怎么叙述都无法让他们满意。其实在他们的眼中早就把我当成了凶手。
“我只想和陈一铭谈。”
“陈一铭现在在外地执行任务,所以关于林渡雨的案件由我们来接管。”一名陌生男子很客气得道。
“那就等他回来再说,我还有课,对不起。”我没声好气地扔下一句话便起身径直走出了院长办公室。
“林原,你站住!”身后传来了吴院长的怒斥。
我慢慢地转过身去,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道:“你们还没有证据证明我就是凶手,你们也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任何自由,不要拿你的院长身份来压我,那天的情况我已经说了无数次,我不想再对任何人说了。公安局想要了解情况,就叫陈一铭来,我会等着他。”
离开了院长的办公室,我的心情突然似乎好了许多。我自己也想不到方才我会如此大胆得冲撞院长和那两个警察,也许是积郁了太久的心情得到了一种发泄吧,现在校园里的空气也似乎带着一股清甜。
我并没有去上课,而是走向了“钟楼”,我要把那本佛洛伊德的《释梦》读完。
早晨的阅览室总是特别的冷清,几乎看不到一个人。今天值守的管理员依然不是王思悦,白天当班的一般都是学校的老师。
一进入阅览室,我便径直朝昨天摆放着那本《释梦》的书架走去。可是我转悠了半天也没有能找到那部著作。
奇怪,我记得昨天明明是放在这里的,怎么会没有?难道被别人借走了。应该不会,昨天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接着就关门了。如果真的是有人借走了,只可能是今天早晨。我看了看表,八点二十。阅览室八点才开门,这么早谁会来呢?于是我走到了服务台。
“老师,我想请问一下……”
坐在服务台下的值班老师慢慢地抬起头来,我这才看清他的样子。他戴着一付金丝眼镜,年纪约摸二十六、七岁,俊郎的面容和时尚的发型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你有什么事吗?”他放下手中的书对我笑了笑。
“我想问下有没有借过一本佛洛伊德写的《释梦》,我昨天走的时候放回原处的,但是今天却没找到。”
戴眼镜的老师笑着道:“是的,今天我一来就有人借了,好像是心理学研究会的一个老师吧。”
“我非常需要这本书,你知道他的借阅期限是哪天吗?”我问道。
“哦,我帮你看下。”说这他翻开记录本,“下个星期一。”
“谢谢了。”我说着便准备离开。可就在这时我又改变了主意,没有找到《释梦》,但是既然来了,就先找一找那本传闻中的日记吧。想到这我又走了回来。
“怎么又回来了?”戴眼镜的这位老师疑惑地问道。
“反正都来了,就找点别的书看看吧。”我随口说道。
“你早上没课吗?”
“没有。”我又随口撒了个谎。
“很少有人这么早就到阅览室来看书的,现在的学生已经不像我们那个时候了。”他突然开始发起感慨。
我尴尬地朝他笑了笑。
“对了,既然是这样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他突然问道。
“哦?什么忙?”
“我有篇论文想回去拿下,你能不能暂时替我看一下。”
“这个,好吧。”反正也没什么人会来,我就答应了下来。
百无聊赖地坐在服务台前,我随手翻阅那些借阅记录。很快这些枯燥的东西让我觉得乏味,我开始希望他能快点赶回来,然后我可以去寻找那本日记。
服务台的下面是一个没有门的柜子,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年代似乎有些久远,有些纸张都已经泛了黄。反正也是闲着没事,我便弯下身去在里面翻了起来。
试卷、借阅记录,作废的图书证,这柜子简直就像个垃圾桶。突然,在这些杂物中我看到一本红色卷绸的厚厚的本子,包装非常精致,不像是用来做借阅记录的本子。里面会是什么内容呢?我好奇地将之拿了出来,翻开了第一页,于是一行清秀的字迹展现在我的面前。
“这里,将记录下我未来四年的大学生涯。
——南宫小雪”
日记!难道这就是那本带着诅咒的日记!南宫小雪,一个很不错的名字,这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孩,难道就是这个女孩留下了诅咒夺走了这么多的生命?
我迫切地准备翻开第二页,可就在这时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
“谢谢你啦,没人来过吧。”是那个年轻的戴眼镜的老师。
“没有。”我慌忙将那本红色的日记本藏进衣服里面。
“呵呵,你去看书吧,这里还是交还给我。”他边说边走了进来。
“我该去上课了,不然要迟到了。”我现在只想快点离开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去翻阅藏在衣服里的那本日记。
“哦,好的,那你快去吧。”他说完便埋头修改起他的论文来。
PART 5.
学院的附近有一座公园,记得刚入校的时候和林渡雨他们一起去过,虽然公园里人不会少,但是至少他们中不会有人留意到我手中的那本日记。
很快我在公园里找到了一张椅子,忍受着冬季的寒冷,我翻开了那本传说中日记:
92年9月21日 星期一 天气:晴
今天是进入大学生活的第一天,一切都是如此的新鲜。宽广的校园、优美的环境,这些都是中学里所没有的,而最令我感到激动的是从今天开始,我便要开始自己独立得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
寝室不大但却很清爽,与我同寝室的其他的三个女孩,都很和蔼可亲。我是寝室里最后一个来校的,一进寝室她们便非常热情地帮我张罗着。我喜欢结交新的朋友,也对未来四年的校园生活充满了向往。
下午去教务处领到了新学期的课本,拿到书时有些略微的失望,很多公共基础课程,而专业课这个学期只开了两门——生物学基础和医用化学。我所期望的细胞学课程并没有被排在第一个学期的课程表上。
晚饭是在学校的食堂吃的,人真多,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原来大学里解决就餐还要抢时间,排在后面的很多人论到他们时,饭菜已经被一扫而空了。
由于还没有上课,所以当然也就没有晚自习了,吃完饭后,我们寝室里的四人开始在校园闲逛起来。
在图书馆的附近,我们发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蜿蜒曲折,很有意境,难怪在高考前总是听到老师介绍着清华园,原来大学里都有这样优美的环境,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公园。
树林里不时地能看到一对对的恋人,或是依偎在树下,或是盘坐在草地里。早就听闻大学里不干涉学生恋爱,现在亲眼目睹了这些景像,我开始越来越喜欢大学这所特有的自由。不知道我命中的白马王子,是不是也会在这里出现呢。
我们顺着林间的小道一直往前走着,沉浸在这幽雅的环境之中。就这样不知不觉得走进了这片树林的深处。这时,从小路的另一头走过来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俊郎的男生。当我们与他擦肩而过时,他突然回头叫住了我们,然后阻止我们继续向前走下去。
我好奇地问他原因,他非常有礼貌地告诉我们,前方就是第四校区,校园的综合实验大楼,而停尸房就坐落在这条林间小道的不远处,那里向来人少,他怕当我们看到那地方时会受到惊吓。
就这样,我们返回了寝室。趴在床上,在我写下这篇日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的样子总是泛起在脑海里他。难道,他将会是我的那个白马王子吗?
今天,真是让人难忘的一天。
92年9月25日 星期五 天气:阴
军训已经进行了三天,操练一天的队列,骨头像是要散了架一样。时间过的好慢,未来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上五天,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晚上的队列训练完毕后,全班坐在操场上休息,我最喜欢的也就是这段时间,大家天南地北的聊着天。可是今天晚上不知道是谁突然把话题扯到了高校间流传的灵异传说上,这话题就像一个巨大的磁场,很快吸引了所有的人。各种传言蜂拥四起,最后把话题转入了医学院校里面。几乎每个人都特别热衷于医学院校里的停尸房和解剖室,似乎那是一条连接着人界和灵界的通道。不知道谁还在这个时候问了个机智问答:“阴间和阳间的中间是什么地方?”答案是“太平间”。
虽然这些不过是大家闲聊时的八卦话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听了以后总有种怪怪的感觉,我不由联想到我们学校那座坐落在那片树林中的停尸房,虽然我没有去过也没有见到过,可它的样子却总是不停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讨厌这些鬼故事。
92年10月1日 星期三 天气:雨
昨天,终于熬过了军训的最后一天,总算是坚持到了最后。下午队列操汇演的时候,天空中一直飘着蒙蒙细雨,煤渣铺成的跑道上积满了灰黑色的泥水。汇演结束后,一身都是泥浆,不过总算我们班取得了第一的好成绩。
今天已经是国庆了,说真的我很想家,不知道现在爸爸妈妈都在做什么呢?同寝室的几个姐妹都回家了,很羡慕她们的家都在省内,现在寝室里只留下了我一个人,空荡荡的叫人觉得有些害怕。还好学校在国庆不熄灯,不然我真不知道如何去度过这个漫长的黑夜。现在已经是凌晨3点了,可我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前几天他们讲的那些鬼故事。我从小就胆小,中学的时候,同学都爱看恐怖片,可我怎么也不敢去看。于是他们都说我不合群,慢慢地我觉得他们开始疏远我了。因为每天他们总是在讨论看过的那些恐怖电影,而我总也插不上嘴,也不敢去听。后来为了能和他们有共同的话题,一次我硬着头皮去看了一部美国的《黑色星期五》,当那可怕的场景出现时,我忍不住尖叫起来,周围的同学都嘲笑我。为什么大家都非爱看这些东西呢,我不明白。
漫长的假期不知何日才结束。
92年10月3日 星期四 天气:晴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雷雨,这种天气在十月的北方很少见。隆隆的雷声和剧烈的闪电,让我宿夜未眠,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等醒来时已是下午时分了。
雨后的天气格外晴朗,柔和的阳光映照着大地,暖洋洋的,很适合外出,可是一个人能去哪呢?随便吃了点东西我便一个人无聊地在校园里闲逛起来,就这样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钟楼”的门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进去找本书来打发时间吧。
假日的阅览室照旧开放,可是里面却空荡荡的,除了值班的老师外,偌大的一个空间里只有一个男生正背对着我在书架边搜寻着他想要的图书。
我随便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读者文摘看了起来。这时,有个声音突然从我背后传来:“你好,你也来这里看书吗?”
我回过头去,只见刚才那个背向着我在找书的男生此时正站在我的身后,微笑着向我打招呼。他戴着一副金边的眼镜,眉目清秀,有一股很浓郁的书卷气。
我一脸茫然,我并不认识这个人,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这样的场面。他很快继续他的自我介绍,原来他就是几天前在那片树林中遇到的那个让我久久难忘的人。
我的心跳得很快,甚至觉得我的脸有点微微发烫,大脑一片空白,我和他究竟谈了些什么我基本上一点都不记得,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紧张。
临走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叫欧阳俊,是细胞学专业的硕士生。
欧阳俊,真是名如其人。
现在已经很晚了,可我依然睡不着。不过今天却不是因为怕黑,而是有种从来没有的甜蜜让我无法入睡。难道我真的喜欢上他了吗?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我总是会想起他,会在心里反复念着他的名字。
92年10月31日 星期六 天气:晴
今天,是我最快乐的一天。我此刻的心情,就如同这万里无云的晴空一样。就在不久前,在校园的那片树林中,欧阳俊突然紧紧地抱住了我。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我呆呆地望着他,他的目光温柔如水。我的心像小鹿一样乱窜,我想挣扎,可是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浑身的骨头都像酥软了一样,一点也动弹不得。然后他对我说了三个字——我爱你!接着他低下头来吻我。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三个字,也是第一次被别人吻,我当时很开心,因为我终于明白了我一直以来喜欢的人原来也爱着我;可我又很害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害怕,他的嘴唇触到我的嘴唇的那一刻,我全身就像经受了一道强烈的电击,然后拼命地挣脱了他的怀抱向树林外跑了出来。
这就是爱情的感觉吗?真是一种美好的感觉。
92年11月10日 星期二 天气:阴
今天天气阴沉沉的,我的心也阴沉沉的。刚送完欧阳俊的航班,回来后总觉得似乎少了什么一样,一种失落的感觉。
我从来不看地图,但今天却在教室背墙上的那张世界地图前站了好久。德克萨斯州,我找了很长时间才找到这个地方。真远,可是这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一次难得的深造机会,听说学院里只有三个名额。希望他一切都顺利,能够和预期的在半年内完成这项实验。
现在是下午五点,离他走仅仅才过了两个小时,我却已经尝到了相思的滋味,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别人总说爱情是个即甜美又带着酸味和苦涩的奇怪果实了。
92年11月13日 星期五 天气:阴
今天收到了欧阳俊的来信,是EMS,他已经安全到达了德克萨斯州,为了让我放心所以用了最快的邮寄方式。在信上谈了许多他在美国的生活,看来他还能适应那里的生活方式,我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可是,另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开始扰乱着我的心神。今天是十三日,又是星期五,美国人是很忌讳十三日与星期五同一天的。我又想起了那部唯一看过的美国恐怖片《黑色星期五》,它的英文名是《The 13th And Friday》。
唉,也许是我太过敏感了,那不过是部电影而已。今天就写到这吧,我实在不愿再写下去了。
92年11月27日 星期五 天气:晴
今天收到了他的第二封来信,他所进行的实验已经开始了,一切都还算顺利,他和那里的研究人员合作的很愉快也很默契,只是在饮食上有些不习惯。虽然离上一封来信仅仅只相隔了一个星期,可这一个星期的时间却过得好漫长。从他走的那天起,我便形成了在日历上画圈的习惯。在他预计回来的那天,我用红笔打了一个非常醒目的勾。昨天我又一次数了日历上的日子,150天,整整要画满150个圈,现在不过画了十几个。
等待和思念的滋味真不好受。
92年12月20日 星期日 天气:大雪
今天下雪了,这已是进入冬季以来的第二场大雪了。没有课的日子里,我总是留恋温暖的被窝,可今天却起得很早。我喜欢看雪,我喜欢雪的那种纯洁,也许还因为我的名字叫小雪。
推开窗户,窗外的空气格外的清新。依旧和以往一样,每天洗漱完毕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寝室楼门前的传达室看看有没有我的信件。
今天一切都似乎很不错,我收到了他的来信。这封信我等了很久,已经快一个月了吧。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久才给我回信呢,也许是因为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吧。我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他的信。
熟悉的字迹又一次展现在我的面前,就如同他站在我面前一样。在信里他告诉我,实验进入了第二个阶段,比第一阶段更加忙碌了,每天只有不到六小时的睡眠时间,为了能尽快完成这项工作早日回来,他不分白天黑夜的在努力的工作着。
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他的信后,我的心里酸酸的,鼻子也酸酸的。我心爱的人儿,你在异国他乡要保重身体才是。
PART 6.
“这只是一本非常普通的日记,看了半天没有找到一点我需要的东西,难道这并不是那本我要找的日记?”我合上了日记本长长吸了口气。
走马观花地前前后后又翻了翻,基本上全是写的儿女感情之事,天又冷得出奇,四肢已经冻得僵直。还是先回去以后找个地方慢慢再来研究吧。
我舒展了一下筋骨,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一次看了看那本日记,心里不觉也有点酸酸的。我甚至羡慕和嫉妒日记中出现的这名男主角欧阳俊,我羡慕和嫉妒他那么容易就获得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芳心,而我呢?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笑,笑得却比哭还难看。
孟娜,不管你是不是愿意接受我,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找出你姐姐失踪的原因。
抬起头来望了望天空,又一次深深吸了口气,我大步向公园外走去。
似乎最近每次在我调整好心情的时候,总会有另一件让我不快的事发生,把我刚寻找来的好心情全部驱散。这次也是这样,刚到公园门口,清早在院长办公室见到的那两个公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钻了出来。
起中一个拿出手上的一张纸条在我面前晃了晃,“林原,这是拘传令,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他的话还没完,一辆停在不远处的白色面包车慢慢开了过来,在我跟前停下,然后两人便把我架上了车。
“你们干什么?我说了我只想和陈一铭谈,你们凭什么抓我?”我被强行推上了车,愤怒地朝指着那两个警察叫道。
面包车上除了他们俩和司机外,在前排副驾的位置上还坐着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男子,从他的领花上来看,官衔似乎不低。见我在车上吵闹,他回过了头来对我说道:“不是抓你,抓你就得给你上铐子了,这不过是拘传,传唤的一种强制措施,本来我们也不想这么做,不过你却非常配合,只能用这种方式请你了。你也别担心,不过是想了解一下情况而已。”
“了解什么?该说的我已经和院里面都解释过了,你们非要认定了是我杀了林渡雨。”一股无名火烧在我的心头。
中年男子绷着脸道:“没有人说你杀了林渡雨。不错,是怀疑你,怀疑不等于就认定,明白吗,你为什么还不配合,岂不是让我们更加怀疑?”说完他再也不说什么,又把头转了回去,向驾驶员打了个手势,“开车。”
PART 7.
又是那间同样的办公室,只是进行询问的由陈一铭换成了那两名并不认识的警察。我十分厌恶这两个人,因此对于他们的任何问题我一律都保持着沉默,我甚至觉得他们可笑,对他们的那种无知感到可笑。我很得意地看着他们两个因半天询问不出一个结果而恼怒的表情,心里不由在想,如果我所经历的这些事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话,估计他们也许早就疯掉了,或者会和灵敏一样选择自杀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就这样从早上和他们耗到了下午。这个时候,早上坐在面包车副驾位置上的那个中年男子进来了。
“郑局。”那两名警察见他进来便立刻站了起来。
“怎么样,有什么进展没有?”郑局问道。
那两名警察看了我一眼,然后冲着他摇了摇头。
“你们先去干其他事吧,这里我来。”郑局长打发走了那名警察,然后给我倒了一杯水,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不用紧张,我早上就已经说过,请你来只是了解一下情况,没有人说你就是凶手。”郑局长的态度比刚才那两个警察好多了,至少给我那么一点点好感。
“我已经向学院方面把当时的情况说过很多次了,为什么还要三番五次的来审问我?”我的言语中表露出极度的不满,不过至少我开口说话了。
“你这个傻小子,”郑局长忽然笑了,用手指了指我,“这不是审问,审问就在审讯室了,这里是会客间。你还真以为我们把你当嫌疑犯了不是。真把你当嫌疑犯,早上在院长办公室就直接带你出来了,也用不着废这么大周折。”
我抬起头撇了他一眼,然后又把头转向别处,冷冷说道:“这是会客间?上回被陈一铭‘请’进来时也是在这房间。”
郑局长笑道:“怎么,你不信?我有必要骗你吗。上次也只是做个询问笔录而已。”
“那为什么上回不在学校进行调查而直接就把我‘请’进来?”
郑局长笑道:“这是工作需要,你之所以只愿意和陈一铭说的原因我也知道,陈一铭去找你要求你协助调查灵敏的死因是我安排的。”
“什么,你安排的。这么说你对我们学院所发生的一切都非常清楚咯。”
郑局长笑道:“是,从95年开始到现在,你们学院所发生的一切我都清楚,我也知道案件虽然结了,但是依然有许多疑点。只是用我们通常所认识事物的方式和理论没有办法解决这些疑点,只能这样结案。你知道,法律讲的是证据。”
“你也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些没法解释的事发生吗?”现在我开始彻底抛却了方才心中的不快。
郑局长摇了摇头道:“不是没法解释,是我们自己知识的有限,没有办法去推测当时的情景。所以,对于林渡雨的死因,只有找你调查,因为当晚死者和你在一起。还有,你们学院的灵敏自杀和看守停尸房的孙老头被吓死,这些死者生前都和你有关系。灵敏的事我就不说了,孙老头死的现场,发现你和另一名叫前田丽子的日本留学生的脚印,你们是最后见到过他的人。当然我们对你和前田丽子有怀疑,不过以上这些所掌握的线索并不能说明你们就有嫌疑。你难道不想早点找出真凶为你洗脱这种嫌疑吗?”
“当然想,但是却没人愿意信我的话。尤其是和我同寝室的赵军,颠倒黑白,我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当时所发生的一切却和他所说的完全不同。”我说道。
“赵军的陈述我也已经了解,我们已经找他了解过情况,不过如果他所说的一切真的并非事实的话,你更应该和我们说明当时的情况。虽然我们从学院方面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不过当事人的陈述总是要更为准确一些。”郑局长说道。
于是,我便将当天夜里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听完我的叙述后,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奇怪,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在思考。他略微地沉默了一会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对我说道:“基本的情况现在我也大概略知一二了,你先回学校去吧,我们会仔细调查的,这点你不用担心。不过还有件我有点不太明白,你们院长曾经和我说过以前学校里发生过一起因心理疾病导致间歇性精神病的病人装扮成自己幻想中的角色制造恐怖的事件,最后离奇地死在了校园中那片如今已被封锁的树林里。”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野川雪,茫然地看着他。而此时他又突然恢复原先的那种笑容,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呵呵,这事也许你也不知道,我也不过是随口说说,你们学院从95年开始就没有太平过。早点回去吧。”
PART 8.
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了,北方的冬天黑的总是特别早。天空中又飘起了片片的雪花,即便如此,却依旧遮掩不住夜幕中现代都市的繁华。
走在大街上,丝毫感觉不到冬夜的气息。但是那闪烁不停的霓虹灯光却无法驱散我内心所笼罩着的阴暗。梦里野川雪狼狈地坐在寝室楼道上接受着众人责骂的场景一次又一次闪现在我的眼前。我不愿意想,我想忘掉,可这一幕总是不停地出现。
林渡雨死的那个夜晚,我究竟做过些什么?虽然至今当时每一个细节都印象深刻,可我却已经不敢再肯定了。我不敢肯定我和林渡雨在那条潮湿黑暗的秘道里是不是真的看见了三具一模一样的“女尸”。当时的场景又如同电影一样闪现在我的脑海里,是的,那种样子绝对不可能是活人,只有死人才会有那种青灰色的皮肤。死人又怎么会动呢?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望着繁华的都市和来回穿梭的车辆以及人群,我实在不能相信在这个科学发达的现代社会中,会存在着鬼魂的观念。可如果没有,那我见到的是什么,幻觉?
野川雪也见到过死去的人,从她那份心理治疗的记录中可以很明显得看出来,她试图找到答案,可是却没有办法解释这个现象,于是她组织了“降灵会”。如果她见到的鬼魂是出自她的幻觉,那我见到的她呢?她在95年就已经死在了那片树林中,那天在团委办公室外,我见到的她又是什么呢?也许不是她,我并不认识她,当天晚上也没有看到她的脸。那么停尸房里的女人又是谁,秘道中所见到的女尸又是什么,难道也是幻觉吗?灵敏的遗书中提到了她见到了同样死在那片秘林中的张雪遥,张雪遥的诅咒被应验了,灵敏自杀了,被她的鬼魂逼死了。灵敏见到的张雪遥难道也是她的幻觉?
野川雪被症断为重度妄想症,灵敏也有过发疯的经历,她们都见到了鬼。那么孟丽呢,孟丽所留下的遗书更近乎疯狂,她见到了她自己,一个要自己杀死的自己,那也是幻觉所导致的吗?
除此之外的其他死者,在他们的日记中都可以明显地看出,在临死之前思维极度地混乱,语言也非常的疯狂,难道他们也是因为产生了这种幻觉而见到了恐怖的景象被吓死了?是的,孙老头的死似乎就是这个结论的证明。
自己扮演自己的幻想中的角色,然后自己被自己吓死,或者逼疯自杀!林渡雨死时的面部表情表现出强烈的恐惧,他莫非也是这样死去的?是的,有段时间他很反常,也正因为如此我开始注意到了他。那我呢,莫非我所见到的很多东西也是一种幻觉?
太多的疑问,最让人头疼的是在这么多的事件中找不到一处共同点,刘丽娟、张雪遥还有李晓飞包括林渡雨,都是因为那本诅咒的日记而死,野川雪却是因为寻找孟丽的日记而死,表面上是这样,似乎都和那片禁地有关,当初我也这么认为,可现在突然一切于不像是这样。这些人唯一的共同处就是似乎都有精神上的问题,都见到了一些常人是不可能会见到的东西,遇到了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会产生幻觉,而所见到的幻觉中的影象又相互之间有着联系?野川雪究竟为什么会自己扮演自己幻想中的角色,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状态促使她有这样的行为并且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呢?前田丽子是野川雪的好朋友,为什么她对这件事从来没有提过?灵敏自杀后,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下一个死的应该是我和胡晓莉,可死的却是孙老头和林渡雨,为什么?
我的脑袋又开始一片混乱,每次当我系统地整理思路时,最后的情况总会是越来越糟糕。我伸手摸了摸衣服口袋里南宫小雪的那本日记,思绪更加混乱,是的,现在又多出了一本带诅咒的日记,把本就已经非常复杂的问题变得更为复杂。
其实我心里很明白,在这千条万绪的线索里我至少理出了一条,那就是关于幻觉和精神,但我实在不愿意往那方面去多想,也许是因为在我的潜意识中,不愿意承认我所见到的一切也是来源于幻觉吧。
林渡雨死的那个夜晚,似乎一切都变了,我所认识的整个世界似乎也在改变。那个迷离的夜晚,让我迷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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