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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ivilion (亭在远方), 信区: Ghost
标 题: 捕狼记 捕狼记(十)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Nov 8 11:04:19 2005), 转信
捕狼记 捕狼记(十)
十
在我的办公室里,杨丽童似乎彻底冷静下来了。也可以说,她的抵抗心理彻底崩溃了。她完全明白到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试图为自己寻找一条从宽处理的路子。
除了讯问笔录,还对杨丽童的说话进行录音。这给她施加了更大的心理压力。她看着录音机,小心谨慎地说起来。
五月十三日晚上,杨丽童在自己的住处,躺在床上看着一本杂志。她的注意力大都不在杂志上。她不时地扭头看一下书桌上的时钟,或者拿起手机看一下上面的时间。因为当天下午,她给乔君烈打过电话,约他晚上到她这里过夜。但是现在已是第二天凌晨零时十分了。不过,她不便给乔君烈打电话,也不敢往他的手机发短信。因为她毕竟是第三者,而且乔君烈和妻子的关系如同水火,万一此时乔君烈在家里,这个电话让他妻子截下来,就有可能惹下天大的祸。
杨丽童死了心,正要熄灯睡觉,突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杨丽童亦惊亦喜,跳下床跑到门后面。为了安全起见,她大声地问:“谁?”
“我!”
门外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这个声音是陌生的。
杨丽童感到奇怪,再次大声地问:“谁?”
“杨丽,是我!快开门!”
但是杨丽童仍然不敢相信来者就是乔君烈。来者说他是君子,催促她快开门。杨丽和君子分别是杨丽童和乔君烈互相称呼对方的昵称,别人是不知道的。杨丽童终于可以确认外面的人就是乔君烈了,急忙打开门。乔君烈一闪而进,全然不管屋里的情况,而是警惕地调头朝外面左右看看,迅速把门关上。杨丽童这才注意到乔君烈一反常态地衣冠不整,一副十分狼狈的样子。
杨丽童大吃一惊地问:“你这是怎么啦?”
乔君烈说:“刚才,我在路上遇上两个持刀打劫的。他们抢走了我的皮夹子,逃掉了,我撵不上。”
“手机也给抢走了?”不久前杨丽童也让劫匪抢走了手机,就想当然乔君烈的手机也给抢走了。
乔君烈坐在椅子上。他心事重重,不愿多说什么,摘下眼镜揉着眼睛,仿佛顺势地点点头。
杨丽童说:“怪不得没给我打电话。刚才我还以为谁敲错了门呢!”
杨丽童这才注意到乔君烈的左臂挂彩了,白色的衬衫上有血迹。
乔君烈说:“给我倒杯水!”
杨丽童说:“哎呀,君子你受伤了!怎么不到医院看看?我这就陪你去!”
乔君烈说:“让那家伙的刀给蹭了一下,没什么。你想,就我这性格,能不奋起反抗一下吗?给倒杯水吧!”
杨丽童拉起乔君烈的左臂看一下。伤口很浅,止血了。她发现乔君烈的左臂上还有被抓破的伤痕。她猜测这不是劫匪留下的,而是他的妻子所为。她给他端来一杯水,他一饮而尽。
杨丽童不无痛心地说:“这几条血道道……你又跟那女人打架了?”
乔君烈随口地说:“这我没注意。也可能是让劫匪抓破的。”
杨丽童说:“那劫匪的指甲也太长了!你皮夹子里有多少钱?报案了吗?”
乔君烈说:“比这要紧、还烦的事儿多着呢!算了!”
杨丽童说:“君子,下回可得小心点儿!别逞强!那些劫匪要什么,给他们算了!我这儿有碘酒,给你消毒消毒吧!”
乔君烈说:“还不如给我点儿酒,压压惊!”
“还喝酒?”杨丽童仔细地看着乔君烈穿着的衬衫,“这衬衫是我上个月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吧?皮尔·卡丹,都搞成这样子了!呆会儿我给你洗了。时间长了,那血迹就洗不掉了。”
乔君烈说:“杨丽,我特累,想睡觉。”
乔君烈站起来,杨丽童帮着他脱掉衬衫和裤子,把衣服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放在桌子上。乔君烈倒在床上,突然叫住杨丽童。
乔君烈说:“要洗掉血迹,我有办法。把衣领净喷在血迹上,记住千万别沾上水。然后用力反复揉搓,那血迹保管就没了!”
杨丽童拿着乔君烈的衣服走进卫生间,接照乔君烈的指点,果然把血迹洗掉了。她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开启强力功能档洗涤。
杨丽童在乔君烈的身边躺下来。尽管她作出了暗示,并抚摸了他的敏感部位,但是他没有响应,把她的手挪开了。她知道他的心情不佳,也就不再坚持要做那种事儿了。
乔君烈却怎么也睡不着。
杨丽童担心地问乔君烈哪里不舒服,他敷衍地咕哝几句,就不再吱声了。杨丽童知道他心里难受,就更加担心了。
乔君烈说:“没事儿。我烟吸多了,睡不着。睡吧!”
杨丽童说:“我知道,你是不会为丢了皮夹子、手机烦恼的。是不是跟那女人吵架、打架了,心里头不舒服?长痛不如短痛,你还是及早脱离苦海,到达彼岸吧!”
乔君烈说:“杨丽,这个,我已经尽力了。你放心吧。要是我离不了婚,咱们就远走高飞,换一个地方,好好地活吧。”
这一夜杨丽童断断续续地进行了好几个时段的睡眠,做了很多光怪陆离、难以解释的梦。她隐隐约约地感到乔君烈辗转反侧,后来还在浅睡中说着让人不安的梦呓。
第二天杨丽童彻底醒来的时候,已是早上九时了。屋里没有动静,她知道乔君烈已经走了。乔君烈常常在第二天早上不辞而别,所以她并没有特别去想他为什么走了。乔君烈很有事业心,每天都晚睡早起忙个不停。她就不同了,上班时间不受限制,时常可以睡个懒觉。
杨丽童正要起床,有人在外面重重地敲门,就像砸门一样。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乔君烈回来了,还带来了蓝雪于昨晚死亡的消息。杨丽童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这个世界实在变化得太快了,她不明白蓝雪为什么会突然死亡。她曾经远远地见过蓝雪的影子,曾经希望这个影子永远消失,不会再影响到乔君烈和她的生活。不过,她也有软弱和善良的心灵,绝对不希望蓝雪以死亡的方式消失。
乔君烈的心情很坏,说出蓝雪死了这句不得不说的话后,就不再言语了。在杨丽童的追问下,他很不情愿地开口说话。
昨晚乔君烈没睡好,今天早上七时多他就走掉了,比平时走得早一些。昨晚他匆匆忙忙地出来,把手机忘在家里了,今天头一件事就是取手机。他走进香格里拉花园高级住宅区的时候,第六感觉就告诉他可能出事了。他发现周围停着几辆警车,其中有刑事勘查车。几个警察和便衣警察在垃圾桶、花草丛、下水道盖子、旮旮旯旯儿等地方,进行地毯式搜索,收集可疑物品。
不少人站在旁边看热闹。
警察不断地朝围观者喝令:“散开!都散开!”
但是围观者却越来越多。有人精神亢奋,有人打着哈欠,神态各异地看着和议论着。
乔君烈悄悄地问身边的人:“出了什么事?”
一个中年妇女说:“听说D区3幢19楼昨晚出了凶杀案,就像港产电影的一级谋杀案一样,一个女人被谋杀了……”
这有如晴天霹雳,乔君烈几乎倒地。半分钟后他仍然多问一句:“哪个房子?”
中年妇女说:“D区3幢19楼,你往上看,就是这间房子。”
那正是乔君烈家。
“就死了一个人?”乔君烈急切地想知道乔小星的安危。
中年妇女说:“听说只死了一个人,屋里头还有个小男孩,差点儿没让煤气呛死!”
乔小星没出事儿,但是乔君烈仍然很痛苦。
跟乔君烈说话的是一个爱管闲事、饶舌的中年妇女,她在答话的时候,仍然专注地看着警察的一举一动,并没有认真看乔君烈一眼。事实上,在这个住宅区内,乔君烈跟谁也不相识,最多也不过是朝主动为他拉开便门的保安员点点头。各住户都不知道谁具体住在哪一套房子,谁的妻子又是什么样子的。
乔君烈本能地想跑回家去,却被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感觉重击一下:莫非是昨晚自己梦游回家把蓝雪杀死了?乔君烈确信这是不可能的。此刻,作为一个电脑专家而特有的逻辑性、定向性起了关键的作用,他迅速地推定自己就是凶手。进而他认为,那些刑警或自诩为神探的刑侦专家的破案思维和手段也不过如此。
“凶手抓到了吗?”乔君烈再次发问。他假装渴睡的样子,用手揉着两只眼睛,借此掩盖着自己的脸。
中年妇女说:“听说没找着呢。死者的父母说那是自家的姑爷干的,到处发疯地找着那家伙。警察也找着那家伙。这不,天还未亮又开始找了,刚才还问过我呢!这年头,小区里头谁认识谁啊?帮不上忙喽!”
乔君烈不寒而栗。这时候他看到了蓝父和蓝母正在不远处,就荒不择路地离开这里,坐出租车回到杨丽童的住处。
杨丽童说:“你给蓝雪打个电话,不,给家里头打个电话,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好不好?”
乔君烈说:“如果蓝雪真的出事了,我家里头一定全是警察,接电话的人也一定是警察!我和蓝雪的关系非常紧张,昨晚还吵了一架,吵到操菜刀打起来的地步!我丈父丈母娘必定会认为我是凶手,警察也是这样想的,他们正在找着我呢!在见他们之前,我得想好怎么样才能跟警察解释清楚。不然,我就很被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杨丽童也急得六神无主。
乔君烈说:“杨丽,你得给我作证,昨晚我就呆在你这儿,没有作案时间!”
杨丽童恍然明白了,朝后退两步,满腹狐疑地盯着乔君烈。
乔君烈生气了:“你这是怎么啦?”
杨丽童说:“蓝雪,是你杀死的?”
乔君烈勃然大怒,似乎不是朝着杨丽童,而是朝着苍天大喊:“不是我干的!”
杨丽童不敢看乔君烈的脸。她想起来了,乔君烈是今天凌晨零时后才来到她这里的,比约定时间整整晚了三个多小时。他在到来的时候,明显是心神不宁、坐立不安,还满身大汗,衣服上有血迹。在他的左臂上,有被抓破的伤痕。
乔君烈解释说,衣服上的血迹是他自己的,左臂上的伤痕可能是蓝雪留下的,也可能是劫匪造成的。他更加吃力地解释说,昨晚九时多,他离家出走后,怒气难消。他玩儿命似地吸烟,在大街上走着。这是他的习惯行为,只是过去他没有把自己这个隐私告诉杨丽童。在生气或者思绪混乱难理的时候,他有时会采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消气和解决问题。他走了将近三个钟头,也意识到正在走向杨丽童的住处,却极少想到她,没想过要给她打个电话。在距离杨丽童住处不远的地方,那个路段路灯较暗、路人稀少。劫匪突然持刀跳出来实施抢劫,他奋起反抗,左臂就这样挂彩了。劫匪抢走了他的钱包。不过,他的手机没带着,可能是忘在家里了。昨晚杨丽童问及他手机是否被抢走了,他懒得说话,好像胡乱地点点头。他一再解释说当时他并不是故意欺骗她。
乔君烈越说越乱,引起杨丽童激烈的内心反应。
杨丽童觉得乔君烈在她的脑际中变得陌生了,变成了一个非常可疑的人物,此刻他简直就像狡猾的狐狸想躲过猎人的追捕。她那惊疑、恐惧的目光,不敢投向乔君烈。她甚至想把自己的浑身颤抖收藏起来。
在我的办公室里,杨丽童滔滔不绝地说着五月十三日晚上至十四日早上有关乔君烈和她的事儿。我觉得她说的是真话,就没有打断她,让她随心所欲地说下去。因为她已经意识到乔君烈极有可能是凶手,她必须说实话了。杨丽童特意作出停顿,对我说其实当时她也觉得乔君烈所说的话有些自相矛盾,他在不断地自圆其说。
再次回到五月十四日早上九时多。乔君烈面对杨丽童的怀疑,有口难辩,非常气愤。
面对着杨丽童坚定不移的怀疑,乔君烈更加感到自己已经深陷凶杀案而不能自拔。
乔君烈再次怒吼他不是凶手。说完这句话,他胸腔内的怒气仍然急剧膨胀。他忍无可忍,把杨丽童推倒在床上,几乎要痛揍她一顿。后来他还用双手掐住她的脖子。杨丽童几乎要大喊救命了。乔君烈在极短的时间内把杨丽童拉扯起来,逼视着她。
乔君烈低声怒喝:“杨丽童,你看着我的眼睛!”
杨丽童却紧紧地闭着眼睛。
乔君烈再次怒吼:“看着我的眼睛!”
杨丽童张开了眼睛。
乔君烈说:“我告诉你,昨晚我杀掉了蓝雪,今天也可以杀掉你!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吗!你不能这样怀疑我!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说,你觉得我会杀掉你吗?我发誓,我没有杀死蓝雪!我也没有雇佣凶手杀死她!”
杨丽童不敢说什么。
乔君烈抚摸着杨丽童的脸:“就像刚才一样,我可能由于感情冲动,动手打了蓝雪,但是,我有什么理由变成亡命之徒,杀死蓝雪、杀死你呢?我不想多说了。”
杨丽童终于变得敢于正视乔君烈了。她发现他的眼内饱含泪水,像一个委屈和悲痛的孩子。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杨丽童的想像性结论出现了逆转,她和乔君烈几经风雨建立起来的互信再次被确立了。她不会由于乔君烈刚才过激的表现而联想到他就是易于暴怒、暗藏杀机的凶手。他被迫用那种极端的方式来证明自己不是凶手。她理解他面对险隘的痛苦心情。
杨丽童拥抱着乔君烈。
杨丽童说:“君子,我是相信你的!可是,你能跟警察解释清楚吗?”
“就怕没法说清楚!我说昨晚我在路上走了两个多钟头,走到你这儿,中间还没给你打电话,警察会相信一个IT精英会这样吗?就是你,这世上最熟悉我的人,也不会相信!一路上,我没有遇上认识我的人,找谁给我作证呢?”乔君烈急出一身冷汗!
“这样解释,即使说的是真话,也没有人会相信你!晚上十点后,这么晚了,谁会在路上一个人走着,走了两个多钟头?这不合常理,也不合你的身份啊!”杨丽童也忧心忡忡。
“还有,我的衣服上有血迹。其实那是我自己的血。可是,警察会相信吗?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啊!警察是不讲理的,我担心我进了公安局,就出不来了!警察搞有罪推定,超期羁押我,再刑讯逼供,屈打成招,我就别想活命了!”
乔君烈和杨丽童抱头痛哭。
杨丽童坦率地承认,乔君烈和她在一起,并非仅仅是为了解决肉体欲望的问题。他是尊重她的,甚至可以说是爱她的。他在她身上花了很多钱。最令她感激不尽的是,两年前她母亲患上尿毒症,当时他所经营的公司正面临着资金短缺的困境,他被迫吸上了廉价的香烟就是真实的反映,却千方百计地为她筹措了七万块钱,分四次交到她手上。尽管最后她母亲还是药石罔效,病重不治,但是她在爱他的同时,还欠下他一个天大的人情。所以,她在相信乔君烈是无罪的情况下,必然会义不容辞地为他洗刷罪名,而不去理会采用的是什么方式。
乔君烈和杨丽童各自洗了脸,先冷静一下,再促膝坐在书桌旁,制订攻守同盟,以此相互策应而对付警察的讯问。乔君烈毕竟是一个头脑像电脑一样灵活的人。他把攻守同盟中的时间、要点、细节和应变措施全写在一个软本笔记本上,让杨丽童死记硬背,到时再灵活发挥。他们在上个礼拜看过了好莱坞电影《美丽的心灵》,那是熟悉不过的东西,就拿出来派上用场,说得有鼻子有眼儿,有血有肉。如果对另一方来说是没把握的事情,那就双方都一律给予否定或者说不知道。
乔君烈作出解释:“比如警察问你十点多的时候有没有看电视,有没有电话打进来,这是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你就必须要给予否定,说没有看,没有电话打进来。否则警察会追问电视里有什么节目,谁打来的电话,我就答不上了,麻烦就来了!”
乔君烈不停地思考,有了更多的对付警察的灵感。
乔君烈一再强调,杨丽童必须尽量把昨晚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细节说得模糊一些,不要说死了,这样既可以避免露出了虚构的痕迹和演戏的成分,也正好留下回旋的余地。但是归根到底要证明乔君烈在昨晚九时左右来到杨丽童的住处,中间没有离开过,一起处在酣睡中,第二天早上十时左右双双醒来。
乔君烈反复鼓励杨丽童,他们是有足够的智商和办法对付警察的。而且他们之间心有灵犀,一定会配合默契。最关键的是,其实他本来就是无罪的!经过一个多小时不断的讨论、演练和修正,乔君烈和杨丽童的攻守同盟正式出台了。乔君烈终于放心地撕毁了那个写有攻守同盟的软皮笔记本,把纸屑分五次倒进抽水马桶里,冲进下水道。
杨丽童受到了鼓舞,必胜的信心大增。
乔君烈脱下浅蓝色的衬衫和米黄色的裤子,要换上昨晚他所穿的衣服。但是,他昨晚换下的白色的衬衫和浅蓝色的西裤,虽然已洗干净了,却还在洗衣机里,未干透且皱巴巴的。他想了一下,重新穿上衣服,到公司亮相去了。职员果然把噩耗告诉了他,他便赶到公安局去。
经过乔君烈和杨丽童的全力拼搏,终于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乔君烈在留置室呆了两天,还是恢复了自由。但是这个攻守同盟也有疏忽的地方,就是乔君烈没有考虑到警察会追问他们在案发当晚的性生活。他们只好有约而同地如实回答没有。幸好警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得出什么结论,否则他们将会功亏一篑。
我认为,乔君烈最大的疏忽是他彻底忘记了那张购买香烟的电脑收款小收据。
杨丽童继续说下去。
乔君烈被释放后,当即把她叫到五洲大酒店0809号客房。他并没有显得轻松,而是什么也不愿意说,甚至吃不下饭,睡着的时候作恶梦,很快又醒过来了。不过,他从来没有说过要潜逃,也没有作出相关的暗示。那天在五星级渔村酒家总店的单间里,那个给杨丽童打来电话的人确实就是乔君烈,杨丽童一张口就说我是杨丽童!
杨丽童作出解释,乔君烈和她在五月十四日上午就作出这样的约定:无论在电话里、互联网上,使用自己的昵称或者对方的昵称,都是向对方暗示自己身边没有警察在监视着,也就是平安无事的意思。这也是乔君烈和杨丽童所订下的攻守同盟的一部分。
杨丽童说:“其实,我说我是杨丽童,乔君烈已经明白我身边有警察了。我这是头一次干包庇别人的坏事儿,没经验,担心你一下子把手机夺过去,就弄清楚对方是乔君烈了。所以,我一紧张就让你们看出来了。”
杨丽童在结束供述的时候对我说,她脑际中有一种强烈的非此即彼的感觉:要么乔君烈不是凶手,要么他就是凶手,而且是最狡猾最难被识破的凶手。
杨丽童随即作出了选择:“乔君烈不是别的,就是最狡猾最难被识破的凶手和骗子!”
此时,蓝母怒气冲冲地找到我。
下午,蓝父和蓝母到蓝雪供职的佳影联合集团公司去要求收拾她的遗物。该公司有关领导以蓝雪的遗物可能涉及公司的财务秘密和商业秘密为由,表示必须经过公司财务和保卫人员清点和检查后,再交还给他们。但是具体操作时间有待董事办公会议决定。届时还将向蓝雪的遗属发放抚恤金和交还其它财物。
蓝母据理力争,最后公司有关领导作出让步:在蓝雪的办公室内,除了办公桌抽屉内和保险柜内的物品以外,其它属于蓝雪的私人物品,蓝母则可以在征得财务人员的同意后带走。
蓝雪的办公室,在书柜顶上放着一只不起眼的纸箱,纸箱里有不少废旧的杂志,其中藏着一个不起眼的笔记本。蓝母敏感地认为这个笔记本实在藏得太严实了。事实上也是这样。张宾他们也曾经到过蓝雪的办公室搜集证物,带走一些他们认为有用的物品,却没有发现这个笔记本。
笔记本里有一篇写于五月十日下午的日记,内容是这样的:“五月十日晚上,天气比较闷热,夜色黑沉沉的,心情怎么会舒服呢?我感到了不祥的预兆。乔君烈跟那狐狸精勾搭上了,好得如胶似漆。往日我所付出的爱,令我不堪回首!我不能容忍乔君烈在爱情上的任何背叛行为!坚决不同意离婚!但是,乔君烈近来把我往死里逼,还对我大打出手,大有不离婚就杀死我的苗头!迟早我会让乔君烈气死的!即使我没被气死,也必然会惨遭乔君烈的毒手!如果我突然不明不白地死了,那肯定是乔君烈谋杀了我!乔君烈的智商非同凡响,诡计多端,手段残忍,会天衣无缝、不留痕迹地置我于死地!如果我死了,谁发现我这个笔记本,请尽快送到警察的手上,戳穿乔君烈的阴谋,将他绳之以法!我再说一遍,如果我突然惨遭毒手,死于非命,凶手绝对是乔君烈!本人还郑重声明,这就是本人的遗书!”
笔记本里还有两篇内容如此这般的日记。这两篇日记都有涂改的地方,显然五月十日下午所写的那篇日记就是从前两篇日记誊写过来的。
三天后蓝雪就死于非命了。
蓝母声嘶力竭地说:“我没说错吧?乔君烈就是凶手!这遗书就是证据!铁证如山!”
蓝母把这篇日记复印一份,把笔记本交给我,让我写了收据。然后她持着复印件,领着蓝父到我的上级单位告状去了,状告我故意释放乔君烈,导致犯罪嫌疑人潜逃而不能到案。
有一个疑点我怎么也不明白。就因为有这么一篇日记,这个笔记本显然对一个人非常不利,这个人显然就是乔君烈。但是蓝雪为什么要把它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呢?我认为乔君烈应该无法进入蓝雪的办公室,蓝雪只要把笔记本锁进抽屉里就行了,这也便于在她出事后让警方找到它。如果警方没有找到它,它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我进一步去想,蓝雪把它藏在一个如此安全的地方,必定是有她的想法的。也许她不希望让乔君烈找到它,也不希望它落在佳影联合集团公司的某些人的手上。为此我仔细地研究这个笔记本,发现蓝雪在其中的一页上记满了数字。这些数字我无法弄懂,也许它和公司的财务秘密和商业秘密有关,或者它涉及严重的经济问题和腐败黑幕。我倾向于后者。但是这仅仅是推测,没有确凿的证据。要找到那些证据,不是我所能干的事儿了,我没有那种职权。
我不由得更加怀疑蓝雪之死和佳影联合集团公司某些人有关。
然而,几乎所有接触过0513案件的人,都不可避免地得出同一个结论:乔君烈就是凶手!
我被迫承认我所作出的释放乔君烈的决定是仓促的和冒险的。但是我声明,按照法定的程序,我必须这样做,必须保护乔君烈应该享有的法定权利。。
然而,要负上责任的人、要被嘲笑的人,理所当然地就是我。在心里我没有后悔。
我发誓要把乔君烈抓回来!
我让曾思敏把杨丽童带进我办公室,继续讯问她。
我说:“你真的不知道……”
杨丽童用发誓的口气抢着说话:“如果我知道乔君烈在哪儿,我一定会把他捅出来,交给你们的!”
杨丽童的手机还是静静地躺在办公桌上。整个晚上竟然没有人打这个手机,包括乔君烈在内。
我开启从杨丽童住处带回来的电脑,让杨丽童输入密码,打开她的电子邮箱。她非常合作。
杨丽童的电子邮箱里有不少乔君烈的来信,大都是旧情书。只有一封信是一个多小时前发来的。
乔君烈在信上写道:“杨丽,你怎么样了?虽然我被放了出来,但是,警察和我丈父丈母娘都还是一致认定我就是凶手,只是苦于证据不足。有便衣警察盯着我,我丈父丈母娘也盯着我。警察历来都是搞有罪推定,尽管我是无罪的,但是他们认定我有罪,所做的工作就是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我头上。我不能不躲起来。我现在在湖北。我很安全,别担心。别替我担心。相信我,我是无罪的!我不会杀死你,也不会杀死蓝雪!你要多多保重啊!等我安顿下来了,我们再见面吧!”
张宾和曾思敏有点儿兴奋。
曾思敏说:“鱼儿冒头了,乔君烈在湖北!”
张宾说:“乔君烈这会儿是在电子邮件里偷偷跟杨丽说的,应该是可信的。”
我摇摇头。
从我们这里乘火车或长途汽车进入湖北省的地界,只需要花三个小时。乘出租车或飞机就更快了。
但是,我认为不能完全认定乔君烈真的就跑到湖北去了。上次他利用毫不知情的杨丽童作掩护而潜逃了,这证明了他是不相信杨丽童的,只是把她当作是蒙骗警方的工具。他可能猜到杨丽童已经被警方控制了,就更不能把自己的藏身地点告诉她了。
这时候我想起了一部英国电影里的一个故事情节。当年看这个描述反法西斯战争的黑白片时,我才是一个中学生,没想到以后我会当上警察。这个与众不同的故事情节,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皇家空军的轰炸机在沧陷的法国上空被击落,几个成功跳伞降落的英军遭到一个排的德军追杀。一个航炮射击手两腿骨折,实在是无法把他带走。英军头目在离开前对他说,他们将逃到西边的 A山头藏起来,如果有机会就回来救他。其实英军头目欺骗了他,英军的目的地是北边的 B山头。这是因为英军头目估计到这个射击手很可能会落在德军的手上,还设想到德军会对他动用酷刑,逼他说出其他英军的下落。英军头目就试图利用这个射击手,把一个错误的信息透露给德军。
所以,我怀疑这次乔君烈还会故伎重演,假借发给杨丽童的电子邮件来误导我们,而且以后仍将会假手于杨丽童来欺骗我们。我们必须耐心地和他周旋,才能最终确定他落脚儿的地方。
我问:“杨小姐,你经常上网吗?”
杨丽童点点头。
我问:“乔君烈的QQ号码是什么?”
杨丽童告诉了我,我记了下来。
我说:“杨小姐,上QQ,看看能不能找到乔君烈。”
杨丽童上了网,没有看到乔君烈在线。乔君烈对她的寻呼也不予理会。
由于为乔君烈作伪证,杨丽童被留置审查。曾思敏陪着她坐在电脑前等着乔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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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找不到能爱的人 所以宁愿居无定所的过一生 从这个安静的镇
到下一个热闹的城 来去自由从来不等红线灯 酒吧里头喧哗的音乐声
让她暂时忘了女人的身份 放肆摇动著灵魂贴著每个耳朵问 到底那里才有够好的男人
没有爱情发生 她只好趁著酒意释放青春 刻意凝视每个眼神 却只看见自己也不够诚恳
推开关了的门 在风中晾乾脸上的泪痕然后在早春陌生的街头狂奔
直到这世界忘了她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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