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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ivilion (亭在远方), 信区: Ghost
标 题: 捕狼记 捕狼记(十八)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Nov 8 13:55:06 2005), 转信
捕狼记 捕狼记(十八)
十八
杨丽童和乔君烈拉着家常,变着法儿拖住他。
在北京市的网络警察周锷告知我,此刻乔君烈在湖北省十堰市。
杨丽童问乔君烈在哪里,他却反问她在哪里。杨丽童说她不在住处,又在哪里呢?她强调她一有时间就呆在处住守着电脑作祈祷,盼望着传来他平安的消息,也盼望着和他多说几句话。乔君烈却责骂杨丽童骗他,他说他知道有警察站在她身边。
这使我、张宾和杨丽童都大吃一惊。我们站在阳台上和窗户边朝外看,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可以肯定外面不可能有乔君烈的耳目,那是他疑心生暗鬼,一直无法确定杨丽童是否成了警方的掌中之物。他只能够故弄玄虚和投石问路。我让杨丽童沉着气,反过来责备他不信任她。杨丽童也不含糊,用委屈、受伤害和撒娇的语气,向乔君烈讨还公道。
乔君烈说:“杨丽童,没想到你也会利用我的感情,欺骗我!真正心里头伤得厉害的是我!警察就在你身边站着!你别忘了,我是电脑专家,我会对付黑客,我自己也是半个黑客!你绝对不是使用你住处那根电话线上网的!通过电脑分析,我知道你在什么地方!杨丽童,你这个犹大,多多保重,好自为之!再见了,请代问你身边的警官先生好!”
乔君烈迅速下线了。杨丽童吃惊地看着我。
乔君烈不由分说地指出杨丽童绝对不是使用她住处那根电话线上网的,这使我意识到他是在信口开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我让杨丽童给乔君烈的电子邮箱发信,矢口否认他的言论!一口咬定她就呆在住处里面,而且身边根本没有警察!如果他不相信,就请他直接打电话到她住处来证实一下。杨丽童敲击键盘,拖动鼠标把这条信息传发给对方。
我渐渐地摸透了乔君烈的心理。乔君烈每次上网和杨丽童对话,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一次次用陈词滥调来试探杨丽童目前的处境和今后的取向。乔君烈有心眼儿,极具反侦查能力。而且他作为职业IT工程师,非常清楚警方可以通过电话、柜员机、互联网这些网络系统来追踪犯罪嫌疑人。他在网上逗留的时间一般都不超过半个小时。他前脚从网上下来,后脚拔腿就跑,离开那个城市,让我们无踪可寻。如果他没有逃脱的把握,他就不轻易上网。而且,他所光顾的网吧大都在城市中心,让他易于隐身于人海里。他似乎是一个逃跑能手。
一般说来,不管是什么人,如果永远让他做同一件事,过不了多久他肯定会感到疲倦的。就像某个人爱一个人或恨一个人,这两种感情也是很容易疲倦的。特别是一个人潜逃在外,整天难免提心吊胆、寝食不安、寂寞难耐,那是一件很不好受的事儿。一天又一天,逃离一个城市,奔向另一个城市,不能冒险坐飞机,只能选择坐火车、客车和出租车,过不了多久就麻木了,抱着侥幸的心理不想动了。即使他不会投案自首,他也想安稳下来过日子。我就等着乔君烈陷入这种境地。
乔君烈虚张声势地痛骂杨丽童是犹大,那是昨晚的事儿了。今天上午九时左右,张宾来到我办公室,汇报一个非法拘禁案件的侦查情况。张宾汇报完毕,问我有什么指示。我在考虑着乔君烈的问题,就让他按既定的办案程序办事。张宾说0513案件就陷在这儿,别说是神探,就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他乐呵呵地说,如果买彩票中奖了,优先买辆轿车,追上一个漂亮的女孩就向她提出来要结婚,房子下一步再说。他说他住在我家里,看到我、邵幼萍和乔小星俨如一家子似的,我和家小过得有滋有味,他妒忌得不得了,真不想知道我有多幸福。我大喝一声别拿话埋汰我了,中午由他请客,必须花费五十块钱以上。张宾正想狡辩,杨丽童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杨丽童说乔君烈用手机给她发来了七个短信。那个电话号码她未曾见过,肯定是乔君烈新启用的手机。后来查证是在湖北省武汉市购买的动感地带。把十个短信连接起来就构成如下的内容:“杨丽,我知道你恢复自由了。对不起,我让你受牵连受苦受累了!我是冤枉的,我发誓我没有杀死蓝雪!我选择潜逃,是因为我不想蒙冤致死在法场!如果我死了,真正的凶手就逍遥法外了!我不但要保住性命,还要找到真凶,将真凶绳之于法,替蓝雪报仇!杨丽,我被公安机关搜捕,无法亲自追查真相,多么需要你的帮忙啊!我冒险写这封信给你,希望你千万别出卖我。我需要你的帮忙,也很想见到你。请你在收到这封信后,两天内秘密赶到安徽省淮江市,入住江南大酒店。入住后,立即发伊妹儿到我的电子邮箱里,我会再跟你联系的。请多带些旅费,无论多久都在江南大酒店等我。晚上你就在酒店附近散步。记住,是每个晚上都在酒店附近散步。我会看到你的。我一定会和你联系,去找你的!切记切记,一路上要多加小心,注意身后有没有尾巴!”
首先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为什么乔君烈突然放弃互联网而转用手机呢?这样不是更容易暴露行踪吗?这会不会是他一时疏忽造成的呢?另外,他真的就相信杨丽童不会出卖他了?如果是为着发泄肉体的欲望,他可以找三陪小姐,为什么偏偏还要冒险地把杨丽童叫去呢?
乔君烈的这一举动带来了很多未知数。我们搞不清楚乔君烈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当然,我也接触过犯罪嫌疑人纯粹是为了爱情而冒着巨大危险亲自返回接走情人的案例。我觉得乔君烈也会这样做的。
0513案件似乎有了转机了。
市局接到国家有关部门的通报:经过四个小时不间断监测,发现目标人物所使用的手机,四个小时前还在武汉市,现在已经进入了河南省境内,大体上是沿着京广铁路干线继续向北移动。
看来乔君烈约杨丽童到安徽省淮江市会面是虚晃一枪。这家伙实在诡计多端,到底想跑到哪里去呢?
我让杨丽童用她的手机打通了乔君烈的手机,但是对方没有接听。
张宾却一下子兴奋起来。他说既然有卫星协助跟踪乔君烈,而河南省境内充其量只不过有几条大公路,外加一条主干线铁路和一条黄河水道,请求河南省公安厅协助布控,设卡堵截,乔君烈还往哪里逃?张宾还没有说完,我就骂他是不是头一天当刑警?乔君烈不是公安部发布 A级通缉令在全国范围内通缉的案犯,请求河南省公安厅兴师动众地布控排查是不合适的。况且每一条公路上那么多私家车、出租车、客运巴士、营运汽车,还有铁路上的火车和河流上的船只,全国那么多各种各样的犯罪嫌疑人,单是在逃的贪官就有三千多个,不就得经常兴师动众,在多个地方设卡堵截,这不是造成了极大的扰民负面影响吗?再说乔君烈不是傻瓜,他会一直开启着手机,让卫星定位系统锁定他,束手就擒吗?我还骂张宾不动脑子,让他赶快把自己的脑子转起来。张宾这小子脾气挺好的,挨了骂还唯唯诺诺的,说他愿意做我的出气包,只要我愿意请他吃河南的名菜。我倒笑了。其实我并不是真心骂他。如果要找茬儿骂他,在如此紧张的时候他又提到要在河南吃好喝好,早就挨骂了。
我向两级主管领导提出兵分两路的抓捕方案:由重案二组三个干警组成第一抓捕小组,根据卫星指示的方位行动;由我带领两个刑警和杨丽童,到乔君烈约定杨丽童会面的地方即安徽省淮江市执行守株待兔计划。
我费尽口舌,终于争取到市局和分局两级领导批准这个抓捕方案。这也不能怪领导们不全力支持我的工作,主要是乔君烈把了解0513案情的上上下下的资深刑警都弄糊涂了。我当然知道0513案件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所以我主动提出要亲自带领第二抓捕小组前往安徽省。我觉得乔君烈并没有骗杨丽童。如果我是他,我也会在两天内和杨丽童见面,那个地方就在安徽省境内。
两个抓捕小组分头出发了。
大队里办案经费不足,平时我们都是乘坐卧铺跑长途的,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乘坐飞机。负责后勤工作的同事说卧铺没有了,给我搞来四张软卧车票。永不言愁的张宾乐呵呵的,说是沾了我的光开洋荦了。但是他看到我的脸如铁板,就不敢再笑下去。
我和张宾两个男刑警领着杨丽童出差自然不方便,必须得有一个女警察协助行动。因此,曾思敏负责贴身盯着杨丽童。我们四个人同在软卧车厢 9号厢房里。张宾和曾思敏吃完苹果后昏昏欲睡,不久就睡着了。我和杨丽童没有睡意,就坐在软卧车厢的过道里,不过我们久久没有说话。
杨丽童大概意识到我们沉默的时间太长了,扭头看一下 9号厢房的门还关着,就轻轻地抓住我的手。我木然地想,这个漂亮的年轻女人算不算是我的情人呢?如果是的话,她应该协助我做我最想做的事儿,那就是抓住乔君烈!
“你很想抓住乔君烈,是吗?”杨丽童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
这还用问吗?我甚至没有点头。
“我也很想抓住乔君烈。”杨丽童说。
我认真地看着杨丽童的脸,想在她的脸上找到乔君烈的影子。我对自己这样做感到不解,因为我知道这是徒劳的。
我忍不住地问:“乔君烈也算是你的情人了。从美好的角度去设想,你们是相互真心爱过对方的。如果真是这样,你会协助我们抓住乔君烈吗?”
杨丽童说:“你不止一次谈及这个问题。我也早就想过了。乔君烈犯了杀人罪,而且是杀死他的妻子,这根本不可以原谅。我一直在努力使自己忘记他,也在努力忘记自己是谁。我面对现实,让自己从头再开始。我当然想洗刷自己可能犯下的作伪证、包庇犯罪嫌疑人这两个罪名,做一个守法的公民。请你相信我。”
我还在看着杨丽童的脸。她有点儿不好意思,用手整理一下头发。我很喜欢她那用游离子处理过的直发。如果她在后脑勺扎一小束短短小小的马尾巴,那她就完美了。因为我的初恋情人沈晓澜在大学时期曾经扎着长长的马尾巴,尽管在时尚观念里那是土得掉渣儿的东西了,但是我永远觉得扎马尾巴的女孩是可爱的。某些上了年纪的漂亮女人,扎起马尾巴则更显得风姿秀逸。
我说:“你把头发扎起来,那怕是随随便便的,就像伏明霞、郭晶晶跳水比赛时在后脑勺扎一个小刷子,挺好看的。”
杨丽童半开玩笑地说:“只要你喜欢,我愿意奉陪。”
杨丽童也在看着我,这会儿是我不好意思了。杨丽童的手还在捏住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这只手的热乎而湿润。这时候我听到一点儿响声,急忙摆脱杨丽童她的手。
是一个陌生的人穿过过道。
杨丽童轻轻地嗤笑着我,再次抓住我的手。我却朝她扮个鬼脸,再次摆脱她的手。这是以后的事儿了。在乔君烈未落网之前,我不能对她抱有任何幻想。
杨丽童说:“我觉得你不像警察。你很有人情味儿。”
我不想和杨丽童谈人情味儿,就转换了话题。
我说:“要看实际情况,因人而异。如果抓到一个极度危险的恐怖分子,当然要狠一点儿,让他立即把同伙招供出来!”
杨丽童说:“是不是那种类似美英联军虐待伊拉克战俘的情况?我是一个弱女子,你就手软了?”
我说:“你还不明白吗?我担心将来你要坐牢。”
杨丽童叹了一口气:“如果我坐牢了,我不怪你。你是警察,你应该秉公执法。对了,你带枪了吗?”
我点点头。
杨丽童说:“如果乔君烈拒捕怎么办?你会开枪吗?”
我说:“那就要看情况了。”
杨丽童说:“跟持枪歹徒枪战,你害怕吗?”
我说:“如果不是亡命之徒,不是拍电影,谁不怕死?告诉你,你看港产警匪片,那些香港警察手持左轮手枪,躲在小汽车后面,让手持 AK47、M16自动步枪的匪徒乱枪扫射,这都是假的!那些自动步枪的威力很大,打穿小汽车薄薄的钢板那可真是绰绰有余,那些香港警察早就变成马蜂窝了!”
尽管杨丽童说过她要忘掉乔君烈,但是我想了解乔君烈在日常生活中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却不得不提到乔君烈。杨丽童便如数家珍一样说出来。乔君烈爱吃川菜和粤菜,有时也吃日本菜。他有空儿的时候,不管心情好不好,都喜欢到书城看书,主要是电脑方面的书。有合适的就买几本。他也喜欢到宾馆去洗桑拿。杨丽童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乔君烈并不是想搞那种色情按摩,而是想让自己放松一下。乔君烈还喜欢散步。有时候他心里烦恼,就不用任何人陪着,自己吸着烟,一个人散步。所以,命案案发当晚,他对杨丽童说他一个人走中,一直走到她那儿,对此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乔君烈喜欢上网是不用说的了。不过他上网不是去聊天,而是做有关他的本职工作的事儿,偶尔他也在网上找对手手谈几局。除了喜欢围棋,他还是足球迷和赛车迷。
我暗暗地感叹着,如果没有发生0513凶杀案,乔君烈这家伙活得挺滋润的。我也喜欢在网上找对手下围棋,说不定我还和他下过棋呢。
午饭的时间到了。列车上的饮食太贵了,我想就吃盒饭算了。乘务员把餐车推过来,我就买了四个盒饭。张宾和曾思敏还在酣睡中,就不叫醒他们了,我和杨丽童先吃起来。我很快就把热乎乎的饭和菜吃光了。再喝上半瓶水,算是填饱肚子了。杨丽童才吃了一半,吃不下去了。
我说:“火车上的东西,是不好吃。不过得吃饱啊!”
杨丽童说:“我饱啦。”
我说:“你吃得不多。晚上到了淮江,要是有时间,找个好馆子撮一顿。”
“可是,这饭菜,不就浪费了吗?”杨丽童看着我,“我妈说,浪费粮食可不是好孩子!”
我说:“你想留着晚上吃?”
杨丽童把盒饭递给我:“要不,你吃了它,这就不浪费了!”
在今天,一个女性的新新人类对某个男人说不要浪费粮食,就等于她说爱这个男人的意思。在杨丽童逼着我吃她吃过的饭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想的。我实在无法拒绝,就埋头吃了起来。杨丽童却一脸坏笑。
在我吃完后,杨丽童递给我餐巾纸。她痛苦地说:“我有非典,你也得完蛋!”
我真想对杨丽童说,那就把我们隔离在一个孤岛吧。但是我立即明白,这句话应该留在抓到乔君烈之后,什么时候有机会了再说。
我说:“我放心,你才没非典呢!”
杨丽童埋怨地说:“你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我没有非典呢?医生是全世界最没有情趣的人了。”
我让医生无辜地挨骂了。我正想说几句无伤大雅的话来应付杨丽童,张宾却打开厢房的门出来了。他两眼盯着盒饭,就像爱读书的人盯着珍贵的书一样。此刻他根本不会去考虑其它的事儿。
现在,我用最简单的思维方式,相信乔君烈对杨丽童所说的话,也就是相信他们会在本次列车终点安徽省淮江市见面。如果真的是这样,乔君烈就会使用他那特别转得快的脑瓜子,来推测我们有没有察觉到他们的这一次会面。那么我必须做的一件事就是让乔君烈相信我们真是一无所知。
我突然想到一个盲点:我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我家里现在的情况。乔小星住在我家里,乔君烈也可能知悉这一情况了。如果他往我家里打电话,万一乔小星漏了嘴,一张口就凭空地恐吓乔君烈说我出差去抓他了,多疑的乔君烈岂不是闻之色变?我急忙打电话给邵幼萍,让她不要向任何人泄露我出差在外,就说我晚上加班,很晚才回家。并尽量不让乔小星接听电话,或者干脆把电话给掐了。打完这个电话后,我真是有点儿哭笑不得。乔君烈这家伙把我整成这个样子!
我们到了安徽省淮江市,入住乔君烈指定的江南大酒店。杨丽童住在九楼一间客房。乔君烈没有见过曾思敏,也就不会认识她,我让她住在对面的客房。我和张宾住在楼上的客房。张宾戴上大墨镜,估计乔君烈就是看到了他,也没那么容易把他认出来。我就整天呆在客房里,用望远镜监视着酒店大门前来来往往的人。
我让杨丽童继续打乔君烈那个在武汉市开通的手机。该手机还处在待机状态,但是就是不接听。给他发短信,他也没有回复。
据国家有关部门监测,这个手机正接近北京市。
我有点儿失落,但是还是抱有信心,坚持在淮江市守株待兔。此时距离乔君烈约定杨丽童在两天内赶到此地的最后时限,还有十九个小时。这一夜,张宾很快就睡着了,我却在他的鼾声中,久久未能入睡。那些0513案情已在我脑里滚烂熟透了,我就不去想它了。杨丽童就住在楼下的客房里。我就想了一会儿杨丽童。但是进入我梦里的自始至终都是乔君烈,他在黑暗中朝我冷笑,而我却无法射击、跟踪和监测他。这样的梦儿真是难受极了。不用说我的眼眶内肯定布满红丝。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接到通报,乔君烈所使用的那个手机,正要离开河北省进入河南省。
非常漫长的三天过去了。在这段时间里,我不断接到通报,乔君烈所使用的那个手机,在武汉市和北京市之间来回移动着。第一抓捕小组的同事登上京广线的列车,却无法找到乔君烈。他也没有在淮江市露面。这家伙仍然杳无音信。如果我是一个农夫,我当然有足够的智慧和时间在淮江市守株待兔。但是我所要承受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我得经常向领导汇报工作,领导也着急地等着好消息,经常主动打电话来询问情况。在这种情况下守株待兔,或者等鱼上钩,我真担心一时沉不住气,把事情搞砸了。我不断鼓动自己豁出去了,就是被撤职查办也要以平民身份扎在这里,等着乔君烈这个狡猾的狐狸!
到了第五天傍晚,张宾说暂时没有抓住乔君烈,却不能灰心丧气,以后还是有机会的。他提醒大家都到了补充营养的关键时刻,应该找一个好馆子,美美吃一顿淮江的招牌名菜。我在客房里蹲了整整五日五夜了,也想乔装打扮一下,到外面走一会儿。正在这个时候,杨丽童拿着一个特快专递信封走进来,兴高采烈地说有乔君烈的消息了!这个特快传递是从山东省威海市发来的,信封里里外外的字只全都是乔君烈亲笔所为。乔君烈请杨丽童在收到此信后立即起程前往安徽省合肥市,并强调务必于明天中午十二时正在合肥工业大学大门前等他。
特快专递的收件人地址正是江南大酒店,而且还有收件人杨丽童的手机号码。如果投递工作人员找不到杨丽童,就会给她打电话询问如何把特快专递交给她。这个特快专递至少证明了两个问题,一是两天前乔君烈还在山东省威海市;二是乔君烈这几天肯定不在淮江市,因而未能确定有没有警察盯住她。
乔君烈使用上特快专递,这是我一时没想到的。这家伙的鬼点子实在层出不穷。
张宾兴奋地瞪大眼睛看着我:“头儿,这是真的吗?”
曾思敏也在磨拳擦掌。
我看着杨丽童。
杨丽童郑重地点点头:“应该是真的。”
张宾说:“好,今晚我请客!四百块钱以上!”
但是,经有关部门用卫星技术测定,乔君烈那个手机此刻正在武汉市。
乔君烈两天前肯定在山东省威海市,这几天他分身无术,根本不可能在武汉市和北京市之间来来回回晃悠着。我豁然醒悟,这几天乔君烈的手机在武汉市和北京市之间来回跑一趟所用的时间,正好等于特快列车往返一趟的周期。情况一定是这样的:乔君烈把这个在武汉市开通的手机,藏在特快列车上某个极为隐蔽的地方,还把手机的响铃方式设置为静音,即是有打进电话或收到短信,该手机都不会发出响声,因而不会让任何人发现它的存在。我估计,再过一两天,这个手机就耗尽电能了,届时将会自动关机。
乘坐跑高速公路的专线大巴,从淮江市到合肥市只需三个半小时。如果明天早上六时三十分就出发,最迟也会在十一时正到达合肥市。到时我们只剩下一个小时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请合肥市警方配合,在合肥工业大学大门前完成布控工作,未免太仓促了。我决定立即乘坐出租车到合肥市去,明天一早就联系合肥市警方。
不过,我强烈地预感到,此刻乔君烈正在江南大酒店外监视着杨丽童。而且,他很可能尾随杨丽童前往合肥市。如果他能证实杨丽童身边没有警察,他就和她会合了。
于是,我派出曾思敏到酒店内外查看。一个小时后,我再把张宾派出去。他们都没有发现乔君烈的影子,也没有看到酒店内外有可疑的人。但是,我还是预感到乔君烈就会在今晚出现。
为了预防乔君烈就在江南大酒店附近监视着我们,我极为谨慎地制订了赶赴合肥市的计划:让杨丽童乘坐第一辆出租车离开江南大酒店,曾思敏乘坐第二辆出租车尾随而去。十分钟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和张宾乘坐第三辆出租车离开江南大酒店,到高速公路入口处,与杨丽童和曾思敏会合,再同乘一辆出租车取道高速公路前往合肥市。
可以看得出,张宾和曾思敏都认为我太罗嗦、太折腾人了。他们都不相信乔君烈就在淮江市。但是他们还是执行了我的计划。杨丽童和曾思敏走后,张宾找服务员退房,我却突然作出擦枪的决定。我经常提醒大队里的每一个同事,在截查可疑人物的时候,一定要两个搭档紧密合作,一个上前检查,另一个要随时操家伙准备射击。这样就可以避免被一些亡命之徒打个措手不及。张宾惊讶地看着我擦着枪,不明白我想干什么。对方不就是一个文弱书生乔君烈吗?我就告诉张宾,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子弹瞎火了,我这枪怎么也打不响,所以就好好擦一下。其实我也得找个事儿做,打发这无聊的十分钟。张宾拿出他的手枪看一下,又放了回去。
十分钟过去后,我和张宾从江南大酒店的后门离开,很快就叫来一辆出租车,直奔高速公路入口处。
在出租车上,我和张宾左右张望着,寻找那些可疑的车辆和人。我给曾思敏打电话,她说她所乘坐的出租车正紧紧地跟着杨丽童所乘坐的出租车,目前一切正常。我说大家都饿着肚子,三个多小时后到了合肥市,我一定请客吃饭。张宾一听到有吃的便大声嚷嚷,提醒曾思敏提高警惕。我开玩笑地说,今朝有酒今朝醉,说不定什么时候遇上亡命之徒就光荣牺牲了。
这时候前面那辆凌志轿车引起了我的注意。最近一段时间里,只要一看见凌志轿车,我就会想起那个专门盗窃凌志轿车的团伙,也就会想起正是这帮人抢走了香格里拉花园高级住宅区保安监控室的录像带,于是便打起精神来研究我所看见的那辆凌志轿车有没有可疑之处。我正要把这辆凌志轿车的可疑之处对张宾说,它却一头撞向路边的路灯杆子,一声巨响后,趴在那里不动了。我立即命令出租车司机停车,和张宾一起跳下车跑过去。
凌志轿车内传出两声枪响,右边的后门随即打开,一个强悍的年轻男人闪电般地跳下车,提着沉甸甸的密码箱夺路而逃。我让张宾追赶他。张宾拔出手枪,大喝一声追上去。这家伙蹿上人行道,跑得更快了。
这里是闹市区,过往的行人对这宗突然发生的交通事故目瞪口呆。骤然传来的枪声更让他们惊慌失措。
我也拔出手枪,把公文包扔在地上,慢慢地接近凌志轿车。这时,另一个强悍的年轻男人打开左边的后门跳出来。
我随即大喝一声:“不许动!警察!”
这是我一生中最响亮的叫喊。这家伙一动不动地站着。
我定睛细看,这家伙一脸横肉,身体非常壮实,离我不到三米远。他左手提着一个密码箱,右手握住一支手枪,正对准了我。他没有开枪。我立即明白了,这家伙想置我于死地,但是他也想保全性命。我也没有开枪。就在瞬间之内,双方心照不宣地达成共识:一方开枪未必能完全致使对方丧失战术力,却必定导致双方开枪而同归于尽。
这家伙颤抖地说:“这密码箱里有两百万,你可以拿走一百万,放我一条生路!”
我毫不理会,再次大声喝令:“放下武器!”
我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我随时会根据他的细微的表情变化而抢先开枪。我发现他也非常紧张地盯着我,但是他的视点却落在我的枪口上。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这肯定是我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分钟。我没有察觉到我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血水在不断地渗出来。我注意到对方面无人色,全身发抖且冷汗直冒,小便失禁令到他几乎站不稳,枪口在渐渐地下坠。终于,他把手枪和密码箱扔在地上,做出了美国大兵那种标准的投降姿势。
半年后,这家伙通过他的律师给我寄来一封信,讲述了当时他是怎么想的。这家伙写的字只歪歪扭扭的,但是都能辨认出来。他在信上说,他不是主犯,也不是那种亡命之徒。最重要的是,他的妻子快要生孩子了,他想活下来,即使几个月后被判处死刑,他也许能等到那一天,看到他的孩子是什么模样的。现在,淮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他无期徒刑,他没有上诉,因为这已经达到了他那个可以活下来的预期目的了。尽管他还没有见到他那刚满月的儿子,然而这只是时间问题。
这家伙最感念不忘的,是我没有开枪。当时双方持枪对峙的时候,他真担心我沉不住气,因为贪生怕死而抢先开枪。他说如果他是警察,他早就先下手为强了。他说他的脑子里闪过抢先开枪打死我的念头,而他侥幸未被打死。接着他又想到,即使他能侥幸地未被我回击打死,但是打死了警察,会赶来更多的特警,一发现他就集中火力射击,他还能活下去吗?他继续在信中对我说,双方都没有开枪,这在现实中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可能是天意。他把这件事归结为我是训练有素的警察,更是不怕死的警察。而他最敬佩不怕死的人。
这家伙最不能忘记的,是我嘴上的血和我那乌黑发亮的枪口。那些从我嘴里不断渗出的血让我在他的眼里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而他盯住我的枪口则产生一种错觉,觉得我那乌黑的枪口渐渐变大了,变成了令人恐惧的黑洞。正是这两种东西让他彻底绝望了。我公文包里的手机在鸣叫着,他便联想到这是无数的警察在为我助威,而他这个单枪匹马的劫匪,将成为警察的瓮中之鳖。
就这样这家伙选择了弃枪投降。
最后这家伙在信里辞不达意地说,也许在二十多年后,在将满五十岁的时候他被刑满释放。到那时他可能会忘掉了金钱、女人,但是他不会忘记我。
这家伙的文化水平不高。但是,这封信确实是由他亲笔所写的。他以自己有限的文笔,把他所要表达的东西全表达出来了。看来,这家伙在深牢大狱中,有了深层次的心得体会。
我也非常感谢他,还感谢他写来这一封信。我给他写了回信,希望他力争早点儿离开监狱,重新做一个有用的人。
去年全国不幸殉职的警察不到五百人。其中执行查缉、追捕任务而牺牲的警察共三十九人,遭暴力袭击而牺牲的警察共六十八人。但是,因交通事故而牺牲的警察共二百零四人,因积劳成疾而倒在工作岗位上的警察共一百四十七人。我之所以记住这些数据,是因为根据这些数据而推定,拥有几百万成员的警察队伍是不可战胜的。当然,作为一个身处险地的警察,能在对方即将射出的子弹面前奇迹般地活下来,除了诸多的客观原因,还需要一些运气。
我在非常危险的关头,还是能坚持到最后一刻,把自己的生命留了下来的。事后我常常做恶梦,这就证明了当时的气氛确实是极其恐怖和壮丽的。有时梦见自己死了,有时梦见对方死了,但是更多的是梦见双方都活了下来。在每一次梦醒之后,我都有一种来自死里逃生的极其轻松的感觉。我真不敢去想为什么自己竟然能活下来。悲观地说我就像死过一次的了。作为死过一次的人,我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也珍惜别人的生命。既然能活下来,这就证明了上帝是站在警察这一边的。我还是要当警察。
后来,我才注意到我还是一个不发一枪的警察。
此时此刻,我将近虚脱了。我不太熟练地给这家伙戴上手铐。周围的行人看到没有危险了,就壮着胆子走近看热闹。我把他们喝住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报警,我想到要给当地警方打个电话,把这家伙移交给他们。我这才注意到公文包里的手机在不停地鸣叫着。刚才在生与死的关头,我根本没有听到手机的铃声。我一看是曾思敏打来的,并没有多想什么就接听了。
没想到曾思敏朝我大喊:“许队,乔君烈逃跑了!”
我没有听清楚:“谁逃跑了?”
乔君烈这家伙竟然也在淮江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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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找不到能爱的人 所以宁愿居无定所的过一生 从这个安静的镇
到下一个热闹的城 来去自由从来不等红线灯 酒吧里头喧哗的音乐声
让她暂时忘了女人的身份 放肆摇动著灵魂贴著每个耳朵问 到底那里才有够好的男人
没有爱情发生 她只好趁著酒意释放青春 刻意凝视每个眼神 却只看见自己也不够诚恳
推开关了的门 在风中晾乾脸上的泪痕然后在早春陌生的街头狂奔
直到这世界忘了她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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