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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ivilion (亭在远方), 信区: Ghost
标  题: 捕狼记  捕狼记(二十)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Nov  8 13:55:47 2005), 转信



捕狼记  捕狼记(二十) 


      二十 
      已经不能利用杨丽童诱捕乔君烈了,我就不必去找她了。 

      今天下班后,没什么特别的事儿,我的食欲因而大振。前些天晚上我大都是呆在杨丽童的住处,后来还到安徽省淮江市跑了一趟,差不多有十多天没回家吃饭了。邵幼萍做的饭菜并不是十分出色,不过今晚我很想吃她做的家常便饭。 

      张宾这家伙一下班没和我打招呼就跑了,不用说是回到我家去了。除了出差之外,最近一段时间我总是丢下完成饭不吃,很晚才回家,这家伙一定敏感地推测我在外面和某个女人谈情说爱去了。他有没有猜到那个女人是杨丽童,我就不知道了。我打电话骂了张宾一顿,让他回来和我一块儿回家。 

      我一进家门,就使劲儿嗅着饭菜的香味。可是只有空气清新剂的味儿。我不解地问张宾,是不是我鼻塞了。张宾一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走近厨房,里面真是没有一点儿动静。我喊了几声乔小星。往日这个时候,邵幼萍早已把乔小星接回来了,并且动手做饭了。这时候邵幼萍穿着漂亮的裙子,从她住的卧室出来。她让我别出声,乔小星正在做作业。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让我再次注意到她的裙子。这套裙子应该是从意大利进口的高档货,在大街上还好像没有见过,穿在邵幼萍的身上,也算是实现了那个时装设计师的创作初衷了。 

      张宾说:“邵小姐,穿得这么漂亮,肯定有原因吧?” 

      邵幼萍满面春风地说:“大房东嫌我烧的饭不好吃,我豁出去了,作为补偿,我请两位房东,还有大卫,好好撮一顿!” 

      张宾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不,打北边出来了吧?” 

      邵幼萍说:“不,今天是阴天,太阳没露脸!” 

      “家政女工,你中了头奖了,哪儿来的钱?”张宾仔细地看一下邵幼萍,“哗,还化了妆,这裙子也是新买的!” 

      乔小星跑出来了:“做完作业了!”他听到了张宾说着邵幼萍的裙子,就神气活现说:“这裙子,是我陪邵阿姨买的!我当的参谋!就在那个什么专卖店,离我们学校不远,三千多块钱呢!” 

        张宾说:“三百多块钱吧!” 

      乔小星说:“二房东,这么简单的数学题,我怎么会弄错呢!那专卖店的裙子,都是几千块钱一套的!你土了一把了吧!” 

      张宾吓得扮了个鬼脸。 

        邵幼萍让我们挑一家最好的海鲜酒家。张宾说五月花号酒家最近异常火爆。乔小星却说五星级渔村酒家总店的海鲜好吃得要命。我当然不会忘记,乔君烈就是在那个地方有预谋地潜逃的。我突然也想回到那里去,寻找破案的灵感。于是我们便来到了五星级渔村酒家。这里食客如潮,单间早已被预订一空。要是再晚一点儿,就是在大厅里也难找到座儿。 

      邵幼萍开宗明义,刚找到一份很不错的工作,要请我们好好吃一顿饭。张宾问她具体干什么样的工作,在哪个单位,她都含糊其词。我知道在这段时间里邵幼萍紧张地阅读各种各样的书,应急充电,有时还打电话向我请教一些问题,跟我打听是否认识某某公司老总。每天出门的时候,她就像经常要面见非常重要的人物,打扮得有如一个超级白领丽人。偶尔她很晚才去接乔小星,也不做饭了,领着乔小星去吃麦当劳快餐。她即将离去是意料中的事儿了。 

      我最关心的问题倒是将由谁接过去我家的保姆工作。我想让张宾给徐希愉打电话,客气地说要请她吃饭。很快地我觉得这个电话应该由我来打才不至于造成误会。尽管徐希愉实在不好对付,我还是得和她谈一下我抚养和照顾乔小星所遇上的重重困难。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过得舒舒服服的。 

      徐希愉说:“为什么请我吃饭?” 

      我随便说一句:“互相沟通一下,把工作做好。” 

      徐希愉冷冷地说:“我正在做饭呢。不用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大卫嘛,就有劳你多费心机了。要请我吃饭嘛,等到抓到乔君烈再说吧。” 

      “大卫我会照顾好的,这你放心。不过,这顿饭你一定得吃。”我站起来,走到离乔小星较远的地方,愁眉苦脸地通过电话对徐希愉说:“照顾好大卫,别提要花多大的劲儿!我向你诉说一下,总可以吧!你总不能让我有苦无处诉说,憋在心里头,对吧?另外,你也应该了解和监督一下大卫在我家里究竟过得怎么样,对吧?来吧,今晚就是天上下刀子,你也得来!” 

      徐希愉哼儿哈儿一会儿,还是拗不过我,就说由她请我吃饭,让我们等半个小时。 

      我走回到我们就座的餐桌旁,请大家再等半个小时,徐希愉很快就赶到了。这时候我突然记起,邵幼萍在我家头一次见到徐希愉时,让张宾吓唬一下,吐得一塌糊涂。我非常不安,就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邵幼萍。 

      张宾干脆就问:“邵小姐,你还会不会吐?” 

      邵幼萍连喝了几口茶,让大家看到她不会吐了。 

      邵幼萍说:“徐法医干那一行,作出了极大的个人牺牲。我认为她是应该受到尊敬的。上回我吐了,是因为我不舒服,那并不能正确地反映我对徐法医的态度。今晚我应该请徐法医吃饭,以示赔罪!” 

      张宾说:“用不着这么隆重。刑警大队谁没吐过?吐过几回就习惯了,不害怕了。法医解剖中心未建成那时候,解剖室就在刑侦支队里头。有一回我借调到支队办那个船厂宿舍爆炸大案,晚上住在支队里头,准备随时出击。有一个晚上,一下子来了两百多个特警,支队里所有的会议室、办公室全住满了。我没办法,不信邪,就躺在解剖室那解剖尸体的尸检床上。” 

      我瞪了张宾一眼:“又来了!别吹了!”我担心他的说话又让邵幼萍有如条件反射般地呕吐起来。 

      其实,躺在尸检床上的是蒋瑜,而不是张宾。张宾这是把别人的壮举张冠李戴到自己的头上,还大言不惭。我也不好就此揭穿张宾的谎话,以免又重新回到解剖尸体的话题上。但是,蒋瑜这个老刑警也有栽倒在尸臭的时候。去年在开发区一个弃置的牛棚里发现一具女尸,估计在溽暑的天气里至少搁了一个礼拜,出现了尸斑,蛆虫蠢蠢欲动。那股尸臭味儿简直可以把星星和月亮给薰下来!一开始蒋瑜自恃是老刑警,没戴口罩就进了案发现场,才几分钟就挺不住了,跑出来狂吐,吐得翻江倒海,就像用真空泵猛吸他的肚子一样,把所有东西都吸出来了!此后两天里,这个老刑警在吃东西的时候直想吐,一看到卤鸡卤肉之类的东西,更是…… 

      我说:“邵小姐,老实说,我以前也是干法医的。” 

      邵幼萍说:“大房东,你又老调重弹了。俗话说,跟着木匠会拉锯,跟着瓦匠会和泥。跟你们这些不信邪不怕鬼的警察呆在一块儿,我什么都不怕!” 

      我们整整等了一个小时,徐希愉才姗姗迟来。期间,我们都早已饿得慌,看到服务员穿梭不停地给别人上菜,人家大快朵颐地吃着海鲜大餐,更是雪上加霜。不过乔小星挺懂事的,他说要等徐希愉来了才点菜。这等于提醒了我,我给乔小星要了一份点心,先让他填一下肚子。 

      徐希愉在我身边坐下来。我仔细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在赴宴前洗过了澡,自己动手做发型,精心地化了淡妆,还穿上质地考究、缝制精良的套装裙子,洒上香水,精巧的皮鞋也擦得锃亮可鉴。我是这样形容徐希愉的,她就像好莱坞的女明星穿着盛装出席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晚会。我差一点儿就把这个比方说出来了。不过我紧记住不要在徐希愉的面前乱开玩笑的教训,就强迫着自己慢吞吞地品茶。 

      张宾好像欣赏着一头稀有动物一样看着徐希愉,就连乔小星也对她刮目相看。 

      徐希愉有点儿腼腆地笑了:“你们怎么了?” 

      我更加觉得徐希愉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心里产生了些许的怜爱,就替她开脱:“各位是否注意到,有些饮食娱乐场所门前放着告示牌:衣冠不整,恕不接待。今天,咱们的小徐穿得像好莱坞的明星一样,为的是尊重大家。” 

      张宾说:“徐姐,我倒想问一下,你具体尊重哪一个人呢?” 

      徐希愉戏谑地说:“尊重今晚结账的人!” 

      “夜晚由我结账,谢谢!”邵幼萍说,“徐姐今晚漂亮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我说一句煞风景的话儿。”徐希愉看着邵幼萍,正要说什么。 

      我知道徐希愉是直肠子,担心她会直截了当地问邵幼萍会不会还吐得趴下,便举手截住徐希愉将要出口的话儿。 

      我大声地说:“各位,还没点菜呢!小徐,你迟到了,罚你点菜!” 

      徐希愉说:“这些天,你们照顾大卫,特别是小邵,忙上忙下够辛苦的。这样吧,今晚正好我有机会了,我请客!” 

      “说好今晚我请客的。徐姐,你要是真想请客,回头你再请我们。”邵幼萍说,“大卫,想吃点儿什么,你点菜。” 

      我说:“大卫,你点菜吧。今晚我请客。小邵照顾大卫劳苦功高,怎么能让你请客呢!” 

      乔小星就出语惊人地点菜。这小家伙轻车熟路,专门挑着这里的招牌菜来叫,一口气叫了大龙虾、大虾刺身、大闸蟹、象拨蚌、鲍鱼和元贝。 

      张宾吓了一跳:“大卫少爷,这顿饭可是好几千块钱啊,你想让谁破产啊!”他对服务员说,“我来点菜,听我的。” 

      邵幼萍说:“我说过我请客的。我好久没吃过澳洲芝士火局龙虾了,龙虾要了。就清蒸日本北海道元贝吧。大卫,你点菜吧,你说了算!还有什么好吃的?” 

      张宾吃惊地看着邵幼萍:“你不是家政女工吗?” 

      邵幼萍说:“放心吃吧,一两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在等着上菜的时间里,徐希愉说到我在安徽省淮江市立功的事儿。她非常后怕,万一我在那个地方壮烈牺牲了,乔小星怎么办?她坦白地说,她是最希望我能活着的人。 

      我有点儿感动,笑着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好啦,别谈这个。淮江是一个让我伤心透了的地方。” 

      徐希愉三句不离本行,又说起三天前,在东部沿海高速公路市郊路段工地上,挖掘机挖出一具尸骸,估计死亡时间超过十年了,颅骨粉碎性骨折,死因非常可疑。但是蒋瑜他们在现场整整忙了一天,找不到可供破案的线索。今天下午支队的电脑工程师已作电脑颅像重合照相,拿出了相貌复原图,还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呢! 

      张宾说:“徐姐,我亲爱的姑奶奶,你就让我像普普通通的人一样,吃一顿无忧无虑的饭,好吗?” 

      徐希愉说:“对不起,OK!” 

      不过我还是拾起了无法回避的话题:“小邵马上要离任了,我们失去了一个高级的、忠于职守的、受人欢迎的家政女工。当务之急,我们要找到合适的接班人。小徐,这个艰巨的任务,你是责无旁贷的。” 

      徐希愉也忧心忡忡:“我想办法找找看。不过,像小邵这种高素质、负责任的家政女工,可能是百年一遇,千年等一回。你们要有思想准备。” 

      我说:“小徐,在未找到保姆前,你要想办法解决给大卫做饭的问题。接送上学放学的事儿,可以由张宾暂时负责。至于午餐,就在外面吃。” 

      徐希愉说:“做饭?到你家给大卫做饭?” 

      邵幼萍说:“要是徐姐到了大房东家里头,这个家,就是名符其实的警察之家了!” 

      徐希愉一口拒绝:“这不行!” 

        我想跟徐希愉理论,她到农贸市场买菜、做饭,每天最多只在乔小星身上花费不到四个小时,然后就可以回家了。其它更复杂、更琐碎的事儿则落在了我头上。但是,我领教过徐希愉的脾气,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只能等着合适的时机。 

      没有想到的是,一会儿之后徐希愉对我说:“每天下午下班后,我到你家去,买了菜做好饭,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可以走了。洗碗这种小事儿,难不倒张宾吧?如果有特殊情况,我很晚才下班,就没办法了,就让大卫到外面吃麦当劳吧。” 

      我点点头。 

      张宾说:“徐姐,你可以吃了饭再走,回家就不用再做了。” 

      “再说吧。”徐希愉看一眼乔小星,对我说:“你们通过中间人,在网上经常和0513联系吧?” 

      我当然明白徐希愉所说的中间人就是邵幼萍,0513就是乔君烈,但是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点点头:“那是以前的事儿了。” 

      徐希愉说:“0513知道D-A-V-I-D就在温家吗?” 

      徐希愉的意思是乔君烈知道大卫就在温如心家里吗?温如心家就是我家。我记得乔君烈在网上跟杨丽童说了一大堆话,却从来没有提到乔小星。我想他早已打听到乔小星身在何方了,至少他会想像到自己的儿子就呆在徐希愉家里,暂时不必有所操心。 

      乔小星茫然地看着我和徐希愉,不明白我们在说什么。张宾和邵幼萍愣了一下,很快就会意地看着我们。 

      我说:“应该知道吧。” 

      徐希愉说:“以后有机会,让中间人转告0513,先把 MONEY电汇过来。” 

      张宾说:“对呀,不能便宜那家伙了!吃吃喝喝的,总得实报实销吧!” 

      我觉得这样做有点儿不妥。要是传出去了,肯定是大笑话。 

      我说:“算了,我先给他垫上。迟早我会找他要的。” 

      徐希愉话中有话:“到了找他算账那一天,也该喝庆功酒了!继续努力啊!” 

      这顿丰盛的海鲜大餐,让我和张宾越吃越糊涂。我的钱包里只有八百多块钱,估计徐希愉和张宾也没带上足够的钱。我掏出信用卡,但是邵幼萍已经抢先用现金把这个将近三千块钱的饭局结账了。徐希愉也觉得眼前的事儿不可思议,偷偷地问我邵幼萍到底是小富婆还是家政女工? 

      我预感到谜底很快就被揭开了。 

      深夜一时多,我正躺在床上看着昨天的报纸,正打算熄灯睡觉。我卧室的房门从不上锁。房门被轻轻打开了,邵幼萍穿着睡衣走进来,迅速地把门关上了。我便坐起来,戴上眼镜,让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邵幼萍没有坐下来,而是定定地看着我。 

      我意识到这个晚上会发生一些浪漫的事儿。 

      我故作平静地说:“睡不着吗?告诉我,找到一份什么样的工作啦?让我也高兴高兴!” 

      邵幼萍指着床头柜上的电话:“我把线拔掉了。你把手机也关了吧。” 

      因为工作需要,我的手机是不能关机的。但是我不能无所表示,就用报纸把手机包裹起来,再把报纸扔到梳妆台底下。 

      邵幼萍说她要到广州市去呆一段时间,要是工作顺利的话,在那里站稳脚跟了,就不回来了。她说得有点儿伤感,就像生死离别一样。 

      我明白到邵幼萍在向我暗示什么。如果我拒绝了她,我觉得这不会是一件高尚的事儿。我让她坐在床上,我们好好了聊一下。 

      我和邵幼萍自然而然地上了床。唯一有点儿障碍的是,我怎么也找不到安全套。邵幼萍在我耳边说,她正处于安全期,让我别担心。我坚持去找那东西,这意味着我还是有理智的,还是爱护对方的。后来那东西还是让我找??了。邵幼萍撒娇地说如果是草莓味儿的就好了。这句几乎听不清的话让我像动物一样只具有单纯的欲望了。 

      在我摘下邵幼萍的乳罩后,她急忙用手掩着自己的乳房。她不好意思地说,比不上你老婆的吧。我对这句话并不在意。现在的女性都希望自己有一对坚挺的乳房,认为那就是信心,甚至不惜忍受痛苦,通过做隆胸手术来达到提升自身吸引力和信心的目的。邵幼萍的乳房虽然不算完美,但是我觉得女性最吸引男人的地方,还是她的容貌。每当电视里播出天气预报,我都争分夺秒地转换频度。然而最近我发现CCTV新闻频度那个在每个小时末段天气预报前后亮相的女孩有一张青春靓丽的面庞,从此我允许天气预报出现在我家里的电视上了。当然我的注意力没有集中在天气预报上,而是为了多看一眼那个有一个美丽名字的女孩。我喜欢邵幼萍那一张酷似那个女孩的脸庞。 

      激情过后,邵幼萍先洗了澡。我所住的卧室里,有一个小卫生间,可以放心地洗澡,不必担心走到卧室外,让张宾碰见了。我洗澡的时候,邵幼萍走进来,说要给我搓背。我记得很清楚,婚前温如心还给我搓背,婚后她就不愿意那样干了,我也没有勉强她。我脊背上的污垢,至少有五年没彻底清除过了。此刻邵幼萍为我搓背,让我有点儿感动,也让我设想今后我和她之间的事儿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很在意邵幼萍是否留在我的卧室里与我同眠。我希望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也是有共同的话题的。至少,她应该给我讲一些她过去的故事。我想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邵幼萍留在我的卧室里。我和她都无法入睡,就东拉西扯地聊起来。没想到这样更是让我们失去了睡意。我突然记起来,刚才邵幼萍间接地提起过我老婆。我想,那是不可能的,她不会认识温如心,只是见过温如心的照片。 

      我还是多此一举地问:“你认识温如心吗?” 

      邵幼萍犹豫了一下:“不认识。” 

      这简单的一问一答过后,我们不约而同地不再言传,却还是无法入睡。邵幼萍要回到她住的卧室去,我拉住她的手,让她在我身边多坐一会儿。后来我还是让她走了。 

      这一个夜上我睡得很沉,在醒来之前还做了两个甜蜜的梦。平时都是我把张宾叫起来的,这天他先醒过来了。我张开眼睛,非常清醒,感觉良好,努力地追忆着刚才那两个梦。 

      这天上午,邵幼萍带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我家。她给我打了电话,说她已经进入候机室,如果飞机正点起飞的话,三个小时后她将会到达广州市。我客气地说她应该和我说一声,由我送她去机场。她说不用了,让我在今天晚上十时左右查看一下电子邮箱,她将会给我发来一封电子邮件。同时,她会在十一时左右,通过网上聊天工具和我说几句话。 

      到那时那个谜底将会被彻底地揭开了。邵幼萍在二十多天前进入我家里,其中的不解之谜一直深深地困扰着我。然而,经过一个缱绻和激情之夜,邵幼萍悄悄地走了。在这种情况下,我非常想念她,再也没有兴趣去知悉那个谜底。我知道那个谜底会产生消极作用的。我真想给邵幼萍打电话,让她不要说出来。 

      这天晚上,过了约定的时间,在十一时后,我果然收到邵幼萍发来的电子邮件。我匆匆地浏览一遍,不由得大吃一惊,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现在绝对是六月,我却觉得我置身于四月。因为四月里有个愚人节,戏剧大师莎士比亚也是在这个月份呱呱坠地的。我搞不清楚自己是被愚弄了,还是在充当什么角色。过去,我凭着较为丰富的刑侦经验,曾经把邵幼萍想像为毒贩子、流窜犯、逃犯、间谍,就是从来没有推度过她是温如心的好朋友。我总算弄清楚邵幼萍是谁了,可是我久久不能明白,温如心是谁,我又是谁呢? 

      我开始仔细地阅读邵幼萍发来的电子邮件。 

      四年前邵幼萍到澳大利亚留学,去年在悉尼市经朋友介绍认识了温如心。她们一见如故,成了无所不谈的好朋友。去年邵幼萍拿到澳大利亚的绿卡,还获取工商管理硕士学位。但是在这双喜临门的时候,从老家传来不幸的消息,她的父亲因车祸去世了,而她的母亲也年老多病,让她好不牵肠挂肚。正在这个时候,曾经多次立下海誓山盟的男朋友,竟然和一个有钱的中国女人结婚了。促使邵幼萍回国就业的主要原因还有,现在她以外国人的身份,在国内南方沿海的大城市寻找一份年薪十万元至二十万元人民币的工作,再也不是特别困难的事儿了。如果能在中国当上打工皇帝,就能把日子过得比在澳大利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这样她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回到了中国。 

      临行前,温如心关心地对邵幼萍说,在未找到工作之前,可以寄宿在她家里。温如心请邵幼萍放心,一再强调她的丈夫是一个正人君子,绝对不会冒犯邵幼萍。这是温如心第一次提到她的丈夫。邵幼萍知道温如心和她的丈夫的关系名存实亡,甚至从不提到她的丈夫…… 

      我死死地盯着邵幼萍所写下的每一个字。换言之,我是在抠字眼儿。温如心说我是一个正人君子,我还是感激她的。不过,我最想知道的是温如心在澳大利亚是否有男朋友。如果让我猜测的话,我在内心里不得不作出肯定的回答,因为她早就不在乎我了。即使她真的这样做了,我觉得我持有对此表示理解的态度是最合适的。此时,我真想给邵幼萍发个电子邮件,让她如实回答我温如心有没有男朋友。不过我预感到她是不会回答的,反而会看不起我。我最多只可以找她要温如心的电话号码。当然我是不会给温如心打电话的,因为说什么为时已晚了。 

      我继续看着邵幼萍发来的电子邮件。 

      邵幼萍担心地说:“要是你丈夫是一个伪君子,醉后兽性大发,我这个弱女子可怎么办?” 

      温如心想了一下,肯定地说:“他极少喝酒,也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除非你故意引诱他。” 

      邵幼萍笑了:“除非他非常非常帅,像《泰坦尼克号》的主角一样。” 

      邵幼萍这一句不假思索说出来的话,却让温如心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温如心说:“我不是赌徒,但是我想押下大赌注,跟你赌一把。不,不是跟你赌。我跟谁赌呢?也不能说是跟许健赌。准确地说,是跟我自己赌一把。” 

      邵幼萍说:“说什么呀?” 

      温如心把邵幼萍拉进一个酒吧里。里面挤满了人,她们便不说话,默默地喝着新西兰的紫星苏打酒。在会喝酒的人看来,这不算是酒,而是添加了少许酒精的汽水。但是这种就像汽水的饮料很容易让人醉了。结果她们都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她们来到酒吧旁边的草坪上,背靠背地坐着。一个多小时后,她们脸上的红潮才渐渐褪去。 

      温如心说:“想个办法,你混进我家去。你就引诱许健。如果他进了套子,你就喊停!” 

      邵幼萍吃惊地看着温如心:“不用说,他肯定会进套子的。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温如心说:“我想跟他离婚。他进了套子,就哑口无言了,我让律师去摆平他,快刀斩乱麻办好离婚手续。你呢,我先给你一万块钱,人民币。还有一万块钱,事成后再给你。有了这两万块钱,你就可以租一套合适的房子住上一年了。” 

      邵幼萍摇摇头。这种荒唐的事儿,她怎么能干呢? 

      温如心说:“我想过了,你不会有危险的。许健进了套子,急于要跟你上床的时候,你就说请等一下,我让你看看温如心写给你的信。这信很简单,我想好了,是这样写的:许健先生,住手,请好自为之。如果确有需要请外出找三陪小姐。邵小姐是我的好朋友,她只是协助我做一个心理测验。你在这个心理测验中得到什么样的评价,稍后我会告诉你的。温如心。我敢打赌,许健看到这封信,绝对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他也算得上是正人君子。” 

      邵幼萍告诉我,假如一开始我就自作多情地要和她发生一夜情,那注定会失败的,这封信就派上用场了。幸好我没有轻举妄动。这时邵幼萍让我拉开电脑桌那个抽屉,这封信就被压在那一摞电脑资料下面。我找了一下,果真如此。 

      邵幼萍非常不安地对温如心说:“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我担心难以收场。我不会去做的。” 

      温如心拉住邵幼萍的手:“可是,你想一下,如果许健拒绝了你,说不定我会感动的,不再提出跟他离婚了。” 

      温如心这才后悔没有把我的照片带到澳大利亚去,因为她急于要向邵幼萍说清楚我是一个美男子,以此说服邵幼萍。温如心甚至钻牛角尖地说,如果邵幼萍能顺利地完成这个任务,这就算是通过中国的厚黑学考核,可以在中国大搞特搞营销管理了。最后,邵幼萍终于被说服去执行这个充满戏剧性的艰巨任务。邵幼萍向我解释,当初她答应了温如心的要求,纯粹是出于好奇和挑战的心理,同时也想帮温如心一把,报酬倒是次要的。一两万块钱对于邵幼萍来说,从来都没有多大的吸引力。最后,邵幼萍再次对我说对不起。 

      邵幼萍告诉我,她第一眼看到我,觉得我真是有点儿像大明星黎明。问题是,警察终归是警察,整天沉浸于工作中,缺乏明星般的情趣和亮点。她不禁去想,如果黎明被埋没了,也当上一个警察,那么认识他的人充其量不会超过两千个。他没有足够的资金去注射羊胎素、肉毒杆菌素,不会有私家的专业健身教练指导他进行保持体形运动,作梦也不敢想像有假期到欧洲去度假……总之,那个被埋没了的黎明就是许健。 

      邵幼萍断断续续地盯着我两天了。直到0513案件案发当晚,她才有机会接近我。那天晚上她离开宾馆客房的时候,并没有感到身体不舒服。但是她尾随着我们来到商业大街后,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发烧了。 

      张宾那盯着漂亮的年轻女人的老毛病根本改不了。走在大街上,他就以警察特有的警觉打量着周围的人,那些鬼鬼祟祟的人逃脱不了他的眼睛,而那些漂亮的年轻女人也成了他眼光的焦点。就这样张宾在无意中协助邵幼萍完成了温如心的计划。但是,应该指出的是,邵幼萍最终没有让我钻进她所设下的套子里。邵幼萍在这封电子邮件的煞尾部分向我表明,在进入我家里几天后,她就作出决定,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她都不会动用那封温如心写给我的信。前几天她给温如心打电话,说我没有乘人之危而对她性骚扰,是一个经得起考验的正人君子。 

      看来,这封电子邮件让邵幼萍花了不少的时间。这等同于她写了一个神秘的爱情故事。我想她也会在网上好好地和我说话的。我期待着那个时刻。 

      晚上十二时,邵幼萍在网上聊天室出现了。 

      我首先礼貌地问及邵幼萍在广州市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她说数码盾保安系统有限公司是一个国际著名的制造和销售防盗器材的公司,她在这个公司的广州代表处任职销售总管,试用期为半年,每月工资五千块钱。正式聘用后,每月底薪是七千元,另加销售额提成。她估计到那时年薪十万元没问题。另外,她住得不错,正打算买一辆日本轿车。她在澳大利亚曾经买了一辆由市政府某部门处理掉的公务车,那是行驶不足五万公里的佳美轿车,车况良好,几乎等于是新车,所需的费用仅仅是相当于八万元人民币。但是在国内要购置一辆同样的二手车,至少要花二十万元。她决定用二十多万元购买一辆全新的国产雅阁轿车。有了车子后,下一步再考虑添置房子。 

      聊了一会儿之后,我决定转入正题。 

      我说:“温如心写给我的警告信,我看到了。我不想说出荒唐这两个字。当然,做错了的人不是你,而是温如心。她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这样做。” 

      邵幼萍说:“对不起。为什么?” 

      我和邵幼萍上了床,双方都赤裸裸地展示过自己,因此我们之间再没有隐私可言。我就坦率地说:“假如有一个很丑的女人来找我,情到深处,我可能也会犯下同样的错误。何况是你。即使像克林顿那样老谋深算的政治家,也会犯下同样的错误。我声明,我丝毫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 

      邵幼萍说:“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温如心也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你也将会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就在刚才,我主动给温如心打了电话,仍然说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男人,希望你们夫妻能再续前缘、重温旧梦。当然,温如心是否相信我的话,她打算怎么做,我就不知道了。” 

      我说:“我不想跟温如心离婚。我希望她能回国。可是,我不是那种温如心所喜欢、尊敬的男人。” 

      邵幼萍说:“你也应该反思一下自己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我说:“我觉得,如果所有的中国男人都是那种温如心所钟情的男人,这个世界未免太不可爱了。按说我不应该说自己妻子的坏话,事实上,在此之前,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温如心的坏话。但是,你又不是外人,我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可以吧?” 

      邵幼萍说:“假如温如心不是我的好朋友,那就好了!其实,你是一个好男人。我会记住你,常给你打电话的。你真是一个好男人。” 

      邵幼萍让我等了一会儿,才把一些她羞于说出口的话告诉我。 

      邵幼萍说她已经竭尽全力劝说温如心和我重修旧好。但是她坦然地承认,出于各种复杂的原因,主要的原因是她觉得我是一个不应忘记的男人,于是,她在临走前画蛇添足地和我上了床。直到现在她还是坚持认为,她应该这样做,这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她问我是否会永远记住她。 

      现在我回想昨晚的事儿,才注意到我和邵幼萍分别各有一次提起过温如心,那时她的确是对温如心有所顾忌、讳莫如深的。当时她赤身裸体地躺在好朋友的丈夫的身边,当然有点儿名不正言不顺。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美好的愿望都既成事实了。 

      我坦然地告诉邵幼萍,温如心离我而去,对我的伤害是很深的。除了死亡外,世上任何一件事在掉进深谷后都会触底反弹。这种伤害是我在认识邵幼萍之前所必须经受的。我没有理由憎恨或讨厌邵幼萍。我会非常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永远回味着她对我说过的所有的话儿。如果有机会,我会到广州市去看她的。 

      其实网上聊天可以延展为网上对话、争辩、责骂等等。我在键盘上慢吞吞地敲打着汉字的时候,不由得对互联网上的这些功能激赏不已。从此我喜欢上网了。双方处于不同的空间,可以让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和动作,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却用一成不变的印刷体字儿表达自己的意思。这就像双方都戴上了面具,并且还躲藏在暗地里。这种表达方式,肯定是有利于说谎者,让谎言更不容易被戳穿。我是不善于说谎的人,但是有时不得不说一些没有杀伤力的谎言,达到让听者从中受益的目的。同时,一些说不出口的话,如果要靠第三者来传递,这互联网就是最可靠的第三者了。 

      一些貌似平常的东西,往往在失去它之后,才会觉得它是可贵的。更何况是美丽的东西。我即将进入不惑之年,却以弱冠少年般的心态,天天都在想着邵幼萍。我的每一个美好的梦,总是千篇一律地在最含情脉脉、最激情四射的时候突然中断了,醒来的我唏嘘不已。 

      我也天天在等着温如心的电话,想听一下她要对我说些什么。不出所料,她没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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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找不到能爱的人 所以宁愿居无定所的过一生 从这个安静的镇 
到下一个热闹的城 来去自由从来不等红线灯 酒吧里头喧哗的音乐声 
让她暂时忘了女人的身份 放肆摇动著灵魂贴著每个耳朵问 到底那里才有够好的男人
没有爱情发生 她只好趁著酒意释放青春 刻意凝视每个眼神 却只看见自己也不够诚恳
推开关了的门 在风中晾乾脸上的泪痕然后在早春陌生的街头狂奔
直到这世界忘了她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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