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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ivilion (亭在远方), 信区: Ghost
标  题: 捕狼记  捕狼记(二十三)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Tue Nov  8 18:55:02 2005)




捕狼记  捕狼记(二十三) 


      二十三 
      邵幼萍离开我家后,徐希愉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不得不填补这个空缺,当上了钟
点女工。徐希愉愿意屈就,是因为她必须担负照顾老同学的遗子的义务。但是这是有条件
的。当时我和她谈判,不得不作出让步。她每天的责任是,只需在傍晚到农贸市场买菜,
然后做一顿饭,就可以离开我家了。别的事儿就不用她管了。即使晚上乔小星有急事儿,
我也不能打电话找她,她可以安枕而卧了。我笑着对她说,她别想让我承担造成她失眠的
任何责任。 

      徐希愉只负责买菜和做一顿饭。早上送乔小星去学校的任务,就非张宾莫属了。
我和张宾谁有空儿谁就在中午到学校去把乔小星叫出来吃快餐,在傍晚接乔小星回我家。
要是谁都没空儿的话,我就请大队里其他的同事帮忙。一般情况下,张宾把公务车开走了
,我就坐出租车去办事和挤公共汽车回家。我考虑过要把乔小星转学到我家附近的学校,
不过要给接收的学校支付两万多块钱的费用。花多少钱我可以和乔君烈商量一下,问题是
转学后我们用在乔小星身上的功夫却没有减少。更大的问题是,这辈子我就抓不到乔君烈
,乔小星永远留在我家里了? 

      晚上,徐希愉做好饭,就可以轻轻松松地走了。不过,我们当然留她吃饭。反正
饭菜分量足够,吃不完就浪费了,不吃白不吃。徐希愉也不推辞,就坐下来吃饭了,不过
她声明她会向我支付伙食费的。她坐在乔小星身边,强迫他吃什么菜、必须吃多少,还给
他讲大道理,把他搞得每到吃饭的时候都非常紧张,向我求救。我慑于徐希愉那一本正经
的样子,哪敢乱说话?吃完饭徐希愉就走了。偶尔她会多留一个多小时,辅导乔小星做作
业。洗碗这个脏活儿,自然落在张宾的手上,这是他舒服地住在我家里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也认了,吹着口哨或者哼着歌儿,把碗洗得干干净净。最烦人的是搞室内清洁卫生。
张宾这个大男人试着搞了一次大扫除,吸了九根烟,整整花了五个小时。他找邻居打听,
有人请钟点女工搞清洁卫生,每次三个半小时左右,收费为三十元。张宾便找来钟点女工
试一下,效果不错,我的心情也好多了。张宾说每个月打扫两次,才花六十块钱,包在他
身上好了。此外,有时候地板脏了,谁的心情好就谁就拖几下子,或者让乔小星来干。 


      不久前乔君烈从福建省泉州市给我寄来一万块钱。准确地说是寄到市局领导那里
,请他转交给我。乔君烈在留言条上写得很清楚,这是乔小星的学费和生活费。看来他是
非常细心的人,不想让别人误会我受贿。局长这才知道犯罪嫌疑人乔君烈的儿子竟然放在
我家里,找我了解了一下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感慨地说当一个刑警不容易啊! 

      今天下班回到家里,打开房门我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饭菜的香味儿。虽然我没有预
感,但是凭着这饭菜的香味儿我知道邵幼萍回来了。我心里暗暗地兴奋起来。 

        我走进客厅里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张宾,我就明知故问是不是邵幼萍回来了?张宾
有点儿惊讶,问我是不是有第六感觉?他所说的第六感觉让我怦然心动。我知道这个名词
的意思,它也可以解释为有情人之间心有灵犀一点通。张宾在向我作出暗示他知道我和邵
幼萍是情人关系。我故作轻松地说是邵幼萍打电话告诉我了。张宾坏笑着说我撒谎。 

      半个小时前张宾和乔小星回来了。他们有专车,当然要比我晚下班且要挤公共汽
车捷足先登。邵幼萍买好了菜,坐在楼前的石凳上等着我们。她是乘坐下午二时五十分的
航班回来的,一下飞机就打车直奔市区最大的农贸市场,挑市场里最好的菜买,要给大家
露一手。张宾看到有这么多好菜,急忙给徐希愉打电话,让她不用逛农贸市场了,回来等
着吃现成饭。接着他要给我打电话,让我买一瓶过得去的红酒。邵幼萍这才知道漏买了什
么,急忙让张宾不用打电话了,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她掏出五百块钱,让张宾帮忙买红酒
和水果。她想了一下又说,再给她买毛巾、浴巾和牙刷,这两天她住在我家里。她估计我
的毛巾快破了,让张宾也给我买毛巾。 

      张宾羡慕地看着我,说邵幼萍离开我家足足三个礼拜了,连我用的毛巾快破了都
记住了,简直是什么事儿都给我记住了,让一个女人这样关心着,就是死也值得了,吃点
儿苦算什么。经张宾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邵幼萍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什么我的妻子
和我的初恋情人,此刻我都不去想她们了。 

      邵幼萍说她近来比较开心,这个周末回来看看我们,也算是休息一下吧,想在我
家里小住两天,征求我的意见。我还没有开口,张宾和徐希愉就走开了。 

        邵幼萍买了牛排、大闸蟹、老母鸡和桂花鱼。她把菜烧得很可口,那炖着的老母
鸡汤更是香气四溢。徐希愉也忍不住连声称赞,说邵幼萍的厨艺比她强多了。我极少和徐
希愉一起儿吃饭,不知道她也是喜欢吃辣的。她特意吩咐邵幼萍在一部分牛排上多搁点儿
黑胡椒。怪不得她有时候有一股辣劲儿,敢作敢为。 

      乔小星食欲大振,吃了很多菜,还吃了两碗饭。大家都喜气洋洋,把餐桌上的菜
和酒全吃光喝光了。 

      张宾提议打麻将,但是我和徐希愉都不会这东西。后来我们就打扑克,玩四个人
两副牌子的升级游戏。在我的脑子里,徐希愉是那种不苟言笑且死固板的人,我不明白她
为什么会同意和我们一起打牌。她说念大学的时候,谁没有打过升级?今天就重温旧梦吧
。没见过徐希愉如此开心,我就舍命陪君子了。徐希愉说得也对,想当年大学生宿舍晚上
十一时停电熄灯,只有走廊里的灯还亮着。那些升级发烧友正在兴头儿上,便把桌子、椅
子挪到走廊里的灯下,继续奋战。玩桥牌的同学也有,不过那太费脑子了,不如玩升级痛
快。可能现在的在校大学生大都呆在网上,没几个人打牌。除了邵幼萍还较为年轻,我们
都是三十岁以上的人了。没想到还会重新拾起青春时的游戏,而且大家都劲头十足,跃跃
欲试。 

      张宾让邵幼萍做他的搭档。我一时不明白张宾的意思。开局十分钟后,我终于明
白了。张宾不愿意和徐希愉搭档,而他又不忍心让邵幼萍和徐希愉搭档。 

      念大学的时候,我打牌还是认真记牌和计算的。不过当上警察以后,我觉得打牌
纯属娱乐,凭感觉出牌,喜欢作赌博式的进攻和孤注一掷式的反攻。这种打法自然带有一
定的盲目性,常常一招不慎导致形势逆转,满盘皆输。张宾和邵幼萍也是抱着娱乐的目的
打牌的。但是徐希愉就不同了。她把打牌看得就像做工作一样来不得半点儿差错,或者可
以说她是一个职业赌徒,把胜负看得至关重要。她紧记各方已出的牌,计算和猜测着各方
手上还有什么牌,然后有针对性地出牌。她打得很费劲儿,却不时让我把胜算给搅和糟了
。她便多次不客气地指责我不负责任乱打牌。最后她忍无可忍,大声问我到底在干什么?
大家都有点儿尴尬。我知道她太投入牌局了,没有太在意,就轻声地对她说,我在想着几
个案子,特别是想着那个0513。徐希愉看着我一会儿,似乎理解了我。从此即使我犯下大
错,她也是报以苦笑。 

      最后还是我和徐希愉赢了。徐希愉高高兴兴地走了。张宾和邵幼萍都如释重负。
就连观战的乔小星也松了一口气。 

      深夜的时候,邵幼萍又躺在了我的床上。 

        这次造爱是这个晚上最值得我期待的一件事儿。不久前和邵幼萍分别后,我非常
平静,没有那种悲伤的感觉。我知道我和她很快就会见面的。从那时起我就设计着怎样和
她见面了。如果今天邵幼萍没有回来,我也会找个机会去广州市探望她的。我发现我不具
备无牵无挂的心理素质,是不能搞一夜情的。我热衷于天长地久的爱情。我更加厌恶那些
纯粹为了化解肉体欲望而找一个陌生的女人的行为。 

      我不得不承认,自从温如心走后,我过着的都是很不人道的生活。我终于明白了
温如心这是在惩罚我,而这种惩罚是可怕的。没有了女人,体内总是潜藏着不灭的火种,
把我折腾得老是妄想着奇迹会出现,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和烦躁感随即便代替奇迹出现了。
晚上我常常作一些离奇古怪的梦,无论睡多久都不能给我一种睡眠充足的感觉。即使梦是
假的,但是它带来的快乐却是真的。可惜我在睡眠中得不到好梦。要战胜肉体的欲望并非
不可能,问题是我认为我不应该用不寻常的勇气和付出令人心酸的牺牲而赢得这种胜利。
在上次和邵幼萍同床后的几天里,我感到自己好像突然脱胎换骨了,变得比从前更有爱心
和更勇敢了。有时我也觉得人离不开性,一夜情并没什么不好的。然而我真的离不开邵幼
萍了。我需要一个爱我、我又爱她的女人出现在我身边。这个女人不是邵幼萍又是谁呢?
这可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和她的关系到底能维持多久呢? 

      邵幼萍问了一个令我意想不到的问题。她说她觉得我是一个有魅力、很可爱的男
人,为什么温如心会舍我而去呢?这个问题我无法作出回答。我想了一会儿,只能告诉她
一个刚刚去世的伟人的故事。美国前总统里根在十年前得了老年痴呆症,他的第二任夫人
南茜始终对他不舍不弃。但是在里根正值壮年的时候,他的元配却离他而去,嫁给了别的
男人。 

      我突然记起邵幼萍的父亲去年死于车祸。我有点儿担心她会把我当作是一个像她
父亲的男人,也担心她是因为暂时需要一个成熟的男人的呵护而靠近我。这使我不能安寝
入梦。我竟然忍不住问邵幼萍愿意嫁给我吗?这句话说出来后,我就后悔了。因为我和她
今晚同床的主题,绝对和婚姻无关。我觉得她在这间长久缺少女主人的卧室里,已经明白
到婚姻是一个充满幸福或者充满痛苦的中年人的问题。作为年轻人的她还需假以时日才能
面对。 

      邵幼萍没有说话。我就说对不起,可能我们各自的想法是不同的,我们之间有代
沟。邵幼萍说她也是传统型的女人,渴望着美丽浪漫的婚姻,一个温馨的家庭对她来说也
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她喜欢我,除了我是一个好男人和好警察外,还因为我和她一样,是
一个有梦的人。但是她害怕将来她会像温如心一样讨厌我。她要求我给她足够的时间。 


      我早就想找到一个红颜知己,好好地向她倾吐心事。不到两年之后我就四十知天
命了。即使人的平均寿命为一百岁,但是根据世俗之见,我已属于中年人了。到了我这个
年龄,已经渐渐地开始怀念过去发生的事儿了。其实回忆过去并不是一件坏事儿。我会怀
念邵幼萍的,即使她没有嫁给我。 

        未娶温如心之前,我心里早就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家的概念。我渴望着家??有一个
美丽、善良和勤劳的妻子在等着我。每天下班后,就急急地往家里赶,回到宽敞、舒适和
温馨的家里,闻着可口的饭菜的香味儿,心里就有一种踏实、不畏艰辛的感觉。娶了温如
心这样的女人,我也满足了。那时我只有几万块钱的积蓄,要购买七十多万元的房子简直
是力不从心的。温如心的积蓄比我的多。她的兄长多年来在澳大利亚、新加坡和国内两地
跨国经商,早就是工商界巨子。她从兄长那里借来六十万块钱,一下子就买下了这套有两
个卫生间的房子,再花十多万块钱装修。 

      我比任何人更赞成抽水马桶是上世纪最伟大的发明这个言论。我最渴望拥有的就
是随时可供使用的卫生间,不存在先入为主的现象,也没有人和我竞争。家里有两个以上
的卫生间,更能体现人的尊严。这都是因为小时候家里没有卫生间的缘故。过去人有三急
就得跑到臭不可闻的公厕。有一次五个顽皮的小孩子用心险恶,把公厕里的五个坑位全霸
占了,长达半个小时内占着茅坑不拉屎,把所有上厕所的人都憋得哭爹喊娘。寒冬的晚上
,撒尿可以用夜壶,拉肚子就麻烦了,得顶着寒风上公厕。当时我作梦都想拥有一个私家
厕所。现在我已经拥有两个卫生间了,少年时的梦想算是实现了。我最怕作的梦就是晚上
不得不到公厕一游。 

      家里有个书房,那是一个完全属于我的空间。小时候我家五口人只有一间大房子
,父亲的藏书只好放在床底下,本来就让白蚁啃得差不多了,年少无知的我进一步采取行
动,把它弄得粉身碎骨。那些书要是能留到现在,至少值好几万啊!我有了书房,就可以
把珍藏的邮票、古董和书藏起来,严禁将来必然会有的幼儿随意跑进去捣乱和破坏。书房
的另一个好处是,晚上我看书听音乐,无论看多久听多久,再没有人抱怨我影响她休息了
。当然,我少不了会在书房里上网,有贼心无贼胆地和异性谈心。如果发生夫妻大战,书
房可以用作避难所。 

      我还想在客厅里放一台钢琴。就因为有一台钢琴,客厅立显高雅的品味。可惜这
个想法还没有变为现实,我家门前就被那些犯罪分子有预谋地安放了定时炸弹。一个宁静
的家随即变得一塌糊涂,温如心也因此离开了这个家。 

      一间房子无论多宽大多豪华,要是没有一个女人,它就无法变成一个由传统意义
所认可的家。有时我们不能违背传统。 

      邵幼萍对我说,自从她喜欢上我之后,非常害怕我家里又发生可怕的爆炸事件。
她毫不遮掩地说,她觉得自己就是这儿的主人,也觉得我就是她的亲人,她不由得担心灾
难会再次降临。她拐弯抹角地说,温如心竟然让她来施展美人计,没想到却成全了她。温
如心是这样认为的,她不喜欢我就等同于邵幼萍也不喜欢我,于是她就放心地让邵幼萍前
来令我出丑。不过她错了。当然,我没有把这个对温如心的心理的猜测告诉邵幼萍。我们
之间还得保持着神秘感,各自还得乔装打扮一番,把自己最美丽的面目和精神状态展现在
对方的面前。 

        前年我家挨炸后,市局刑侦支队重案大队接管了这个案子,尽心竭力地大举侦查
,但是只能怀疑这是犯罪分子的报复行为,理不出一个破案的头绪。这就成了悬案。 

      我曾经考虑过把这房子买掉,可是房子都这样了,给人一种不吉利的感觉,谁会
要这样的房子?即使有人愿意接受这种房子,我也得亏掉二十多万元。再说,就算我搬了
家,犯罪分子要找到我那个新的住所安放炸弹也不难,不如就住在这里算了。温如心越来
越对我不满的原因是各种各样的,并非仅仅是心疼这套房子和担心挨炸。 

        我并不恨温如心,不过我恶作剧地设想,如果此刻温如心突然回来就好了。最好
她还保留着这房子的钥匙,不用叫门就直接打开门进来。在进门之前,可能她已经想像到
我的床上有女人,为此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把表示理解、宽宏大量的表情预演一遍
。她走进卧室,正要再表演一遍,以显示她是绝对的胜利者。没想到她认为不可能发生的
事情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个女人比温如心年轻和漂亮,同时也是她的好朋友,还是她特意
派来的。而且,这房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和一个充当半个清洁工的男人张宾。在这种情况下
,温如心是否能感觉到我是幸福的呢?如果她有这种感觉,我就认为我已经温柔地报复了
她。 

      “我早就把你的情况告诉温如心了,她没给你来过电话吗?如果我是她,我会…
…”邵幼萍没有说下去。这时候她就躺在我身边,再说下去好像有点儿滑稽了。 

      我说:“没有。” 

      邵幼萍好像早就想好了,给我一个成熟的建议:“我觉得你应该给温如心打个电
话,沟通一下。” 

      我说:“我也想打这个电话。可是,没话可说。如果我们还能相互沟通,我早就
去做了。” 

      邵幼萍说:“你们真的无可挽回了吗?” 

      我说:“我想,我跟温如心是到头的了。温如心也是这样想的。不然的话,她也
不会开这样的玩笑,让你来接近我。” 

      邵幼萍同样是胸有成竹地说:“既然你们之间无话可说,我倒可以充当说客,找
温如心谈一下。既然大家合不来,就了结了吧,不要再拖下去了。” 

      我没有说什么,等于默许了邵幼萍的说法。 

      这一个晚上邵幼萍留在了我的床上。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七时多了,
此时邵幼萍不在我身边。她躺过的那半边儿床上早就没有了体温。她在离开这间卧室之前
把她用过的枕头也拿走了,放进了衣橱里。这天是礼拜天,我打算晚点儿再到大队里去看
看。期末考试即将到来,乔小星要到学校里补课,张宾把他送走了,然后赶去侦查他承办
的案子。 

      邵幼萍在卧室的门上敲几下,叫我出去吃早餐。她准备好牛奶、鸡蛋和面包。 


      我以最快的速度盥漱完毕,走进饭厅张口就吃早餐。 

      邵幼萍说:“味道怎么样?” 

      我说:“进步太大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你的厨艺真的突飞猛进了。” 

      邵幼萍说:“是啊,我做什么都好吃!” 

      邵幼萍在我身边坐下来,我给她喂了一口牛奶,又喂了一口面包。后来她表示抗
议,说她不是我的女儿。 

      我佯嗔地说:“你是我女儿?我真的这么老了吗?” 

      邵幼萍说:“廉颇老了,尚能饭否?就看你能吃多少面包,喝多少牛奶了!” 


      衡量一个人是否老了,如果仅仅观察这个人的外表和饭量,只能得到肤浅的结论
。重要的是要看他是否有一颗年轻的心。邵幼萍应该是知道的。她只是在开玩笑,我就用
同样的方式回答她,即使给我一头牛,我也能吃下去。 

      就像旁边有人一样,邵幼萍小声地说:“你就是牛。昨晚你打呼噜,那声音气壮
如牛。” 

      我说:“对不起,过去温如心就受不了我。” 

      邵幼萍说:“她要吃安眠药?” 

      “我睡另一间卧室。”我看着邵幼萍,犹豫了一会儿,“我想问一个问题。” 


      邵幼萍说:“问吧。” 

      “昨晚你没睡好吧?”我说,“你以前有过男朋友吗?” 

      邵幼萍点点头:“不过他打呼噜没这么厉害。” 

      我笑着说:“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男朋友。我对他是否打呼噜不感兴趣。” 

      邵幼萍也笑着说:“怎么,吃醋啦?说真话不行吗?对了,你常说,说真话是要
付出代价的。” 

      我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确是常说,说真话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是后面
有一句话我没说出来。我还想接着说,即使要付出代价,我还是选择说真话。这句话才是
我所想说的话。” 

      “你想说真话?”邵幼萍说:“这是一个很沉重很严肃的问题。今天是礼拜天,
咱们应该轻松一下。你说真话吧,你常吃醋吗?” 

        我摇摇头:“麻烦你到厨房看一下,我家没醋。我最讨厌醋那味道。吃饺子我蘸
麻辣酱。像毛泽东一样,我喜欢吃辣椒。” 

      “你吹牛!”邵幼萍说,“不过我能想像,你吃醋的样子一定很可爱!” 

      邵幼萍拉着我的手,想在我脸上亲一下,却不停地打着呵欠。她真的没睡好。 


      我有点儿心疼地说:“要是你是我妻子,晚上我睡到哪个墙旮旯儿去,哪怕就是
耗子洞我都不在乎。听说可以做手术,在上颚植入什么材料做的柱子可以有效治疗打鼾。
” 

      邵幼萍说:“拉倒吧!我还开个玩笑,要是我是你的妻子,我就不在乎你打呼噜
,我会适应的,不会让你住耗子洞。就像那个相声,假如某天晚上你不打呼噜了,我反而
睡不着。” 

      我和邵幼萍一边说笑,一边把餐桌上的东西全报销了。 

      礼拜天早上下了一场大雨,天气挺凉爽的。下午我们到郊外的公园烧烤。大家都
乐而忘返。 

      邵幼萍在我家里住了三个晚上,礼拜一上午走了。临走的时候,她递给我一个巴
掌大小的盒子。我对英语粗知一二,知道这是一盒高级的古巴哈瓦那雪茄。她告诉我,等
到捕获乔君烈那一天就吸这个两百块钱一根的雪茄来庆贺。这时候我才明白,邵幼萍也是
非常希望我们抓到乔君烈的。抓到乔君烈,我就解脱了,乔小星也可以回到他外公外婆家
去,大家都用不着围着他团团转了。但是那一个吸雪茄的日子还无法预期。我先把雪茄锁
在书房的抽屉里。在胜利来临之际,我就把它放进公文包里。 

      这三天都是邵幼萍买菜做饭。徐希愉就没有到我家来。我特意打电话请她来吃饭
,她说有事儿来不了。 

      礼拜一晚上,徐希愉吃过晚饭后,没有像平常那样匆匆走掉。她坐在沙发上看电
视,又给我们泡茶。我感到她有话要说。她是那种直肠子脾气的人,从不吞吞吐吐的,今
天到底怎么啦? 

      乔小星进小卧室做作业,张宾去洗澡,徐希愉终于开口了。 

      徐希愉十分女性化地说:“那个邵幼萍是你的女朋友?” 

      老实说徐希愉的说话方式和所提出的问题让我很不舒服。我有点儿难堪和不安。
我估计不管是徐希愉还是张宾,甚至是人小鬼大的乔小星,都可以从我和邵幼萍的言谈举
止中看出我们是一对情人。但是我还是本能地作出否认。 

      徐希愉很费劲地说:“她适合你吗?” 

      这句话让我有点儿明白了徐希愉的心思。我倒不去想邵幼萍是否就是温如心的翻
版、我和她是否有代沟、我和她在年龄上的差距是否就是障碍等等问题。我倒觉得徐希愉
关心这件事让我百思不解。在反复解读徐希愉的说话后,我心情沉重。我想那肯定是我胡
思乱想了,曲解了徐希愉的意思,否则那是不可能的。 

      徐希愉走后,张宾也来找我。他一如常态地开门见山说话。 

      张宾说:“大房东,我有预感,你的桃花运来了。” 

      张宾这小子当然不知道邵幼萍和温如心是什么关系,但是他应该是知道我和邵幼
萍之间的事儿的。这事儿逃不过徐希愉的眼睛,更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也想就这事儿和张宾谈一下,不过我得有所保留,尽可能让张宾客观地表达他
的意见,同时也不能让他知道得太多。 

      我说:“二房东,你可以保持沉默。” 

      张宾说:“我也有说话的权利。你的桃花运真的来了,还是一个酷毙了的桃花运
!恕我直言,你给警察争了光!” 

      张宾用幽默的口气和我说话,我却没有笑。我认为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张宾看到我没有说话,就知趣地改变自己的说话口气:“邵幼萍这么年轻,知识
、智慧和美貌集于一身,还是一个小富婆,收入是你的十倍,十全十美了。大房东,你常
说,说真话是要付出代价的。谁叫我是你的好朋友呢?我就说真话吧,你说,这是祸还是
福呢?” 

      张宾这话的意思和徐希愉那话的意思几乎如出一辙。我没什么好说的,就站起来
要去洗澡。 

      张宾说:“大房东,我是支持你的。因为我是受益者,有大闸蟹吃!” 

      我说:“就知道吃!我警告你,第一次警告!” 

      张宾说:“这件事,我就保持沉默吧。谁问我,打死我也不说。对了,得先征求
你的意见。我打算跟邵幼萍提出来借一万块钱,可以吗?” 

      我感到不解:“你借钱干什么?” 

      张宾说:“我想买辆车。” 

      我有点儿吃惊:“买车?你买车干嘛?你房子还没着落呢,有钱你也得先考虑买
房子呀!” 

      张宾说:“别忘了,我是个超级车迷!” 

      这家伙喜欢足球,更喜欢赛车。他常常眉飞色舞地向我侃赛车,把我说得心痒痒
的,害得我也喜欢上莱科宁了。别人属于舒马赫的追星族,他却说谁是冠军就追谁,那真
是太俗了。他崇拜芬兰飞人莱科宁。舒马赫驾驶那辆操纵性能无懈可击、动力性能完美却
又几乎不会爆缸、不会抛锚的法拉利赛车夺冠,在张宾的眼里反而成了不公平的典型。每
次比赛结束,没等舒马赫第 N次举起冠军奖杯,此时假如张宾正在电视前,他一定抓紧时
间换台了。张宾对我说,如果他是亚军或季军,和舒马赫一起站在领奖台上,朝舒马赫的
头上喷香槟,那他一定把那个特大号的香槟瓶子砸在那个可恶的家伙的头上。张宾说他最
不想见到的就是那一张脸。国际汽联也对舒马赫势如破竹地夺冠头痛不已。张宾还说假如
去年莱科宁不是因一分之差而与总冠军无缘,那么这个世界将会变得更加多彩美丽!舒马
赫是继塞纳之后出现的最伟大的赛车手,他给张宾留下如此的印象,让我想到了两个答案
:一是物极必反,二是张宾确是超级车迷,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张宾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车迷。他常常驾驶着我们的公务车切诺基追赶奔驰轿车和
宝马轿车,偶尔超车成功,他就高兴地自卖自夸赶超世界先进水平了。他曾经谈过恋爱,
女朋友问他爱她吗,他回答说那爱的程度超过丰田佳美 2.4了,就快达到富豪 S80。可惜
后来他遗憾地告诉我,他和女朋友的关系最终没有达到宝马740i,未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张宾最同情福特公司的老板,他只能驾驶着自己公司生产的福特轿车到处跑,而无法享受
到驾驶本特利轿车和法拉利跑车的乐趣。 

      然而,张宾张口说要买车倒让我觉得那不切合实际。他这个当警察的,收入不高
,每月最多也只能节余一千块钱。张宾没有灰色收入,这我是知道的。即使社会上掀起了
汽车消费热潮,但是张宾没有买车的钱,没必要赶趟儿呀。况且他还没有房子。他总应该
有了房子,住得舒舒服服了,再得陇望蜀吧! 

      有一次张宾到宾馆里喝茶,和站在身边的服务小姐才聊上两句,人家就问他开什
么车来的。过去的人先敬罗衣后敬人,现在的人先敬车后敬人。没车就等同没有财富、浪
漫和男性魅力,根本追不到好的女孩。张宾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发誓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买
辆车。他认为这样既可以满足爱车的愿望,又可以快马加鞭追女孩,实在是两全其美。 


      我说:“找邵幼萍借钱,这不好吧?现在谁都不太愿意借钱给别人,即使他是大
富翁大富婆。当然,你找她借钱,我也不拦着。凭什么我拦着呢?这跟我无关呀!我担心
你会碰一鼻子灰,就这么简单。” 

      张宾说:“大房东,那我问你,你打算借给我多少钱?你总不能一毛不拔吧?”
 

      我说:“你别指望我,我爱莫能助。我住好房子,穿好衣服,戴名表,表面风风
光光的。别人不知道,可你清楚我是个清官呀!我皮夹子里头最多也是揣个几百块钱。”
 

      张宾说:“大房东,为了友谊,就借给我一万块钱,怎么样?” 

      我说:“没门。不过以后要是我借用你的车,保证给你把油加满了,绝对不让你
吃亏。” 

      张宾失望地扮了个大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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