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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ivilion (亭在远方), 信区: Ghost
标  题: 捕狼记  捕狼记(二十八)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Wed Nov  9 09:12:00 2005)




捕狼记  捕狼记(二十八) 


      二十八 
      蒋瑜新官上任伊始,就幸运地遇上侦破0513案件和盗窃高级轿车特大案件的契机
,不由得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他像一个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将军,不断地发号
施令。 

      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我一直在刑警大队原来的办公室里呆着,等着相关的确切
消息。老实说,我不能妒忌蒋瑜,也没有资格妒忌他。我真心地希望他能把杀害蓝雪的凶
手揪出来。不少同事小声地对我说,他们都知道抓获廖伟明的线索是我提供的。吸烟的同
事不断地把香烟递给我。他们这些简单的言行等同于对我的理解。这时候我内心里突然产
生一种冲动:我敢于承认我间接地欠了蓝母这条性命,她是由于我的工作不力而牺牲的。
我必须竭尽全力,为的是让她的亡灵在幽冥地府里得到安息。如果能这样,即使我被调派
到本市最边远的派出所任户籍民警,我也毫无怨言。 

        蒋瑜是一个很有经验的老刑警,明白到廖伟明所犯下的参与盗窃价值约为一千五
百万元的高级轿车的罪行,这将会使他受到法律的严惩,所面临的最高刑罚是死刑。在这
种情况下,虽然他被迫开口说话,但是他的供述有可能避实就虚、避重就轻、不着边际。
甚至,廖伟明故意编造一个嫌涉0513案件的人物,把自己标榜为有立功表现的犯罪嫌疑人
,借此减轻自己面对的刑罚。 

        蒋瑜让张宾领着几个同事到香格里拉花园高级住宅区寻找相关的证人。张宾很快
就查实,在蓝雪遇害那个晚上,有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在 D区遛狗,那只巴儿狗差一点儿
被一辆轿车压着了。不过这个老大爷老眼昏花,没有看清那辆轿车是什么样子和什么颜色
的。所有进出小区各个大门的车辆,都会被录制于监控录像带里。最大的问题是,那些录
像带没有掌握在我们的手上。而且所有的车辆凭磁卡进出和收费,各个大门的保安员没有
对进出的车辆作牌号记录。因此要搞清楚那辆轿车的车主是谁,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不容乐
观。 

      蒋瑜和廖伟明都非常疲倦了。蒋瑜决定允许廖伟明在吃过饭后休息三个小时,他
自己草草地扒拉几口饭也抓紧时间休息了。 

      张宾拿着两盒饭走进我原来的办公室。我已经吃过饭,还喝了两杯咖啡。张宾饿
极了,以风卷残云的食相干掉两盒饭,还喝了一杯我给他冲调的加奶速溶咖啡。昨天我把
一些私人物品带走了,其中包括咖啡、炼乳和方糖这些东西。现在我们喝的咖啡,是我刚
跑出去买回来的。张宾喝过咖啡后,还是不堪重负,歪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三个小时后,蒋瑜把张宾和廖伟明都叫起来。 

      蒋瑜对廖伟明说,根据警方所掌握的证据,廖伟明犯下的是重罪,他已经有一只
脚踏进鬼门关里去了,但是要避免灭顶之灾,把那只脚从鬼门关抽回来,还是有希望的。
张宾便搬出我在讯问犯罪嫌疑人时常用的触底反弹理论。张宾说廖伟明落入法网,他的所
有罪证将会被警方全盘掌握。这时候廖伟明无疑是跌进人生中的底部。股市在大跌后,必
然会在谷底反弹,这是不容置疑的。现在廖伟明就有触底反弹的机会。只要他协助警方彻
底端掉那个盗车团伙,抓获杀害蓝雪的凶手,他将会强劲地反弹,反弹的结果是他很可能
在四十岁之前,在那个最有价值、最年富力强的人生时刻重获人身自由,融入主流社会。
 

      最后张宾模仿着我的口吻文绉绉地说,刑法所追求的目的是从轻量刑,希望廖伟
明能将功赎罪,争取从宽处理。 

      廖伟明睡了三个小时,显得有点儿精神了。他表示愿意将功赎罪,全力协助警方
侦破那两个大案。 

      我在原来的办公室里,通过监视器收看讯问室里的情况。我最关心的是和蓝雪被
杀一案有关的情况。 

      廖伟明再次反复地说不知道盗车团伙目前躲藏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那一套录像
带是否最终被盗车团伙的头目销毁了。不过廖伟明猜测,那套录像带一共有九盘,头目可
能销毁了录制有盗车团伙成员体貌或身影的带子,那些与他们无关的带子可能保存下来。
头目曾经说过,杀人凶手的体貌和身影极有可能就在这些录像带里。将来或许会用这些带
子和警方或凶手交涉,谋取利益。 

      看来要等到那个盗车团伙的头目落网后,才能知道那套录像带的下落。 

      蒋瑜追问那个既矮且瘦的车主的体貌特征。 

      廖伟明低头想了一会儿,蒋瑜拍桌子让他抬起头来。 

      蒋瑜在精神不振的时候,习惯于洗头洗澡把疲倦冲走。刚才他在起床后洗了一个
澡,还换上了一件新买的白色梦特娇 T恤。 

      廖伟明看到蒋瑜所穿的梦特娇 T恤,突然记起那个既矮且瘦的车主也穿着这样一
件梦特娇 T恤,可能是黑色的。因为廖伟明对自己的穿着打扮非常讲究,也常常对别人的
穿着打扮评头品足,而且他的记忆力非同一般,所以他能记起对方的打扮。这使蒋瑜和张
宾精神大振,对廖伟明的记忆寄以厚望。 

      蒋瑜说:“廖伟明,你仔细回忆一下,你还记得那个既矮且瘦的车主的相貌吗?
” 

      廖伟明说:“有点儿模糊。我第一眼看人,一般是以衣服取人,而不是以貌取人
。” 

      蒋瑜说:“廖伟明,你仔细回忆一下,那车主真是既矮且瘦吗?在光线较暗的情
况下,你真能看得很清楚吗?那车主会不会是既高且胖或既高且壮实呢?他到底有多高?
” 

      廖伟明说:“这不可能。因为电梯间大门前的台阶下有路灯,光线应该没问题。
而且我走到离那车主不远的地方,他穿的黑色梦特娇 T恤口袋上的那朵花我都看见了。他
肯定比我矮,比我瘦。” 

      蒋瑜也知道,廖伟明的身高和乔君烈的差不多。 

      蒋瑜说:“你看清楚了,那是一件黑色梦特娇 T恤?” 

      廖伟明说:“就跟你这件 T恤一个样。我念大学的时候,一直渴望能穿上这么一
件真丝 T恤,穿给女朋友看,挣面子。不过太贵了,当时真是想都不敢想!” 

      蒋瑜说:“那么你回忆一下,那个既矮且瘦的车主所穿的裤子分别是什么样式和
什么颜色的。” 

      廖伟明在绞尽脑汁地回忆着。 

      蒋瑜翻看着笔记本,我想他一定在查看乔君烈在案发当晚九时左右离家出门时所
穿的衬衫和西裤分别是什么颜色的,以及在杨丽童住处所换上的衬衫和西裤分别是什么颜
色的。我觉得,蒋瑜还是试图把那个既矮且瘦的车主和既胖且高的乔君烈重叠在一起。 


      廖伟明摇摇头:“记不清楚了。大概是浅色的休闲裤子,不是特别引人注目。”
 

      蒋瑜说:“还有,你是非常专业的盗车人,用高智商、高科技作案,而且你承认
自己的记忆力惊人,你回忆一下,那辆七成新的黑色凌志轿车的牌号是多少?” 

      廖伟明说:“那车子肯定是挂你们这个城市的车牌,至于具体的牌号,我倒没注
意,没多大印象……反正全是数字,没有英文夹在数字里头。那数字嘛还算可以,比较吉
祥,有八没四!” 

      蒋瑜说:“我不相信。凭你那能耐,你能没记住那车子的牌号?都是凌志轿车,
你们就会根据牌号,确定哪辆车能偷,哪辆车不能偷。一句话,你们是非常注意车子的牌
号的!要是公检法的车,你敢动吗?” 

      廖伟明说:“我没撒谎。这辆凌志轿车跟我没利害关系,我恨不得立即让你们抓
到那个该死的车主呢!实在没办法!” 

      我紧紧地盯着监视器,期待着更多的线索出现。 

      我的手机鸣叫着,是邵幼萍打来的。我们简单地说了几句闲话,她就问我度过难
关了吗?抓到凶手了吗?她不知道我的近况,不过我暂时还不想告诉她。我看一眼监视器
,就不假思索地说,抓到一个出现在案发现场的盗车贼,他也算是目击者,正在盘问着呢
。我说晚上再打电话给她,就匆匆地挂机了。 

      半个小时后,我的手机断断续续地鸣叫一会儿,收到十条短信。都是乔君烈通过
移动通信公司的动感地带手机业务发来的,其实那只不过是五条短信,乔君烈担心我没有
收到,就分别发送了两遍。这五条短信构成了一条将近三百字的讯息。 

      乔君烈告诉我,如果抓到那个盗车贼,把那套录像带找回来了,那么就要注意录
像带里有没有人提着旅行袋,更要注意那个提着旅行袋的人是不是穿着他的衣服。 

      乔君烈接着作出解释,杀害蓝雪的凶手那衣服和鞋子上可能沾上血液。擦掉鞋子
上的血迹不难,但是衣服上的血迹是擦不掉的。乔君烈认为香格里拉花园高级住宅区的治
安管理不错,小区的每个大门至少由两个保安员把守,如果凶手穿着有血迹的衣服,容易
暴露目标,很难通过大门外出。即使凶手驾车而来,他在乘电梯下楼的时候也难免被别人
发现。他估计??手随身携带衣服来作案的可能性不大。为此他推测,凶手极有可能换上他
的衣服,再把脱下来的有血迹的衣服装进旅行袋带走,找一个合适的地方销毁这些罪证。
至今乔君烈仍能准确地记得他家里的衣橱内放有什么样的衣服,并把衣服的种类、品牌、
颜色、款式、数量等内容详细制表罗列,并当即把上述资料发送到我的电子邮箱里。他请
我派人到他家里清点一下,确认是否丢失了衣服。 

        我随即注意到廖伟明所说的一句话:车主走到凌志轿车旁边,打开特大号的公文
包,一下子找不到车匙。他蹲下去,把公文包放在地上,胡乱地翻着里面的东西,好一会
儿才找到车匙。以此可以推理出,车主的车匙原本是放在自己衣服的衣兜里的。但是他换
上了乔君烈的衣服,把自己那些有血迹的衣服装进特大号的公文包里,因而车匙也就跟着
衣服放进公文包里了。所以就出现了车主在公文包里好一会儿才找到车匙的情况。 

      我打开电脑上网,看到我的电子邮箱里果然有一个电子邮件,正是乔君烈发送来
的资料。在那份资料里,一件黑色的梦特娇 T恤赫然在目。我立即把那份资料打印出来,
并在上面写上几句话,请曾思敏送进讯问室去。 

      蒋瑜和张宾看到那份资料,也惊讶不已,一起找到我,研究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想自告奋勇到乔君烈家清点他那些衣服,不过这明显有和蒋瑜争功之嫌,他肯
定不会同意。我只好作罢。过去我信得过所有的同事,放手让他们大干,我在后面看着。
可是今天我却非常担心蒋瑜和张宾把案子搞砸了。 

      蒋瑜亲自出马,领着张宾争分夺秒地前往我家,从乔小星手上拿到钥匙,再火速
赶到香格里拉花园高级住宅区。他们在乔君烈家里翻箱倒柜,就是无法找到那份资料所罗
列的一件黑色的梦特娇 T恤和一件蓝黑色的华伦·天奴西裤。蒋瑜在回来的路上,突然想
到杨丽童的住处也存放有乔君烈的衣服,便马不停蹄地去找杨丽童。杨丽童把乔君烈的衣
服全都拿出来,就是没有一件黑色的梦特娇 T恤。杨丽童证实乔君烈确实有一件黑色的 T
恤,那是法国巴黎梦特娇原厂产品。但是他极少穿那件 T恤,她只是见过一次,那是去年
夏天的事儿了。 

      我到蒋瑜的办公室去找他。 

      蒋瑜说:“有可能是乔君烈在他儿子睡着后,偷偷潜回家里杀死蓝雪,然后换上
黑色的梦特娇 T恤,用特大号的公文包装上血衣,驾驶凌志轿车走掉。” 

      我说:“乔君烈并非既矮且瘦,而且他没有凌志轿车。” 

      蒋瑜说:“没有凌志轿车,他可以找别人借。至于既矮且瘦这个概念,我坚持认
为廖伟明在光线不够明朗的情况下无法把握尺度。而且,廖伟明并不是一个可以信任的证
人。” 

      我说:“廖伟明离那个车主只是几步的距离,他的判断应该是准确的。” 

      蒋瑜仍然不死心,让廖伟明辨认乔君烈的照片。廖伟明表示对此人毫无印象。 


      蒋瑜认为,高大壮实的乔君烈所穿的那些衣服,对于既矮且瘦的人来说,必然是
大了一号,穿上去肯定不合身。那个车主穿成这个样子,也配不上驾驶凌志轿车了,难道
习惯于对人评头品足的廖伟明对此看不出来吗? 

      这也是一个让我百思不解的问题。 

      蒋瑜又一次讯问廖伟明,穿在那个车主身上的衣服会不会显得大了一号?廖伟明
想了一会儿,就说那种真丝梦特娇 T恤有一定的弹性,虽然某些人矮小精瘦却肩膀较宽,
穿着大一号的 T恤却不一定会显得特别难看。所以那种衣服大了一号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 

      我觉得蒋瑜在询问这个衣服是否大了一号的问题上,他的语言表达是不恰当的,
不应该如此过于露骨地把自己期望出现的情况和现象表达出来,这未免有指供的嫌疑。廖
伟明急于将功赎罪,而且他口齿伶俐、颇有悟性,因此他很有可能顺着蒋瑜的问话的指引
,不符合事实地自圆其说。事实上,廖伟明已经十分乖巧地表明那种衣服大了一号的可能
性是存在的。这种说法必须谨慎地对待,否则会导致侦查工作走向错误的路子。 

      廖伟明证实那辆凌志轿车的型号是 LS400。本市一共有五百多辆这种型号的凌志
轿车。廖伟明还说,那两个动手盗窃车子的同伙可能会知道更多有价值的具体情况,比如
那辆凌志轿车是哪一个年份版本的产品、哪些地方有补漆或划痕,特别是车内有哪些与众
不同的饰物。但是廖伟明再次表明无法找到那两个同伙。 

      蒋瑜决定在本市范围内追查那辆凌志轿车,同时全力寻找那个盗车团伙。 

      蒋瑜找我要走了所有和乔君烈有关的资料,包括那些乔君烈发来的短信、电子邮
件和聊天室谈话内容。 

      网络警察周锷通知蒋瑜,乔君烈又在广州市出现了。蒋瑜就让刘教导员带队到广
州市搜查乔君烈,张宾也随队而去。 

      我在刑警大队呆了快两天了。在过去这是常有的事儿,不过今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失去刑警这份工作,特别是在侦查杀害蓝雪的凶手这个关键的时刻英雄无用武之地,使
我握腕长叹。张宾曾经告诉我,他道听途说,只要走对路子花八十万人民币就可以买到一
个分局局长的位子。现在我愿意倾家荡产买到刑警大队大队长的位子,为的是能够亲手抓
住杀害蓝雪的凶手! 

      草草地吃过曾思敏送来的盒饭,我看一下墙上的时钟,还不到晚上八时。我腕上
有手表,可是我好像没有力气把手腕抬起来。我不想无所事事地呆在刑警大队里,就把办
公室的门锁好,把钥匙退还给曾思敏,悄悄地走了。 

      走到大街上,我想买一个李贞贤演唱会的 DVD光盘。不久前我在电视里看到这个
亚洲最健康、最具活力的韩国年轻女明星劲歌狂舞,再也忘不了她。虽然我根本不懂朝鲜
语,但是我在劲歌狂舞中受到了鼓舞。此刻我需要用劲歌狂舞来激活我的勇气。可悲的是
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激活我的勇气,我再也想不出别的什么方式了。不过在两个较大的音
像店里都找不到我所需要的光盘。我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算用家里已有的古典音乐来代替
。然而,我不想回到家里。徐希愉正在我家里,我担心她会问长问短。我需要的不是别人
真心的关心和安慰,而是振奋人心的消息。我需要受到鼓舞,需要获得最大的勇气。 

      我在大街上仔细地想了一下,在抓到廖伟明不到一天的时间内,乔君烈似乎探听
到消息,立即给我发来相关的短信和电子邮件。是谁向乔君烈通风报信的呢?这个问题实
在太严重了,把我吓了一跳。邵幼萍和徐希愉渐渐地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昨天我一时不慎
,把抓获廖伟明的消息简单地告诉了邵幼萍。她在我家里当了将近一个月的家政女工,对
蓝雪遇害一案略有所闻。但是,她和乔君烈非亲非故,甚至双方素昧平生,全然没有向他
透露消息的动机,更没有联系的渠道。徐希愉倒认识乔君烈,然而她一直认定乔君烈就是
杀害她的老同学的凶手,恨不得立即把乔君烈捉拿归案绳之于法。可以说她是最不应该受
到怀疑的人。我只好认为,那是一件非常巧合的事儿,或者通风报信者另有其人。 

      我惦记着乔君烈,就乘坐公共汽车来到杨丽童住处的楼下。她的小套间内没有灯
光,可能她不在里面。我就在石凳上坐下来,等着她回来。她是取保候审的犯罪嫌疑人,
在被传讯的时候必须及时到案。但是在最近一个月里我们觉得没有传讯她的必要。我已经
有一个多礼拜没见过她了。她也没有主动给我打过电话。 

      蒋瑜是喜欢搞守株待兔的人。我猜测他有可能在这里秘密布控,等着乔君烈自投
罗网。但是我在附近走了几圈,没有见到过去的同事们。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我的香烟也吸完了。我抬头看一下杨丽童的小套间,还是没
有灯光。我决定还等下去,不过我得先去买一包香烟。我从石凳上站起来,看到我面前站
着一个老人。刚才我曾经看到一个老人,没想到他就是蓝父。他满脸怒气地看着我。 

      “你在这儿干什么!”蓝父低喝一声,就像他是警察我是小偷一样。 

      “我在工作。”我真诚地对蓝父说,“真对不起,我的工作没做好!” 

      蓝父大声地说:“说对不起就够了吗!你在这儿坐了两个多钟头,你敢说出来你
在干什么吗?你是有妇之夫,还敢泡杀人犯的情人!这简直是利用职权作奸犯科!” 

      我这才知悉重病缠身的蓝父代替了死去的蓝母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乔君烈。我
问心有愧,热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我不敢看蓝父的脸,无从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蓝父说:“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走吧,回头是岸!做一个好人!” 

      我再也忍不住了,不得不对蓝父说:“蓝老师,我承认我对不起宋老师,也对不
起你!也许你不相信,我在内心里忏悔了!我发誓要抓到杀害蓝雪的真凶!即使我不是警
察,即使那个真凶隐藏得很深,即使今后所有的警察都忘掉了这个案子,但是,我不会忘
记!我会耿耿于怀,一辈子都在追寻那个凶手!即使掘地三尺,耗尽一生的时光,我也在
所不惜!请你相信,我不是那种无耻的人!” 

      蓝父怔怔地看着我,半晌才说话:“我也是讲道理的人,即使我相信你,但是,
难道你想让我等一辈子吗?你看我这身体,我能等上十年吗?” 

      我说:“蓝老师,你没有代替警察去抓凶手的义务,你的身体也不好,这儿就交
给我吧。请你相信我。” 

      我和蓝父此时都有点儿意气用事,全然没有察觉到杨丽童站在我们的身边。她可
能听到了我和蓝父所说的某些话。蓝父面无表情,慢慢地走开了。杨丽童显得很冷静,对
我也不太热情。我看到她手上拿着一本新书,可能是刚买回来的。一个礼拜前,我领着乔
小星到新华书店去,也碰上了杨丽童,她说她要买几本什么书。 

      杨丽童说:“许警官,有事儿吗?” 

      我说:“我等你很久了。最近有乔君烈的消息吗?” 

      杨丽童说:“请你放心,我不会忘记的。如果有消息,我会立即通知你们的。”
 

      我说:“我已经不是专案组的负责人了。不过,我很想找到乔君烈。” 

      杨丽童说:“那边有个酒吧新开张,我请你喝一杯吧。” 

      我说:“不必了。” 

      杨丽童说:“是这样的,我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了。这是几天前的事儿了。走吧
。” 

      我和杨丽童在新开张的酒吧里喝着淡淡的酒。 

      杨丽童认真地看着我。 

      杨丽童说:“你瘦了。哪儿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找到一份什么样的工作啦?” 

      杨丽童说:“我是学电子的。大学毕业后,到几个很有名气的大单位应聘,没有
成功。那时正好一个老乡跟我吹,跑保险容易发大财,而且我也喜欢具有挑战性的工作,
就上了那条贼船。也不能说是贼船吧。反正,我明白了,那条船不适合我。我想干老本行
。最近一个规模比较大的民营广告公司需要学电子专业的人,我去应聘,挺顺利的,他们
录用了我。” 

      我说:“那就恭喜你了。” 

      杨丽童说:“这没什么。” 

      刚才杨丽童坐下来,就把那本新书压在她的小背包下,推到离我较远的地方。我
猜那一定是一本和她的工作有关的书。我和杨丽童似乎没话可说了,我只好拿她那本刚买
的书作话题。我问她那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她此刻的表情给我的感觉是,仿佛那本书是见
不得人的禁书。她拿起了酒杯,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我好奇地又问了她一次,她犹犹豫
豫地把书递给我。出乎意料的是,那是一本有关伤残护理的医学方面的书,完全不必掩人
耳目。杨丽童很不开心却认真地解释,她父亲不慎在楼梯上重重摔了一跤,腿骨多处开裂
和折断,她打算有针对性地买一些补药、营养品寄回家去,所以就买来这本书研究一下。
我真心地安慰她几句,问了她家里的一些情况。我觉得杨丽童瘦了不少,她说这全是给累
的。 

      杨丽童的手机鸣叫着。她接听电话,借口听不清,走到一个较为安静的地方。我
觉得酒吧里的音乐声并不刺耳,不至于干扰接听电话,因为我能清楚地听到手机传出的女
声。正是因为那是女声,对方不可能是乔君烈,因而我也没有深究这件事。 

      回到家里我看一下墙上的时钟,已是零时了。徐希愉还没有睡觉。张宾出差到广
州市去了,她要照看乔小星,不得不在我家里留宿。我知道她很难入睡,就催促她赶紧睡
觉。她说没事儿。她没有开口问我什么。我明白她最关心的是什么,就把0513案件的进展
情况简单地告诉她。她说她刚才给张宾打去电话,张宾告诉了她。我觉得她变得会体贴人
了,知道我的心情不好,就没有给我打电话。 

      徐希愉昨天买了一只老母鸡和一些药材,炖了一锅汤。没想到我和张宾都没回来
。她和乔小星喝了一天多,才喝掉一大半。我说我没胃口。她说这汤反复冷藏和加热了三
次,即使没有变质,味道也不好了。我心里一热,就走进厨房,把汤烧热喝了。徐希愉担
心我喝坏了肚子,不让我多喝,我还是喝了两碗。 

      张宾到广州市去了,我没法在第一时间了解0513专案组调查那辆凌志轿车的情况
。其实,我认为那不是一件十分复杂的事儿。蓝雪遇害的原因极有可能是源于佳影联合集
团公司内部的经济问题,因此排查全市的凌志轿车,应该先从佳影联合集团公司开始。据
我所知该公司有两辆凌志 LS400。而且,还应该安排廖伟明辩认胡志良,确定胡志良是不
是那个可疑的车主。当廖伟明第一次提到那个既矮且瘦的车主时,我就想到了胡志良。 


      我到佳影联合集团公司,找到一本胡志良为自立丰碑而自编自印的精装书《佳影
八年辉煌》。这本书里有大量印刷精美的图片,其中包括一张胡志良穿着黑色的梦特娇 T
恤的照片!这让发生在三个多月前的一个片段蓦地闯进我的脑海里:胡志良穿着这件 T恤
进入乔君烈家里杀害了蓝雪,由于它上面溅上血迹,他必须换一套衣服离开现场,就去找
乔君烈的衣服。没想到乔君烈正好有这么一件同样的 T恤。胡志良便换上这件 T恤,虽然
大了一号,还勉强能对付过去。接着他把自己沾上血迹的衣服塞进自己那个特大号的公文
包里带走。我心目中的凶手即将呼之欲出,就在胡志良和那个车主之间划上了等号。我就
等着蒋瑜证实这个等号。 

      一个礼拜后,我等到了不无失望的消息。廖伟明辩认了佳影联合集团公司那两辆
凌志轿车和胡志良的几张照片,都无法作出肯定的回答。更令人担心的是,五天前胡志良
领着秘书到北京市出差,今天这个秘书分别打电话向北京市和本市两地公安机关报案:胡
志良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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