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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望欲10-1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16 19:04:09 2005), 转信
十
“这么说,你认为是艾真杀了你哥哥?”文山认真听完庄秦的故事之后问。
庄秦点点头,“我一直怀疑这事和艾真有关,我哥肯定不会是一个会去自杀的人,更不可
能选择跳楼,只有三层啊,真想死也找个高点的楼吧。”
“可是毕竟死了啊。”
“这就是疑问,我当时第一时间跑到了现场,我哥是趴在地上的,脑袋裂了,那是致死的
地方,从他趴在地上的姿势看来,更象是被人推下去的,根本就是一个往前扑,而不是跳
的姿势。”庄秦说得仿佛现场就在眼前般历历在目。
“和徐一国的现场很相似吗?”
“谁是徐一国?”
“就是那天你看到的死者。”
“不清楚,我没进去,警察拦着,后来给救护车接走了,我没看清。”庄秦面带懊恼。
“你好象还说过在看到徐一国跳下之前听到哗哗的声音是吗?”文山对这一点印象深刻,
这也是他其中一点没弄明白的事情,另外一点就是他对艾真的无限佩服,徐一国死后,她
居然还敢一个人住在家,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殊为不易啊。
“我想过,这是不是案子的关键点,假使艾真果然不在案发现场,这和我哥死的那天几乎
一模一样,她也正好不在现场,我的推断是不是她设了什么巧妙的手段,可以令到她不在
场也能推人下楼,比如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庄秦紧锁眉头,双手比划着,说得文山不
住点头。
“不过,我仔细勘察过现场,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什么看起来象机关的东西,要说有人在
警察到来之前弄走了它们的话,也几乎不可能,因为在警察到来之前,你一直站在门外,
是吗?如果有人做手脚,很难瞒得过你,除非做手脚的人是你,”文山眼睛突然严厉地盯
着庄秦说。
庄秦惊讶地看看文山,随即苦笑一下:“我还是嫌疑犯是吗?不过说真的,如果是艾真,
我还说不定真的会杀了她,”后面一句庄秦咬着牙说完。
“是啊,想想你也没有什么动机要杀了徐一国,并且如此大费周折,也许你想嫁祸艾真呢
?”文山笑着说。
“那样我会在艾真在家的时候动手,文警官,我要杀人不会这么干,我会用更聪明的办法
,”庄秦恨恨地说:“只是我至今也没有那个女人聪明,起码我还没找出她杀人的手法。
”
文山站起来踱着步子,他看着这间简陋的房间,找到一个大碗,不客气地临时征用来做烟
灰盅。在几口浓烟绕罩中说:“这个女人的确不简单,你真的认为她会是杀手吗?”
“警官,你也认为这世间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连续两个和她有关系的男人死于同一个方
式,如果不出意外,那个心理医生很快就成为第三个了。”
“你说什么?于琦?”
庄秦点头。
“你还知道什么?于琦真的和艾真的关系?”文山吃了一惊。
“之前可能没有关系,但是昨天晚上我看到于医生去了那个女人家里,我想于医生很可能
是那个女人的下一个目标。”
“昨天晚上?你确定吗?”
“确定,因为我一直躲在那个女人门外监视她,看着于医生来,直到他走。”
文山挠挠头,这事越来越有趣了,“于琦在她家呆了多久?做了什么?”
“只呆了半个多小时,我观察到的是他们只在客厅里聊了一会,没做什么,”庄秦简单地
概括了一下。
文山陷入了沉思,一会又说:“看来可能没你想象的严重,艾真是于琦的病人,医生出外
诊也是平常的事。”
“不,”庄秦快速打断他,“我问过于医生的秘书,于医生从来不出外诊,所以,昨天晚
上他们的碰面只能是私人理由。”
“这恐怕过于武断了吧,从没出过诊不代表永远不会出诊,”文山试图驳斥,庄秦语言里
显露出来的高他一等,令他隐隐不爽。
庄秦唯有点头称是,这个警察大有可用之处,自己可能说得过多了些。
“你哥那事发生在海山镇吗?”文山心里也暗暗思忖了一番,他决定今天下午就去一趟海
山镇,这个海边小镇不过六十公里之遥,是个富饶美丽的地方,前些年靠海上走私发了一
批人,发起来的男人大多涌进城里来“感情走私”,皆因镇上不产美女,长年海风吹烈日
晒,健壮的身躯黝黑的肤色,绝不是腰鼓气粗的男人所爱。而这么看来,艾真在那地方真
的算是乌贼鱼堆里的那个蚌里的那颗珍珠了。就目前来说,这个形容仅指外表。
蚌里的珍珠也会带毒吗?文山对此茫然,他无论如何必须板起脸,因为他从里至外都不承
认自己对艾真的印象和想象都过于美丽和美妙。
“你还要继续监视艾真吗?”文山临走不太放心地问。
“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城里,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也许是
想找出真相。”
“不过真相并不需要你去找,有警察会干这事,你如果不回家,你好好找份工作吧。”文
山扔完客气上的话后就走了。
庄秦颓然坐在床上,眼睛盯着墙的一角出神,文山无意的一个问话仿佛一下子抽去了他赖
于站立的筋。这个筋是什么?是对哥哥死的悲痛,还是对艾真仇恨的愤怒?他总是对自己
说,每天都不停地说:“艾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是凶手,我要找出真相,我要找到
她,不管她在哪,我都要找到她。”
庄秦无力在倒在床上,脑子里渐渐灰黑起来,周围响起了潮汐的声音,风起了,滑滑的大
石头冰凉冰凉,几只夜归寻巢的海欧偶尔俯冲下来,马上又失望地哀鸣而去,海面上犹如
碎银般铺洒着无数月色,那是一个水晶般的世界。。。突然,一双温热的手从背后伸过来
,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同时,一个热烫的身体贴在了他裸露的后背,他怔住了,却动弹不
得,身体仿佛被定住,血液瞬间凝固,后背上传来对方有力的心跳,附合着他胸腔里的鼓
声。
他猛然一转身,迅速把身后的女人紧紧抱住,在灰暗的夜色怂恿下,他第一次热烈而真切
地用嘴触碰到了女人的嘴,这一刻来得那么突然,又象预谋已久,慌乱中,他咬痛了女人
,女人轻叫了一声,这一声把他从烈火中一下子拽了出来,他飞快地松开手,撒开了脚奔
逃而去。。。
沙滩上的小贝壳弄痛了他的脚底,他却浑然不觉,跑得越快越远是他的唯一信念,但愿刚
才从来没有存在过,但愿时间可以抹去这一段,永远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的梦里。
十一、
艾真如约来到于琦的诊所,于琦答应今天下午帮她做催眠。
为此,于琦准备了很久,对于上午的病人,他总是走神,好在上这儿的病人只会顾着自我
倾泄,没空理会医生的走神。多数病人还以为是医生的专心思考,心存感激。
艾真躺在治疗椅上轻轻闭了眼睛,于琦定了定神,看着艾真动人的脸,精致的五官无一不
恰到好处,这世上有动人的嘴,动人的鼻子,动人的眼睛,而于琦认为艾真有动人的全部
。这时于琦无声地叹息一下,这个美丽而不幸的女人啊。
“可以开始了,于医生,”艾真说话时微微一笑,在于琦看来,这是一个坚强女人风雨过
后淡然平静的微笑。
“你现在想象着你的脚趾头开始放松,彻底彻底地放松。。。”于琦用低深而慢速的口气
说:“然后是小腿,彻底彻底放松。。。你自腰以下仿佛不再存在,然后是你的身体,想
象着浮在云中,没有任何力量承托着你。。。”自下而上,于琦让艾真逐渐放松到睡眠状
态,慢慢地,艾真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粗重起来,于琦知道,她已经进入了半睡眠状态了。
于琦打开了录音机,开始发问。
“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于琦开始了催眠后的问答程序,他的声音依然平稳而低沉
,这个时候,不能有任何声音上的变化,否则很容易让受催眠者受到惊吓波动而醒来。
“我叫艾真,”艾真轻启嘴唇,喃喃地答着。
“你从哪里来?”
“我从海山来。”
“你最喜欢什么?”
“我喜欢听海潮声,特别是在晚上。”
“你为什么喜欢?”
“因为大海在哭泣,哭得很伤心,没有人安慰它,我也不能,我能做的只是听它哭泣。”
于琦快速记录着,继续发问:“你最不喜欢什么?”
“周围对我笑的人。”
于琦愣了一下,看着艾真紧闭的眼睛又问:“为什么?”
“不知道,”艾真摇着头说:“只要他们对我笑,我就恶心。”
“你以前也这样吗?”
“不是,”艾真仍然摇头,“来了城里,就开始恶心。”
于琦想差不多进入主题了,他坐直了身体,说:“发生了什么事让周围的人令你有不好的
感觉吗?”
“我失去了他,”艾真很平静地说。
“他是谁?”
“我失去了他,”艾真重复了一遍。
“他是谁?”于琦紧追着发问。
“他走了,我失去了他,他死了。。。死了。。。”艾真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变得又急又
大,身子抖动起来,拼命摇晃着脑袋,似乎想要摆脱什么束缚。
于琦吓了一跳,赶紧扔掉手里的笔记本,扶住艾真的肩膀,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胸前,稍稍
施加了一点力度,很快,艾真平静了下来,喘着粗气,嘴巴嗫嗫不知说些什么。
等艾真完全平复下来以后,于琦捡起笔记本,没有马上说话,他想让艾真休息一会。艾真
突然皱了皱紧闭的眼睛,一边一颗眼泪被挤了出来。缓缓滑过脸郏,这一幕让于琦呆住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催眠下去,艾真的情绪不是很稳定,再催眠下去可能会对她造成
伤害。出于医生的本能,他决定中止催眠,于是放下笔记本,伸出巴掌到艾真耳边,大力
一拍,声音清脆响亮,艾真惊得跳了一下,晃晃悠悠转醒过来。
“我说了什么?”艾真一醒来马上翻身而起,睁着大眼睛看于琦。
于琦笑着说:“你说你喜欢听海哭泣。”
艾真听了也一笑,“我只说了这个吗?”
“当然还有其它,我放录音你听吧,”于琦把录音机倒完带后开始播放。
这段录音并不长,艾真面无表情静静听着,于琦站到了另一边,每当他面对一个应该有表
情而又没有任何表情的人时,他总会去注意对方的手。当一个人的内心坚强到隐于脸部表
情的时候,手,应该是手指,常常会出卖主人。因为对方的意志全心在控制脸部表情的时
候,身体需要一个支点,那常常是手指。
艾真的手指紧紧握着椅子把手,由于用力的缘故,指头上呈现苍白色。精神科医生就是这
样常常从一些被人忽略的小细节里得到病人准确的信息。
必须舒缓艾真现在的紧张情绪。
“我想,我们去找个地方喝杯咖啡吧,换个环境也许会好一些。”于琦建议。
艾真顺从地点点头,轻轻挽起小手袋,眼睛空洞且疲惫地望着于琦,于琦犹豫了一下,走
过去拉起艾真的小手,微微笑了一下说:“我们可以走了。”
小英子瞪眼张嘴看着牵手出去的俩人,好一阵回过神来后,翻箱倒柜找庄秦的电话号码。
她记不起来庄秦到底有没有给她留过电话号码,这时候,电话响了。
“喂,于医生不在,你是谁?”小英子几乎是吼道。
“我是庄秦,不过你这种态度可不太好哟。”对方不紧不慢道来,可以感觉着出他在笑着
。
小英子大吐一口气,扬了扬脖子再对着电话说:“我正找你呢,原来你就在电话里,什么
时候给我出来?”
“出不来,电话孔太小了,找我有事?”
“当然,于医生和那个艾真出去了,还牵手,”小英子满腹委屈仿佛要哭出来。
“这有什么,给你见到的也只是牵手罢了,”庄秦有心再激将一下她。
“那他们还会干什么?”小英子明知故问,又有点不太甘心地说,如果庄秦这时给她一个
否定的答案,她会感激他一辈子的。
“谁知道呢,如果我们一起猜,那我们的答案肯定是一样的,”庄秦的口气好象蛮不在乎
,司空见惯。
“哇~~那于医生不是要死了?”小英子竟然真的就哭了出来。
庄秦收起玩笑,“哭泣什么啊,放心,要死没那么容易的,对了,他们出去多久了?”
“刚刚。”
“下午艾真都在诊所吗?”
小英子对着电话使劲点头。
“是不是啊?”庄秦见小英子没有声音,又追问一句。
“嗯,”小英子还是点头应了一声。
“好极了,我知道了,拜拜,”庄秦飞快说。
“喂,等等,你今天找我什么事啊,”小英子突然明白过来了。
“没事,就想向你问个好。”
“那我以后怎么找你,你电话呢?”
“我没有电话,不过我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的,我要去一趟艾真家侦察了,不和你多说,
拜拜。”说完啪一声挂了电话。
于琦把艾真带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咖啡馆,有时候晚上他会一个人来这儿沉思,作为医生,
独处沉思的时间是很有必要的。时下找到一家生意一直不好,老板也总不歇业的咖啡馆不
容易,总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他是个很温雅的男人,他很爱我,”艾真坐下来后,突然幽幽打开了话题。
于琦没有作出回答,耸耸肩表示愿意听下去。
“我们一直过得很开心,那是一种真正的开心,我们只要在一起就行,总是他在说话,我
在听,他总有说不完的话。”
“你们只是说话吗?”于琦突然问,这个问话让他说完也不自然起来。
“是的,你可能不相信,我们一直连手都没牵过。”艾真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于琦下意识
看了一下刚才牵了艾真的那只手。
“但我们一直相爱,我等待着,总有一天,他会来牵我的手,所以我每次见他都会把手洗
得很干净。”艾真也低着看了看手指。
“后来他牵了你的手吗?”
艾真摇摇头,眼神落寞起来,紧了紧牙关没有说话。
“后来他就死了吧,”于琦想尽快从这话题中拉出来,他并为此自责,他不应该有醋意的
。
艾真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笑了一下,让于琦很是莫明其妙。
“他为了我被狗咬。”
“什么?”
“被狗咬啊,他偷刘老头的花。”
“哦,”于琦似答非答。
“我说刘老头家的黄玫瑰开了,真漂亮啊,他就去摘。”
“摘到了吗?”于琦想下次要买黄玫瑰了。
“没有,被狗咬了,刘老头出来赶开了狗,就送了他一些花,他跛着腿跑来送给我。”
“真浪漫,象电影。”
“这样的男人值得爱吗?”艾真突然抬起头直视着于琦问。
“这个,当然当然。”
“是啊,所以我就很爱很爱他。”艾真又荡开了笑容。于琦再一次印证了这笑容的确迷人
。
“可是你现在却很难回忆起他来,是吗?”
“我该怎么办?于医生。”
“你可以叫我于琦。”
“于。。。”艾真想想不习惯,于是再问一次:“我该怎么办呢。”
“我想,我们应该换个地方催眠,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地方。”于琦心里划过了一丝残忍
,他却知道自己控制不住会说出这个残忍的地方来。
“哪儿?”艾真问。
庄秦飞快地赶到了艾真的大屋子。翻墙动作之熟练连他也吃惊,只是跳下来的时候没很好
控制平衡,摔了一屁股。起来拍拍屁股的时候,竟然发现屁股上粘了一团黑糊糊的东西,
沾了他一手,庄秦好奇地看着周围整洁的草地,再看看手上的脏物,然后走到有光亮的地
方端详起来,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东西,于是他把手凑到鼻子前闻了一下,只是一下,他便
呸呸呸几声,说了句“妈的,真是狗屎。”然后把手在草叶上使劲蹭蹭蹭。
时间不多,也不管有没有蹭干净,他便往屋子里走去。
这个屋子虽大,摆设却不多,他也不知道要找些什么,便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后来他上
到二楼,刚转出楼梯,突然眼角看到一个人影正眼睁睁瞪着他。
庄秦猛退了一步,并且踩了一个空,他赶紧用手一拉,抓住了楼梯扶手,这时脚也踩稳了
楼梯,可是刚才一吓而狂跳的心脏还没有平息下来。
等了一会,没有声音,也没有脚步声走来,周围静得只剩下他的心跳。庄秦几乎是没有思
维了,是进还是退,上面那人是谁?在等着他吗?这可是个难题。
庄秦突然想起这里可是刚刚死过一个人,莫非那人是——
想到这儿,庄秦倒吸了一口冷气,手脚冰凉,刚刚有点平缓的心跳又毫无规律地狂跳起来
。
庄秦挪了一下步子,决定把身子靠墙站着,起码不用顾虑身后了,既然到了这儿,不管是
谁,反正也看到他了,怎么也得会一会,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不过他还是等了一下,没有声音,他壮了壮胆子喝了一声:“喂,你是谁?”
走廊里回荡了一下他的声音,马上又寂静下来。
“你出来,你不出来我走了。”庄秦竟然用溜来恐吓对方。
不过依然让他失望,还是没有回答。这下激怒了他了。“我来了,”庄秦叫了一声提脚就
往上走,睁大了眼睛往刚才有人的地方一望。
人影还在,眼睛还是瞪着他,庄秦咬紧牙关不让自己闭眼,无限勇气地迎上去。这下他看
清楚了,虽然光线并不是太好,但他总算看清楚了,这人是艾真。准确地来说,是艾真的
巨幅肖像油画。
这幅油画其实他几年前看过,并且知道作者是谁。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和油画重逢,他
早已把刚才的惊险抛到了九宵云外。
如果这时候的情景发生在电影镜头里,应该会有一些抒情忧伤的音乐响起。
眼前的艾真和真人无异,乌黑的眼睛仿佛就会眨动,洁白细嫩的肌肤象刚刚出浴,嘴唇处
理得过于红润,但这是作者的美好愿望,他理解,非常理解。
庄秦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忍不住就伸了出手去,轻轻在画布上艾真的脸颊边抚摸着,颜料
的粗糙并没有代替他心目中的光滑。还有那浑圆的手臂,结实的腰肌,每一处都仿佛是真
实而亲近的。
停顿了不知多久的时间重新又回到庄秦身体里,他无心再留恋这个地方,于是毅然转身下
楼,依然翻墙出去,刚刚立在墙头,就看到于琦的车子开了过来,他只好蹲在墙头上,看
着艾真下车,进屋。等于琦的车子走了,他跳了下去,点了根烟,靠在墙边闷闷地抽着。
十二
海山镇,靠山临海的一个小镇。
文山没有自己驱车来,而是着了一身夏威夷式的花哨衬衣,戴一副宽边墨镜,下面一条纯
白麻织裤子,坐着小巴来到这个海边小镇。他并没有过多的指望这地方能给这案子带来多
大的突破,毕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过,晚上有一顿生猛海鲜倒是蛮值得期待的,下边
派出所拿得出来接待的也肯定是这个了。
文山是中午时分到的海山镇,下车后他不急不慢地往派出所走去。派出所在山脚下,从车
站走过去正好横穿过整个小镇,说是镇,也就是一条横街,这条街两边全是海味店,经营
着渔民们晒干的海产品,店里的海产品和周围屋顶晾晒的海鱼相互弥漫出了一股浓郁的、
腐臭的鱼腥味。这种味道却令文山很是受用,尤其在海风的包裹下,这股味道有一种非常
原始而纯朴的充实感觉。
海味街很宽也很长,不是节假日的时候人并不多,街道上多是赤足黝黑的小孩在奔来跑去
,充沛过剩的精力让文山羡慕不已,同时也感染了他,比如他看到前边一个空的可乐罐子
,下意识一脚抡圆了使劲踢了出去,咣咣的声音非常地令他愉悦。
这时候文山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个非常熟悉的身影。只是侧影,闪了一下就不见了,文山出
于职业习惯快步跟了上去,却找不到了。于是他低头细细回想着。好象不是一个人,是两
个人,另外一个也有点熟悉。对文山来说,让他眼熟的东西基本上他敢肯定曾经见过,他
有过人的记忆力,只是刚才时间太短,周围有其它的人干扰着,否则他一定可以把它们从
记忆里清楚拉出来。
在派出所里,干警小邓给了他一大撂的资料,非常齐全,这说明这个边远小派出所的人还
是很负责任地干着这份神圣工作的。地域无分大小,工作无分贵贱,人命总是同样轻重的
。这点让文山非常满意。
文山坐了下来,喝了一口主人递上的热茶,细细翻阅着资料。这里面没有什么特别,很典
型的一个自杀案子,大概和庄秦说得没什么区别,无目击者,地点发生在艾真的家里,艾
真在那个时间段里整整四个小时都不在场。并且整个时间段里有非常多的人见证了艾真,
资料显示她一个人在海边坐了足足四个小时,似乎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另外有一份证
词是说明艾真从小有点自闭,也有说是孤芳自赏的,说是她长得太鹤立鸡群了。文山想这
个镇的人只打鱼不养鸡,如果换成鹤立鱼堆会不会贴切一些。
在看到死者的一些生前照片的时候文山有点吃惊,因为如果没有提醒的话,那么他肯定认
为像中人是庄秦,兄弟俩长得极其相象。“他们是双胞胎吗?”文山随口问着。“不是。
”旁边的小邓很肯定地应道。这个镇没多少人,这些事情他全在心里装着。
“真的很像啊,”文山喝口茶说,“有那个死者现场主人艾真的照片吗?”
“有啊,在后面几页。”
“哦”文山应了一下就开始往下翻,只几页就看到了。只是几秒,文山就反应过来了,刚
才那个熟悉的身影,是艾真没错了。马上他的思路就连了上来,和她一起的是于琦。
肯定错不了,是她和他。
他们来这儿干什么呢?于琦陪艾真探亲吗?
“艾真的家人情况呢?小邓,你和我说说吧。”
“她啊,早没家人了,这个案子发生前一年多,他父母双双在一次台风中翻船死了,挺可
怜的,好在家里有些钱留给她。”
“是这样啊,我有点奇怪啊,小邓,”文山合上资料说:“这个艾真从外表到给人感觉都
不象是渔民家里出来的人。”
“是啊,还曾经是有名的海山一支花呢。其实啊,她从小娇生惯养,从没出过海,性格也
很内向,有点自闭,不过天生对音乐很有天赋,竹笛吹得特别好,不过就这个我也是听说
的,我是没听过。”小邓自嘲地笑笑。
“那是什么?”文山发现资料夹里面有一个黄黄的小本子。
“哦,那是死者庄汉的日记,从这个日记里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他是自杀的了。”
“是吗?他在日记里写了要自杀吗?”
“对,你可以看看,这里面还涉及了一个桃色新闻呢,呵呵,当时我们都看了,当然,为
了尊重死者,我们也只是看看而已,没有传播的。”小邓说起这个竟然有点脸红。
文山来了点兴趣,于是拿起日记本,在手里拍了拍尘,站起来说:“这样吧,我下午出去
镇上转转,然后我会找个地方吃饭好好看看,明天我还给你们,如果有用要带走,我会打
个电话给你的。”
“不不不,晚上我们所里安排了我接待你的,我们去吃海鲜吧,”小邓急急地说。
文山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说:“不用了,我想安静地看看资料,海鲜嘛,下次吧。”
“那我给你安排住地吧,”
“这个当然要了,安排好了给我个电话。”
文山离开派出所之后,主要目的是想看还能不能碰上艾真和于琦,他们究竟来这里干什么
?如果两人真象庄秦说的,有什么暧昧,那么度假也不应该选择在这个地方吧,这个有点
不合常理。
其实于琦和艾真并非度假来到海山镇,他们是早文山一班车到的。这个是于琦的主意,他
要带艾真来到庄汉的墓前给她催眠。这种环境的刺激会让艾真回忆起更多,更真实的东西
。这个时候,对于于琦来说,找出艾真的病根固然重要,急于知道一些她的往事似乎也非
常重要。于琦在来的路上一直有点莫明其妙的兴奋和迫切。
文山在海味街瞎逛的时候,如果他能抬抬头,如果他的视力够好的话,他会看到于琦和艾
真正在海山的半山腰上相扶着慢慢往上爬着。
庄汉的墓在海山的腰间上,这个一座修整得非常讲究的扇形阴宅,靠着海山,面向大海,
旁边有许多小花,当然也会春暖花开。这种阴宅属于典型的南方土葬墓穴,坐北向南,有
石碑,有阴山,石碑前有一块圆地,这是供后人在拜祭时活动的,大概两米方圆。石碑下
还插着好几根清明拜山烧尽的残香。艾真拿出刚才在镇上买的果品,仔细摆放好后,手脚
麻利地在墓穴四周把一些侵犯过来的野草拨掉。
于琦惊讶于她的熟练,他并不懂这些,只好立在一旁静静看着,等着她干完这一切。
当艾真闲下来的时候,于琦取出折叠椅,弄好了在空地上,让艾真坐上去,他自己蹲立一
边,掏出纸巾给她抹汗,并问:“你要喝点什么吗?”
“可乐吧,”艾真抹抹脸,挪了挪椅子,面向着石碑,眼睛深深注视着石碑上庄汉的黑白
遗照。艾真突然发现照片上的脸有点陌生,并没有来的路上期待的那种心酸痛楚感觉,可
能刚才劳累了一下,总之,她坐下来之后,酝酿了许久,也没有酝酿出什么情绪来。
“于医生,我们现在可以不要催眠吗?”艾真问。
于琦点点头,这个事情当然要看对方愿意的,并不能急切。
然后是静默,于琦抽着他的烟,眼睛眺望着山下开阔的海景,这种风景说实话非常美丽,
海滩海浪,风声潮声,都很容易给人以诗人的冲动,不过,于琦诗意是上不来,惬意倒是
有的,刚才爬山有点累,这风一吹,神高气爽。
“我们可以聊聊天的,”艾真打破沉默说。
“可以啊,我们就聊聊他吧,”于琦转过身来,也看着石碑上的照片说。
“这个就是我爱的人,”艾真轻轻叹了口气,“他为我而死。”
“他为什么为你而死?”
“他爱我。”
“爱就要死吗?”于琦感觉风吹久了有点凉意,尤其在一个墓前谈论着死的话题。
“人总是要死的。”艾真又轻轻再叹一息。
“是啊,有些会有理由,大部分是没有理由的,是无奈,呵呵。”
“无奈也是理由啊,为了爱,这是不是一个高尚的理由?”艾真问。
“不是,”于琦摇头说:“这是一种轻率,爱一个人应该拥有她,并且努力去创造一种幸
福给她,这才是真爱。”
“什么是幸福?”
“幸福就是让双方觉得开心,平静,有安全感,”于琦搜索着词汇,“应该是这样子吧。
”
“如果是这样,他带给了我的是伤心,逃离,那么,我应该恨他吗?”艾真的语言非常平
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石碑上的照片。
“不知道,”于琦真的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人家连命也搭上了,他不能去让她去恨他。
“可是,我。。。”艾真突然肩膀抽动起来,努力压抑着声音说:“我真的恨他。”
于琦一动不动看着艾真开始抽泣,他找不出语言来安慰,这不是一个可以用语言来安慰的
场合。
“我恨他,不负责任地离开,没有给我留下一个字,他抛弃了我,留给我一个无比沉重的
包袱。”艾真极其幽怨的说。
“什么包袱?”
“他让我一辈子背着有一个爱我的人为我而死去的包袱,他是个混蛋!”
半山腰的风一阵阵的紧。
文山没有找到艾真和于琦,这么小一个地方,他们转到哪儿去了呢?带着疑惑,他找了个
临街的小餐馆,点了几个贝壳类佐于姜葱的小炒和一条鱼,当然少不了一瓶啤酒,然后掏
出那本日记,细细读了起来。
3月17号
她真是个天使。在这个散发着腥味的夜晚,只有她的笛声可以涤去这俗味,犹如繁星的光
线,穿透空气中的尘埃,保证了光芒里的纯洁。我爱她,她的光芒照亮了我。
明天晒鳊鱼,现在有点晚了,我想了她一晚上,睡不着。
3月23号
她对我说,笛子是竹子做的。我说我知道。她又说,只有竹子才会有音乐,我说还有琴呢
。她说我不明白,穿过竹子心里的音乐才能真正进入人心里。我想了很久,有点明白了,
就点头说我明白了,从这个心穿过竹子到那个心吧。她笑了,赞我聪明。她笑起来很美,
看到她的眼睛我又想到了星星。
4月2号
出海回来我马上跑去找她,她说我一直在等你。我说你怎么等我,吹笛子吗?她摇头说,
你出海的时候我从来不吹笛子,我只看海。我说为什么啊,她说如果你不回来了,我要看
清这丑陋的海是怎么带走我的亲人的。我听了很感动,她失去了亲人,我就是她的亲人了
。为了不让她伤心,我开始给她讲故事,她静静地听着,直到她伏在桌子上睡着了,我看
了她很久,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我爱你”,给她盖了被子就回家了。
。。。
海山镇的夜晚悄悄来临。文山依然在聚精会神看着日记,他已经被庄汉简朴而又情真意切
的文字吸引住了,脑海里一幕幕浮现出日记中记述的情景,仿佛身临其境。
不远处的海山上,艾真和于琦仍在墓前,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石碑前摇曳着三根烛火,被
风吹得摇摆不定,不过却非常顽强地行使着照明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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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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