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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望欲13-1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16 19:04:47 2005), 转信
十三、
荒山野地的夜晚,有着许许多多小夜曲,虫鸣,鸟叫,风啸,叶摇。虫鸣夜更静,就连山
脚下热闹的灯火在于琦看来也是萧索味道了。
艾真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已经很久了,于琦走近了她半跪在地上,凝望良久。艾真眯开眼看
了一眼于琦。
“我们开始吧。”于琦说。
艾真轻轻闭上眼睛默许。
“你放松自己,彻底彻底地放松。。。”于琦喃喃地说着,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艾真脸上的
变化。
渐渐地,艾真进入了状态,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你看见他了吗?他在哪。。。”于琦缓重的口气引导着她。
“他在笑,看着我笑。。。”
“他来找你吗?”
“是的,他对我说话,不停地说话。”
“他说什么?”
“不知道,他总是说话,哦不——”艾真突然叫了一声,身体抖动了一下。
“怎么了?”于琦神经绷紧。
“汉,抱紧我,汉,我爱你——”艾真身体快速抖动着,呼吸加重,脸色瞬间潮红起来。
于琦紧张地看着她,一只手被艾真紧紧握着。
“汉。。。汉。。。抱我,吻我。。。汉。。。”艾真仿佛一只发情的小鹿,语无伦次,
指甲深深掐着于琦的手背。
艾真的呼喊持续着,扭动着身体,全身聚集着蠢动的能量,象海浪般阵阵汹涌。。。
“啊——别走,汉,求你,汉。。。我爱你,我要你。。。”艾真嗓子象是一下子释放出
来,尖锐声撕裂了海山的半空。
于琦看着艾真激动而激烈的身体,赶紧按住了她的肩膀,艾真突然睁开了眼睛,张着嘴巴
,惊恐地望着于琦,于琦注意到她的眼角闪着泪光。
“我怎么啦?”艾真问。
“没事,你没事的。。。”于琦拍拍艾真,微笑着说,然后站起来点了根烟,转过身去,
山下灯火依然璀灿,又一阵风迎面拂来。
艾真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刚刚那阵风让她有点凉意,便自然地抱紧了胸。细心的于琦看
了看她,脱下外衣给她披上。
“我刚才见到他了,”艾真说。
“我知道,”于琦说不出是什么味道,总感觉他的这句话有点酸酸的。
“我说了什么?”
“你们在做。。。”于琦冲口出来四个字,马上刹住了车,也可以说是语塞。
“我们相爱过,”艾真平静地说。
“是的,”于琦突然找回了自己的身份,踩熄了烟,看着艾真说:“看来我是对的,在这
个地方,会让你找回更多往事。”
“可是,”艾真莫明其妙地笑笑说:“这不一定真实。”
“我相信是真实的。”
“你为什么相信?”
“我相信催眠的作用,我是医生。”
“也许吧,唉——”艾真长长叹了口气,眼睛望着山脚,那里是熟悉的地方,如今变得那
么陌生,仿佛站在另一个星球看着下面的世界。
于琦又点了一根烟,在抽到一半的时候,忍不住低声憋了一句话:“你为什么骗我?”
艾真转过头不解地看着他。
“你说你们连手都没有牵过。”
艾真还是刚才的笑容,却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山上的空气,然后轻轻吁了出来:“
我没有骗你。”
“可是刚才你在催眠中却不是这样的?”
“刚才也是真的。”艾真脸色平静地说,“好吧,我累了,咱们下去吧。”
文山半躺地宾馆的床上,昏暗的房灯倒也别有温馨感觉,只是他并没有这样的心情去作感
觉,庄汉的日记已经耗去了他快五个小时时间了。
7月21日
我看到了,那简直是地裂天塌的时刻,竟然是——
7月25日
我每天都要面对的笑脸,我的心在滴血。。。
。。。
9月2号
我的画快完成了,我的天使一天天清晰地出现在我面前,她是完美的,纯洁的,没有任何
人可以玷污她,她和她一样美,一样安静,一样属于我。
文山这个时候已经完全被这本日记迷住了,每一段都很简单,大多只有短短的一两句,可
是一个深情,颤抖的灵魂却活生生在他面前跳动着,这个灵魂充满绝望和渴求,生活在这
里变得灰暗,一个是最心爱的人,一个是唯一的亲弟弟,亲眼看着他们背叛了自己,而且
是一种彻底的背叛,文山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一幕。。。
黑夜包容着一个潮湿而混乱的世界,海滩前的巨石后面,两具赤裸的身体在极速扭动着,
空气中的腥味令人胃酸翻滚,每一声低沉的喘气都在庄汉的心里划着尖锐的伤口,一刀一
刀,划过去,割下来,他的手脚早已失去了知觉,一步也迈不出去。
他想逃开,这个罪恶的地方,这是个魔鬼的梦,它不是真的,我要马上醒过来,一切都是
幻觉,是梦魔,它不是真的。。。
文山局促地在床上翻来覆去,身上象有蚊子咬过似的酸痒,日记里隐隐透着一种危险的信
号,职业的嗅觉让他不安起来,日记只剩下薄薄的几页了,庄汉的结果他虽然知道,但是
这个时候庄汉仿佛是活着,就在他的身边,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他那张绝望无助
的脸、疲惫麻木的身体好象随时都会从墙壁的某一个地方走出来。
好不容易,文山翻开了这本日记的最后一页:
12月5日
天台的风好凉,这是一个好天气,最后一天能有这样的好天气,我是多么幸运啊。
艾真还没有回来,我戴了她给我织的围巾,她会看到的,只是到时可能会染着我的鲜血,
那是我的血,她会洗去它吗?这可是我留给她的,如果她会留着,那么我的鲜血会一直伴
在她身边,为她守护,为她祈福。
我爱你,我的宝贝。
我还有许多话要写,可是现在全想不起来了,她就在楼下,她的身体是那么的完美,画架
把她托起,阳光刚好照到她的身上,她的皮肤也发亮了。
我爱你,我的宝贝。
我真的会把这把刀从我的胸口插进去吗?我想会的,因为我的心已经不会痛了,这是一个
没有痛苦的过程,可能会让我快乐,我的胸口开了一个洞,我的心灵也会因此见到阳光,
看到我亲手画的她。
我爱你,我的宝贝。
看啊,她的秀发也在发着光芒,她的脖子是那么的洁白,只有我才能体会到那种洁白,没
有一个污点,我甚至没有让更多的笔触去描述它,那不需要的,它是那么完美。
我爱你,我的宝贝。
坐在这里也能望到海,我想,她一定坐在海边,我不在的日子,她总是到海边去,那里有
她的亲人,也有我。。。
可怜的宝贝,我爱你。
真想再听一回你吹的笛声,心从竹子的这边
日记到这里嘎然而止,这是日记本里最长的一篇,可以说是庄汉的遗书,只是不知为什么
没有写完。文山轻轻合上了日记本,仰躺在床上,出神地望着天花板,他隐隐看到了日记
里透出的一丝缝隙。
第二天。
派出所警察小邓一早就来找文山,看着还在睡眼朦胧的文山一脸歉意地连说不好意思不好
意思,来早了,打扰了。
文山挥挥手说没事,昨天看日记看得晚了,平时也早起来了。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小邓还是有点局促不安。
“有的,”文山点点头,快速整理了一下昨晚的思路说:“一会你再带我走访一遍这个案
子的证人,主要是那天亲眼看到艾真在海边的人。”
“是,”小邓立正道了一声。
“哦对了,案卷我昨天没仔细看,现场是不是有一把什么刀之类的东西?”文山象是随意
地打听一下。
小邓想想说:“对对,没错,是有一把小水果刀,不过刀上只有庄汉的指纹,也没有血,
庄汉身上也没有伤,证明水果刀不是凶器。”
文山点点头,又问:“你今天带了案卷来吗?”
“带了,”小邓从包里取出一叠案卷出来。
“帮我找一下现场的照片吧,主要是楼下周围的,是不是有一个画架?”
“我找找看吧,好象是。”小邓把案卷堆到床铺上,翻了一会,找出几张照片递给文山。
照片上果然有一个大画架,架上有一幅人物油画,照片拍得很清晰,看得出那是艾真的画
像,和他在徐一国死时,艾真家看到的是同一幅。
“当时架子是倒在地上的吧,”文山端详着照片说。
“是的,不过不是庄汉跳下去而碰到的。”
“为什么?”
“因为他落地的地方距画架有一点距离?”
“一点是多少?”文山不满意警察口里有这种不确定的词,这显得很不专业。
“两米左右。”小邓脸一红,赶紧纠正过来。
文山点点头,小邓说的其实他也知道,照片里有粉笔在现场画的线和写上的一些距离等数
据。
“这个,文警官,你要先吃点早餐吗?”小邓找到一个空隙赶紧说。
文山又点点头,眼睛还在盯着照片。
“我带你去吃这里最有名的海鲜粉吧,”小邓兴奋地说。
十四
文山在小邓的带领下,走访了一些能找到的证人,基本上没有什么疑问,小邓对带着文山
工作感到兴奋,甚至更象一个预先得到了一笔小费的导游。而文山也感到满意,他需要的
正是他目前所得到的——完全没有疑问,艾真的确不在现场。
下午,他还是没有能再次碰上艾真和于琦,这是一个小小的遗憾,不过文山决定先回城里
去,他接了一个局里打来的电话,得到了一个新情况,当然是关于这个案子的,于是他有
另一种并不成熟的推理,他需要去会一会庄秦。
文山当然不会遇到于琦他们,一整天,于琦和艾真都呆在酒店的房间里,那是一个能望到
无敌海景的高层建筑,这个镇上唯一的四星级观光涉外酒店。太阳落山的时候,于琦醒来
,他睡了一整天,昨晚回来差不多天亮了,加上爬山的劳累,这一觉睡得非常漫长,虽然
并不那么踏实。
于琦洗漱完毕后,来到艾真的房间,艾真早已起来了,一个人静静坐在阳台上,眺望着久
违熟悉的大海,老朋友的重逢虽然激动,但不免生疏而客气。艾真的客气表现在她第一次
坐着,喝着咖啡眺望大海。
看到于琦过来了,艾真浅浅一笑,这让于琦不太习惯,其实艾真每一次见到他总是微笑,
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们回去了吧。”
艾真点点头,于琦望了一眼旁边整理好的包,原来艾真早已经准备好了在等他。
一路上,两人并有什么话。于琦的心理活动肯定比艾真多,因为在车上的肢体动作就比艾
真多了许多,艾真只是静静地坐着,只是由于汽车的颠簸才作一些惯性摆动。于琦却是和
座椅结了仇,不管什么姿势总是令他不舒服。
随着时间的推移,于琦渐渐找回了一些感觉。抑或是和座椅取得了和解。
艾真作为他的病人,他作为艾真的医生,他们来海山镇,是医生为病人做的一次非常规治
疗,这才是事情的本质。
没错,就是这样的。
那么,我的病人怎么了?她肯定是精神方面有什么问题,这在她身上用矛盾的方式典型地
表现了出来。她和庄汉相爱,他们很纯洁的相爱,然而,在另一个时刻,或是用另一种空
间来表达,他们却又很激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对于一对相爱的恋人来说,不管
是那一种状态,都属于正常。但前提是只需要一种状态就行了,可是,为什么他们需要在
不同的时候转换着这种截然不同的状态呢?
这只有两种解释,一是受到外部因素影响,比如他们必须在人前表现纯洁无瑕的一面,这
样的话,激情就是他们真实的一面了。不过据于琦知道的资料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不存
在,因为他们总是单独呆在一起的。第二种可能有点荒唐,那就是,这是一对患着一模一
样的精神分裂症的恋人,他们有相同的分裂时间表,这让他们在分裂的时候很默契。可是
,这几乎不可能。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种可能吗?难道——哦不,这也很荒唐。怎么可能会有两个庄汉呢?
那么还会有第四种可能吗?
如果只有一个人患精神分裂呢?艾真,她——
这是目前最有可能的一种解释了。
于琦想到这儿,看了一眼旁边昏昏欲睡的艾真,然后也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回到艾真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由于白天休息得太多,他们都没有倦意。
“你想喝杯红酒吗?”艾真对于琦嫣然一笑问。
“当然,好好,”于琦点头同意,他已经想好了,一会有话要对艾真说,当然是以医生的
角色。
庄秦守了一整天才发现艾真居然没在家,这个懊丧非一般味道。当有敲门声响起的时候,
他几乎是吼叫喝了一声:“我不在!”
“开门——”文山毫不客气大声回敬。
庄秦听出了文山的声音,赶紧开了门,惊愕地望着满脸铁青的文山。
“怎么?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文山挤出了一个冷笑看着他。
“没,没什么,失业呗,心情不好,”庄秦慌乱地应付。
“失恋吧,”文山一直就没拿正眼看庄秦,不过眼睛也一刻都没从庄秦的脸上移开。
“你说什么?”庄秦不解。
“昨天于医生和艾真去了海山镇度假,你应该知道吧。”
“啊?我,我不知道啊,原来是这样,”庄秦恍然大悟。
“你不知道,你不是一直在跟踪艾真吗?”
“我今天早上去的,蹲了一整天才发现她不在家,”庄秦的懊丧又回来了。
“哦,事情发生变化了吧,”文山很作状的表情大幅度地点了一下脑袋。
“文警官,我不懂你的话,出什么事了吗?”
“你紧张吗?”文山似笑非笑地看着庄秦问。
“我?我为什么紧张?”庄秦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是说,到手的鸭子要飞罗——”文山故意拖长了最后一个字的尾巴。
庄秦不再说话,只是望着很神秘莫测的文山警官。
“庄秦,你别装了,徐一国的事情你有份策划的吧。”
“文警官,你的话我不懂,你有什么就说吧,别绕我了。”
“那好,”文山坐了下来,看了一眼还在站着的庄秦,便招着手说:“来来,你也坐下来
,我们聊聊这事情。”
庄秦看了一眼房间,唯一的椅子让文山坐了,他只好坐到地上的床上。
文山并不急着说话,掏出烟点上,吸进,吐出,隔着烟雾看着庄秦,庄秦被他这神情弄得
有点手足无措,索性挺直了身子,也盯着文山。
“哈,好吧,我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首先,我的同事刚刚给我一份资料,艾真住的别墅
原来的业主是徐一国,这个你知道吧。”
“不知道,”庄秦没好气地说。
“哦,还有,徐一国出售给艾真的价格非常低廉,远远低于市场价。”文山停了一下,又
看着庄秦。庄秦并不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文山继续说:“还有,艾真连这点钱都没有
全部付给徐一国,房子的名字由于钱没付清,所以依然是徐一国的,就是说,房产证要等
钱付清了,徐一国在律师所签了字,律师才会去办转名的事情。”
庄秦很认真地听着,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
文山没有什么实质内容地笑了一下,“不过,事情在徐一国死前两天发生了变化。”
“什么变化?”庄秦脱口而出。
“你真的不知道?”文山迅速反问。
“废话,我怎么会知道。”
“呵呵,好吧,我告诉你,徐一国在死前两天到了律师所,签了那个字,就是说,那幢价
值不菲的别墅现在已经完全属于艾真了,而艾真并没有付钱给徐一国,这个我们已经从各
自银行帐号上查清楚了。”
“就这事?”
“就这事。”
“那你找我干嘛,这和他的死有关吗?”
“莫大关系。”
“你找到真相了?快告诉我,”庄秦霍地站了起来。
“坐下坐下,我会告诉你的。”文山对他招招手,示意庄秦坐下来。
庄秦坐了下来,文山继续说:“这样事情就可以这么推理了,艾真在庄汉,就是你哥死后
,不想再留在海山镇了,这时候她有一个情人,这个情人其实是在庄汉死前就有了,他们
双双来到了市里,不知什么机会,艾真认识了徐一国,这个不明就里的徐一国被艾真迷倒
,便开始追她,艾真和她的情人发现徐一国很有钱,于是便设计让徐一国上套,也可能是
先知道了徐一国的底细,然后他们再设计让艾真去勾引徐一国,”文山停下吸了口烟。
“总之,这条鱼上钩了,然后提出借别墅或是租别墅,接着再提出购卖,并付了一小笔钱
,很小的一笔,”文山用两个手指作了一个很小的手势,显得滑稽。
庄秦象在听一个天方夜谈的故事,不过很吸引,他听得入神。
“之后呢,艾真当然是手段高明,或者是那个情人手段高明,令到一段时间后,徐一国答
应在没有付清款的情况下把名字改了。这可能是艾真给了什么承诺,比如结婚之类的,嗯
,这个可能性比较大。”文山又开始看着庄秦在笑。
庄秦注意到文山带着狡诈的笑容,这让他不自然起来。
“不过,当徐一国这个笨蛋改完名后,便要求艾真要兑现承诺,这迫使这对小情人必须要
做点什么来杜绝后患了,因为目的已经达到,于是便下了手杀了倒霉的徐一国,唉,人财
两空还搭上性命,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文山一付悲天悯人,他今天表情难得的丰富多
彩。
“完了?”庄秦问。
“完了。”
“可是,他们是怎么杀的徐一国呢?”
“这要问你啊”
“问——问我?你是说——”庄秦突然明白过来,一下子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没错,那个小情人不就是你吗?”文山很轻松地一笑,站了起来,靠近了庄秦,好象做
好准备怕他逃走。
“放屁,我——我——”庄秦气得浑身直哆嗦。
“不承认?”文山问,“难道你敢说你不是在庄汉死之前就和你的准嫂子发生过超友谊关
系吗?”
面对文山的步步紧逼,庄秦退却了,他靠到墙壁边上,眼睛惊恐地望着文山,嘴里一句话
也说不出来。
文山掏出庄汉的日记本,摔到庄秦面前说:“你自己看看吧。”
日记本啪一声从庄秦身上反弹到地上,庄秦赶紧捡起来翻看。
艾真的家里此时飘荡着浓浓的红酒甜味。于琦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看着这鲜红的液体有
节奏地摇摆着,末了,和艾真轻轻碰了一下杯,相对微笑着啜上一口,旁边桌子的瓶子已
经快见底了。
“我再去开一瓶吧。”艾真站起来说。
“我还想来点音乐。”于琦松了松系着领带的领口,抬眼看着艾真说。
“爵士?华尔兹?”
“中国二胡曲有吗?”
“当然,二泉映月?”
“不,江河水。”
庄秦仔细翻看日记本的时候,文山一刻都没放松警惕地看着他的脸部变化,直到看到庄秦
双手发抖,泪流满面,他找了一下,好不容易找到半包皱巴巴的纸巾,递给庄秦,庄秦没
有接,双手颤抖着手里的日记本,巨大的悲痛让他不能自已,喉咙里不时发出抑郁的咕咕
声。
文山突然有点后悔,他是否不应该再用这本日记去翻起庄秦的悲痛。只是那个推理,非常
合情合理啊,就象真的一样。
不过眼前庄秦的悲痛就绝对是真的。
“哥——”庄秦突然把头一仰,声嘶力竭地发出一声悲鸣。再也压制不止的痛哭声刹那间
爆发出来,这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渲泄,只有长期超乎寻常的压抑才能爆发的能量。房子里
的空气一下子浓郁起来,每个分子都带着庄秦的悲痛,都沾上他的泪水。
文山一根接一根抽着烟,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自知根本无法去制止庄秦的失控,只好等
待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庄秦逐渐安静了下来,文山也坐到他面前,递给他一支烟,两人吞云吐
雾了一阵。庄秦先开口了:“文警官,你的推理是错的,没错,我和艾真发生过的事情是
真的,我不知道原来我哥全都知道,并为此而付出了生命。”
文山没说话,默默听着,等待着庄秦继续说下去。
第二瓶红酒也在杯子的碰撞间消耗尽了,二胡的缓慢忧怨仿佛要把这夜拉得无穷无尽。
“艾真,”于琦轻轻唤了一声,半躺在对面沙发的艾真从音乐里挣脱出来,看着于琦。
“我相信你了,”于琦笑着说。
“你相信我什么?”
于琦放下杯子,站起来去关了音乐,客厅里一下安静了下来,象被突然抽走了什么似的空
荡。
于琦一本正经地坐在艾真面前,看着她说:“你和庄汉之间是非常纯洁的,连手也没有牵
过,这个,我相信你。”
“呵呵,为什么?”
“很简单,如果你们是另一种关系,比如有更亲密的,激情的关系,就是说有过性欲的交
流,那么,你们之间不可能会有纯洁的想象,或是幻想,要知道,唯一能让人无法摆脱的
就是欲望。就是说,你们只可能从纯洁过渡到欲望,而不可能从欲望回到纯洁。”
艾真一言不发,静静听着于琦的分析。
“所以我认为,纯洁对于你们是可信的。然后你在催眠时表现的欲望也是可信的。为什么
呢,其实你在催眠时表现出来的并不是真实的,或是曾经发生过的,而是什么呢?”
“是什么?”
“那是你的需求,你有欲望的需求,或者说你有需求的欲望,你是成年人,你需要爱的升
华,也就是性。这是人性的本能。然而庄汉不能给你,他对你的爱情过于神圣化,他认为
那是对你、对爱情的玷污。”
“于是,你在梦里,在潜意识里,你会幻想庄汉变得激情万丈,这就是你的症结所在。”
“哈哈哈。。。心理医生果真容易做啊。”艾真突然大笑说。
“你说什么?”
“你知道吗?同样的话,在几个月前,为我死去的徐一国说过和你一样的话,他似乎很懂
心理学啊。”
于琦笑笑:“当然你并不以为然是吗?那是因为这个是你的潜意识,你在清醒的时候并不
会想到它。”
艾真正色起来说:“我当时相信了徐一国的话,决定接受他的提议。”
“什么提议?”
艾真看着于琦,没有说话。
“他提议你必须面对现实,去放开自己,尝试真正的性爱,是吗?得到欲望的释放,找回
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对不对?”于琦侃侃谈来。
艾真盯着于琦的脸,点点头。
“嗯,这个徐一国果然有点见地,他说的是对的,那么,你们有尝试吗?”于琦问。
艾真依然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于琦的脸看。
“你们没有,是吗?”于琦很自信地说,当然,他只是凭职业感觉得出的结论。
艾真点点头,她看于琦的眼神变得有点茫然。
“你们当然没有,因为你的症状依旧。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自杀,只是象你说的,
为了证明他爱你?”于琦在厅里踱着步子,一边努力活跃着他的思维。
“难道真是要用这样的方式吗?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解脱吗?”艾真幽幽地说。
“是的,”于琦猛然转过头来,眼睛盯着艾真。
两人直直对视着。
于琦慢慢走近艾真,伸出一只手,要去揽过艾真的身体来。艾真象入了定似的,身体毫无
反应,就在于琦的手触碰到她的身体的一瞬间,艾真突然象触电似地跳了开去,拼命摇晃
着头说:“不不不,不行的,不行的,我不能——”
于琦挠了一下头发,“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去尝试,你害怕什么?”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艾真喊道。
“那是什么?”
艾真蹲了下来,把头埋在手心里,抽泣着说:“也许你们说得都是对的,但是我不能,我
做不到。别人只要一碰我的身体,我就受不了,我全身都发抖,我接受不了,你要给我时
间,给我时间,知道吗?”
“OK,OK,我明白,”于琦点着头说:“我明白,这的确需要时间。”
“你不明白,也许你们是对的,我需要,也渴望有个人安抚我的身体,可是,如果我不爱
他,他不爱我,我是接受不了的。”
“你要怎么才知道他爱你呢?”
“我必须要证明,我要确信他是爱我的。”
“要用死来证明吗?”于琦问。
“不是的,不是的,”艾真抬起头看着于琦,脸上布满泪水,这让于琦心里被什么尖利的
东西刺了一下的感觉。
“那是什么?”
艾真无力地站了起来,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抽了张纸抹了抹脸上的泪,稳定了一下情绪
然后说:“庄汉的死对我的打击非常大,这是一个无法抹去的阴影。你知道吗?那幅画,
”艾真望了一眼墙角画架上的画像。
于琦也随着她的眼神看了一眼画架。
“那是庄汉死前为我画的,他从来没有看过我的身体,而是凭着他的想象,所以他把我画
得如此完美,要知道,他之前从来没有学过一天画画。我相信,画上的我就是他心目中的
我,只有真正的爱,才会在心里形成如此完美的我。”
于琦听了艾真的话,对这幅画有了更深的体会,便开始仔细端详起画来,的确,这是接近
专业水准的一幅画,也许它的笔法并不成熟,技巧也不专业,但画里流露出来的一种摄人
的美,却能让人心砰然为之一动。
“所以,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只要能为我画出象这幅画一样的人,他才是真正的爱我。庄
汉在画完这幅画之后自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知道,也许他太投入了,他在画
完这幅画之后,他爱上了画中的我,因为画中的我比现实的我更加完美,这使他绝望了,
对我失望了,也许是这样吧,也许。。。”艾真越来越小声。
于琦慢慢走到画前,深深看着画中的艾真,里面的每一寸肌肤仿佛有了肉感,却又让人不
敢伸手触碰,似乎那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威,任何人在她面前都是渺小而卑微的,她
是皇,别人只是她的臣子。
忽然,于琦把头一甩,转身疾步离去,一会传来汽车启动声,于琦驾车离开了这座房子。
艾真一动不动坐着,眼睛空洞无神地望着于琦离去的方向,时间空间在这一刻完全失去的
意义。她不用去想,也不须去想,她知道,于琦的这个离去,意味着将会发生什么。这一
幕和几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多么相似。
十五
三年前的那个晚上。
海风正努力不懈地一遍遍试图驱散亚热带燥热的空气,这种空气笼罩下的世界里,人们总
有一种不安份的烦闷,说不出缘由,总是想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让身心涤爽一下。
于是,海里冲浪的人也特别的多,街上逛来逛去,打芒果,摘椰子的人也是成群结队的,
每个人都不愿意呆在屋子里。当然,庄秦也不愿意。
至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那个地方,海滩僻静的一角。沙滩到这里便断了,没有
沙子,只有一块块被海水冲击得奇形怪状的大石头。这段时间他总是不自觉地就会逛到这
里来,完全是无意识的。
其实也不完全是无意识。他在这里遇到过好几次他哥庄汉和艾真。他们只是找一块比较平
整的石头坐着聊天看海,看海聊天。海浪声卷走了他们的声音,庄秦有几次靠得很近,走
到了石头下面,也听不见他们聊些什么,后来他就放弃了,只在远远找块石头坐着。
如果正前方有大月亮的时候,他就会一次次发现,艾真的背影非常非常好看。
今天他走得有点远了,走过了他经常坐的石头,来到了他哥经常坐的石头前。他并没有发
觉,石头都长得差不多,并且他一直在低头想一些莫明其妙的事情,没有留意石头。当他
留意到的时候,他已经有点累了,不想走,反正也没有人,于是,他脱掉了因为汗水而贴
着皮肤的衬衣。
庄秦把双手张开,全身贴在了大石头上,石头的凉意让他全身冰爽愉快起来,于是他一动
不动,并闭上了眼睛。就算没有闭上眼睛,他也不可能看到远处有一双明亮乌黑的眼睛正
借着夜色看着他黝黑结实的背肌。
慢慢石头吸收了他的温度,也变得温暖起来,庄秦耳边只有不断重复的海浪声,单调而重
复的声音容易让一个人慢慢灵魂出窍,他感觉自己象睡着了,正进入一个梦境,身体也正
剥离灵魂而去,耳边有一些热气呵护着他的血脉,舒畅无比。热气渐渐往下移到肩膀上时
,迅速在全身漫延开来,整个身体被一股温暖柔软包围。。。
乌云罩住了月色,石头巨大的黑影遮盖住了生物的欲望。庄秦的身体在不断不断地收紧着
,恨不能聚结成一个点,然后喷射出去。。。
当月亮冲开乌云时,光亮刹那间刺破了这个原始的秘密,艾真的脸突然真切地映出在他眼
前,她那无力的娇躯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粘滑的汗水刹那间变得冰凉激棱,两双迷醉的眼
睛突然惶惶对视。。。
庄秦此后在每一次梦里都在跑,穿梭在夜晚海滩的石头间,拼命逃离,只是,这个石头群
是无尽头的,他似乎永远都跑不出这个石头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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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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