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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万人坑遗事 zz 第十二章 往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Sep 15 10:58:46 2005), 站内

正文  第十二章 往事 

      红衣女子身形略动,向程寂迅速飘过来。眼看她撞到自己的身体,程寂大
骇,不料红衣女子像没有血肉的影子一样,撞过来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的手穿过
程寂的手,身体穿过程寂的身体,竟是虚无的幻象。 

      红衣女子将自己虚无的脸贴近程寂的脸,轻轻呵着气,气息犹如地窖的寒
雾,吹得程寂全身冰凉,几乎晕过去,耳边却明明白白听见气息变化形成的话语:
 

      “一切已经开始!” 

      没有声带的颤动,话语如同叹息,从耳朵直钻入程寂心底,禁不住浑身战
栗。 

      红衣女子侧过头来,冰一样的脸上竟然闪现一丝甜蜜的笑意,她含着欣赏
的眼光,用虚无的手抚摸着程寂,从手掌,手臂,上溯到脖颈,一直向脸颊滑过去
。尽管没有丝毫触感,然而一股从心底升起的恐惧笼罩开来,令人窒息。程寂知道
这只是梦境,拼命地睁眼,努力想要晃一下脖子,没有成功,她将全身力气集中在
指尖,拼尽全力想要动一下,还是没成功。 

      程寂急得心里直叫,挣扎良久,只听见自己嘴里艰难地发出了“嗯――嗯
――”声音,旁边邓一生连忙摇了摇她:“刚说了一会子话,你怎么就睡着了?快
起来,这样睡会着凉的!” 

      红衣女子瞬间消失了,程寂睁开眼睛,梦魇结束回到现实,不由得长长舒
了一口气。 

      邓一生站起身,说道:“半夜会很冷的,我们都不能睡觉,坚持一下,天
亮我们就能离开这了。” 

      程寂和夏琴也站了起来,长夜漫漫,到后半夜会越来越冷,不知怎么度过
。程寂沿着墙角来回走了几步,伸伸腰,双手触及脚踝,活动一下手脚。 

      走到鸡舍门口,程寂忽然紧走两步,俯身拾起一样东西,仔细地翻看。邓
一生凑上前去,原来是一个小小的食品包装袋。他有些纳闷:“怎么了?” 

      程寂指着包装袋,说:“你看看生产日期!” 

      邓一生掏出打火机点着,接过袋子细细地看,这是一个用来装玫瑰仔姜的
包装袋,很简陋,袋上印的图案重影叠叠,这种零食姜在所有副食店和小卖部都能
买到,味道咸辣,每包只要几毛钱,所以深受孩子们欢迎。他将包装袋翻过来看,
边缘印着的生产日期虽然模糊,但前面表示年份的几个数字还是能清楚辨认出来。
 

      邓一生脱口而出:“1998?” 

      “对,是今年生产的食品,这说明村子里还住着人!” 

      “啊?”夏琴几乎跳了起来,“那怎么一个都看不见?” 

      “不知道。我老觉得不对劲,这个村子好像没人住,又好像有人住。那老
头多半没说实话。”程寂思索着。疑心一起,恐惧心理便减弱了一些。 

      邓一生望着眼前这间房子的大门,说道:“我们进去看看。” 

      夏琴有些害怕:“门锁了呀,怎么进去?万一真像那老头说的,房子里说
不定会有……”她不敢说那个“鬼”字。 

      程寂咬了一下嘴唇:“进去看看也好,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站在门
口也逃不掉!” 

      邓一生走到门前,看了看锁,这是农村最简单的门锁,只在门板和门梁上
分别钉上铁扣,将一枚弹珠锁插进去锁住了。邓一生捏着锁,用力往外拔,铁扣上
的钉子只微微松动了一点,他后退几步,深深吸了口气,冲上前,一脚踹出,“砰
”地一声,木门开了! 

      这一声在静如死水的乡村突然响起,真如平地一声惊雷,程寂和夏琴差点
叫出来。 

      房门开处,屋里黑乎乎的没点灯,一股中药味飘了出来。邓一生往里看了
看,抬步跨进门中,向身后招招手,程寂和夏琴相搀着,紧紧跟在邓一生后面,走
进这座不知隐藏了多少诡秘的房子。 

      屋里比较简陋,借着月光,能辨出一架硕大的木柜,一个方桌,墙角的一
只大水缸,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家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久不通风的气味,像是发霉
的花生,又像钻进了一床几十年未洗的捂出霉味的大棉被,其中还夹着浓郁的中草
药气味,和些许旱烟味。 

      堂屋里没有人,也没听见说话或行动的声音,然而一种若有若无的气息萦
绕在房间里,离他们如此的近,每个人都觉察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生命迹象,不
知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与魏村长家布局类似,在这间堂屋的里面墙上也挂着
一幢帘子,似乎掩着一扇门,那里面,应该就是卧室了。 

      邓一生在堂屋中间略站了站,确定无人后,他走到门帘前,闪在一侧,将
两个女孩拉到自己身后,用手轻轻拨开了帘子。 

      里屋赫然出现几条飘忽的黑影! 

      就在此时,眼前突然一亮,有人拉了电灯。突如其来的光明令人一阵眩晕
。 

      拉灯的人缓缓转过身子,赫然就是魏村长!他静静地看着来人,眼神十分
复杂。 

      程寂挨在邓一生背后,见突然亮灯,又看邓一生没说话,忍不住探出头来
向屋里张望。这间卧室比魏村长家要大一些,正对门的墙下横着一张床,魏村长站
在床边,床头坐着的却是方才遇见的那个神秘老人。 

      靠近门的角落里摆着一张更大的木床,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不
合时宜的厚重棉被,喉咙里不时发出微微喘息。旁边守着两个女人,领他们进村的
二妹仔警惕地看着邓一生,另一人看起来五十多岁,却不认识。 

      光明使人情不自禁地轻松了许多。邓一生掀开门帘,三人鱼贯而入。 

      “你们比我想象中要厉害,这样都没被吓住。”魏村长神情有些落寞,“
但是,事情都过去二十来年了,难道你们的长辈还不肯罢休,非要让你们找到这里
来?” 

      三人面面相觑。程寂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哪有什么长辈指派我
们?是我们自己要来看魏叔叔的!” 

      魏村长冷笑着说:“回去告诉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社会了,不
是他们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 

      程寂听得一头雾水:“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绝对没有恶意。” 

      魏村长露出怀疑的神色:“不管你们真不清楚还是假不清楚,看看,人都
病成这样了,还想算什么旧账!”说着向床上躺着的人一指。 

      二妹仔侧过身,三人终于看清了卧床人的模样。他的头发摊在枕席上,粘
成一束束,看起来已经有些天没洗过了,面色蜡黄,眼神涣散,只有脸上的皱纹偶
尔因为喘息而抽动一下。 

      “他是……”程寂不解地看着魏村长。 

      “他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啊,”程寂惊讶地叫了一声,“魏守田叔叔?怎么会这样?” 

      “二十一年前,守田给我们来信,说他在雁县得罪了一个当官的,没办法
生活了,想搬回板栗村住……” 

      “搬回?”程寂疑惑地问道。 

      “守田本来就是涟源人,从小在板栗村长大,工作之后才调到你们县。我
们俩都是他堂哥。”魏村长下巴朝床头坐着的老人扬了扬。 

      老人连忙起身说道:“刚才吓到了两个小妹子,实在是过意不去,我们只
是不想让你们找到守田。” 

      夏琴插嘴问道:“我睡觉时听到有人哭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那老人比魏村长和蔼一些,总觉对两个女孩心怀歉疚,“趁
你们睡觉的时候,让二妹仔录了两盘磁带,派两个人蹲在屋外头放录音,只是想吓
吓你们,让你们以后不敢来了。” 

      “那我们追出去时怎么没看到他们?” 

      “这里冬天很冷,有的人家在房子外面多砌了一道墙,跟原来的墙挨得很
近,不了解的人晚上是看不出来的。那两个放录音的人就是躲进了两道墙的夹缝里
,我也是,跟你们说完话就钻进夹缝,从后门进屋了。” 

      “村里人怎么都不见了?”程寂问道。 

      “他们其实都在自己家里。只是我打了招呼,叫他们把鸡鸭和狗都托付给
隔壁村子的亲戚照管,晚上早点睡觉,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又在每座房子的门上涂
了一些灰土。”魏村长回答。 

      “你们真是用心良苦啊!”夏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有种被人愚弄的愤慨
。 

      一直守在床边的二妹仔忍不住了,向程寂发话:“既然你们都晓得了,我
也就把话挑明:看你不像多坏的人,回去告诉你家人,这里是涟源不是雁县,就算
你们的县长、县委书记一起过来,我们也不怯!凡事都要讲个理字,就算当年有再
大的纠葛,我哥早就死了,我们全家搬回老家,忍气吞声躲让了这么多年,我爸前
年还瘫痪了,病成这样,剩我们俩母女辛苦操劳,你们还有什么不肯放过的!” 

      二妹仔说话急促,噼哩叭啦像放鞭炮。程寂插不上嘴,好容易等她说完,
正要分辩,却听从床上传来“厄――厄――”的声音,像停水了打开水笼头时发出
的空气嘶吼,是躺上床上的魏守田想要说话! 

      二妹仔和魏妈妈连忙凑过去,魏守田艰难地运动着喉咙,听起来如同响尾
蛇在草间蠕动,徐徐发出声音: 

      “不、不关他们的事――” 

      程寂走上前,问道:“魏叔叔你好,我叫程寂,我爸爸叫程其元,你还记
得吗?” 

      魏守田看着程寂,眼睛发出了光彩,似乎很高兴,眼角却泛起泪光。“记
得,怎么会不记得……你爸还好吗?” 

      “他已经过世了,还有我姐姐,蔡以忠叔叔和李阿姨,也都不在了。” 

      “哦,”魏守田显得很感慨,“人生无常啊!……你出生的时候我还见过
一面,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没想到一晃就二十一年了。” 

      他望着魏村长:“莫为难他们,不关他们的事。”魏村长点了点头。 

      程寂说道:“魏叔叔,我这次来找你,是想问问我出生那天发生的事情,
我觉得他们的死都跟那个中秋节晚上有关系。” 

      魏守田呼吸声陡然急促起来,眼珠闪动。二妹仔急忙俯下身来:“怎么了
,爸?是想喝水吗?” 

      魏守田微微摇了摇头,闭上眼睛,脸上的肌肉和皱纹不住地收缩,颤抖,
似乎经受着极大的痛苦。 

      “我,我不晓得。” 

      “是不晓得还是不能说?”邓一生插嘴问道。 

      魏守田迟疑着,艰难地摇头:“不能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你们就当我
不晓得吧。” 

      程寂与邓一生交换一下眼神,心中均感疑惑:到底是什么原因,令所有人
对二十一年前那件往事三缄其口? 

      “为什么不能说?”邓一生追问。 

      “你们莫问了……我确实不能透露那件事,哪怕是一丁点。” 

      二妹仔有些不满:“我爸都说了,不能告诉你们,你还问!” 

      程寂眼望着邓一生,既无奈又觉得不甘心。回头见魏守田微微颤抖,看着
自己的眼光似乎欲言又止,程寂心念一动,说道:“我晓得您什么都不能说,但如
果由我自己说出来,就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这样好不好?我自言自语,如果说
的对,你不用理睬我,如果说错了,你就转一转眼珠。” 

      魏守田沉默了一会,眨眨眼睛表示同意了。 

      程寂仔细想了想,整理着近日来零乱的思绪,慢慢说道:“二十一年前的
中秋节,包括我姐和魏星在内的六个小孩,因为贪玩,想去胜利山顶的防空洞探险
,没想到在里面迷路了,出不来,直到深夜还没回家,家长们就一起上山去找他们
……” 

      她一字一句地说,同时眼睛观察着魏守田的反应,只见他表情麻木,似乎
听而不闻,于是继续往下说:“你们是怎么晓得他们在防空洞里的?这个问题我还
不太明白。我猜是有人看见了,告诉你们,但是那个防空洞在山顶一侧的悬崖边,
平时很少有人去……” 

      程寂苦苦思索着:“除了贪玩的小孩,只有一个人会经常上山,那就是气
象员!” 

      魏守田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山上有气象站,气象员正好上山去查看晚间的风向和温度,看到他们进
防空洞……不对!如果他看见了,应该会阻止。难道,是那几个小孩进洞之后遇到
了意外,同时大叫起来,让他听见了?” 

      魏守田一动不动,脸上却写满了悲痛。 

      “当时他可能并没在意,后来得知你们到处找小孩,他才想起来告诉你们
。可是听说防空洞里道路七拐八绕,像迷宫一样,没有地图根本就出不来,你们肯
定不敢贸然进去……你们应该是先去找地图了,可是时间紧迫,上哪去找呢?防空
洞是战争年代修建的,政府那里也未必有地图,除非当年经历过战争、而且这么多
年一直住在附近的人家里才有可能藏着。老曹爷爷正好就是军人出身,甚至他可能
当年就参与过修建防空洞,本来以他的性格是不愿意跟人打交道的,但被困的小孩
里有他唯一的孙女,所以他就拿出地图,跟你们一起去找……” 

      魏守田静止的面部突然抽动了一下,眼珠左右转动。 

      程寂停顿片刻,又自言自语:“我说的不对,难道老曹爷爷没去?为什么
呢?他不想去救自己的亲孙女吗?我想不通……不过好在即使他不去,我爸也没去
,还有另外四个家长,要带回六个小孩还是很容易的。你们点起火把进了洞,按照
地图,终于找到了小孩,但这时他们已经死了,只有我姐还没断气,你们就把五个
小孩的尸体和我姐都带出洞了……” 

      魏守田闭上眼睛,两滴浑浊的泪流淌下来。旁边魏妈妈和二妹仔也不禁抹
着泪,这件事的细节她们并不清楚,魏守田那天回家后就不许她们问起半句。 

      “如果事情仅仅是这样,你们还不至于这么害怕,而且一致守口如瓶,好
像这件事一说出来就会惹出大祸似的。我想,你们应该在洞里看到了某个可怕的东
西。究竟是什么东西威力这么大,让四个大男人乖乖的不敢透露半句?我真不明白
。让我再想想……” 

      程寂紧紧皱着眉头,这正是她怎么也想不通的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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