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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万人坑遗事 zz 第十三章 灾难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Sep 15 10:59:29 2005), 站内
正文 第十三章 灾难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有两件事很奇怪,老曹爷爷和我姐姐程立始终对我很
有敌意,可我从来没做过触犯他们的事情……最近去看望我姐,听她唱了一首很古
老的歌《天涯歌女》,唱得很好,可不知为什么她一见我就非要我唱,其实我唱歌
不怎么样。更奇怪的是,当天晚上我去拜访老曹爷爷,他也要我唱这首歌,唱完之
后又什么都不肯说。我觉得他们对这首歌怀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很害怕,又很仇恨
,好像还有点恋恋不舍。尤其是我姐,她这一生就是被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彻底改
变了,我猜想,她受的刺激可能跟这首歌有关。可是老曹爷爷为什么也害怕这首歌
呢?难道他也受过这首歌的刺激?……”
程寂盯着魏守田,一字一顿地说:“你们找到小孩时,也听到了《天涯歌
女》!”
魏守田痛苦地闭着眼睛,沉默不动。
“是谁在唱歌?这首歌有什么特殊意义吗?不过,就算听到歌声,你们也
不应该害怕成那样呀!恐怕还看到了别的东西,逼得你们心照不宣地守着洞里的秘
密。是什么东西呢?……我姐说过,他们出事的地点是在一条笔直的甬道,尽头有
一扇木门。那些小孩进门后吓得拼命往外逃,门里一定有很恐怖的东西。我姐一向
胆子大,再说她并没有进门,可也吓得要命,我想应该是她撞晕之前看到了什么…
…对了,她还说过门外的墙上写着字,她认为是咒语,但又不肯说出来。是不是那
些所谓的咒语使你们不敢把洞里发生的事情说出去?”
魏守田轻轻叹了口气。
“墙上到底写着什么?为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敢说?为什么你们急着搬走?
是不是……”
魏守田突然睁开眼睛:“到此为止吧!”
程寂不甘罢休,接着说道:“你们一回家就立刻收拾家当搬走,一个字也
不说。我想,那些字应该透露了某种重要信息……你搬回老家,却说自己得罪了雁
县的大官,从此过起隐居生活,断绝了跟雁县的一切往来,很明显,你是想逃避什
么。……我姐说过‘四十九年的咒语,今年就要灵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最
近发生的怪事是不是跟墙上的字有关?四十九年是指什么?难道说今年会发生什么
事情?……”
魏守田面孔由暗而红,松弛的皮肤上突起老树根一样的青筋,激动地颤抖
着,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嗬嗬地说不出一句话,忽然侧过身去剧烈咳嗽
起来。
二妹仔吓了一跳,连忙扶着父亲坐起来,魏妈妈端上一杯温水,拍打着魏
守田的脊背,他稍稍平静了一些。
二妹仔向程寂怒目而视:“这下你高兴了吧?”
程寂深觉歉疚,一时说不出话来。旁边邓一生突然插上一句:“他们死的
时候,是不是脸孔严重扭曲,眼睛瞪得很大,表情惊讶到了极点?”
咳嗽声戛然止住,魏守田惊讶地看着邓一生,不说话,但谁都看得出来,
这就是默认了。
“他们牙关咬得很紧,嘴角流出粘乎乎的液体,好像是呕吐的胃液,掰开
嘴巴,会看到他们舌头僵直,舌尖打了个卷。表面上看来,好像是情绪过分激动或
者突然窒息,导致心脏痉挛停止跳动,才使他们丧命,但是当他们鼓着眼睛、死死
地盯着你时,就算天气很热,你也会忍不住全身发抖……”
魏守田不说话,两眼发直,喘息连连,眼神中却分明透露出恐惧和忧虑,
仿佛多年前那一幕重新出现在眼前。
邓一生点了点头:“这就是了。”
程寂十分困惑:“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邓一生沉默着,旁边夏琴轻声答道:“你姐当时就是这个样子!”
“啊?”程寂终于明白为何吴来不让她去见姐姐最后一面,喃喃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邓一生分析着:“他们只是小孩,不至于激动得休克,也不可能是窒息而
死,因为通道里还能点火把呢。所以很可能他们是被害的,但究竟是谁干的,我们
都不知道,你们几个知情的人偏偏又不肯说……”
程寂突然想起:“难道是唱歌的人?”
“有可能。但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们不用猜了,”魏守田突然喘息了几声,“其实我们也不晓得是谁,
就算晓得也绝对不会说的……寂妹子,你很聪明,一点就通,但有些事情……你还
是少知道为好。至于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只有天晓得……你们辛辛苦苦找到涟
源来,我只有一句话要奉劝你。”
“什么话?”
“不要呆在家里,最好离开雁县!”
东方初白,又是一个艳阳天。
“不要呆在家里,最好离开雁县……他说的话怎么跟我爸一模一样?”在
魏守田家里稍稍睡了一会,清晨走在返回学校的路上,程寂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百
思不得其解。
“我想问的倒是:你非要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吗?”夏琴走在她旁边,
短缺的睡眠在她脸上画了两个黑眼圈,“以前你是想找出你姐姐的病因,想办法治
好她,现在她都不在了,你还打算查到底吗?”
“是啊,为什么还要查呢?”程寂也禁不住自问,“不知为什么,我觉得
自己不是局外人,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没弄清楚,我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邓一生笑了笑:“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别说你,我都觉得自己好像卷进去
了,不把它弄个清楚就睡不着觉。这样吧,过几天就是国庆节,放两天假,我陪你
回家去探一探那个防空洞,看它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进去看?”程寂有些惊讶,“听说那个洞早就被封死了。”
“先去看看再说,连几个小孩都能进去,或许我们也有办法进去。”
“我也去!”夏琴见把她晾在一边,很不高兴。
“哦,你不怕了?”邓一生故意问道。
“怕也要去,就是不能让你小看了我!”
不料因为前一天晚上着了凉,一回到学校程寂就开始发烧,到医务室开了
点药,躺在宿舍床上,饭也懒得吃,更别说坐火车了,国庆节回雁县一事只好搁了
下来。邓一生和夏琴也没回家,邓一生每天都过来,给程寂带一些开胃的食品。休
息了几天,程寂渐渐恢复了精力。假期结束,今晚要开班会,程寂穿着睡衣,懒懒
的不想出门,托夏琴帮自己请假。
“嗨!都大四了,谁管谁啊!老师不会点名的,再说他知道你这几天病了
。”夏琴收拾着书本,问道:“我现在去打饭,你想吃什么?”
“不吃了,邓老师刚给我带了瓶八宝粥,一会喝。”
夏琴瞟了瞟坐床边的邓一生,转头问程寂:“你男朋友怎么不来看你?就
算他不知道你病了,放假也该来看看你呀。”
“他出差了,”程寂耸耸肩,“前几天去外省办事,明天才回,要不然他
会陪我去涟源的。”
夏琴神秘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似乎要跟程寂说悄悄话,但音量恰好能
让邓一生听见:“哎,我说,你跟你男朋友长得蛮像的,很有夫妻相呢!”
“哦,是吗?”程寂也笑了,脑海里浮现吴来的容貌:秀气的眼眉,江南
女子式的鼻子,身材偏瘦,笑起来嘴角微扬,很有南方小男人的气质。抱着他的时
候程寂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抱着一个无依无助的婴孩,难怪有人说男人是女人的
第一个孩子。
想到这里,程寂不禁微笑了,她一推夏琴:“你快去吃饭吧,等会要迟到
了!”又把邓一生也推了出去:“天要黑了,你别老在女生宿舍呆着!”
宿舍只剩下程寂一个人,只有隔壁宿舍偶尔传来女生尖叫打闹的声音,不
远处的公共洗澡间隐隐传出水声。
程寂关了灯躺在床上,起身从抽屉里拿出收音机,调到音乐频道,听着听
着,眼皮渐渐沉重,迷迷糊糊地睡了。
这栋宿舍楼挨着校内的马路,程寂住在二层。路灯已经亮起来了,淡淡的
橘黄色光芒从窗外流泻到屋里,地上映出一块界线模糊的亮光,气氛有些阴郁。
突然间,程寂感到一阵胸闷和口渴,一股莫名的压力涌上来,她猛地一惊
,立即清醒了许多,睁开眼,那股压力依旧毫不松懈地压迫胸口,心脏怦怦地跳着
,呼吸有些困难。
屋里只有程寂一个人,然而第六感告诉她:有人在屋里,正盯着她!
是谁?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难道只是错觉?
莫名的恐惧感立即包围了程寂,她忍不住想拉开毯子起床看个究竟,到底
是什么东西在四周盘桓,但僵硬的四肢完全不听使唤,连脖子也无法扭动一下,就
这么麻木地躺在床上。
窗下有几个女生路过,说笑声渐渐临近,又渐渐远去。四周旋即恢复寂静
。
死一般的寂静。只感觉看不见的气流在房间里无声地游曳。
“谁?”程寂拼尽全力叫了出来,然而声音却变了形,犹如一声哀哭。
隐隐之中,“它”离程寂十分靠近,似乎正在聆听着程寂狂蹦不止的心跳
,嗅着程寂紧张急促的呼吸,程寂几乎能感受到“它”身上散发的气息,轻轻的,
冷冷的,仿佛没有生命。
程寂只觉额头冰凉,吓出了一身冷汗。
窗外的灯光似乎更加黯淡了。
空荡荡的宿舍忽然响起一种声音,幽咽,哀婉,如泣如诉,声声缠绵。
竟然是琵琶!
然而程寂却听不出它是从哪个方向发出的,这琵琶声如丝般细弱,却充塞
了整个宿舍空间,在夜色中肆意漂游,不可抵挡地钻进耳朵,扩散到整个身体,在
心房里回旋撞击,程寂只觉得全身酥软,好像快要被这乐曲融化了。
从乐音中忽然传出一声微弱的叹息,只有在寂静的夜里才能听得见。程寂
又开始冒汗了,感觉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似乎有人慢慢地走近她的床,耳
边仿佛还听到了衣袂飘动的声音。
又来了!程寂痛苦地闭上眼。那个看不见的“人”逼近了,凑在程寂耳旁
轻笑着说道:
“开始了,开始了……”
只有呼吸的气息,没有声带振动的话音,这飘渺的气息却显得十分坚定。
不过片刻工夫,那“人”仿佛又移开了,程寂感觉压力小了些,仍然不敢睁开眼。
她忽然又听到另一种声音。
声音越来越大,是女子的欢笑,干净清爽,如银铃般悦耳。笑到后来,逐
渐变了声,那笑声不再带有跳跃般的愉快,渐渐转为勉强的干笑、苦笑、讪笑、讥
笑、冷笑,到最后声声凄厉,在宿舍中悲鸣盘旋,仿佛哭冤喊魂的幽灵。
程寂再也忍不住,憋足了力气,“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马路上人声嘈杂,笑语喧阗,晚课已经结束了。楼梯口响起匆匆的脚步声
,门开了,夏琴和另外几个室友跑到程寂床头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舒服还
是做恶梦了?”
“……刚才做了个梦,没什么。”程寂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刚才的幻觉
。这些女孩胆量还不如自己,说出来只会吓坏她们。
她扭头看了看枕边的收音机,可能自己睡觉时不小心碰了一下,偏离了音
乐频道,此时里面只传出无信号的沙沙声。程寂没有多想,顺手将收音机关了,塞
进抽屉。
第二天程寂早早起了床,经过昨晚一番折腾,感冒竟然全好了。
“今天去图书馆泡泡吧,还是要让生活充实一点,不然真会被自己的想象
吓疯了。”程寂想着,看了看窗外清朗的天空。
后天就是中秋了,湘南雁东地区的天气却变得阴霾起来,到了下午,忽然
起了阵阵凉风,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重,不多时几滴雨落了下来。雁西街上,行人
脚步匆忙地往家里赶,还有许多人搬着方木凳从房门里跑出来,冲到树下,踏上凳
子慌慌张张地将晾在铁丝上的自家衣物扯下来,抱在怀里跑回了家。
豆大的雨点砸在人身上,生生的竟有点痛感。雨越下越大,天地之间只听
见“哗啦哗啦”的巨大雨声,户外越来越昏暗,乌云犹如一面灰色幕布,将整个天
空迅速遮蔽,变成一块阴沉沉的天花板。
“好大的一场雨!很多年没见过了。”房东李爷爷站在窗边,看着屋外惊
风乱飐,密雨如织,才刚过三点,天色晦暗得却像六七点钟的初夜,街对面的房屋
已经看不清了。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小吴的衣服还晾在楼顶吧?”
“早就收了,前天我上去晒衣服时顺便把他的衣服都拿回来了。”李奶奶
说着,从衣柜里取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吴来的衣服,“他说今天回雁县,你看外面这
么大的雨,可怎么走啰!”
一道亮光突然一闪,将天幕劈开一条狰狞的创口,紧接着“轰嚓”一声,
惊雷骤响,仿佛炸在人的心上,令人浑身猛地一颤。呼吸开始变得迟钝,空气已经
在暴雨中趋于凝滞,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堵在每个人的心头。
风斜斜地将冷雨吹进小屋里,老曹爷爷望了望窗外,慢慢地将窗户掩紧,
拨下插销,风雨声立即小了许多。
老曹爷爷提起饭桌脚边的热水瓶,往茶杯里续了水。用了多年的杯子早就
积满了茶垢,无论茶浓茶淡,在这个杯子里只能显现一种苍老的玄褐色。他捧起茶
杯,送到嘴边正要饮,一瞥眼间忽见杯中水纹荡漾,幅度越来越大,险些溢出来。
老曹爷爷吃了一惊,他定了定神,确信自己的双手并未颤抖。然而杯中茶
水却越晃越激烈,好像被狂风吹怒的海浪,不顾一切地向岸边拍打过来,热水溅在
手上,他慌忙将杯子放回桌上,茶水立即恢复了平静。
“风太大了,恐怕是窗户没关好。”这个念头刚一闪,只听“吱呀”一声
响,两扇古灰色的窗户猛地被推开,一股夹杂着腥味雨水的冷风灌了进来,劈头盖
脸地打在他身上。
老曹爷爷无奈,只得凑上前,费力地将窗户重新关好,扣紧插销,检查确
定关紧了之后,才转过身来,刚想舒一口气,忽然硬生生地憋住了。
茶杯中水面平静,一张脸孔若影若现地倒映出来。
好熟悉的一张脸!
屋内空气顿时紧张起来,老曹爷爷倒吸一口冷气,再仔细看时,桌上那张
脸却又变得模糊起来,渐渐地消失了。
老曹爷爷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扑通!扑通!他强忍
着,站直了身子向床边走去。多年的军戎生活将他打磨出一身铮铮铁骨,即使现在
年迈力衰,仍然还能看出当年坚挺有神的气质。
窗外的凄风暴雨犹在咆哮,更显得这间小屋的晦暗和孤寂。一步一迈,心
跳却止不住地越来越快,背后一股寒流悄无声息地袭来,从脚踝升到脊梁,衣服与
身体的空档中凉飕飕地,刺骨的冰冷。
屋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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