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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人生愁恨何能免 第十八章 燕子楼空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Oct 22 17:05:36 2005), 转信
走明明的那个人约一米八二的个子,背影健壮,穿一身黑色的西服。他抱着明明跑向停车场,云云猛追过去,叫道,“放下孩子!”闪到了那个人的面前。
那人抱着明明影响了速度,云云四年多每天被丁健逼着跑八千,所以追人并不是问题,她闪到那个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冷冷地道,“放下孩子!”
那人亮出了一把刀,放在明明的脖子前,那是一把锥状的尖刀,锋利的刀锋亮得晃眼。
云云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微微昂着头,半眯着眼睛,是很放松的一种状态,也类似于一种挑衅。
空气中轻轻弥散了一种淡淡的香,那是茉莉、玫瑰和薰衣草混合的味道。
云云望着那个人,双手在身前摊了摊,扬眉轻笑了,她看清了那人一张国字脸,浓眉、深目、鹰鼻、厚唇,三角区有着泛青的胡子茬。他见云云对他扬眉而笑,不由收敛了瞳孔,用刀锋逼近明明的颈。
明明张着惊恐的眼睛,一句话不敢说。
云云道,“大哥!于晓艳她恨的是我,不关这孩子的事,我现在就在你面前,请别伤了孩子!”
那人道,“错!于晓艳出金十万,买的是这孩子的命!”
云云道,“我出金十五万,你放了孩子!”
那人将孩子抓得更紧,“我讲的是信义!”
云云嫣然而笑,“讲信义就好!我就佩服这样的人!这孩子是我哥哥留下的唯一骨血,大哥,你就为了区区十万块钱,干这种让人断子绝孙的事,这种人也配讲信义!”
那人逼近明明,恨道,“你少跟我废话!”
云云沉下脸,目光犀利地望向那人的眼睛,冷冷道,“这世界上讲职业道德的人不是你一个,我也有的是钱可以去买凶杀人!不但可以杀于晓艳,也可以去杀你!而且你不要忘了,于晓艳这样张狂,她靠的是谁!她靠的还不是她的老公陈志栋,而陈志栋也是我的亲生父亲,刚刚还在大厅里给我送行!他很疼我,把我视若掌上明珠!你想清楚,得罪陈志栋,你休想逃出这个城市!于晓艳她根本保不了你!”
那人的手在轻轻地抖。
云云望着他的眼睛,道,“不过十万块钱,于晓艳不会给你提供什么保护。你上了她的当了,她只是想利用你来伤害我,她才不会管你的死活!我如果好对付,也用不着她三番五次这样找人杀我。你想想,为了十万块钱,你白白丢掉了自己性命,如果你伤害了这孩子,我不但要向于晓艳报仇,也要向你报仇,我有能力让你的家人一个不留,不信你动这孩子试试!”
那个人开始惊恐、迟疑。
云云望着他,柔声道,“大哥,你缺钱我可以给你,今天的事我也可以不报警,于晓艳是什么货色,我想你跟我一样明白,她虽然出资十万,但你根本就没机会花,她为了不担买凶杀人的罪名,一定会杀你灭口!你赔上性命,做一回过路财神,值吗?”
云云轻轻叹了口气,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放下刀,把孩子放下吧,一切没事了,放下,把孩子放下。”
那人渐渐松了手,明明落地,惊惧不安地望了那人一眼,叫了声“姑姑”,飞跑到云云身边。云云紧紧抱住他,盯着那人的眼睛,一步一步向后退。
那人五分钟之内不会清醒。云云带明明快步离开停车场,遇到了焦急寻找他们的那一干人。小凤见到明明,马上冲过去抱住,泪水夺目而出。众人问云云道,“怎么回事?”
云云表情凝重道,“于晓艳花了十万块钱买明明的命。”
小凤顿时面如土灰,跌坐在地上,众人忙将她扶起来,小凤绝望道,“那怎么办啊,明明不能死,他还是个孩子啊!”
云云道,“所以我要留下来,我不能走,我要留下来保护我的亲人。”
苏牧道,“不行,你和明明赶快走,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和他们斗啊!不可能每次都有机会使用催眠术吧?”
云云道,“于晓艳已经疯了,她会对我身边的人一个个下手,我逃避并不是办法,”云云的脸上掠过一丝浅浅的笑,“舅舅你不知道,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小女孩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她一个人懂得使用金钱和暴力,我要让她尝尝真正一无所有的滋味,何况她现在根本不堪一击。”
杨京华叫道,“云云,你别再做傻事!”
云云道,“我当然不会像六年前那样蛮干的。”
这时陈志栋缓缓走到云云面前,云云默默地望着父亲,平静中透着坚毅,她道,“除非她收手,否则,我一定要她加倍还偿。爸,该来的总要来,对不起,我是迫不得已。”
不久,于晓艳收到一个大信封,打开一看,是电脑制作的一张陈文琳血淋淋的照片,她顿时心惊,什么都明白了,绝望恐惧地跌坐在椅子上!
蔷薇开了,云云孤身回到园子时,正值雨后,黄昏。她打开门,眼前是一座破败而荒芜的花园。
天空那时呈现出一片碧蓝的颜色,夕阳的余晖已然沉没,花园里荒寂无声,只有断壁残垣间的杂草野花,沐浴在彩云柔淡的光辉里,随风轻轻地摇曳。
云云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披着一头柔长的黑发,静静地走在断壁残垣间,她那双清亮的眸子,盛满了寂寂的忧伤。
她一步步地,走过断壁残垣,踏过杂草野花,和着风,走向花园的更深处。
四周荒寂无人,只有时隐时现的野虫的鸣唱,令这座花园空寂得有些阴森和妖异。
云云继续向前走,走在长满杂草的小径,人草叶间残存的雨水打湿了依袂。
她来到了一个蔷薇的世界。
荒置已久的蔷薇纵肆地爬满了架子的每一个角落,然后恣意地将枝条伸向四周,一朵朵,一束束,一株株,皆在热烈地开放,开成一片花海,馨香弥漫。
云云置身在蔷薇架下,伫立在蔷薇花旁,这一片浓郁的颜色与馨香,让她震撼,让她昏眩。
时已黄昏,暮色渐浓。
云云感到了丁健的气息,他们曾在这里结婚,她披着洁白的婚纱,羞涩而幸福地任丁健拥在怀里,任丁健温柔、绵长地吻她。
而今蔷薇依旧,她仿似又回到了他温暖有力的怀抱,碰触了他性感撩人的双唇。
她闭目,泪痕滑落。
风过。
枝叶间残存的雨水点点滴滴地打在她的头上,脸上和衣上,一阵冰冷的清凉打醒了她纠存的残梦。
她睁开眼,正见一枝蔷薇横斜,盈盈欲语。
那深粉的蔷薇,含笑般有着晶莹润泽的娇俏。云云几乎可以看见花间每一种深浅均匀的颜色和每一根粗细起伏的脉络。嫩黄的蕊,碧绿的叶,柔曼的枝,沁人的香。
暮色深深浅浅地包围过来,云云深吸一口蔷薇香,昂首静望,心地一片空明。
不错,一个勇敢的人应该知道怎样对待从前。而她,应该做一个真正勇敢的人,因为她是丁健的妻子。
一袭白衣香。她置身于一架蔷薇花下,虽然还有着寂寂的忧伤,但无法掩饰她从里而外的幽深淡远的美丽风华。是那刹那间的复苏与惊醒,让她告诉自己,终有一天,她也要向那满架蔷薇一样,绽放出令人心眩的颜色与芳香,虽然历经风雨,虽然时已黄昏。
云云折一朵蔷薇插在鬓角,嫣然而笑。
丁健,我回来了。
那夜,云云扫落灰尘,孤身一人留宿在他们的房间。她依恋地倚在客厅的沙发里,窗纱透进清冷的月光。她想到她和丁健在这里见面喝茶,丁健正是在这里,为她戴上了他们的水珮风裳。
云云拿出衣下的玉,它蒙着淡淡的月光,令云云突然想起丁健说过,“已经戴在脖子上的东西是不能轻易摘下来的,你答应过的。”“你要一直戴在身上,除非我们生离死别。”
而今,他们已经是生离死别了吧,可是,她宁愿恪守这份情爱,一生一世也不摘下他们的玉。因为,正像丁健所说,这是一个“水珮风裳的宿命,因为在这世界上,你只有我,而我,也只有你。”
云云将玉举到唇边,轻吻。她仿佛感觉到丁健正在自己身边,和她做着同样的动作——吻他们的玉。
云云起身,园子里的一切都印满了他们交往的痕迹。她放目前方,那一片葱郁的树林,丁健曾经在一个中秋的下午默默地看着她在长椅上小憩。
云云仿似闻到了那日下午阳光的气息。
不远处的梅园,丁健曾经在他们看梅的月夜,为她披一件衣裳。
云云仿似感到那夜衣衫的重量和温暖。
她曾经是一个如此幸福的女人。
她倚在栏杆上,夜风入衣,有点冷。月光投下她寂寞的影子,整个的花园空旷无人,静寂得不再真实。云云恍然觉得,在千百年之前,自己也曾经是一个这样孤独的女子,在这样的夜里,在这样的月光下,默默地守候吧?
丁健,你知道我在想你吗?云云凄怆地闭上了眼睛。
“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云云在内心一下子想起这几句词,却只听“扑啦啦”几声响,云云的心猛跳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白色的鸟儿,羽翼背负着清冷的月光,向着天的那一端飞去。
云云怅然望着月亮,胸前挂的玉正闪着梦一样的柔光。
云云只走了三天就回来了,她回来的时候人静如水,人淡如菊。她没有告诉别人,她是去一个破败的旧花园缅怀已故的爱人,她只说她回一下她和丁健的家。
她回来的时候,何莲正一个人靠着藤椅在梧桐树下喝下午茶,梧桐的缝隙透下斑驳的日影,落在何莲的身上。云云笑容满面地走过去,叫道,“外婆!”
何莲看见了阳光灿烂的云云,起身道,“云云回来了,你等着,我给你端杯咖啡。”
云云忙按外婆坐下,笑道,“外婆你不要动,我自己去。”
云云轻快地进屋,端了被咖啡出来,坐在何莲对面,馋馋地喝了一口,然后甜甜地笑着,从坤包里拿出一个心形的小红盒,打开,推到何莲面前叫道,“送给你的,外婆你喜不喜欢?”
何莲拿过一看,是一对蓝宝耳钉,玫瑰花形,小巧精致。云云道,“我在路上逛商店,看见它和你那条蓝色长裙很配,就买下来了,外婆你喜欢吗?”
何莲拿到手里,笑着道,“喜欢!喜欢!还是外孙女好,你舅舅长这么大了也不曾送我漂亮的礼物。”
云云快乐地笑,“我逼他买去,让他也送我一个,今天他回来我就和他说!”
何莲拿出那幅耳钉,对云云道,“快,来给外婆戴上,外婆穿上那条蓝裙子给你看看。”云云道,“好啊,你别动,我给你戴!”
云云为何莲戴上耳钉,环着何莲的脖子撒娇笑道,“外婆,你好漂亮。”说完,亲昵地在何莲脸颊上印上一吻,祖孙二人相拥而笑。
云云盛装打扮好。将大波浪长发松垮地绾起,斜插一枚光泽熠熠的蓝宝石蝴蝶发饰,衬托出她妩媚动人的优雅气质。她穿着一袭连袖露肩掩颈的蓝色晚礼,轻点明眸,重染红唇,隐现幽香,挽着苏牧的胳膊,顿成舞会的焦点。
不停地有人邀她跳舞,云云来者不拒,走上几圈回到苏牧身边。苏牧道,“今天晚上你好像玩得很开心。”
云云有些娇憨地对舅舅笑道,“我知道了,舅舅是嫌我不陪你,冷落你了,我看有好多人邀请你,我以为可能有一个会是我的新舅妈,就吓得赶紧跑啦!”
苏牧伸手笑着去拍她的头,“舅舅的玩笑也敢乱开,小心打你!”
云云微微闪开,娇笑道,“要打也要回家打,总不能在这里打。为了请亲爱的舅舅手下留情,我请你跳个舞好吗?”
云云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苏牧宠爱地笑笑,两人在音乐中翩翩起舞,苏牧道,“许多人都在看你。”云云笑道,“舅舅以后多带我出席这样的场合,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成功的男士向您提亲了!”
苏牧道,“这里面真的有不少黄金单身汉,你要是愿意,舅舅为你选一个。”
云云撒娇道,“那就要像舅舅这样的!”
苏牧道,“你若不嫌老,我就给你找一打。”
云云道,“像舅舅这样英俊潇洒又有才华的人,怕是只有您一个。”
苏牧道,“虽然是恭维,听起来也舒服。我回去告诉你外婆,说云云一笑倾四座,占尽了风头。”
云云淘气道,“那你再告诉她,我对他们施了催眠术。”
舅甥二人愉快地笑,云云不经意瞟见在繁华灯光的背后,沈越一个人坐在寂寞的角落里,正望向他们。一曲结束,云云对苏牧道,“舅舅我先过去一下,结束时记得叫上我回家。”
苏牧点点头,云云转身走入人群,拿了一杯酒,径直穿过舞池,在沈越的对面坐下,问道,“怎么一个人啊,我文琳姐呢?”
沈越微眯着眼注目着云云,举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说道,“今天晚上你特别漂亮。”
云云道,“谢谢。”
二人沉默了一下。云云晃着杯子,关心地问道,“大家都玩得很开心,沈大哥却自己坐在这里喝闷酒,不开心的样子,又和我文琳姐吵架啦?”
沈越叹了口气,笑道,“今天大家都玩得开心,不说这些了。”
云云低头抿嘴而笑,举杯道,“好!我们干杯!”
二人饮酒,云云幽独地望着舞池,对沈越道,“沈大哥刚才你冷眼旁观,视满场的香风鬓影如同过眼烟云。我在舞池里瞟见,你好像是一个哲人。”
沈越道,“你这是恭维还是嘲笑?”
云云道,“应该说是,客观的真实。”
沈越道,“一个失意的人,有什么权力,去冷眼旁观别人。”
云云道,“深刻源于失意,源于成功之后内心的失意。沈大哥你现在的心情如果我没猜错,就和我爸爸当年一样。”
沈越自嘲道,“我还不如你爸爸,他至少还有一个女人痴心以对,无怨无悔地爱他。”
云云幽幽道,“爱到极致,谁说得清是爱是恨?”
沈越颇为惊异地望着她,云云直视着对他道,“谁说得清我妈妈最后不是恨他!我爸爸的错,并不值得羡慕。如果你遇到一个令你倾心相爱的人,你会抛开现有的一切,全心全意去拥有她吗?”
沈越动情地望着她,诚挚道,“可以!我能!”
云云释颜而笑,她明亮的笑容在沈越眼里,就像暗夜里的明珠,将高贵柔润的光辉射在他的脸上,让他为之眩目。
云云起身,对他道,“可是你没有现有的一切,你凭什么去拥有她?”她说完嫣然一笑,走入舞池。沈越怔住,片刻起身叫道,“云云!”
云云回首,沈越道,“我可以,请你跳个舞吗?”
云云笑,不置可否地站在那里侧目浅笑,沈越走过去,拉过她的手。
他们在一起翩翩起舞,亲密交谈。
那是一个很阳光的夏天。云云的脸上每天充满了光彩和快乐,她偶尔和沈越见面,但绝大多数时间他们是在通电话,云云充当的是沈越的听众和心理医生。事实上他们聊天的内容极为单纯,家庭、事业以及人生的乐趣与困惑。云云叫他沈大哥,帮他剖析他和陈文琳的恩恩怨怨,倒经常批评沈越,说他不够温柔体贴;有时候云云也向沈越描述她和丁健的故事,像沈越述说她内心深处对丁健深深的依恋和思念。沈越微笑以对。
那个夏天很快就要过去,他们成为互诉衷肠的知己,沈越有时怀疑自己对云云的感情,最初那是一种深深的迷恋与钟爱,但与她相处下来,她每次都能带给他平静和快乐,这在某种程度上冲淡他原有的相思之苦,云云坦诚的心怀,明朗的性格,公允的评价,让他越来越觉得云云是他生命中的亲人和朋友,妄想拥有,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他在某个时候,还会拥有一种怅然和失落,他追悔与云云迟到的相逢和与陈文琳无爱的婚姻。沈越时常想,如果丁健现在活着,他一定会衷心祝福,绝不插足,但丁健现在死了,云云孤单一人,刚刚二十六岁,他突然又为自己升起了许多希望。
他有时也觉得自己难免有些卑鄙,自己的想法多少有些龌龊。他每次幻想云云穿着婚纱投入他怀抱的一刹那,心就有一种莫名的悸动。他觉得只有拥有那样无上的幸福,才不枉为人生。
但云云一旦来到他面前,或娇俏或沉静,他都无法让自己去亲近她,他内心中野草一样滋长的欲望,在见到云云的刹那,就有一种烟消雾散的感觉。云云的一颦一笑,惹起他内心深深的怜惜,但却没有勇气去占有和采撷。
其实,沈越很明白,云云肯和他接近,是为了报复于晓艳和陈文琳,可他宁愿被她利用,哪怕是因此产生一段不能是一生一世的感情,他已足够满足。他已是一位成熟稳重的中年人,对人生的许多东西懂得分寸,也明了孰轻孰重,在他这个年龄,更多的是思考和衡量,而不再是少年冲动。
可云云与他接触以来,从未说过任何于晓艳和陈文琳的坏话,甚至还很公允地理解他们,劝解他,教给他方法去弥补裂痕。他本不愿实施,但有时迫于云云的询问,他照此去做,竟然令他们夫妻之间有了一点起色。陈文琳过生日,云云让他给陈文琳买鲜花和项链,让他说几句体贴慰心的话,他去做了,但是陈文琳一个人晃晃荡荡去外面喝酒十二点才回来,他将礼物扔在客厅里,冷冷地独自睡了。陈文琳宿醉清醒,见了礼物和空荡荡的房子,心下感动。两人虽未恢复甜蜜和恩爱,但多少有些缓和。
沈越不明白,云云到底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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