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引言  赶鬼的记忆[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Aug 14 18:51:41 2005), 转信

 法 利 赛 人 和 撒 都 该 人 , 来 试 探 耶 稣 , 请 他 从 天 上 显 个 神 迹 给 他 们 看 。耶 稣 回 答 说 , 晚 上 天 发 红 , 你 们 就 说 , 天 必 要 晴 。早 晨 天 发 红 , 又 发 黑 , 你 们 就 说 , 今 日 必 有 风 雨 。 你 们 知 道 分 辨 天 上 的 气 色 , 倒 不 能 分 辨 这 时 候 的 神 迹 。一 个 邪 恶 淫 乱 的 世 代 求 神 迹 , 除 了 约 拿 的 神 迹 以 外 , 再 没 有 神 迹 给 他 看 。 耶 稣 就 离 开 他 们 去 。 
      ------《圣经 新约 马太福音》 

      刘蒙恩至今还记得那双眼睛,两道红彤彤的目光,象炭火一样闪亮。直勾勾的盯着人。在近处,你甚至能听到他内心噼啪燃烧的声音。那是80年代初,他6岁,和爸爸回乡下老家探亲。当时经济开发的狂热还未刮到这个偏远地区,小山村的一草一木仍然保持着前年不变的娴静、安逸。尤其是初秋,漫山遍野的山茱萸结出火红色鲜艳果实,如满天星星般四处洒落。天空也湛蓝湛蓝,纯的好象未调和的群青颜料。用他姐姐刘蒙倩的当时的话来说,那就是——“天蓝的吓人!”。如果你第一次见到这诗情画意的田园风光,除了陶醉外,心灵还要有种强烈的震撼和敬畏。可刘蒙恩却怎么也记不起那头一回的印象,他能记5岁时和伙伴在路灯下捉蛐蛐,对这壮丽的视觉刺激却只留下似是而非的记忆。而每次回想起老家,一种令人不安的空旷感受总是最先袭来,然后就是那双令人生畏的眼睛。 

      多么奇怪,人幼年的某些经历竟能成为他一生的阴影,挥之不去。 

      刘蒙恩和父母、姐姐住在大伯家。大伯家的庭院很宽阔。围墙是用泥胚垒起来的,几个石敦和废弃磨盘做的石桌立在葡萄架下。正屋的窗梁上悬挂着一些红红的辣椒和橙黄的玉米棒子,给这个平淡的瓦房点缀了几丝生气。刘蒙恩记得父母和大娘坐在院子里叙旧[本地方言,意思是大伯的妻子]。是大伯领着他和姐姐走进了正屋,门吱呀一声开了。老房子采光普遍不足,室内晦暗不明。加上户外光线强烈,刘蒙恩一时竟什么也看不清。等他适应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照片,那是爷爷大幅的遗照,严肃的黑白表情,充分的溶解在了那没有色彩的家当中。爷爷在他2岁时死的。而这张照片是刘蒙恩对他仅有的记忆。 

      山村的夜晚总是来得更早,到了七八点,屋外的广播就开始播出地方戏,凄哀的调门咿呀的唱个不停,让刘蒙恩感到难以明状的压抑和烦躁。但晚上的沉闷和户外充满野趣的大自然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刘蒙恩与堂兄一起下河浮水、钓鱼,躺在草地上对着阳光仔细观察梧桐树叶的纹路。或者跟着姐姐没日没夜的满山疯跑。自由的好象出笼的小鸟。当时山里还有野兽出没,小孩不知深浅的到处乱跑,让大人很担心。为了收住他们的性子,大娘就经常和他们做游戏,讲故事。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只是他姐姐蒙倩总认为自己不小了,感觉和小孩子游戏没意思。所以刘蒙恩只好跟着姐姐听大娘讲故事。什么徐文长戏弄县官,大山里的狼了、熊了。夹七夹八的混在一起,两个孩子听的是津津有味。可这类故事一个农村妇女知道的就那么几个,翻来覆去的讲,就慢慢失去了吸引力。看到姊妹两人又不安分起来,大人们就使出了惯用的恐吓手段。大娘满脑子的鬼怪故事,张嘴就是,讲起来更是绘声绘色。这些故事叫刘蒙恩惶惶不安,渐渐的那种沉闷抑郁慢慢又回来了。一到晚上,刘蒙恩就变的更安分了。大人们都表扬他变乖了,可堂兄见了,却嘲笑他胆小。有次还问他敢不敢去村后的乱坟岗逮蛐蛐?刘蒙恩被这一激,就赌气和他一起去了。 

      那天夜幕降临后,户外死一般的寂静,远处偶尔的一两声狗叫也似乎预示着某种危险。没有月光,俩人拿着一个手电把,一前一后忐忑不安的走出了村子。不一会,他们就看到了前面的坟茔,微弱的星光下,黑黎黎的大片坟墓如迷宫般乱糟糟分布。风冷飕飕的,吹的俩人直打颤。半人多高的茅草也窸窸窣窣,不知不觉,俩人紧贴着走在了一起。过了片刻,他们在一座长着树苗的坟头停下。四周还是没有一丝响动,堂兄说,真邪气!咋地今晚上这些虫虫都不叫了。话音未落,刘蒙恩就感觉脚下有个东西“刺棱”一下窜了出来。吓的他的撒腿就跑,可能是潜意识里害怕堂兄再笑话他,刘蒙恩跑了一半就停下了。转身一瞧,堂兄在他身后不远处喘着气:“干吗老一惊一乍的,你吓死我了。刚才那不过是只黄鼠狼!”俩人如释重负的坐到地上。相视一笑,堂兄问:“你把电筒弄哪儿去了?”刘蒙恩说:“明明是你一直拿在手里。”堂兄见刚才逃跑的茅草丛里有团亮光,就自言自语道,原来忘在那儿了。堂兄走了回去,拨开草丛去捡,他弯下腰拿起了什么东西,可看了下后却立即“刷”的一声又扔到了地上。猛退好几步大喊道:“ 鬼——鬼啊!”未等刘蒙恩反应过来,堂兄就已经跑出了很远。 

      这简直是一场要命的中长跑比赛,刘蒙恩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上,恨不得长出翅膀飞走。连途中他摔倒了两次也不觉得疼。等气喘吁吁的跑到家,堂兄早已被大娘揍了一遍。大伯见孩子们都安然无恙,又如释重负的给了堂兄一脚,骂骂咧咧的回屋睡觉了。等堂兄抽泣着上床后,刘蒙恩才战战兢兢的问,那会究竟看到了什么东西。堂兄摸着自己发红的屁股,哼咛说:“没看清,好象是骨头什么的。”刘蒙恩很费解,那它为什么会发光?堂兄沉吟了半晌,眨眨眼神秘的说,有鬼呗。对这个解释刘蒙恩有点抹不着头脑,可却又找不到更好的答案。 [当然,多年以后他上化学课时才知道,那是骨头里的磷在空气里自燃]。看到堂兄得意的眼神,刘蒙恩忽然觉得很羡慕,是啊,不管怎么说,堂兄是直接触摸过鬼怪的。回味起刚才的事,除了害怕,刘蒙恩还感到意犹未尽的刺激,兴奋的无法入睡。于是就央求在油灯边做针线活的大娘讲个故事。那盏煤油灯芯快烧败了,火焰不停的晃动,室内家具诡异得影子也乱摆。大娘那没有表情的脸凝重起来,“给你俩讲个真事,不要害怕啊。”堂兄听了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娘,讲个新故事听听。” 

      “好,那你俩往后可要乖点。讲个什么呐……就说说咱村前的那条河吧,解放前啊,咱村东边的王相公庄有家大户,少爷叫王黑子。小的时候就偷鸡摸狗,长大了也是不成经,吃喝嫖赌。家产都给他败净了。走投无路,就当了土匪。谁知道没两年还给他混成个头头,不过比以前更坏了。经常下山抢乡亲们。祸害人。有一回,他和几个小土匪去抓肉票,在咱村柳河石板桥上撞见了一大姑娘,是咱村的刘大头的闺女冬梅,这妮长的俊着里,俩眼水灵灵的,是咱这一带出名的一枝花,提亲的人多啊…..” 

      “娘,冬梅不是咱隔壁麻婶的妮吗?”堂兄有些不耐烦的问。 

      “麻婶的妮子叫张冬梅,现在讲的这个叫刘冬梅……就你话多,不准打岔…这个王黑子看中人家了”大娘边讲边干着针线活,身影也如变形虫一样在墙壁上扭曲着怪状的形状 

      “王黑子派人去提亲,冬梅他爹不同意也不行。没两天,土匪们就端着枪来抢人,冬梅死活不从,土匪们就把她绑到了轿里。谁知道刚抬到咱村的石板桥上,冬梅在里面把绳子称开了。跳下轿子就跑,可怜桥两头都有人,把她给逼到了中间。这个冬梅是个烈性子,见没路了,就心一横,跳河了,那一年水大,不一会人都给冲里找不着了。救都救不及。” 

      “妈,冬梅是不是叫淹死了?” 

      “你脑子是糨糊做里?连这都不明白。恁大水,不说是个姑娘,就是会水的大小伙子掉进去也没命,以后我再看见你下水玩,不打断你的狗腿、、、、、、第二年春上,柳河发大水,王黑子又下山抢粮食,路过咱村的石板桥,把一个赶集人的推车给踹到河里了。说起来也怪,那一车东西都沉到河里了,可只有那个秤砣在水上浮着。这个王黑子瞅见了也希奇啊,看桥上没栏杆,就弯腰用手去够,想看个究竟。他的手刚摸住秤砣”大娘停了一下,压低声音继续讲:“从水里猛里窜出个胳膊,拽住他,把他拽到河里了!” 

      “啊————!”忽然一声惨叫划破了小村死寂的夜空。接着就是打斗的声音,一个苍老的声音喘着气喊道:“想干什么?你个畜生!”煤油灯的火苗出于恐惧,颤抖的跳跃不停。大娘放下针线站了起来,扭曲的影子在凹凸不平的墙上凝固了。“咣咣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刘书记,刘书记,快点开开门,”大门口一个苍老的女声略带哭腔的喊着门。“你俩睡吧。我出去瞅瞅。”说着大娘就吹灭了煤油灯出屋了。刘蒙恩和堂兄躺在床上,这些黑夜里莫名其妙的事叫他俩惶惶不安,就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一连串脚步响过之后,大门吱吱呀呀的开了,大娘说:“是麻婶啊,咋会事?” 

      “闺女啊,不好了,二栓要、、、、、、要、、、、、、要打他妹子,疯了!他爹一个人按不住他,得去个男的帮忙。”麻婶有点语无伦次。 

      “啥?疯了!昨儿见他,不是还好好的啊、、、、、、麻婶,你快去把乡亲们喊过来,来来来、、、、、、冬梅,快进俺家躲会。” 

      冬梅抽泣着跟着进了院子。大娘则扯着嗓子喊:“当家的,快起来,麻婶家出事了,快去瞅瞅。”进屋后大伯披着衣裳出来了,见了冬梅就问:“闺女,咋会事?”冬梅惊魂未定的打着哆嗦:“书记,俺哥、、、、、、他、、、、、他中邪了,跟个疯子似的。要欺负俺、、、、、、”大伯一听,抄起门后的扁担就冲了出去。刘蒙恩他爸也跟去帮忙。不一阵,大门外都是邻居们乱糟糟的声音。 

      刘蒙恩和堂兄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睡不着。刘蒙恩问:“啥叫中邪?”堂兄神神道道的说:“就是鬼付身呗。”俩人半晌不吭声,忽然堂兄跳下床说:“反正也睡不着,蒙恩!走,去看看热闹!”说着抓起红领巾递给刘蒙恩:“俺妈说红东西辟邪,你先戴上。”刘蒙恩问:“那你戴什么?”“你没瞅见吗,我的衣裳是红的。”刘蒙恩一看,原来是他那件红颜色快被洗褪了的背心。家里的大人都去帮忙了,只剩下冬梅在战战兢兢的坐在正屋的煤油灯边 

      “是冬梅姐啊,你先歇会,俺们出去看看咋了。”堂兄打完招呼就拉着刘蒙恩跑出去了。冬梅见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一个人呆着害怕,还是担心俩小孩去了会添乱,就跟着也出了院子.。 

      麻婶家门口唧唧喳喳的围了一群人,正向里面张望。院子里则传来肉体碰撞的声音,以及叫人畏惧的叫喊。刘蒙恩使劲挤了进去,只见院子里放了好几盏提灯,照的亮堂堂的。二栓光着脊梁,下身只穿了个裤衩。那胸部的肋骨肋骨清晰可见。他瘦弱的胳膊一甩,刚拽着他的大伯便哎呦一声被撩倒了。大伯爬起来,挽过衬衫袖子。露出结实的肌肉,喘着气嘟囔道:“他娘的,这土崽子咋恁大劲!?”大伯旁边的几个邻居也吃了一惊,正要上去抓,二栓却忽然扭过铁青的脸,瞪着眼,呲着牙。摆出一副好象要咬人的架势。忽然,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亮了起来。门口看热闹的人见了,一阵骚动。有人惊叫着:“快瞅!快瞅!二栓的眼咋跟狼一样还会发光里!”那是一种似乎是经过二次反射的光。不强烈,却红荧荧的。大伯和院子里的几个人被这个场面镇住了。都发起了楞。只见二栓保持着刚才的神态,弓着腰,走到了院墙边。举起攥的紧紧的拳头,低沉的吼了一下,那土胚竟被他夯塌了半截。然后,二栓又扬起头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好妹子啊,不要躲大哥了、、、、、妹子,跟大哥结婚吧,大哥在下面啥都给你准备好了!妹子出来吧,大哥不会里、、、、、、、!”。刘蒙恩觉得这个腔调很怪,说哭又不是哭,象笑又没笑。冬梅在他旁边听了后,扭头就人群外挤。这时,有个缠脚的老太太结结巴巴的问:“这二栓不是家里的老二吗?刚咋地讲他自个是老大?” 

      旁边立即有人神神道道的会应:“老大上一年就死了,看样子这个二栓八成中邪了。” 

      “啥?中邪了?!”老太太吃了一惊 

      “您老没听见他刚才说,要跟他妹子结婚吗?!不是中邪还能是啥?” 

      “让开,让开!”一个又高又大的胖子喊着便推开了人群,大步迈进院子。麻婶则抹着眼泪跟在后面。胖子嗓门大,进院就霹雳般的大喝了一声:“畜生!”,接着猛的一下忡上去给了二栓一巴掌。二栓象陀螺一样转了两圈,就倒在了地上。院子里的其他人这才回过神来一拥而上。大伯扯着有点沙哑的嗓子喊:“大家楞着干啥,不要看热闹了,快去找绳子!”二栓在地上挣扎着,可毕竟没有一群人力量大。不一会就被收拾的动弹不得了。 

      大伯不愧是侦察兵出身,三下五去二就把二栓捆的象个粽子,见了麻婶家的大桐树,就拎起二栓,把他绑在了树身上。二栓的表情很吓人,象是给困住的野兽。不停的扭动着身子,想把绳子撑开。他叽里咕噜的说了什么,然后又用那奇怪的腔调喊了起来:“王三,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昨天你和张顺媳妇干了啥。我们都晓得,嘿……嘿嘿嘿嘿嘿……”二栓一阵卑鄙的狂笑。 

      张顺和大伯站在一起,正在擦汗。听了这阴阳怪气的乱讲就吃惊的“呓——!”了一声,然后瞪眼瞅着王三。王三眼神闪烁不定,红着脸结结巴巴:“张、、、、、、张顺兄,可不、、、、、、不要听这个疯子胡说。” 

      “张顺,昨晚你不是问你媳妇把红兜兜弄哪儿去了,俺告诉你那小件在哪儿,她忘倒王三家了,就你不知道。嘿、、、、、、嘿嘿嘿嘿嘿、、、、、、、” 

      二栓话音刚落,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就爆发出一阵哄笑。张顺气的脸色煞白,大喊着:“王三!你——!”接着抡起拳头就忡了上去。王三口里应着:“哪儿的事啊!”,粗大有力的胳膊就本能的一搁,张顺一屁股坐倒在地。 

      “敢打我哥,太欺负人了!”张平见他哥吃了亏,大叫着忡了过来。一时间二栓家的院子乱成一团,叫骂声,撕打在一起的身影,愤怒的表情,劝解的训斥,以及二栓那这时已不被人注意的时短时续的冷笑,乱七八糟混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奇怪的画面。 

      注释:约拿的神迹,圣经记载,先知约拿为躲避上帝的召唤,妄想逃到一个上帝找不到的地方,而在他乘船时,上帝便叫他遇上风暴,被大鱼吞吃到肚中三天三夜,后来约拿祈祷,表示悔改。于是上帝就又让大鱼把他吐出来。他才得以生还。 

    

    SOHU读书频道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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