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引言 赶鬼的记忆[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Aug 14 18:52:05 2005), 转信
众人费了很大劲才把扭打的双方拉开。也许是王三心虚,看上去人高马大的他,却挨了不少拳头,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张顺兄弟俩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衬衣、汗衫全给撕扯烂了。要不是给乡亲们拦住,可能这会已经抡起锄头、铁锨了。兄弟俩红着眼还想继续滋事,大伯终于忍不住发火了:你们仨都是猪脑子啊,没见二栓神经了,人疯了,那话还能相信?!”王三瞪了瞪“熊猫眼”,憋气的插嘴说:“书记!俺可是比窦娥还冤啊、、、、、、”
“哈哈、、、、、、”不知谁在人群里嘿嘿了两声,大伯听了就更生气:“笑啥笑?!都是乡里乡亲的,瞎起啥哄、、、、、、、滚、、、滚、、、都快给我滚回家去!”不一会门口看热闹的都被大伯撵走了。见张顺兄弟又想摆起架势开打,大伯就扯着他俩,连劝带骗将人送回家了。等大伯回来,王三也早溜了,院子里只剩下蒙恩他爸和几个邻居。
麻婶坐在地上,有节奏的拍着腿,哭丧着脸干嚎:“我这是遭的什么孽啊!”一个妇女在旁边安慰着,但好象没起什么作用。二栓他爹张老旺蹲在墙角,正用颤抖的手托着旱烟袋狠命的抽。忽然张老旺把烟袋锅一磕,大声训斥:“哭啥哩哭,你非要把人都烦死才安心!”
麻婶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哭。
张老旺见大伯走过来,就站了起来:“书记,你看这——唉!”大伯拍了拍张老旺的肩膀,皱着眉头问:“旺叔啊!这二栓究竟是咋会事?今早起我见他还好好的啊?”
“唉——!”张老旺又叹了口气说:“刘书记,我也闹不明白啊,二栓这娃一直挺懂事的,学习也怪用功、、、、、、要说有啥反常,也就是这几天喜欢自己一个人嘀咕。”
“好妹子啊,你跑到哪儿去了?”二栓的声音已经不很大了。张老旺扭头看了看,然后合了下眼,声调有点哽咽:“今晚吃罢饭,娃就回到屋子里用功去了,等到半夜俺出来解手,瞅见他站在院子中央,眼跟现在一样直棱棱的,也发着亮。喊他他也不答应,俺正寻思着,这娃就开始喊他妹子的门、、、、、唉!亏的俺发现及时,要不然冬梅就被这畜生给、、、、、”
张老旺说着说着就老泪纵横起来。
大娘在屋子里安顿好冬梅就出来了,瞅见刘蒙恩和他堂兄站在离树不远的屋檐下,正好奇的研究着二栓,大娘皱着眉头走了过去,然后扭着堂兄耳朵厉声问:“小兔崽子,三更半夜的跑到这儿干吗?又在教你蒙恩弟学坏?”蒙恩他爸正在劝张老旺,听见大娘的声音,就也训斥着刘蒙恩说:“天这么晚了,你俩还在淘气,听大娘话,快回屋睡觉!”
不一会他俩人就被大娘押送回了床上。堂兄揉着耳朵,嘴里直喊唉呦。刘蒙恩仍然兴奋的无法入睡,就问,二栓恁瘦咋还那么大劲?堂兄说,不知道。反正人疯了都那样。屋子里黑咕隆咚的,但刘蒙恩感觉堂兄的身体有点抖。堂兄接着说:“听俺妈说,人要是叫鬼附身了,那他可就不是他自各了。”堂兄身子抖的更厉害了。刘蒙恩有点奇怪,而且心里略略开始害怕了。床也渐渐的咣咣的乱响,突然堂兄一下坐了起来,骑到他身上掐着他脖子,恶狠狠的说:“我是刘河水妖,专吃白嫩小孩!”刘蒙恩浑身哆嗦:“不要吃我啊,我很黑的啊。”堂兄忽然又松了手,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哈哈哈、、、、、、真胆小,吓唬你呐。”于是俩人就在床上打闹了一阵。堂兄提议再出去看看有啥情况。刘蒙恩想到爸爸那严厉的表情,心里就打起了推堂鼓。“那你就一个人呆着吧。”堂兄跳下床,蹦了几蹦就溜出了屋子。屋子里只剩下了刘蒙恩一个人。黑黎黎的房子顿时多出了种难以名状的嗡嗡声,刘蒙恩瞅着阴影里的家具,心里忽然有种紧紧的感觉,这时二栓凄凉的叫喊又徒然响了起来。两种叠加的恐惧让刘蒙恩再也无法静卧,于是他也匆匆的逃离了屋子。
在院子里,堂兄踩着个凳子,两只手正扒在被二栓打塌院墙的缺口上。专心致志的观察麻婶家的情况。“嘿嘿!可逮着你了。”刘蒙恩笑嘻嘻的猛一下抓住堂兄的腿,堂兄低着头,神秘的小声说:“动静小点,俺妈和麻婶一起去到村西边找刘大妖去了,他是个阴阳仙,会掐会算,还能赶鬼,过会就来,想看快去搬个凳子来。”不一会,院墙上就多了一双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睛。
院子里被绑在树上的二栓耷拉着脑袋,嘴里叽里咕噜的嘟囔着什么。剩下的几个邻居正少气无力的吸着烟在一起闲谈。东屋里的灯光也亮着,冬梅的影子映在窗户上,她似乎在小声的抽泣。原来地上搁的五六盏煤油灯只留下一盏,这个光源从地面射出的,用和白日相反的光影装扮着人脸。好象是给所有人一个机会,彼此注意平日里的阴暗部分,但大家仿佛习惯了这种情形,阴郁的五官凑出的却是习以为常的模样。刘蒙恩看见平时严肃的大伯笑着问一人,摸没摸过张顺媳妇奶子?那人回答,他媳妇就是个骚货。众人听了都嘿嘿了一阵,连一直闷着抽烟的张老旺听后脸上也掠过一丝微笑。麻婶家出现了一种奇怪祥和。或者说是某种脆弱的平衡。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刘蒙恩和堂兄站的腿都发麻了,俩人想下去睡觉。忽然门外由远及近响起了脚步声,是麻婶在说话:“金锁兄弟,黑灯瞎火的,麻烦你拉…..哎——!小心石台。”
接着门吱吱呀呀的开了,一个脸庞消瘦,看上去白净的人先走进来。三四十岁的模样,发型没有梳理,乱蓬蓬的。显然是刚起床。他半合着眼,似乎有点蔑视的目光从眼皮中扫过。身上穿着已经泛黄的绿军装,走起来一扭一扭的,刘蒙恩笑了笑:“这人走路咋象个女人?”堂兄却打断了他:“小声点、、、、、、”
麻婶跑到前面露出笑脸,哈着腰说:“金锁兄弟先进屋子里歇会,先这边来。”“不必了,就呆在院子里吧”金锁从嘴角吐出几个字。张老旺见了也忙迎了上去,又是掏烟又是端茶。但刘大妖,也就是那个刘金锁,好象没什么反应,一副不冷不热样子,高深莫测的样子。麻婶搬了把椅子过来,刘大妖也不让,一屁股就坐在上面。扭头接烟时瞅见了大伯,那脸很快的就挤出了几丝微笑:“呓——!书记也在啊。”大伯站起来,又给刘大妖扔了根烟,刘大妖说“有了,有了。”就接住了。“金锁啊,二栓可是咱看着长大的。这娃也有出息,在学校年年考前几名,咱可不能看住他成了疯子,你是这方面的老师傅,呆会就给麻婶瞅瞅风水,看看阴阳宅。最主要的还是把二栓身上的邪气撵走。”大伯说罢拍了拍刘大妖的肩膀,刘大妖忙哈哈说:“书记,不是俺吹,俺的法术可是祖传的,消灾免祸,治病救人,看宅、定穴。手到擒来,没有赶不走的邪气,没有问不明的前程……”“金锁!你的本事,乡亲们都佩服、、、、、、”大伯打断了他的话头“不过、、、、、、这会二栓病的可不轻啊。还是先给娃瞅、、、、、、”“书记!看你急的,这赶鬼也不是说赶就能赶,还是先查查风水吧,凡是能招来邪,肯定有原因,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刘大妖接过麻婶递过来的黑提包,慢慢翻出了一个棱角都被磨的发亮的木盘,上面是些模糊的线条和印记。“这个罗盘有灵气。”刘大妖说着站了起来,两手捧着罗盘,神态专著,然后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不停晃悠,那架势就象是在雷区扫雷。忽然他捧着罗盘的手似乎被什么东西一拽,就向前直伸了,整个身体也根着跑了起来,速度越来越急,好象追逐什么,或者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牵引。这些莫名其妙的现象让周围的人备感紧张,大家都不由自主的退到了正屋的屋檐下,紧张的注意着院子里的情况。
这时二栓也停止了叫喊。院子里除了刘大妖的脚步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了。这种没有规律的步子就象正在逼近,随时能呈现在你面前的危险。那不确定的节奏和刘大妖苍白的面孔相互游移,编制成了一个紧张的大网,将令人窒息的感觉笼罩给了四周。就这样持续了几分钟后,刘大妖在东厢房停了下来。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答案。麻婶正要张嘴说什么,刘大妖却长叹一声,一副无奈的模样:“哎——!不好办啊,问题出在这个方位。”他接着口中念念有词:“第五十四卦 归妹,征凶,无攸利、、、、、、”
麻婶说:“金锁兄弟那是俺闺女的屋子。”
“怪不得这方位阴气特别重、、、、、、这邪气不一般啊,弄不好的话,估摸着还会伤人。”刘大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然后沉着脸对麻婶说,“还是安全第一,你们先进屋躲一会。”
大家疑虑交加,这时二栓又阴森森的叫了一声,看到刘大妖严肃的面孔,人们那最终的恐惧终于占了上风。都陆陆续续的进屋了。刘大妖对着里面的人大声嘱咐:“无论听到什么,千万不要向外看!也不要出来!!一定要记住啊!!!”
院子里顿时静了下来,因为无声的状态往往是疯狂的前奏。果然,二栓一反常态,抬起头来,对着刘大妖竟然发出了“嘿嘿嘿”憨厚的狂笑,给那锐利的气氛平添了几丝寒光闪闪的莫测。刘大妖垂下胳膊,将罗盘搁在地上。另一只手拿下夹在耳朵上的香烟,然后点着猛吸几口。悠闲的走到了桐树边。二栓依然咧着嘴傻笑,刘大妖拽着他的头发,用力晃了晃,接着向二栓脸上吐出一口香烟。一瞬间,他们俩都被这气息淹没了,等烟雾散去后,刘大妖迷着眼睛,眼珠子在眼缝里扫了几圈,撇了下嘴嘟囔着说:“还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嘿嘿嘿、、、、”说着一甩手。扔下二栓,转身向冬梅的屋子走去。他在门口他停下来,将烟头一弹弹出老远,然后扯扯衣服,用手反复梳捋了乱蓬蓬的头发,小心翼翼的分出了个偏分的发型。推门走进了冬梅的屋子。
冬梅坐在床边,仿佛因为寒冷,身体不住的哆嗦。粉红色的衬衣也跟着的乱抖。而那盏油灯的火苗却反常的静止不动。似乎是有意照出衣服里面朦朦胧胧,弯曲妙曼的线条。冬梅听见门响,害怕到了极点,白嫩柔滑的手臂紧紧的捂住起伏的胸口。见是刘大妖,才松了口气:“刘叔!到底咋样了,你可要救救俺哥啊!”尽管有所准备,刘大妖见了冬梅还是楞了一下,但旋即就恢复了常态。“冬梅啊,你哥的疯病,病因找住了、、、、、”他故意停顿了下来。
冬梅迫不及待的问:“原因是啥啊,刘叔?”
刘大妖眼睛眨了眨,很和蔼的说:“不要害怕,冬梅,原因也不复杂,就看你同不同意。”“有啥不能的,只要能治好俺哥的病!”冬梅语无伦次,不知如何是好。
“你哥突发疯症,实为阴邪所致。俺刚探查了一遍,发现你的屋子阴气很重。是从你身上出来的。”
“这、、、、、、这、、、、、、”冬梅害怕了起来。“咋地这样啊!?咋地这样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只有先把你身上的阴气赶走,才能再去治你哥的疯。唉——!就是怕你不同意、、、、、”
“说吧!刘叔,只要能治好俺哥的病!”冬梅恳求着,两只眼睛充满期盼。几滴汗水顺着光滑的脖颈流向胸部,紧张的胸脯也一起一伏。刘大妖笑眯眯的盯了一眼,吞咽下口水说:“赶阴邪需要肌肤相接、、、、、”
“啥子相接?”冬梅茫然的眼神更加迷人了。“翻成白话就是——要脱了衣裳,这样我才能给你赶邪气!”刘大妖说着就拉起冬梅的手,另一只手则放在冬梅胳膊裸露的部分上,轻轻的磨蹭。冬梅象触电般抽出胳膊。畏惧可看着刘大妖:“刘叔!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刘大妖一把抓住冬梅胳膊,呼吸急促的说:“为了你哥,你就忍一忍吧。”接着就扑了上去,冬梅的尖叫响彻了空旷的院子。但奇怪的是却没有引起一丝回响。
刘蒙恩和堂兄扒在墙上,由开始的兴奋好奇,渐渐变成一种对现实的费解,而那专注也似乎是为了寻找问题的答案。他俩仍然在观察着麻婶家动静。刘蒙恩说:“刘大妖咋看都象是个坏人!”堂兄也嘟囔着说:“前两天俺妈给俺两毛钱去买酱油,都是叫他骗走的。回来还挨了一顿揍。”“快瞅!这个人在欺负冬梅姐纳!”堂兄顺着刘蒙恩指去的方向,看见虚掩半开的门里冬梅正在挣扎,堂兄咬着嘴唇骂道:“妈那个B!”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弹弓,在墙头捡了个土坷拉,使劲猛的拉满,仔细瞄准后就嗖的一下射了过去。
冬梅的上衣已经被撕开。雪白的身子在灯光的照耀下闪亮亮的一片,她本能的用手护住胸部,这种模样叫刘大妖兴奋的发狂,两只手在冬梅身上乱抓.“刘叔!不要!不要!!俺求求你拉,换个法子吧”冬梅哭泣的声音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刘大妖“嗷”的掺叫起来。然后右手捂住了太阳穴,血从他手缝里慢慢渗出。冬梅见他象石像一样凝固了,就赶忙爬到墙角,卷缩成一团。刘大妖缓慢的举起湿漉漉的手,手就跟着抖动起来。“啊——!血!”他发出了颤抖的叫声。
“嘭——!”的一声闷响,刘蒙恩射的那发土块在刘大妖的额角撞击的粉碎,细细的粉尘立即弥漫开来,刘大妖正惶惶不安的使劲眨着眼睛,颤抖的叫喊着:“眼!俺的眼里进啥东西了。”冬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她只是依旧拼命的卷缩着身体,哭泣着,用双手搂抱着自己,然后任由身体在墙角抽搐。那上下颌也发出无法控制的激烈相碰声。仿佛整个人马上就要散架一般。刘大妖恐惧的声调有点哭腔:“这是咋会事?!”正说着,堂兄的又一发子弹也射了过来,他睁大疑惑的眼睛扭头瞅了一圈,室内除了冬梅着也没有其他的动静了。甚至那盏油灯的火苗也象被冰冻了一样。这种安定叫刘大妖愈加不安。只见他哆嗦了起来,“娘啊!”喊着就“扑嗵”一声跪倒在地上,对着冬梅就磕头:“姑奶奶!放了俺吧,俺以后再也不敢了、、、、不对、、、、、、是大仙,饶了俺吧,俺心术不正!下次再也不敢了!”刘大妖磕头时屁股敲的老高,被刘蒙恩的弹弓打中,吓的他嗷嗥着爬出了屋子。
听说唱诗班的张姊妹病危,镇上教堂的赵翰明牧师就急匆匆的赶向王相公庄。山路盘桓,赵牧师走了大半天才到达。秋老虎闷热的天气让他觉得喘不过来气,和他同来的几个朋友见煞白的面孔都很担心,赵牧师就安慰他们,他随身携带了速效救心丸,不用害怕。
那个张姊妹快不行了。但她纤弱的身体却保持垂危之人少有的镇定和安详。赵牧师握着她皮包骨头的手,给她作了临终祈祷后。张姊妹虚弱的已经到了最终的时刻,她笑了笑,闭上眼就平静的去世了。她的几个儿女表演性的哭泣了一阵,但看到赵牧师那脸色就立即变的很难看,埋怨着,埋怨那,说话也是硬邦邦的。赵牧师见他们家人不欢迎他,就叹息了一声离开了。
走到刘河附近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赵牧师布满皱纹的脸上上渗出斗大的汗珠,苍白的头发也被汗水浸湿,耷拉在前额。大家也同样疲惫不堪。同行的王昆说:“赵牧师!天快黑了,咱们走到后夜也不一定能回到镇上。俺姐就在这个村,大家不嫌弃的话,就先在俺姐家将就一夜吧。”于是众人就跟着他进村了。
王昆的姐姐是个是一个很热情好客的人。听说大家一天没吃饭,就赶紧去做饭。众人坐下休息。看着洁白的炊烟漫漫升起,麻婶家的桐树也在夕阳中留下斑驳的树影。人们心情顿时舒畅多了。突然那棵桐树好象被人撞击一样晃了起来。树上的几只鸟叫着哧棱棱飞走了。大家都很奇怪。正巧王昆的姐姐从厨房端饭出来。王昆问:“姐!麻婶家在干啥,是不是想放树?”“放啥树啊,麻婶的娃儿二栓鬼附身了,叫邻居们绑到树上。昨儿夜里把跳大神的刘大妖请来也没用。看样子歇了一天又要闹腾了。好端端一个家,哎——!”
“饭放凉点再吃,先去看看,也许能帮上忙。”赵牧师说着站起来走向门口。
可能是厌烦了众人看热闹的目光,麻婶家的大门关着。赵牧师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声音。王昆的姐姐说,庄户人家不用敲门。然后推门就走了进去。赵牧师突然感觉有某种压力如潮水般袭来。绑在树上的二栓正在挣扎,那几人粗的树好象不堪重负,想要倒下一样跟着节奏晃。见一群人进了院子,二栓停止了扭动,好象发怒一样对着人群喊:“基督徒!我们与你何干!你来干什么!”
麻婶端着饭从屋子里走出来,迷惑的看着大家。王昆的姐姐忙笑着说:“麻婶!这是镇上的赵牧师,会医术,听说二栓、、、、、病了,来看看。”
“哈哈哈,那个跳大神的都被我赶跑了,你又是哪路神仙?小心你的神让你死在这里、、、、、哈哈哈”麻婶听了二栓的胡喊乱叫后,心里一酸,眼角就噙满了眼泪,哽咽着说:“赵牧师!你看、、、、娃疯的不轻,一直都给绑在树上,不知道昨晚咋搞的,把村里的一个神汉弄的头破血流。唉——!真是造孽啊!”
“赵牧师,快看这个疯子的眼睛!”王昆惊叫了起来。原来二栓的眼又象火苗一样烧了起来。脸部也憋的通红,肌肉如犯羊羔疯般剧烈的抖动。他盯着麻婶搁在桌子上的一碗面条,
目光慢慢上移,那碗饭竟然也跟随着目光悬浮了起来。一行人,包括麻婶都惊讶的张大了嘴。难以置信的表情被锁定在了这超自然的瞬间。只见二栓用力一撑绳子,桐树痛苦的发出一声闷响,然后他头猛然扭向人群,目光如闪电般的投向赵牧师。那碗饭也箭一样飞过来。赵牧师正转过身来,饭碗就“唰”的一下贴着他的脸急弛而过。嗵的一下撞在墙上,摔的粉碎!就象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因为绝望而歇斯底里。二栓凄凉的嚎着将人们吓的倒退了好几步。只有赵牧师还站在原地。他看了看那碗碰落在墙上的面条。然后看着二栓,眼神充满神圣的威严:“你既然能将那碗饭砸向我,为什么不将自己从树上解下来?”
“恩嗷------”二栓喉咙里的低嚎完全不是象人的声音。“嘿嘿、、、、、这又不是我的身体,我为什么将他解下来,更何况他已经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我们。基督徒!你还是少管闲事!要不然要你的命。”一个苍老阴沉的声音从二栓年少而没有血色的脸上发出。赵牧师扭头瞅了瞅被吓退的同伴,失望的说:“你们这些小信的人啊,为什么胆怯呢。”接着又问麻婶:“嫂子!这孩子在疯以前有什么异常吗?”
“也没啥不一样的,就是比平时喜欢看书,这孩子可用功了。一到晚上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学习。唉——!”
“我能不能到他屋子里看看?”赵牧师又问。
“好啊!”麻婶领着大家就要进二栓的屋子。二栓却焦躁的晃动叫喊起来:“你个老不死的,我房间有什么好看。你敢让他们进去,阎王今晚就定要你的命!”这时,麻婶手刚抓着门柄,她忽然停了下来。一阵凉风刮过,把过年时残留在门板上的年画吹的驳驳拉拉的乱响。“啊——!”麻婶神经质的尖叫着,从门上把手缩回:“这个门神刚才拿着长抢,向俺吹胡子瞪眼!”大家有点莫名其妙。王昆也嘟囔着:“好象还真是动弹了下!”众人面面相觑的立在门口。赵牧师叹了口气,用手一扯,将门神“呲啦”撕了下来。“记住,无论他们用什么法子,你们总要坚定信心。因为魔鬼乃是撒谎之人的父!看,它终究还是一张纸。”伴随着二栓痛苦的喊“不——!”声,那门无声无息的被赵牧师推开了。
室内有些乱,桌子上摆着好几摞书。有几本被随便的翻开,桌边的椅子歪斜着,似乎是看书的人刚刚离开。被单和二栓的衣服散落在床上。红砖铺成的地面上是一些用粉笔画的奇怪线条,那是一个六棱形的图案,周围对称的写着些生僻的汉字。燃烧后的纸张黑糊糊的留在中心,赵牧师走过,带来一股风将这些灰烬吹散。他翻了翻桌子上的书,口中念着书名:“《奇门遁甲》,《卜命诀要》、、、、、这些算命的书是哪儿来的?!”
“啥?是算命的书!俺还以为他晚上在用功纳。哎呦——!”麻婶恍然大捂的样子。张老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他拿起书瞅了瞅说:“唉——!这是他爷的书,他爷是个算命的。早死了!”赵牧师看了看地面上的奇怪图案,又瞅瞅那书,然后严肃的对张老旺说:“你儿子举行过降魂仪式,这邪很有可能是他自己引来的。”张老旺生气的打了自己一巴掌:“都怪俺,早就应该把这些书扔了!赵、、、、、赵师傅、、、、、这孩子还有救吗?”“别担心,他们既然能来,就能被赶走。把这些书都拿到院子里。”
一行人回到院子里,赵牧师迈着缓慢的步子,走近那棵桐树,二栓模样也随之越来越凶暴。就象随时撑断锁链的野兽一样。人们不禁为赵牧师捏了把汗。“你再近一步,我就让石头砸死你!”二栓忽然威胁道。“你有什么法术就尽管用吧!如果这是上帝的安排,我有什么好胆怯的。”赵牧师坦然的继续走着,然后在二栓面前停下。那锐利而纯净的目光盯着二栓,二栓红荧荧的眼睛却畏惧的躲闪着。仿佛在躲避扑面而来的烈火。同时身上狂躁的气势也变弱了。“把这些害人的书都烧掉吧。”赵牧师扭头对大家说时,发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他摇了摇头,面带微笑走回去,将大门关上了。再转过身,那几本书已经被张老旺点着了,火苗老高,把已经暗了的大院照的通明,炙热的气息烘烤着大家。二栓则仍然一个劲的嚎叫着“为什么要烧我的书!”
因为家里的大人都不在,刘蒙恩和堂兄听见二栓的叫喊,就又一次爬到墙头偷窥。院子里一群人都跪在地上,人们或抱拳,或捂胸口,嘴里念念有词。二栓扭晃着身子,象高烧的病人一样睁着浑浊的眼睛喃喃呓语:“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你们不是有爱心吗,就可怜可怜这个孩子吧。你们烧书,难道也要用祷告把这个孩子烧死吗?你们的爱心哪里去了?真的想让他死吗?!爹、、、、、娘、、、、、我要死了、、、、、、、”张老旺和麻婶远远的看着,听到“死”这句后,再也忍耐不住焦急的心情,高声对赵牧师说:“赵师傅!俺娃受罪啊,要不然换个牢靠的撵鬼办法?”
赵牧师闭眼正专心祈祷,听了两位老人的哭诉就中断了,他凝视着他们俩:“你们爱你的儿子吗?这鬼正利用你们的爱来达到他卑鄙的目的。请相信我,没有污鬼不害怕上帝的,这是唯一的办法。”老俩口又看看二栓,手足无措的立在那里。“王昆!你先把俩位老人送进屋里,他在场总会被迷惑的。”王昆立即起身把麻婶和张老旺劝进屋里了。赵牧师则仰头对着天空说:“全能的上帝啊,今天请赐予我行异能、赶鬼的权柄,因你的慈爱是丰盛的,你要怜悯这个孩子、、、、、、”话还没说完,二栓就声嘶力竭的喊:“爹!娘!你们真的要扔下我不管吗?、、、、、、、赵翰明!你以为我没他们帮忙就没办法了吗?你以为你的神会垂听你的祷告吗?哈哈哈、、、、”赵牧师略微有些吃惊:“你知道我的名字!你这污鬼,你又叫什么呐?”“我知道你所有的一切,至于我的名字——我叫‘守护神’!我和他们家族相处了几百年了,凭你能赶走我?哼!!”赵牧师听了就低头开始祈祷。二栓很痛苦的叫喊着:“我讨厌听你们絮絮道道,赵翰明!你不要费力气了!你以为自己很纯正吗?当初你要不带自己妹妹回国,她就不会死!是你害了她!是你!!是你!!!她现在也在下面受苦,是你的责任!想想吧,那时你的良心哪里去了?现在,神会听你的祷告?!啊哈哈哈、、、、、、”赵牧师忽然看到他妹妹被押走时无助的神情。“是你害死了他”这个声音也不停的在脑海里回荡。“不!妹妹,是我对不起你!上帝啊,为什么要这样?!why?!”赵牧师呼吸有点急促,眼角上挂着泪水。难以控制的绝望象长矛一样刺入他的内心,然后用力一搅。“sorry!!I’m sorry”他忍不住低声喃喃自语。“哈哈哈,sorry个屁啊!现在大家都在喊‘shit’你的1940年代的英语落伍了!”赵牧师听了抬头一看,却发现树上绑着的是迫害自己妹妹的那个仇人。一瞬间,他的愤怒沸腾了。“杀了他!为你妹妹报仇!”脑海中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赵牧师觉得自己的胳膊沉重的抬了起来,手上的血管都绷紧泛青,要去掐仇人的脖子。忽然,旁边一位兄弟的诵经声却传入他的耳朵“我亲爱的兄弟,你不可为恶所胜,反要以善胜恶 。”赵牧师的已经僵直冰冷的手在二栓脖子前停住。一瞬间,那幻象消失了,二栓那稚嫩年轻的脸上仍然挂着成年人特有的阴郁。赵牧师艰难的捂住胸口,他感到心脏突突的急跳。那些寒风中飘扬的往事,那些已经被淡忘的痛苦,突然象幽灵般四处萦绕,让他的心一揪一揪的。瘫软无力的跪在树前。人象虚脱了一样。二栓青灰色的面孔发出狂妄的笑声:“怎么!?你要拜我、、、、、你若真的拜我,我就把浮华赐给你!哈哈哈、、、、、”赵牧师双手放在了胸前,然后从嘴里慢慢发出了越来越坚定的声音:“我要向山举目,我的帮助从何而来?我的帮助从造天地的耶和华而来(指神是造物主,有至大的能力)。祂必不叫你的脚摇动(指跌倒),保护你的必不打盹、、、、、”
已经八点多了,大人们还没回家,俩个小孩除了扒在墙头看热闹外,实在没有什么可做的。刘蒙恩说“累死了,站的我腿疼的慌。”堂兄笑笑,不屑的说:“站着你还嫌不舒服,前些天,俺妈罚俺下跪,一跪就是一个钟头,难受的是俺是在地上乱拧。”“一个钟头你就受不了了?、、、、、、呵呵,你看人家都跪了半天也没动一下。还有脸说。”堂兄看着麻婶院子里的场面,心里也纳闷,这么长时间,这些人都怎么动都不动一下,正想着,他忽然肚子叽里咕噜的响了起来:“蒙恩,饿不饿?俺到厨房烤点馍。”
“给我也弄一块”
堂兄一蹦一跳的走了。院子里只剩下刘蒙恩了,他挪了挪酸痛的腿,继续好奇的关注着麻婶家的情况。
二栓凄惨嚎叫越来越强烈,乌青乌青的脸上已经发蓝的青筋鼓胀着。坦率的讲,刘蒙恩这时还真有点可怜他,心想,如果他没被绑着,一定会用手捂着耳朵的。忽然,赵牧师站了起来,用手按住二栓不停阵颤的头,用尽全力使他平静下来,可二栓的头却象癫痫患者一样保持高节奏的着剧烈运动。二栓歇斯底里的叫着:“不!你不能这样!赵翰明,你的神对你有什么好,他让你回国后就被流放在这个穷山沟,一呆就是二十多年年啊,你的青春全被他葬送了!你为什么还要跟着他!!!”赵翰明并不理会的喊着:“他替代我们的软弱,担当我们的疾病、、、、你这魔鬼,今天我奉主耶稣的名命令你从这孩子的身上出去!出去!!”
赵牧师个子很高,正好挡着了刘蒙恩的视线,他动了下位置还是看不到二栓,于是就用力一扒,爬到了墙的缺口上。这个高度正好能鸟瞰到全院的情况。刘蒙恩看到二栓奋力挣脱了赵牧师的那只手。仰起脸,朝天大吼:“求你们不要捆绑我,给我找一个替代的!什么都行!”二栓的脸是青黑色的,眼睛则是血红血红的闪亮,刘蒙恩胆怯畏惧的目光忽然与其相碰。那种黏滞的感觉也随之而来,刘蒙恩想摆脱他,使劲眨了下眼,可睁开后,却只看到了一团黑影,中间是两道红红的目光。这没有面孔的气息向他飞了过来。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厌恶。刘蒙恩只是感到了强烈的窒息,仿佛在噩梦中无法醒来一样。
二栓大口大口的呕吐了起来,一些黑色的油状液体从他嘴里跌落到地上。溅的到处都是。但他的脸庞却红润的起来,只是整个人象快被抽干了的河流般了无生气。二栓莫名其妙的看着众人:“这是咋会事?俺怎么、、、、、、”赵牧师微笑着正要说话,可却忽然听到突兀的扑通声。他回头一看,发现是刘蒙恩从墙上跌落了下来。正往墙上狠命的磕头,同时叫嚣着:“赵翰明,你拿我能怎么样?!哈哈哈、、、、、、我知道你心脏病又犯了,为什么不求你的神治好你的老毛病纳?如果你放过我,你今天的病就不致命!”赵牧师迈步走向刘蒙恩,但他感到自己的腿铅一样的沉重。那心脏似乎不听使唤,速度愈来愈慢。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倒下了,旁边几个同伴见状忙扶起他,“药在上衣口袋里。”赵牧师吃力的说着。同伴帮他掏出那一小瓶药,放在手里一倒,可什么也没有,速效救心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用光了!“算了,这是天意、、、、、、快扶我到那个孩子身旁。”赵翰明大口大口的喘着,不顾同伴的阻拦,走到了刘蒙恩的身旁。刘蒙恩一会大声咒骂着赵翰明,并喊着“这个世界一片污浊,我到哪儿都能生存!”一会象小孩一样恐惧的大哭。赵牧师强忍着胸口的剧痛,用汗津津的手按着他的头。然后继续闭眼祈祷了起来。他脸上的血色逐渐的退去,变成煞白,与此同时刘蒙恩的嚣叫逐渐减少,然后只留下孩子们惊恐的哭泣。赵牧师用手轻轻的抚摩着他的头发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刘蒙恩”刘蒙恩刚回答了,赵牧师就大口呃了一下,那声音就象胸口有个大口漏气一样。“上帝啊,请让我把话说完、、、、多好的名字啊,蒙恩,蒙恩得救、、、、、、孩子!你不要害怕,因为你未出母腹,神已经拣选了你。”赵翰明牧师讲完就闭上眼睡去了。他苍老粗糙的手滑落在刘蒙恩的脸上,于是刘蒙恩就停止了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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