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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五、私访精神病院[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Aug 14 18:59:35 2005), 转信
正文 五、私访精神病院[4]
“你们的这个犯人具体有什么反常的行为?”马院长问他们三个人。
那个年轻点的制服警察瞅着里面的包皮说:“怎么说呐、、、、这家伙自从醒了以后,脑子就好象成了一张白纸,和他说话感觉很费劲,经常必须重复好几遍,但也仅仅是听见了声音,没有明白意思。你要想让他理解你,还的手把手的教。真是麻烦死了、、、、、、”年轻警察说着掏出烟先让给马院长。马院长摆摆手表示不吸。他就把烟卷撂给了剩下的人。
“打个比方说,他连鞋带都不会系。”这个警察说着厌恶的瞅了下在里面的包皮。
那个年纪大的制服警察刚把烟点着,十分的陶醉的猛吸了一口。他接着话茬就说:“是啊,非常他妈的令人讨厌,也不知道这小子是真的假。整的我俩焦头烂额。尤其是才醒了那几天,上厕所还得我们俩帮忙,解个小便都不会,经常尿裤子,没办法,他、、、、”这个警察向年轻的警察扬了下头。“我的这个搭档还必须亲手帮他脱裤子,让他尿、、、、、、呵呵、、、、呵、、、”说话的警察忍不住笑了起来。周围的人听也都礼貌性的笑了笑。马院长刀子一样冷酷的脸上也闪过一丝笑容。严肃的气氛稍微活跃了一点。
年轻警察脸色不怎么不好看,有些生气。他瞪了同伴一眼:“我操,你少几把说我,你不也不自己比划着教他怎么小便入池、、、、、、他娘的,也不知道知道这小子有没有性病,害的老子现在染上了洁癖,隔一会不洗手,心里就不自在。”
刘蒙恩眯着眼睛微微的笑了起来,他拍了下年长警察的膀子问:“后来教会没有?”
“教会了,用了两三个钟头教会的,要不然,他的手还不洗的脱层皮、、、、不过我自始至终怀疑包皮是假装的。”
马院长在一边静静听着,一句话也没说。除了偶尔看一下他们几个人,就一直低着头沉思着。
“马院长,还有点我觉得也很重要,就是这个犯人好象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叫他时,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刘蒙恩自己也补充一句。但马院长只是恩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哦,对了,今天在医院门口,这小子还跑到卖烤红薯的摊点前闹要吃烤红薯。我给他买了一个,他才走。给人的感觉他好象跟个小孩子似的。很奇怪啊。”
马院长抬起头来,严肃的问:“是有点特殊、、、、、恩、、、、、刘警官,他叫什么名字?”
“包建平,绰号包皮,没有什么正当职业,靠拉皮条和给人看场为生,他卷进了一个贩毒案,我们抓他时,当时他逃进了一家迪厅,在迪厅的安全通道里摔晕了,后来就被送到了医院,醒来后就成了这个熊样。”
“哦,是这样啊。”马院长说着摘下眼镜,用手揉了揉眼角。他的眼睛因为长年累月的戴着近视镜,眼球已经严重变形,向外突着。不戴眼镜,眼神就变的暗淡无光。
揉过眼,马院长又戴上了眼镜,他看了墙上的石英钟,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开始吧。”这时那个大块头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马院长见了便问:“孙宙,线头都安好没有?”
“好了。”这个人说着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茶杯喝了口水。刘蒙恩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他有着运动员的身材,肩膀很宽。走路的姿势雄赳赳的很象个武夫。刘蒙恩猜想他也许当过兵。
“啪!啪!”的几声响,面貌白净的小张医生按着在玻璃窗前摆着的几台仪器的按纽。然后启动了控制柜上的主机,那儿还摆着一台电脑显示器。不一会,上面立即出现了类似心电图一样的曲线和一个不知道什么部位的内部造影。小张推着控制柜上的几个拉杆。然后握着鼠标在屏幕上点了点,几个英文的对话框很快的闪过。他看了看,对马院长说:“病人现在的心率还很快,呼吸也比较急促。脑电波参数很高,而且身上正在出汗,他应该是比较紧张的。”
马院长手摸着下巴,想了下说:“弄段轻柔的,叫他放松下。”
“好的。”小张说着用鼠标点了下,打开了播放器,玻璃后面就立即传来了很微小,很柔和的曲子。就好象是在很空旷的山谷里听见泉水细细的从山涧流下。马院长拎起一把椅子,扭开了门。里面的音乐声立即变大了。刘蒙恩听见这是首民乐。
在门口,马院长他忽然转身问道:“刘警官,他是什么样的文化程度?”
“他们这类人能有什么文化修养,我估计可能连初中都没上完整。”
马院长走路稍微有一点八字步,他很轻松的来到了里间的中央,在靠近包皮座位一米左右的地方放下的椅子,啪嗒一声他坐了下来,把脸部一侧微微露给了在外面的几个人。马院长的嘴角轻轻朝上一挑,好象对包皮微笑了下。并扬起了手表示友好。他并没有立即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两个胳膊攀在胸前,半闭着眼睛,如同等待着什么。过了一会,音乐停了,马院长又举手向玻璃窗外挥了挥手。坐在控制仪器前的小张就按下了录音按键。开始记录谈话检查过程。
门关着,里面的谈话声音一点也听不见,只是见马院长刀条一样的脸轻轻蠕动。刘蒙恩有些好奇,他问小张,这会能不能听听里面的谈话,小张没吭声,却用手慢慢的旋着一个按纽,马院长的声音就逐渐的从电脑显示器左边的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我叫马健,咱们也认识下。”马院长说完就停顿了下,但包皮只是有些惊慌的瞅着他。并没有说话。
马院长的侧面嘴角又向上一挑,刘蒙恩感觉他应该在微笑。这个沉默保持了五六秒,马院长才一改不冷不热的口气,亲切而又和蔼的说:“你——叫——什么——名字啊?能告诉我嘛?”
包皮没吭声,但他好象对这个问题有了一些反应,那双眼睛水盈盈的,正温柔的慢慢向下看。好象在努力的回忆往事。“我——?”他终于怯生生的说出了一句话。模样看上去是那样的纯真,充满了孩子气。刘蒙恩叹了口气说:“哎呀,这乍看上去还真象一回事,不知道这家伙底细的,还不把他当成弱智儿童?”
旁边的那个年长警察听了也跟着说:“是啊,我看这家伙肯定是在装傻B。”
马院长在里面又接着说了:“对啊,咱俩聊聊,我叫马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的——名——字?”包皮又自问了下,但他的声音有些抖动了,象是哭腔。忽然他一咧嘴真的大哭了起来。“呜呜、、、、、、”他竟然旁若无人的扯开了嗓子,让人觉得似乎真的受了非常大的委屈。刘蒙恩和那俩警察在外面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操作仪器的小张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而在里面的马院长也多少有一点点尴尬,但他能恨好的控制自己的。他又把自己职业性的微笑挂在脸上,慢慢问:“对啊,是你的名字、、、、、、想起来了吗?没关系,慢慢的想”
包皮呜呜的哭着,眼泪顺着面颊流淌,边哭边哽咽着说:“我——记——不——起来了、、、、”他的哭泣的强度已经没那么强烈了。
“没关系、、、、、先想想你姓什么,叫什么、、、、、我记得你姓包啊、、、、、”马院长说话恨慢,口气就象一个大人在骗小孩似的。
包皮哭声恨小了,他眼睛一亮好象想起什么,“我、、、、、我、、、、、不姓包,我妈妈姓包、、、、我姓孟!”对于这个回答,屋子外面的几个人都很吃惊。但里面的马院长倒并不显得有什么异样,他还是保持着笑容,
“哦,是姓孟啊,我一个朋友也姓孟,怎么这么巧啊,你叫孟什么?”
“孟、、、、、、孟辉、、、、、、他们都叫我YaB。”他似乎费很大的劲想起来一些东西。刘蒙恩在外面则皱起眉头,他摸了下鼻子,觉得这个绰号有些似曾相识,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的。
马院长说话没采用类似警察们的盘问方式,他完全是知心朋友在交流一样。逐步的引导着对方。“你的朋友很多啊,他们都是你的什么人。”
“恩、、、、、、是、、、、、是同学、、、、他们——不——好、、、”他说着又开始抽泣。
马院长仍然不动声色的问:“我的同学,我也不喜欢他们,可以透露下你在哪上学的吗?说不定咱们还是一个学校的呐。”
包皮拧着眉毛,闭着眼睛。表情痛苦的回答:“我在、、、、、在、、、、、、、我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你平时上学走的是那条路?”
“恩、、、是工——农——路、、、、、、是工农路小学!”
刘蒙恩听了感到很突然,这不是他自己的母校吗,一个在当时才存在的重点小学。他在那里上了五年才小学毕业。“工农路小学?”他嘴里低声的念叨着,“叫YaB。这个绰号有点耳熟啊、、、、、说不定还是我的同班同学啊,怎么想不起来了?”同时他努力的搜索着记忆,但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80年代的小学都是五年制的]
“今天是11月20号,恩、、、、我怎么把是哪一年忘记了、、、、、、真是的!”马院长故意放出了这个诱饵。
“这个——我还——记得,现在——是1988年啊。”包皮的回答让现场的几个人都大吃一惊,人们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如果他是在装疯,怎么弄的跟真的似的。这个演技也实在够专业的。
这时包皮忽然睁大了眼睛,盯着窗外。刘蒙恩感觉他在看着自己。“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五年级三、、、、我在五年级三班上学、、、、”
这句神经质的叫喊让刘蒙恩顿时感觉浑身象是被电击中一样,心脏也如同小张屏幕上的那些来回折返的尖锐线条,七上八下。这个班级不就是他小学毕业时所在的班级吗?YaB、、、、他终于记起了这个耳熟的绰号,一个黑黑瘦瘦,异常调皮的小男孩形象。孤孤单单的走在校园里,无论在哪里都要和其他同学发生冲突。同学们不喜欢他,老师更是厌恶他,他是个讨人嫌的小孩。但一种令人恐慌和烦躁的感觉却紧随其后。刘蒙恩预感到要回忆起什么事情,但不知道何故他又本能的排斥自己去回忆。
“这个玻璃能不能从里面看到外面?”年轻的制服警察问
小张说:“不能,里面的那面上涂了一层反光膜,只能从外面观察里面,在里面只是感觉象面镜子,瞅不见外面的。”刘蒙恩听了这个解释,忽然感到一阵轻松,不管包皮的呆傻是真是假,他不用再担心自己被包皮认出来了。而且可以无所顾及的仔细观察对方。他看了阵,心里有些不情愿的承认,包皮脸上确实还依稀留有YaB的影子、、、、、他们就是一个人!
“有哪几个同学和你比较要好啊?”马院长问
这句话好象触动包皮的哪根神经,他忽然大喊着“我没有偷、、、、不是我偷的!你们不要选我当小偷!!”说着就号啕大哭,而且哭的很伤心,泪水和鼻涕流的满脸都是,眼睛也变的红肿了。这副模样让人感到很可怜。
刘蒙恩的眼前忽然闪过了一些模糊不清,但是非常刺眼白亮的画面,就如同最炎热的月份,自己穿着短裤和白衬衣,扎着红领巾站在烈日下的操场上暴晒、、、、、他最不愿意想起的东西又主动的跑了回来。就象鞭子抽了自己一下,他浑身热辣辣的,尤其是脸,他虽然看不到自己,但他能感觉象火烧一样的感觉。他低下了头,就象自己见不得光的事被人发现了。
“我没偷!不是我干的、、、、、”呜呜的哭声听着让刘蒙恩感到非常的难受和羞愧,他感觉那条无形的鞭子又在抽打他,刘蒙恩想起了五年级下学期,他自己干的一件事情。这件幼年的往事本来已经在记忆里被冰封,然后又被尘土覆盖了,如果不是一些突发的爆炸性诱因,也许他可能会永远的将它遗忘,将它埋葬。但这哭声,一个那个时代的被压抑的痛苦,象把长矛,猛然刺向他自己内心的深处,并且搅动着。这种煎熬不是肉体的疼痛所能及的。
“我没偷刘菲菲的那五块钱!”外面的扬声器传来包皮在里面声嘶力竭的叫喊。
是啊,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鬼使神差的偷东西?他深呼吸了下,半闭着眼睛,一只手抚着额头,轻轻的擦拭着汗水。他瞅下四周,旁边的人都在看着玻璃房间里的情景,没有人去注意他,他觉得有点类似当时的情景,没有人去怀疑一个三好学生、学习委员和班长,竟然是一个可耻的小偷。
刘蒙恩心里翻腾着,不住的埋怨,找不到偷窃的人就算了,为什么那个该死的老师非要提议大家写纸条揭发,为什么他自己当时还踊跃的举手赞同。仅仅是因为怕被发现,还是出于一个好学生拥护老师的本能?那会为什么不敢承认?为什么?!明知道YaB是被诬陷的,心里却在庆幸自己躲了过去?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自己还能心安理得将这忘了,然后当了警察?为什么、、、、、、、、?刘蒙恩依然闭着眼,用手抚着额头,他不敢睁眼看去看玻璃屋里的情景,因为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一种强烈的罪恶感。
这时,年纪小的制服警察看的有些厌烦了,他问坐在控制仪器前的小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马院长怎么问的有点不着边际?
小张看着屏幕上的生理数据不紧不慢的说:“他脑部受过外部撞击,根据你们提供的情况,现在马院长正在测试他的记忆障碍,待会我们结合下他们谈话时的各种生理指标就能判断是真是假、、、、、、、”
“那您觉得他会是什么病?”
“不好说,好象他从小学到现在的记忆被抹掉了。现在只是初步判断他可能出现了逆行性遗忘。”
包皮在里面的逐渐的停止的哭泣,马院长见他情绪稳定了下来,就又接着问:“不要哭了,我知道你没偷,他们都是坏人、、、、、、、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呐?”
“爸爸、、、、、爸爸”他的情绪又开始激动了,“爸爸不要我和妈妈了、、、、呜、、、、、”
这时刘蒙恩有些忍不住了,眼角慢慢的涌出了一滴泪水,“不要哭、、、、不要哭、、、、这件小事已经过去了,你能有什么责任?不要哭!”刘蒙恩假装打了个哈欠,用手擦拭了下眼角。掩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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