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鬼楼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Mar 13 11:08:50 2005), 转信
去天堂的路很长,所以路上有很多家驿站。
只有持特许经营证的神仙才被准许开天堂驿站。江妮
就是其中之一。她的客栈,就叫玉堇园。没想到这位大姐
生意越做越大,竟然又开始非法行医,把她们客栈里的卫
生所改成了大医院。若不是她跟天庭商业管理局的局长赫
尔墨斯有一腿,早被查封了。
神仙们都是些不省事的家伙,动不动就要斗法,所以
受伤的事是经常的;而且他们盛行婚外恋,一不小心就弄
出私生子来。因此,江妮的医院只有外科和妇产科,由于
是非法经营,所以地址隐密,能替败阵受伤又要面子的神
仙和来堕胎的女神保密,竟然门庭若市。
听了雷帝和朱砂的介绍,我倒很同意让含青到江妮的
医院去住一段,只是以江妮那爱财如命的性格,只怕会狠
敲一笔。想当年,我打着她弟弟雷帝的旗号去找她算命她
还收了我一套翡翠麻将;就别说是别人了。含青是什么都
没有,我和宇晖又要结婚正需要钱;那笔不菲的住院费怎
么办?哼,到时候我们要是说没钱她肯定又是那套台词:“
没钱哪?珍珠翡翠玛瑙钻石黄金白银股票证券房地产都可以……”
我看看雷帝:“你老姐肯定不会免费收病人吧?”
“放心,有我呢。我就说是我的孩子。”
“啊哈哈…………”我仰天长笑,把含青笑得很不好意思,马
上摇着手,脸涨得通红:“不行不行,怎么能这么说?!”
“得啦,就这么办吧!”朱砂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个说相
声的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也不差你这一个了;再说了,那
孩子的父亲就是坏蛋凶手,你还替他守什么名节?!”
含青咬了咬嘴唇,缄口不语。
我忽然有些悲哀,直到这个时候,她仍然不愿意有人
说那个梁亦知的坏话。女人,一定都是傻瓜。“那这样吧,”
我打破有点尴尬的气氛:“我先给含青办个暂住证,然后你们
俩带她去医院;我跟宇晖在人间查一查那个粱亦知的情况。”
含青被雷帝他们带走已经有三天了。这三天来,我和宇
晖翻遍了东大的年鉴,想要找点粱亦知的资料。因为含青死的
时候他们刚刚毕业,所以她也不知道后来梁亦知分配到了什么
地方,现在在哪里工作。甚至,连他的家现在是不是还住在原
来的地方她也不知道。二十年的时光从我们的指缝间慢慢流过,
我们的周围早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歌里唱着“时光是怎么样爬
过我皮肤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是的,这城市也是一样,时光是
如何湮灭了昔日的痕迹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很奇怪的是,虽然东大的年鉴和校友录上都查得到粱亦知这
个人,但是所有关于他的事迹都截止到了一九八三年他毕业的那
一年。
“梁亦知,79级建筑学一班,毕业设计铁西法院职工住宅楼
,曾获1983年杰出青年建筑师奖。”
就这样,就没有了。
79级。这是一个光辉的名字。虽然比不上“77级”,但也是恢
复高考之后的“新三级”之一。
1977年我国恢复高考制度之后最早的的三届大学毕业生:七
七级、七八级、七九级,被合称为“新三级”,他们生在新中国,
长在红旗下,然而,苦难却始终是他们的教材:大跃进、三年自
然灾害、武斗串联、上山下乡全被他们赶上了,十年浩劫使他们
的青春荒芜;当然,恢复高考制度也被他们赶上了,于是他们带
着积蓄了十年饥渴与梦想,带着眼泪与贫穷坐在了大学的课堂上
;他们之中,年龄最大的已过不惑,最小的像含青那样只有十六
七岁;夫妻一起上学、兄弟成为同窗的情况并不希罕;学生的年
龄比老师大,工龄比老师长也是司空见惯;他们穿的是土气十足
的衣服,每人每月只有一斤盐和肉,口粮是配给的苞米面和红薯
;他们不认识什么麻将扑克,“爱情”二字也是在“伤痕文学”中知
道
的,他们的偶像只有那个走路总是在看书或是思考、喝冷水啃馒
头成年累月地推算的数学家陈景润;他们每天抢占教室前排和图书
馆的座位,利用一切时间不惜一切地读书读书再读书;“振兴中华
”的口号是他们喊出来也最先付诸行动的,一毕业他们就投身于火
热的建设之中,他们取得的成就极其巨大,竭尽心力恢复了知识
的尊严;而他们中英年早逝的人是任何一届大学毕业生中最多的,
历史的幸与不幸都被他们赶上了,他们最后用生命来回报和书写这
个幸与不幸。
粱亦知,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我能够想象他跟着家里下乡时的懵懂和无奈;我还能想象他回
城之后考上大学时那种“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豪气
;还有在大学里分秒必争地学习学习再学习,用尽所有心里吸取一
切能吸取的知识的样子;以及跟志同道合的爱人含青比翼双飞,共
同设计自己梦想中的城堡时的快乐。所以我就更难以想象在经历过
历史的磨难与重生之后的人会不珍惜平静的生活而做出那样的罪孽
,这是无法解释的。
一个风华正茂的79级大学毕业生,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未婚妻?
有多大的仇恨和妄执才使他扼住含青细小的脖颈?
我不愿相信他是由于“负心”才会干出那种事,在那个年代,青年
男女一旦确认关系是很少变心的,什么“第三者”也根本就不存在,人
们甚至不懂“离婚”为何物;我不相信梁亦知仅仅因为负心能杀掉深爱
了四年的女孩。
现在,如果想解开这个迷团就必须找到这个人。
83年他是二十三岁,那么现在他四十多岁了。
刚刚毕业就能拿青年建筑师奖,混到现在一定也成个人物了,
建筑界、房地产界不可能没人知道他。不过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
他杀了含青之后事情败露被抓进监狱,所以东大才没有他毕业后的
去向。
所以我和宇晖分头开找,因为我姨夫是房地产商,认识一些建
筑师,所以我去寻访这条线;宇晖的一个哥们儿现在是公安局刑警
支队的队长,所以他去市局查资料。
一个人的一生肯定能写成一本书。哪怕是一生中的某二十年也足够
一部中篇小说。我们每个人的生活虽然不能说都是多姿多彩,但是最起
码是纷繁复杂的;在浩如烟海的记录里,只有那么一点点关于梁亦知这
个人的记载本身就是件奇怪的事,二十年来,难道没人再见过他?
我费劲周折,通过我的姨夫找到了一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在东
大学建筑的建筑师,他叫李培良,是八零级的东大毕业生,就是说,他
上学的时候梁亦知和吕含青还没有毕业,他说他认识梁亦知。
约见李培良的那天,依旧下着雨。
我撑着伞,来到了远东大厦。李培良的设计室就在这大厦的十一楼。
我收起雨伞,在门厅里甩去伞上的雨水,上了电梯。
一直不喜欢电梯里闷闷的气息和忽悠忽悠心脏超负荷的感觉,就像
不知是哪里的生灵的引力场在作用一样。在电梯里,我甚至比在那幢鬼
楼里更难受。
任何东西都会积累成“灵”的,天地间的万物,只要存在,总有其存
在的道理;一旦被忽视和冷落很容易郁结成一种气,灵异界管这就叫“灵”
。鬼也好、魔也好,大多是由于长时间的忽视而形成的恶灵。比如女孩
子的衣服,今年买了明年买,今天换了明天换,总会有被淘汰在衣柜里
长年累月积累灰尘的,这些被主人忽视和冷落的衣服都能形成“灵”——天
地间最重要的法则是“物尽其用”,不能尽其用的物总会有种哀婉的气。
就像这电梯,本来设计出来是为了人们乘坐的,但是如果一座大厦很少
有人出入,电梯就很少有人乘坐,只能想象着其他电梯上上下下空自生
气,时间久了,自会形成一股阴灵,让人一进去十分憋闷。
我觉得这远东大厦里的电梯就是其中之一。
憋闷了一分钟左右,我来到了十一楼。过了秘书那一关,我直接走
进了李培良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李培良是个白净的中年人,微胖的体态,穿着件浅灰色亚麻唐装,
正弯腰在铺满图纸的大班台上描描画画,不时看一眼一旁开着的电脑。
看到我进来,他停下手里的活儿,招呼我在办公桌前坐下。
他的办公室朝南的一整面都是玻璃,所以,尽管天气阴得厉害,屋
子里还是足够明亮的,而且他好象为了画图的时候有足够的照明,点着
所有的灯,这样的光线令我很舒服。
“冯总是你姨夫?”李培良一边递给我一杯纯净水一边问。
“是。”我微笑着接过纸杯,然后像事先编好的那样对他撒谎:“我们
出版社要出一本关于‘新三级’大学生事迹的书,所以要采访一下当年的人。”
李培良爽朗地笑道:“真没想到,我们这些人已经成了‘当年的人’了。
”然后他又问:“听说你要问问梁亦知的情况?你问他干嘛?”
我有点紧张地继续编造着理由:“他不是一位优秀的建筑师吗?我们查
了资料,他那么年轻就获得了青年建筑师奖,现在成就也很大,可是我们
联系不上他,只好通过别的建筑师来了解一下。”
李培良的面部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有点狐疑,甚至有点恐惧,他又
问我:“你从哪儿得到的他的资料?”
“我是听说的……”
“他怎么可能‘现在成就也很大’?他已经死了快二十年了!!”
在听到梁亦知的死讯时,我的心里“突”地一跳。
死亡,没错,只有死亡才能把一个人二十年的时间抹得干干净净。我
以前怎么没有想到。
不过这倒证实了我的感觉,他并不是一个“负心”的人,大概他亲手杀死
含青之后自己也马上就追随她而去了,而因为含青的灵魂得不到宣判他们却
始终没能在地府见面,因此含青才一直抱着这个疑团独自飘零在那座鬼楼里。
这将是个怎样惨烈的故事?我忽然有点害怕知道事实的真相。
我带着疑惑离开了李培良那里,因为他所能提供的也仅仅是梁亦知和吕
含青生前的一些片段,至于他们是怎么死的,李培良也说不出所以然。
我回到家的时候依旧下着大雨,虽然打着伞,我还是湿了鞋子和衣服,
我换好衣服后,就呆坐着望窗外阴沉的天和花园里疯长的杂草,甚至忘了做
饭,直到宇晖面色沉重地回来。
宇晖带回了外卖的饺子,我有点食不甘味地嚼着。
“今天我查了很多资料,”宇晖突然说,“这件事情比我事先想得要复杂
得多。”
“是啊,”我咽下嘴里的芹菜饺子,长叹一声,“没想到梁亦知竟然也死了。”
“你已经知道了?那你知道他们的死因是怎么定性的吗?”
“说。”
“今天我跟小海在市局的资料库里翻来翻去,八三年的资料还都没输入
电脑呢,我们只能挨篇找,累死了;可总算有收获。吕含青的死是记录在
案的,但是,定性是‘自杀’,梁亦知也是。我跟小海说那是胡扯,至少验尸
的时候应该能看出吕含青脖子上有勒痕吧?所以小海就给我找了个当年办案
的老警察问了一下,一问给我气坏了,分明是冤案嘛!那个警察说,当年他
们验出吕含青是被掐死的,但是刚想进一步调查,忽然接到通知,这个案子不
让查了,于是就把这个案子定性成了徇情自杀,草草了事了。”
“是哪里的通知?”
“军区。”
军区,似乎是这个城市里的一片禁地,对普通老百姓来
讲那样地神秘。
当年军区为什么要下令禁止调查吕含青的死因?难道梁
亦知家有军队的背景?这样说来,是军区把这件事视为丑闻,
想把凶手梁亦知保下来,但凶手本人也已经死了呀,似乎没有
这么做的必要?br /> 这件事越来越复杂。牵扯到军区,我和宇晖就都没有办法
去查了,因为没有在那里工作的亲戚朋友,根本就无从下手,
军区总是蒙着一层铁幕,我们没法了解那一座座大院里究竟曾
经发生过什么。
我正在一筹莫展,宇晖突然说:“我们为什么不发挥我们的
长处?不要局限在如何到军区去查,那可不是我们的强项,咱
们不如还是从找梁亦知来下手。”
“你是说到冥界去查查‘录鬼簿’找到他问个清楚?”
“没错。反正我们有三界的通行证,这下可以‘上穷碧落下
黄泉’了。”
“不要乌鸦嘴,那句诗的后半句可是‘两处茫茫皆不见’。”
“……”
从前有一部书叫做“录鬼簿”,里面记载的都是元代以来的杂
剧作家、小说家、民间艺人、文人等等,比如元曲四大家、演员
珠帘秀、著名的说书艺人柳敬亭等人,都在此书中有所记录,因
为通常认为“六道”里面的鬼道是主管文学艺术的,所以这部书取
名叫“录鬼簿”。但我和宇晖所说的“录鬼簿”跟这部书可不是一回
事,我们说的是在阴间各司保管的鬼灵档案,他们从哪里来,又
投生到哪里去,全都有记载。同样地,天宫也有一个类似“封神榜
”的东西,叫做“升仙谱”,记载着诸神的过去、现在,并且预言着
他们的将来。我们在人间只不过是两个小老百姓,没有任何特权,
根本不可能到军区去查什么案子;但是在天宫地府,我们还是有点
面子的,不怕查不到这个梁亦知。
于是我先给雷帝打了个“天堂电话”,告诉雷帝到天宫档案局
去查查,我想梁亦知有条人命在身,升天的可能性极小,所以就不
打算自己去天庭查了。
之后我给自个儿和宇晖都办了地狱旅行签证,做好了准备,就
去坐冥府快车。
哈利·波特的“校车”是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候车的,而我们
的“冥府快车”候车的地方在北陵公园的后山。北陵里面有两条线
路,一条属于阳间,是北陵公园的游览车,从公园正门开往皇
太极的陵寝内城;另一条属于阴间,是地府的通勤车,开到陵寝
的内城之后直接开入丰都城。两条线路上跑的车外观上看是一样
的,甚至司机和售票员看上去也差不多,但没有鬼缘的人看不到
冥府的线路,假使有一天,你在北陵门口看到并列的两辆游览车
,那么我建议你一定不要坐右边的那一辆,那就是冥府快车。没
有旅行签证,去了可回不来呦。还有,假使你一不小心坐上了右边
的车,那么,到皇太极的陵前下车就没事了,别再往前走了。皇太
极是沈阳这片土地上的守护灵,在他的眼前,没有鬼敢强迫你做什么。
出发的日子刚好是星期天,我和宇晖打车来到北陵——我的天哪
!人怎么这么多!闹闹嚷嚷,人气很重,搞不好会把地狱站台冲
击得不稳定的。
我来到售票处,阳间的售票员已经满头热汗地在喊“游览车三
块一位”了,可阴间那位还没来呢。工作作风真是散漫到家了!
等了约有十分钟,售票员施施然出现,我一看,眼熟,好象
是前年的新鬼,名叫朱颜,生前是个不怎么成功的漫画家。我跟
宇晖办了手续,烧了张纸钱,上了车——由于我们现在已经在朱颜
的结界里了,所以完全不必担心周围的人会吓到,除了我们自己,
没人能看到我们。比起阳间,阴间的车票明显便宜了很多,三块钱
可以买一大堆纸钱呢。
车上还比较安静。鬼数不多,有几个穿着灰制服,脸上毫无
血色,没有丝毫温度,是去上班的鬼判;还有一个黑衣黑发、绿
眸耀耀,身上是热的,很明显是接引使者,他身旁坐着几个飘飘
忽忽穿着白长袍的新鬼,纷纷好奇地看着车外,我跟他点了个头
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我跟司机打了个招呼:“胡师傅好。”
这位胡师傅,是北陵后山一条千年白狐的魂魄,他生前费劲
心力,终于修得人型,可是由于破了色戒,没法修得真体,不能
成仙,只好死后到地狱开车。他开这趟车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自
从五年前我开始“送鬼”,就一直坐他的车,本来还有位姓封的司
机跟他倒班,但是不知怎么我却从来没赶上过那位师傅的车,大概
是没缘。
胡师傅是个身材修长、面色白净、修眉细眼的男子,面貌很
古典,到底是狐狸修成的,天然带着种妖媚之气,他对我笑笑:
“怎么,小两口儿是度蜜月还是引渡?”
我也笑笑:“都不是,这次是要找孟无尽查点资料。”
孟无尽,就是“孟婆”。
但是其实,他是个男子。
他转生了几世几劫,却不知为什么总是生来白发,连眉毛
都是白的,一成年就像老人;再加上无论他怎么转生,却总是
有病——肺结核,也就是古代说的肺痨,整天咳个不停,有时咳
得严重了,后背抽紧,缩成一团,从背后看就是个两鬓雪白的
老婆婆,所以,他的外号就叫“孟婆”。不知从哪一年开始,他的
外号传到了阳间,以讹传讹,人们都说他是个老婆婆。还传说
什么鬼投胎的时候会喝一碗“孟婆汤”,之后就不记得前世的事了
云云。
其实,“孟婆汤”是一种药。是修补鬼心的药,让他们能够毫
无嗔怒、毫无欲念、毫无心机地投胎。喝不喝孟婆汤,鬼都是要
失忆的,因为鬼关于前世的记忆都保存在档案库里了。不下地狱
的鬼,大概会保留些记忆,可是到地狱的鬼从甫进地府,就会到
冥河里洗澡,那个时候,他们的记忆已经随水飘逝了。只有一些
执著的鬼,非要记得前世的事,那样会受到很多苦楚——不能学会
忘记,也是一种痴。
车子开得很慢,速度甚至赶不上阳间的游览车,其实这车的
名字不如改叫冥界慢车,那还名副其实一点。我闭目养神,身旁
的宇晖在跟那个接引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
那个接引人名字叫莫无言,看他的样子,大概也是某个神仙
的私生子。当宇晖说出我们要找的梁亦知的名字时,他眉毛一挑
:“梁亦知?我认识他。”
我一下子睁开眼睛,坐直了脊背,我不相信竟会这么容易就
找到线索。
莫无言看我一眼,继续说:“当年是我送他入府的,后来他死
也不肯放弃前生的记忆被关了幽冥监,也是我替他说情,放他及早
投胎的。”
“什么??”我惊诧道:“他已经投胎了???”
这可是一个坏消息,他投胎了我们上哪儿去找他?他生前做过
的事可栽谝跛静榈剑伤亩荒芪仕救耍蛞凰短サ绞?br /> 么美国加拿大的
我和宇晖岂不是费了劲了?
只听莫无言说:“他这个人很奇怪,到地府了就开始找人,找不
到了马上就要求投胎,宁可折损来生阳寿也要带着前生记忆尽快投
胎。”
我心头一凛,他一定是在找含青,想要跟含青解释一些事情,可
是含青却羁留在了阳界,没能到达地府,而他找不到含青就一定以为
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先投胎了,所以才会不惜任何代价地去追。
阴差阳错。
这四个字用在这里才名副其实。
人生下来没有任何财产,所能拥有的只有自己的身体,也就是
生命;死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能带走,只剩灵魂。一个鬼如果想更
阎王交换些什么,只能拿来生的命做赌注,我不知道梁亦知赌上了
他多少年的性命。
我问莫无言:“那么,他投胎到哪里了?”
“投胎到哪里并不重要了,因为他很快还会回来,”莫无言叹了
一口气,幽幽地说,他身边的新鬼们都静静地听着:“他为了带着
记忆投胎,向来生借了七十年,本来他应该托生成个九十高寿的人
,但现在他只有二十岁的生命,算来,这也快二十年了……”
为了找寻前世的爱人,我可以向来生借七十年。
我鼻子一酸,虽然没有眼泪,但是比哭更难受。
宇晖搂住我的腰,我有点无力地把头靠在他肩上。
车子终于停了,车厢里沉重的气氛更加沉重。
我颓然地挽着宇晖下了车,把车上众鬼抛在身后,现在我急
需到孟无尽的地盘歇一下。
耳边充斥着饿鬼的哭嚎和怨鬼的悲啼,这些肮脏的东西像蠕
虫一样遍布地狱的门口。生前挥霍饕餮之人死后就会成为饿鬼,
而生前嫉恨诽谤的人死后就会变成怨鬼。这两种鬼,只能在地狱
门口徘徊,没有来路,没有归途,没有食物,没有住处,连投胎
也是最后考虑他们;但是他们所犯的罪孽并不是十分深重,只是
讨厌而不是该死,所以不会有更残酷的惩罚,只是年年月月地在
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熬着不得出头而已。果真是生前大奸大恶的人
,死后各有各的归属,会在地府各司得到他们该得的审判和惩罚
,这就是所谓“报应”。
通向地府的通衢大道今年初重修过了,修得还不错,八车道
宽,道边鲜花绿树,有点主干道的味道,要是没有饿鬼们一再地
从街道两旁的花坛中伸出手来抓寻吃的,这街道就会更漂亮。假
使有一天你真的到了地府,记住,不用可怜门口那些鬼,他们都
是贪得无厌的东西,你要是给他吃的他会要得更多,最后会缠住
你的脚把拖到道边肢解吃掉——可怜恶人就是对好人的犯罪。
我们顺着大道进了门,门内仍旧是放射状的街道,通往各司
。莫无言已经赶着那些鬼往净欲司走去了,按照程序,他把这些
鬼交给净欲司澡堂子的看门人梵轩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可以打
道回府。我以前走得最多的也是这条路。
与净欲司反方向的倒数第二条街道就是忘忧司,也就是孟无
尽主管的地方,在这里收纳了所有鬼生生世世的档案,也就是“录
鬼簿”。我们生前做过什么,无论多隐秘的事,都会记载在忘忧司
里,不要以为某些事没人知道,不是有句话叫“天知、地知、你知
、我知”吗?在一个地方生活浸淫,你所做过的一切身边的万物都
会知道——风儿知道、树知道、水知道、你呼吸的空气知道……它们
都是天地的精气,一直在记载天地间的一切。地府只不过是负责
从它们那里收集一下而已,这世上没有秘密。
得到批准可以投生的鬼,会到忘忧司翻看一下自己的档案,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记忆全失,可是自己却感觉不到,所以他们
以为看的是别人的档案,不用担心会泄露天机。有慧根的鬼,就
会立时明白生生世世无非也就是在轮回着、重复着,精彩也罢,
平淡也罢,只要投生就是幸福的。然后他们就会喝下那传说中有
让他们失忆的功能的“孟婆汤”,去掉杂念,来到最后一个部门转
生司。如果不去掉心中的杂念,从忘忧司到转生司时经过中间的“
迷津”身体会变重,会掉入水中,失去转生的资格。
我来到忘忧司,孟无尽依然住着整个地府唯一的一座竹子房
子,竹门一推就咯吱咯吱地响,屋里的咳嗽声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
“老孟,”宇晖高声喊道,“有鬼吗?”
竹子窗子咯吱咯吱地开了,咳嗽声更清晰了,从窗口望去,
孟无尽坐在竹床上,咳得很厉害,身边有几个鬼在翻着书架上的
册子。
我们进屋去了,孟无尽抬了抬手就算打过招呼了,然后继续
咳个没完。
“你可真是做死啊!有肺痨还住这凉房子睡竹床!”宇晖骂他。
孟无尽捂住嘴闷声咳了一阵,好容易压住了,抬起头笑眯眯
地望着我们:“反正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治不好,还不如怎么舒服怎
么住呢。”
然后他下床,对那几个小鬼喝道:“别都翻乱了!看老子不爱
动弹你们就不老实了!等我一会儿做汤的时候把结核菌放里点儿
你们就不穷折腾了!”
我哑然失笑,这话可真是骗鬼的。他那肺结核不知怎么竟不
传染。我想孟无尽某一生一定做过大大的坏事,所以老天把这好
不了的病赏赐给他。
那几个鬼唯唯诺诺,老老实实地坐在了一边的竹椅子上。
“都起来都起来!”孟无尽不耐烦地摆摆手,“都到院里玩去吧
!你们上路的时间还早呢!看着你们就心烦!”
小鬼们鱼贯而出,我一屁股坐在孟无尽的竹床上,地狱的夏
天闷热得很,他这竹子屋子的确舒服。
“你俩干嘛来了?”孟无尽喝了一口水,问道:“肯定不是来看
我的,说吧,啥事儿?”
“本来是有大大的要事,不过在车上解决了一半了,现在就是
查个小小小小的资料……”
“得,什么‘小小小小的资料’,肯定老费劲了!不借。”
“你咋那么格眼呢?!活该你生生世世当痨病鬼!”我对他很
不客气,不压倒他的气焰他是不会顺顺当当地借资料给我们看的,
一定要比他更嚣张。
“靠靠!我就这点弱点你非得一天到晚地打击啊?!”
“你还学会说‘靠靠’了!老实交代吧,你什么时候又非法入
境到上面玩去了?!你别以为别人查不出来我也查不出来!”我
斜眼看他,以威胁的口气说。
“切,我还用非法入境啊?我那是得到批准的……”
“少废话!你到底借不借?!”宇晖不耐烦地说,“我们没空
儿跟你磨几,快去给我查一个1960年生在沈阳的叫粱亦知的人!”
孟无尽又开始咳嗽,也不知是真的假的,然后他耍赖地趴在
床上嘟哝着:“那你们给我什么好处啊?”
我把脚上的运动鞋脱下来照着他屁股狠抽一记:“就给你这
个!”
“哎呀!”他惨叫一声从床上跳下来:“太狠毒了!不愧是天
上地下第一毒妇啊!”
“你他妈少废话!”我也从床上跳到地上,从口袋里掏出根栓
鬼绳一下子套上他脖子,“再不找资料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狠毒!
我勒死你个痨病鬼!”
打打闹闹是神仙们的强项,好象这样能显得比较亲切,我也
喜欢这种方式,虽然我知道我一向下手狠了点,不过没关系,反
正他们大伙儿自我检修能力都比较强。
孟无尽被我和宇晖“押”着来到了忘忧司档案室。
说档案室其实有点贬低这地方。说小了,小太多。
这个地方叫档案宫还差不多,长得没有尽头的走廊两旁摆着
密密麻麻的书架,每架书架上密密麻麻地摆着各种册子,反正我
是一进这地方就头晕,也亏了痨病鬼是怎么管理的。孟无尽嘴里
叨咕着“1960、梁亦知”,然后迅速地走到一个架子前取下一本册
子:“看看吧,是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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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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