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神殇·啼血无痕(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Mar  4 17:52:32 2005), 转信

一 帝遣天吴移海水

  归墟的水,永远无增无减。
  天上的银河,八荒九州的水流,最后都注入这一片洪溟之中。站在岱舆山琥珀色的悬

边望下去,浅紫的海水仿佛被提炼得越来越浓,终于在天际由靛蓝化为墨青一线。
  “姐姐快看,禺疆他们来了!”杜宇兴奋地叫了一声,朝着崖边跑上几步,却不忘回

又招呼了一下,“姐姐!”
  “看见了。”杜芸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石杵,抬头微笑道,“海神禺疆正驱赶着新俘获

巨鳌,来替换我们脚下的三头巨鳌了。”海风拂乱了她银白的长发和衣衫,那绣在裙裾的

金色的精卫,仿佛活了一般在云海中穿梭。
  “禺疆真了不起啊!”杜宇情不自禁地赞叹着。他穿着和杜芸一样的白袍,下摆刺绣

精卫在肆虐的暴风中翩然欲飞,而一眼看上去便不同的,是他一头乌黑的头发,黑得像静

在归墟之下、永不见天日的海沟。
  “六万年的苦役,又开始了新的轮回……” 杜芸轻叹了一声,眼光又落回石臼中深

色的玉砾上,看着它们在自己一下又一下的舂磨中变得细如齑粉。
  杜宇应了一声,却没有在意身旁姐姐的慨叹。这个少年的视线,此刻已被远处壮阔的

象完全吸引:只见一抹乌沉的弧线推动着深紫色的海水,渐渐从天际涌来,越来越近,仿

立时就会将穹庐般的天空遮没了似的——那是西海巨鳌背甲的轮廓。而健美勇武的海神禺

,则披着雪白的斗篷,高高地站立在这背甲的顶端,头顶着太阳披下的万千金芒,沉毅地

着脚下破开的海水。万点浪花如同飞雪一般从天洒下,整个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了这一抹厚

之上的沉着,让少年杜宇忍不住屏住呼吸,眼光追随着巨鳌和禺疆慢慢沉入海中,看他们

宝石般璀璨透明的海水切割出瞬息合拢的缝隙。直到禺疆头顶的金冠也完全没入水下,破

的海面又恢复如初,杜宇才终于舒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英勇无匹的海神啊,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像他一样呢?杜宇的思绪刚飘到这里,猛不妨

下的大地剧烈地颠簸起来,仿佛要把他整个地倾倒进归墟深不见底的水中。“姐姐……”

口吐去迎面灌进口中的海水,少年猛地扑向身旁的女子,拉着她的胳膊往身后的高地飞去


  “没事,只是巨鳌在换班罢了。”杜芸有些爱惜地看着弟弟惶急的神情,柔声道,“

是这么沉不住气,若是鸣奇仙长见了,怕又要责怪你不用心修道吧。”
  “我顶讨厌那个老头儿了……”杜宇低声嘟哝了一句,脸却有些红。
  又一番地动山摇般的震动,颠簸的海水哗啦啦地漫到了他们脚下,又无奈地退了下去


  “啊呀,姐姐舂的玉英!”杜宇猛地醒悟过来,一个闪身便冲到石臼前,懊恼地叫道

“辛苦舂了这么久,却被浪头给冲跑了……”
  “再舂就是了。”杜芸走过来,倒去石臼中的积水,俯身搬了几块玉石,放进石臼中


  “谁要吃玉英,让他自己舂好了!”杜宇忽然一把按下杜芸握住石杵的手,“姐姐,

看你的手都磨成什么样子了……”
  “禺疆是拯救岱舆山的功臣,鸣奇仙长自然要设玉英宴招待他。”杜芸缩了手,顺势

了拢银白色的长发,微笑地看着杜宇,“舂玉英本就是我的差使,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可这分明是天帝……”
  “我是自愿的,天帝当时给了我选择的机会。”杜芸耐心地开始用石杵把玉石砸成小

,“你找别人玩会儿,我这里耽搁了时辰可不好。”
  杜宇没出声,却忽然伸出手,指定了那堆坚硬的玉石。
  “阿宇!”杜芸的声音有些急促,“你忘了天帝的禁令了么?”
  杜宇的手指蓦地僵硬,一点闪动的银芒凝聚在他的指尖,却终于如井水一般无法破口

出。杜芸的苦役是天庭的惩罚,任何人都不得用法术帮助她。何况,对于涤荡无尘的神人

说,做这种下贱的活计本身就是莫大的羞辱,辛劳倒还是其次了。叹息一声,指尖的银芒

渐隐去了光华,杜宇颓然地握紧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去找别人玩吧……”杜芸不忍见弟弟无奈的愤懑,又催促了一遍。
  “我才不找他们玩……好希罕么?”杜宇嘟哝了一句,眉目间倒带出一些隐约的不忿


  “他们嫌弃你?”杜芸原本莹如玉石的脸瞬间有些苍白了,手中舂下的石杵蓦地加了

,“那是因为我的缘故啊。”
  “不是的!”杜宇蓦地抬起头来,急切地反驳着,“我知道姐姐没有错……”
  杜芸苦笑了一下,心头拂过一片温暖的感动,却仍然打断了他的话:“禺疆应该还带

些新鲜玩意来,你过去看看吧。”
  踟蹰着走了几步,杜宇回头怔怔地看着姐姐低头操劳的背影,而那一头白得几与衣衫

法分辨的长发却如同白热的日光灼痛了他的眼睛。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幽深得如同不可捉

的眼眸,终于敛住心神,唤来一片浮云凌驾而去。

  息了蹑云诀,落在岱舆山另一端的翔风台上,杜宇径直走到玉石栏杆前。旁边几个和

年龄相仿的少年男女见他过来,都背转了身子,有意地挪开几步。杜宇没有动,动作却有

僵硬起来,搭在栏杆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抖动了几下。他知道若不是为了观看六万年一次的

鳌仪式,他们恐怕早就离得他远远的了。想到这里,他面上反而挂出了一缕满不在乎的浅


  翔风台建在岱舆山东麓的沙湾之上,突兀地从石壁上抻出,云气氤氲中仿佛一只振翅

瞰的海鸟。杜宇此刻正看见一队队黑衣人陆续从海底走上岸来,他们的神情因为长久的跋

而疲惫委顿,衣衫磨破的肩上挽着纤绳,正吃力地把一车车奇珍异玩从海底的沙砾场中拖

来。从高处望下去,密密麻麻的人群恰似暴雨到来前搬巢的蝼蚁,无声而坚忍。
  “都是西海战败的俘虏吧……”一个少女的声音传到了杜宇耳中,“其实凭神界的法

,何必要他们巴巴地把东西从海底拖过来呢?”
  “嘻,蕙离你又不懂了。”立时有一个声音接上了她的话,“咱们哪里是希罕他们这

破玩意,不过是要消磨这些妖奴的志气罢了。神人若不能驭使凡人和妖奴,那做神还有什

意思?”
  原来在他们心目中,神人的乐趣就在于奴役他人啊。杜宇冷笑了一下,听出后面说话

正是鸣奇仙长的孙子潍繁。
  一个黑衣的少年一步拖一步地从海中走上岸来,走入了众人的视线。他没有被编入拉

的队伍,却是独自背负着一只玳瑁箱。硕大的箱子压得他细瘦的身体不住发颤,在沙滩上


下两串深陷的脚印。没走几步,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把箱子摔到地上去。
  杜宇的目光蓦地瞥见他,心中就仿佛被什么扯了一下。他知道无论这些俘虏以前是什

身份,只要成为了神界仙山的奴仆,就会被禁绝了一切法力。或许是因为那少年孤单却倔

的身影让他心中一动,杜宇伸出手指,朝着黑衣少年的方向画了一个符咒。
  顷刻之间,沉重的玳瑁箱慢慢从那少年的背上漂浮起来,仿佛一只风筝自动地向半山

的藏珍阁飘去。看着骤然轻松的少年惊异的表情,杜宇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忽然,似乎有谁把风筝的系线拦腰截断,玳瑁箱蓦地从半空中跌回,砰地砸在那黑衣

年的脊背上,把毫无防备的他重重砸倒在沙地里。而那玳瑁箱滚了几滚,箱盖也跌了开来

滚落出一地明珠玉石。
  “潍繁,法力又有长进啊。”杜宇嘲讽地笑着,朝着那群表情各异的少年男女走上了

步。
  “妖奴就应该做苦工!”潍繁挑衅地看着杜宇,轻蔑地道,“想帮妖奴,你和你姐姐

样贱!”
  “我就是闲着没事想帮他,怎么样?”杜宇一笑,背转身扔下这句话,身体骤然如离

之箭向着翔风台下的沙滩射去。
  此刻那黑衣少年已把散落的珠宝拣回了箱中,正咬着牙把箱子重新负到背上。然而箱

却蓦地一轻,一个声音传到他耳中:“我来帮你。”
  “不,仙长……”黑衣少年本能地退开了一步,惊惧地打量着面前风神俊秀、飘然出

的同龄人。

  “没关系的。”杜宇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随即惊异地盯着黑衣少年金色的眼睛,“你

眼睛真特别。”
  “嗯。”黑衣少年低低地应了一句,注意到杜宇的行为已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特别

头顶的高台上,更是传来轻蔑的哄笑声。
  “仙长小心!”杜宇正寻思如何打开话匣子,冷不防黑衣少年猛然叫了一声。他一惊

下,蓦地旋身而退,躲过了头顶降下的一阵黑雨,却不料一脚正踏进一个坑中,满坑乌黑

墨汁溅满了他的白袍。
  “杜宇,你喜欢和那些肮脏的妖奴在一起,我们就帮你染黑衣服吧。”翔风台上,一

少年早笑得直不起腰来。施些小法术来捉弄旁人,是这帮悠游少年乐而不疲的游戏。
  杜宇看着墨汁从自己袍角淋漓而下,抬头向台上的少年们笑道:“三分颜色便想开染

,你们的手艺也太差了些。”转回头,向怔忡不安的黑衣少年微微一笑:“没事,我们接

抬——老穿白衣服,也很让人腻味呢。”话虽轻松,心中却知道此刻的行为对于洁身自好

众神来说确实已过于逾矩,更加坐实了自己受姐姐蛊惑,自甘下流的名声,不由有些后悔

时的负气莽撞。然而等他终于抬起头,却撞上了远处一缕怜爱而赞赏的目光,于是杜宇的

意就如同初春的藤蔓,不经意间已爬满了眉梢眼角。
  “她是谁?”一直沉默的黑衣少年忽然开口问道。
  “她是我姐姐。”杜宇略有些得意地说,“她很漂亮,是不是?”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样温和的眼睛。”黑衣少年低声说着,眼光却从杜芸的身上转

了。
  “你有亲人一起来吗?”并没有注意他腼腆的表情,杜宇抬着箱子,自顾问着。
  “我父母也来了。”黑衣少年静静地打断了杜宇的四顾,“你看不见他们的。”
  “那就下次吧。”杜宇也没放在心上,抹一把鼻子上的汗,笑着说,“我叫杜宇,你

?”
  黑衣少年黧黑的脸上第一次闪过了耻辱的神色,好半天才强笑着向杜宇看过来:“我

阿灵。”
  “那么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杜宇带着一种不容推辞的口气说。他污糟了的白袍随着

的笑容在阿灵的眼中闪动,显出一种张扬夺目的容光。

  二 被发奔流竟何如

  “阿灵,快完了吗?我带你去紫泥海玩。”杜宇飞身停在一株碧轩树的枝头,笑嘻嘻

看着忙碌的黑衣少年。
  “挂完这一箱就好了。”阿灵踩着梯子,一边将箱中的珠玉点缀到身前的碧轩树上,

边答应着。
  “神界的规矩真可笑,干嘛非要把这些玩意都挂到树枝上去?好欺骗那些修道的凡人

让他们以为神界的树上真是结珠宝的么?”杜宇嗤笑了一声,不耐烦地跃下地来,双手在

子里一抓,“我帮你挂好了。”
  “不用了……”阿灵犹豫了一下,终于道,“被别人看见不好。”
  “怕什么?”杜宇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顺手就把一只玉瑗坠上了树枝。
  阿灵无奈地看了看他,想说什么却没有出口。
  穿越始终迷漫在岱舆山腰的云雾,杜宇引领着阿灵,走到了西岸的紫泥海边。
  “下来玩啊!”杜宇扑通一声就跳入了海中,荡漾的海水立时将他的白袍染成了紫色

他快活地笑着,向岸上的阿灵招呼。
  “不,西海的俘虏是不能碰海水的……”阿灵瑟缩了一下,苦笑道,“我不像你们神

这样自由自在。”
  “自由自在?”杜宇习惯性地笑了两声,身影却蓦地停滞了,就那么站在海水中,沉

了开去。
  “阿宇?”好半天,阿灵终于试探地叫了他一句。
  杜宇回过头来,阿灵惊讶地看见他一向嘻嘻哈哈的脸上显出了思虑的表情。
  “其实,没有人能够自由自在。”杜宇看了看天,慢慢地从水中走上来,抖去衣服上

色的水珠,坐在阿灵身边。“这一片海水属于九州东极的归墟,归墟上有五座神山——岱

、员峤、方壶、瀛洲、蓬莱,咱们现在就在岱舆山上。五座神山原本都是漂浮在水面上的

是天帝唯恐神山沉没,专门命令海神禺疆到西海捉来十五只巨鳌,每三只为一组,把五座

山用头顶了起来,六万年一换,这样神山才不至于飘荡倾覆。不过所有的神人还是成日担

西海叛乱,不肯服役,万一神山真的沉没,我们就无家可归了……”说到这里,杜宇猛然

悟阿灵正是来自西海,连忙住了口,神情有些讪讪。
  “西海不会叛乱的。贡献一些族人换来安宁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阿灵的目光,

静地望进了归墟的深处。
  杜宇心里有些懊悔,连忙笑着换了个话题:“你看,那就是银河了。虽然银河的水最

也注入归墟,却从来没听说过有谁能到达银河的最深处。”他的眼中瞬间点亮了神采,神

地望着紫泥海的尽头。
  “我倒是发现,这里一年之中有几天洋流的方向是流向银河的。”阿灵迟疑了一下,

是忍不住说出来,“我们以前在西海的时候,有人就会建造贯星槎,顺流可以漂上银河。


  “真的吗?”杜宇一拍脑袋,兴高采烈地向阿灵道,“那我们也造一个贯星槎,漂到

河里去,说不定可以带你看到天宫呢。”
  “我可以帮你,碧轩树挺适合造贯星槎的。”阿灵有些落寞地强笑着,“不过我没法

你,我们做仆役的,不能擅自离开神山。”
  “没关系,大不了我去跟鸣奇仙长求情,让他破例一次……”焕发的光彩在杜宇的眼

流动,让他仿佛玉石雕琢的脸充满了纯洁的光辉,也照得阿灵的眼里一黯。杜宇忽然记起

什么,连忙站起身道,“姐姐还有事找我呢,你别忘了先造好木筏啊……”

  “就是这里了。” 岱舆山顶的一方巨石被白发的女子推开,露出一条长长的石阶。

芸一手持着镶着一颗硕大明珠的短杖,一手拉了杜宇的手,沿着黑沉沉的石阶走下去。
  “天帝终于答应了姐姐的请求?”杜宇边问边睁大眼睛辨认着脚下的台阶。
  “是的。”漆黑的甬道中,杜芸的声音嗡嗡回响,倒像是叹息一般。
  “那个凡人,真的值得姐姐如此吗?”杜宇的眼睛盯着明珠照耀下无穷无尽的阶梯,

然问。
  “自然是值得的。”杜芸苦笑了一下,“可惜天帝始终不肯相信。”
  杜宇没有吭声,只是怜惜地看着姐姐的身影。那时即将嫁为天妃的杜芸,竟然不顾惜

份,与一个肮脏低贱的凡人关系暧昧,甚至帮助他逃避神界的责罚,终于让天帝震怒。那

凡人的魂魄最后被锁进了冥府,永世不见天日,而杜芸也被封印了一切法力,成为岱舆山

唯一著白袍、佩族徽的仆役,沾上了永远洗刷不去的不洁的印记。
  “姐姐还在爱着那个人吧?”杜宇终于问出来,心里忽然有些悒郁。他记得那个人死

的时候,姐姐跪坐在他身边,沉默得如同一块礁石,然而垂在那人胸前的漆黑的长发,却

渐在自己眼中变成了银白,仿佛一帘冰冻的眼泪。
  杜芸放轻了脚步,静默地听着脚底传来的空洞的风声,似乎想了想才做出回答:“如

这不是爱,我就不知道爱是什么了。况且从他那里,我知道了一个人能够多么高洁,多么

韧,那是无欲无垢、神通广大的神人也无法比拟的。”
  “可是天帝还是要惩罚他。”长长的台阶终于要下到尽头,杜宇仿佛都已闻见海水泛

的腥咸气味,“天帝真是小气啊。”
  “并不都是为了我。”杜芸笑了笑,“那时唐国的国君得罪了神人,天帝照例降下了

疫。他……他居然跑到神庙里指斥天帝,还煽动凡人摒弃祭祀和卜筮,天帝只好把他拘禁

冥府的最底层,用绝对的黑暗和孤独作为对他的惩罚。”杜芸叹息着,“所以我能去探望

,已经是这些年来天帝最大的恩典了。”
  “姐姐放心去便是。”杜宇不愿姐姐伤心,语气骤然轻快起来,“这几只大乌龟就交

我好了。”
  “其实也是很简单的,把储存好的食物喂给它们就行。”石阶已经到了尽头,此刻他

已站在中空的神山的底部。通过打磨得透明的地面,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三只巨鳌硕大无

的头颈,在汹涌的暗流中死死地撑住整个岱舆神山的平稳。
  杜芸举高神杖上的明珠,微弱的光亮下她的神情甚是哀悯,低声道:“它们都是西海

王族,可以化为人身的,现在却被强迫来服六万年的苦役……本来也用不到你来干这种活

但现在岱舆山的仆役都来自西海,鸣奇仙长不放心他们。你有空的话,不光给它们喂食,

陪它们说说话吧。”
  “好。”杜宇答应着,眼光扫过那三头浸没在海水中、努力抬着头颈的巨鳌。乌沉沉

不到边缘的背甲,褶皱粗糙的颈部皮肉,一动不动的金红眼珠,怎么都很难让人提起兴趣

。“好在姐姐只是去七天。”杜宇暗暗对自己说,“我可不喜欢这些腥湿的家伙。”

  “这就是你造的贯星槎了?”杜宇好奇地跳上了精致的木筏,东摸西看,赞不绝口,

阿灵真了不起!”
  “西海的人都会的。”黑衣少年谦逊地笑了笑。
  “让我先试试吧。”杜宇说着,伸指朝贯星槎画了一个符咒,那由碧轩树干捆扎建造

木筏立时从沙地上腾空飞起,砰地砸在紫泥海中,溅起一片紫色的水雾。与此同时,杜宇

身体也如飞燕一般腾起,轻轻巧巧地落在贯星槎上,伸手握住了木桨。
  划了几下,他便掌握了操纵贯星槎的方法,心中一阵得意,朝岸上的阿灵叫道:“你

上来,咱们四处去转转!”
  阿灵的眼中闪过一丝向往的表情,却终于抿紧嘴唇摇了摇头。
  杜宇记起西海仆役所受的限制,然而方才阿灵一闪即逝的渴慕却突然激发了他的豪情

他衣袖一抖,立时有一片素白的光芒卷住了阿灵的腰,极为轻松地把他细瘦的身体拽上了

星槎。“没关系的。”看着黑衣少年瞬间苍白的神色,杜宇发誓一般地安慰着他,“我们

在岱舆山附近转一转,有什么事我来担当好了。”
  由于是神界的碧轩树所造,贯星槎的速度比普通的木筏快了无数倍。乘风破浪之际,

冽的海风扑面而来,刮得脸上生疼,可两个少年却丢弃了最初的拘谨,兴致越发高涨。“

好啊,又像回到西海了呢……”阿灵叹息般地赞叹着,飞动的头发下,他的神色似乎已渐

坠落到瑰丽的梦境中。
  “看,那就是银河了。”杜宇抬起头,神往地望着远方闪烁着银光的白练。他摇橹的

已经放开了,他们此刻正顺着洋流在浩瀚的归墟中漂流。很快,贯星槎就漂出了紫泥海,

色的海水在他们脚下不断加深颜色,呈现出墨蓝,而岱舆山也在他们身后越来越远了。
  “咱们该回去了。”眼见晶莹剔透的银河已近在咫尺,阿灵忽然惊醒了一般提醒着。
  “好吧。”杜宇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银河壮阔的波涛中收回来,重新摇着木桨,试图

贯星槎调转方向。然而汹涌的洋流却似乎被前方的漩涡所吸引,如同一匹匹无法拦阻的烈

,继续朝着银河的方向狂奔而去。“快来帮我!”杜宇大声向阿灵叫道。
  阿灵跳起身,扑到贯星槎后部,与杜宇合力地摇着橹。可是风浪却似乎越来越急,刚

强转了一点方向的贯星槎瞬间又被海流向着银河卷去。两个人的衣服都被浪花浸透了,滔

的巨浪仿佛一头头扑腾而下的怪兽,似乎随时可以把他们吞噬到大海深处。
  “再试一次!”铺天盖地的浪头中,杜宇声嘶力竭地向阿灵叫道。
  “没用了。”阿灵忽然放开了手,精疲力竭地坐倒在木筏上。他望了望身下汹涌恣肆

洋流,抬头向犹自不甘放手的杜宇苦笑道,“我们遇上了罕见的月汐,这贯星槎只怕真要

到银河的最深处去了。”
  “那我们怎么办?”杜宇急切地问道。
  “没关系,你可以飞回岱舆山去。”阿灵笑了笑。反正对于身为神人的杜宇,这一次

行不过是个新鲜刺激的游戏罢了。

  “那你呢?”
  “我?”阿灵的手指伸到了冰冷的海水中,似乎要冷却身体里某种灼热的情绪,轻轻

,“等月汐过去了,我可以驾着贯星槎回去。”
  杜宇怔怔地看着他,却从他脸上看出一种宁定的寂寞来,让杜宇心里惘然若失。回头

了望岱舆山的方向,那边是一片乌沉沉的没有边际的海水,杜宇知道凭自己的法力是不够

着阿灵飞回去的。
  “那我陪你在这里。”杜宇放开了木桨,抱膝坐在阿灵身边,笑嘻嘻地看着一身狼狈

朋友。
  一个巨浪扑过来,贯星槎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小心!”两人不约而同地叫了出来,

时伸手握住了对方,相视而笑。
  如果就这样一直漂下去,也好。那一刻,杜宇忽然想。
  天色越来越晦暗了,天空中再不见了太阳,也不见了星辰,四面八方似乎只剩下银白

河水。他们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漂流了多久,银河仿佛一个没有尽头的漩涡,卷带着每一

微尘流向未知的远方。

  “这样漂下去,我们一定能到达银河的最深处吧……”杜宇轻快地向阿灵笑道。
  “好像有人来了。”阿灵转头回望,原本宁静的语声中突兀地带上了一丝惊恐。
  杜宇蓦地回转了身。灰蒙蒙的天空上,四五个神人凌空而来,那当先坐在辟水青兕身

的,正是岱舆山的鸣奇仙长。
  “大胆妖奴,竟敢私自出逃!左右,给我拿下!”鸣奇仙长的脸上,罩着一层铁青的

霜,而他威严冷峻的语声,更是如同巨浪一般,把呆立的杜宇砸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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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两种东西最美丽,一种是失去的,另一种是还未曾得到的。
失去的,也许就因此而永远地失去,未曾得到的却还可以通过努力来争取,
所以,不要沉缅在对过去的回忆,向前努力,美好的事物都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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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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