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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沈映雪(转载)-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Mar 8 20:39:56 2005), 转信
过了十余日,这天沈映雪又到“万和斋”帮忙整理收购的铜器,过了一会儿觉得有
些口渴,就到厨房里盛水喝。沈映雪用木瓢在水缸里舀了些水盛在小碗里正在喝的时候
,正好每日给“万和斋”送菜的老吴挑了一担菜也走进厨房。厨房里的厨师也是后来才
请的,但老吴是一直就在给“万和斋”送菜的,都送了好些年了。
“嘿!老吴这一向生意可好?跑这么快当心摔筋斗。”厨房里的厨子没多久就已经
和老吴熟识了,见老吴脚步匆忙便调侃他。
“托福托福!”老吴脸上堆起笑容,将菜挑进厨房后把担子搁下,抬起左臂揩了一
下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弯下腰摸了一阵,从担子里的一堆青菜罗卜下面里掏出一只约
摸两斤多重,已经剥了皮,开膛剖腹,洗净了的野兔递过去:“这个算我孝敬的,炒来
下酒喝!”
“老吴果然会做人,难怪生意好得整日忙不过来!”厨子眉开眼笑的将野兔接过去
顺手放在灶台上的一个木盆里,又用锅盖将木盆扣住。撩开挂在脖子上的肮脏不堪的白
色围裙,从腰间摸出一枚小印章,在嘴边呵了一下,看也不看就在老吴递过来的一个油
腻腻的小本子上盖下去。
“呵呵!全靠大家关照嘛!”老吴看了一眼后将仔细的将小本子放到贴身之处收好
。干笑了两声又吹嘘到:“倒也不是我吹牛,我认识的一些朋友还是肯帮忙的,前些日
子县衙的牢头全凭着老蔡关照,监里每日用的菜都让我送,嘿嘿!不仅菜用的多,风雨
不改,每日早上都送一担去,而且每月现银结帐从不拖欠。还尽可把别处拣剩的、卖不
掉的、烂的送去,反正是人犯吃,谁还敢多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正在厨房里喝水的沈映雪不由一愣:“若只是那几个牢头和
人犯如何吃得了这许多菜,其中必有隐情。”
当日下午,县衙监狱伙房里,灶台上架着一口直径一尺半的大铁锅,铁锅下面生着
火,锅里倒了些菜油,片刻油辣了,开始冒烟。一个身材胖的有些可观的火工挽起半截
衣袖,先伸出左手在锅上面试了试油温。然后朝锅里扔了几根干辣椒,待辣椒被油炸成
黑色以后“哗”的一声将一大钵青菜叶倒进锅里。一阵呛人的油烟从锅里腾起来,火工
吸进了两口油烟,咳了一下,将头偏到一边,两手握住一个木柄的大铁铲在锅里翻动了
一阵,又伸手从灶台边上一个破了口的瓷罐里抓了把粗盐撒进锅里。胡乱翻了几下就将
菜铲进大钵里。然后将头伸出门外大喊一声:“李老二!”
“来了!来了!”一个圆脸,身穿黑衣约十七、八岁的年轻衙役一面答应着一路小
跑朝伙房走过来。
见李老二进了伙房,先前那火工先将盛菜的粗陶钵端了,又冲着放在地上的一个脸
盆大还在冒热气的饭桶奴奴嘴:“你端饭!”
二人便端着饭菜一前一后的朝着衙役居住的那间房屋走去,沈映雪见状也连忙跟过
去,那间房屋里除了一张桌子,三两张床和几长根凳子外竟空无一人,沈映雪正有些惊
异时只见火工已将菜钵搁在屋子中间的桌上,然后弯下腰在桌子下面一掀,竟将地面掀
了起来,露出一个两尺见方的地洞。一些声音从地洞里传出来,还散发出阵阵人体汗液
、便溺发酵后产生的恶臭。里面竟藏了不少人。沈映雪连忙将鼻子捂住跟在二人后面钻
了进去。除了外面透进来的光线,里面还点着三盏油灯,暗淡的光线下横七竖八的躺男
男女女约莫有二三十个人影。火工和衙役将饭菜“砰”的放在地上,又喊了声:“开饭
了!”便忙不迭的顺着阶梯爬上去又将盖子给盖上,光线便一下又暗了下来,头顶上还
有四个大约是气孔的小洞还透下些光线。地上的人影开始蠕动,发出“叮铃铛啷”的声
音,手脚上都戴着沉重的锁链。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人拥挤,各自用粗瓷碗盛了饭
菜自顾吃起来。黑暗里只听见一片碗筷相碰和咀嚼的声音,如同蚕房里蚕群吞噬桑叶发
出的声响。
沈映雪在黑暗里逐一辨认着每个人的面孔,这些人里面有“万和斋”的伙计,也有
王万和的家人。后来在最里边,靠近一个气孔的位置上看见了王万和。王万和靠墙坐着
,神色萎靡,脸颊下陷,颧骨高高的突起,显然捱了不少苦头。身上一件紫缎团花长衫
已经变成黑色,还增加了不少破洞。头发胡须也乱蓬蓬的裹成一团。脸上满是污垢,看
不清颜色。
王万和默默的用筷子将饭扒进嘴里,吃完以后将碗搁在地上,身子往后一仰,却又
仿佛碰着疼处了似的,“哎呀!”猛然呻吟了一声,一下将身子蜷起来。王夫人坐在旁
边的干草堆上,外表也是一般的情形。见王万和呻吟,连忙问到:“老爷你伤口还在疼
吗?”王万和躺在草堆上摇摇头到:“不妨事!过一会便好了!”又低声呻吟了一阵,
才把身子侧过来,闭上眼睛。王夫人便一直望着王万和,见他又重新躺下了,才叹了口
气,又端起碗吃饭。吃完饭就抓起一把干草将王万和与自己用过的碗擦了擦,放在身边
收好。
往日二人都待沈映雪不薄,特别是王夫人,因膝下无女,更兼沈映雪乖巧伶俐,善
解人意,几乎就把沈映雪当成女儿一般看待,见了沈映雪总要嘘寒问暖的关怀一番,平
素添置什么吃的、用的也常常替她和陈晓剑留一份。此时见二人落难,变成这番情形,
沈映雪此时自然心中也极为难受,恨不得立时就现出身来将众人救出去。但情知此案必
有内情,在进一步查明事实以前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此时与他们相见,只得暂且离去
。不过既然已经找到众人的下落也总算是有了极大的进展,况且看情形众人暂时并无性
命之忧。
“难不成是这狗县令与贼人相勾结霸占他人家产不成。”陈晓剑听沈映雪说过她今
日看见的情形,不由大怒,倔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将桌子一拍,站起来。登时就要拔剑
去将县令斩为两截。
沈映雪见状,心头一急,连忙将他一把扯住:“现在要紧的是要想法子把人救出来
!你若再惹些祸事出来不仅害了王掌柜他们,我们又到何处去安身?”说到此处不禁眼
眶一红。
“为何四处尽是这些狗贼!”陈晓剑长长的叹口气,重新坐下来。
“这世道原本就乌鸦一般,你我又能如何?”沈映雪埋下头,幽幽的说到:“遇上
不平之事能尽力管一些,自己能有个安身之处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我也就满足了。”说
罢又嘱咐陈晓剑日后见了彭老爷、张通达一伙的人要沉住气,面子上还是要敷衍住,万
万不可冲动,露出行迹坏了事。
陈晓剑也冷静下来,满口答应了。沈映雪方放下心来。两人又商议了一阵,想到县
令与贼人勾结霸占他人家产原本是触犯刑律的,否则也不必如此偷偷摸摸的掩人耳目,
干脆直接到府里去将其告发。
“天下狗官原来是一伙的!狗腿子尤其可恶!”隔日,到府里告状的陈晓剑便气急
败坏的回来了。原来他竟然连府台衙门都没进去就被把门的挡住了。那厮三番五次推三
阻四的不肯让陈晓剑进去。还摆出种种嘴脸:“堂堂府台大人岂是你一个小老百姓说见
就能见的!”后来,也总算陈晓剑忍住怒气,只是将几个把门的暴打了一顿就跑了,没
惹下更大的祸。
沈映雪听了沉吟半晌说到:“在阴间也有鬼魂含了冤屈要找阎王告状的,但都要托
了门路,或使了钱才见得着阎王。否则的话去告状,常常是将状子递上去了,弄不好还
叫发回原处查办。想来不论是阴间还是阳间,这官官相护的道理是一样的,恐怕我们也
要托了门路或使些钱才能见得着府台,而且还须得当心又将状子转到清江县查办。”
因陈晓剑打过人,恐怕容貌已经被记住。况且也害怕他惹下更大的祸事。所以又只
得沈映雪抛头露面到府里去投状子。
第二日,沈映雪换上粗布衣衫,用一方蓝布方巾裹住头,又用些烟灰抹抹脸,手里
提了个竹篮,打扮成寻常乡下妇人模样。径直到乘了船,朝府台衙门赶去。
府台衙门果然比县衙门要气派许多,朱漆的大门,门口一对石狮旁边还列了五个挎
刀的兵士。站在最后边的一个右边脸高出左边许多,颜色发紫,带些淤青。右眼框也肿
的如同发面馒头一般,青里透着红,红里还透着亮。显然乃是陈晓剑昨日杰作。
“呔!大胆民妇,在此勾留意欲何为?”右首边一个长着一张马脸的军士见沈映雪
在门前盘恒,便走到面前,用手按住刀柄出言恫吓到。
“这位军爷!”沈映雪将竹篮放在地上,拱手朝军士福了福,埋下头低声说到:“
民女沈映雪有冤情欲向府台大人禀告,烦劳军爷代为传报。”
军士将沈映雪上下打量了一阵,见她粗布衣钗,容貌丑陋,料想榨不出什么油水。
鼻孔里“哼”了一声:“走走走!府台大人岂是你等草民百姓说见就能见的。”
“烦劳军爷了,这些与军爷买些水酒解渴罢。”沈映雪悄悄朝军士手里塞了一小块
碎银。
“这个……”军士见了银钱,重新又打量了沈映雪一番,暗自埋怨自己竟看走了眼
,差点将财神放走了。但面上不露声色,将碎银在手里轻轻掂了掂,又斜眼望了一下旁
边的几个军士,做出一副为难的神色,但脸上态度到是和蔼了许多。
沈映雪见状知他是嫌钱少,便又从篮子里取出两块碎银塞进那军士摊开的手里。
那军士一张马脸顿时笑得如同脚边水洼里泡的透亮的日头一般灿烂。翻开两张厚厚
的嘴唇,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黄牙:“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还请军爷指点!”沈映雪心中一喜,连忙又拱手朝军士福了一福。
“哈哈!不必客气!”军士将三块碎银塞进怀里,左右望了一下,又朝旁边几个军
士挤挤眼,对沈映雪低声说到:“随我来,我详加指点与你。”将沈映雪引到石狮子背
后,又看看左右无人,从怀里摸出一张巴掌大,皱巴巴的纸条递给沈映雪。
沈映雪接过纸条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些人名和数字。数字上还有许多涂改过
的痕迹。
周强——***,***,三百两方健——***,二百两马六——***,***丽香——***,
***,***,九百两翠环——***,***,五百两玉滟——***,***,***,***,***,八百
五十两……
沈映雪拿着纸条横竖看了一阵,却摸不着头脑。
见沈映雪不明白,那军士又将马脸凑过来:“可别小瞧这张破纸片,这可就是府台
老爷身边的门路!只要走通了这些路子,你有什么冤屈,都可以禀告给府台老爷了。”
续逐一指点到:“这周强是府里的厨子,烧的一手好菜,甚得老爷欢心,在老爷面前也
是说的起话的。方健是老爷的车夫,平时也在老爷身边伺候,老爷什么事都不瞒他,也
算是老爷的一个心腹。这马六原是替老爷养画鸟的。养了只画眉不仅打架厉害,还会学
人说话。这只画眉简直就成了老爷的心肝,马六也就人仗鸟势在老爷面前成了红人,可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前些日子那画眉突然生病死掉了,这马六也就跌破了行情。”原来
这些人名后面的数字就是走这条门路的价格,而且价格还根据行情——也就是在府台面
前得宠的程度,不断浮动。前面被抹掉的数字是以前的价格,后面标明的数字是现在的
价格。马六把画眉养死了,失了宠,跌破行情,原来的价格自然就抹掉了。“下面这几
位!”军士咂咂嘴,口中“啧啧”有声。用手指指着下面几行小字:“价格虽然贵些,
可若能把这些路子走通,那要办什么事可就是三个指头拈田螺——十拿九稳了。”见沈
映雪不解,续又指点到:“管它东风还是南风,还有什么比得过这枕头风的,这几位都
是老爷的枕边人,说的话自然又比前面几个身边的人要管用些。所以价格也就要高些。
丽香是老爷的原配正房夫人,价格也就最贵。翠环是随房丫鬟,年轻美貌,老爷也甚为
喜爱。这玉滟小姐……”军士停了停,面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是唤花楼的红牌姑
娘。狐狸精似的,一股子骚劲儿把老爷迷得神魂颠倒,十天里面倒有六天是歇在唤花楼
,所以现在玉滟姑娘的行情是一路看涨,眼见就要超过正牌夫人了。”
军士说到这里,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长长的叹了口气,忿忿的到:“小人当道!如
今这世道是越发的不成样了!”语气中竟似大有忧国忧民之意。接着又到:“我等整日
在刀口上过活,赚的外快的竟不如几个厨子、马夫和婊子。像昨日,一群刁民闹事,幸
得我等兄弟竭力弹压才平息下去,受了伤的兄弟每人也就得了两吊制钱的伤药费。不自
己想法弄些外快如何能行。”昨日在衙门门口闹事的分明只有陈晓剑一人,在他口中就
变成一群了。分明几个人太脓包,被陈晓剑一个人疼打了一顿,反而被他说得好象还英
勇之至似的。
看着动辄数百两银子的价码,沈映雪正暗自心惊肉跳,发愁如何能筹得了这许多银
两。耳边又听得军士极为热心的介绍到:“这些价码也是个参考价,可以变通的。譬如
说这玉滟小姐就极为喜爱各色珠宝玉器,若能寻到珍稀的宝石玉器送给她定可收到奇效
。”沈映雪一听,心里就有了计较。忙向军士问明唤花楼的位置。
“从这里一直朝前走,走到街角,往右拐,约莫三箭远,河边一座青砖楼房,姑娘
去了一看便知。”军士抬臂将手往右边一指。
唤花楼虽只是一座青楼,气派竟也甚为不凡。一座两层高的青砖楼房,占了约有四
五分地。如同衙门一般,门口也摆了对张牙舞爪的石狮。石狮旁边,三个身材高大的龟
奴两手交叉抱在胸前,板着脸,双眼铜铃般瞪着来往的行人。一个约四十来岁的老鸨站
在门前,肥嘟嘟略有些下垂的脸颊上盖了厚厚一层白霜,嘴唇涂得血红,头上还扎了一
朵碗口大的红花。只见她将右手靠在胸前,胡罗卜一般粗细的中指和食指拈个兰花指,
拎着一方熏了浓香的红绸绣花手巾。修剪得宛若新扎好尚未用过的刷把一般的眉梢带着
几分荡意站在门前左顾右盼。见有客人上门,便扭着冬瓜般的身子滚过去将人挽住:“
哟!爷来了,可有相好的姑娘?哎呀!我们这里的姑娘啊……哈哈哈!”。二楼露台上
,朱漆雕花栏杆旁依了群穿红着绿的莺莺燕燕,有的手里掌着一面铜镜在那里涂脂抹粉
,有的手上捏了绣花的丝绸手帕朝着楼下来往的路人挑逗。若有回应,口中便是一阵淫
言秽语伴着浪笑加以勾引。
沈映雪看见这等情形,不由面红耳赤,忙转过头,暗自皱了皱眉:“我如何能踏足
这种地方?”犹豫了好一阵,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低首疾步朝楼里走去。
“请问姑娘有何贵干?”站在左首最前方的龟奴伸手将沈映雪拦住。
“我是进去找人。”沈映雪心中一阵紧张,仍旧埋着头低声喃喃的说到。
“找哪位?”
“我找玉滟小姐。”话一出口,沈映雪顿时脸上一阵发烧,直欲转身逃离此处。
“请进,欲见玉滟小姐请先到右首第二间排队等候。”那龟奴也不以为怪,将右臂
一抬,朝里面指了一下。
沈映雪进了门,松了口气,暗自寻思到:“方才在府台衙门的门口问了一下路就花
了四五两银子,说起来这唤花楼的大门到比府台衙门好进一些。”
寻到左首第二间便听见里面人声鼎沸,待撩开挂在门上的珠帘探首一看,不由一愣
——房间里竟坐满了各色人等,男女老少都有,约莫有三四十个人。看来这玉滟姑娘果
然是艳名远播,只是不知这么多人她如何应付的过来。眼睛在房中环视了一圈,只见角
落里有对青年男女坐在一处低声说话,神态亲密,看起来像是对小夫妻。虽然自古文人
骚客有同嫖之雅一说。但这夫妻同嫖的到是头一次看见。沈映雪顿时觉得今日算是大开
了眼界。再仔细一看,更是不得了!在房中等待的人里面有怀里抱婴儿在喂奶的中年妇
人,还有个须发皆白,牙齿都掉光了的糟老头子手上拿着几颗剥开的胡豆在逗弄刚学会
走路的小孙子……有些人看起来像是父女,有些看起来又像是母子。还有两拨是数人坐
在一起,看起来几乎就像是祖孙三代、四世同堂都来齐了。顿时便目瞪口呆的立在门口
,嘴张得大大的,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心中不由感叹:“怪事年年有,今日特别多,
作鬼作了有上千年,这种怪事还从来没有遇见过。”
沈映雪好容易回过神来,将嘴合上,在角落里寻了个位置坐下,便就有个丫鬟托着
个托盘过来上了茶,然后从将托盘放在桌上,从托盘里取出个帐簿翻开俯下身对沈映雪
说到:“姑娘可知这里的规矩?”
“有何规矩?我是第一次来。烦劳姑娘告之!”沈映雪说到。
“要求见玉滟姑娘须得先交了礼金,登记挂号以后就在这里等候,轮到你了自会唤
你进去。”丫鬟说到此处稍微停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沈映雪面上的表情又补充到:“按
规矩礼金至少不能低于八百五十两银子,多付不限。若给得多,玉滟姑娘自然心里有数
。”
沈映雪心中早有计较,从左腕褪下一只血红色,晶莹剔透的玉镯递给丫鬟:“用这
个行么?”这玉镯本是一对,上次当掉了一只,现在就只剩这一只了。
“请姑娘稍等!”丫鬟接过玉镯看了一下,就匆匆向门外走去。想来是去找人估价
。
片刻,方才那丫鬟便就一阵风似的回来了。递给沈映雪一片竹牌:“待会儿有人唤
十一号,你就进去。出了门往右最里边一间。”
沈映雪接过竹牌,只见竹牌已被磨得发亮,显然是用过多次了。上面用朱砂写着“
拾壹号”三个字。
刚坐了一会,就听的有人唤:“五号”便看见坐在门口,四世同堂的那一伙,老老
少少共七个人全部站起来——其中最年迈,头发已经白完了,脸上皱的核桃一般,牙齿
几乎掉光的小脚老太太手上拄着根拐杖,也被一个约十七、八岁看起来像她孙子似的少
年搀扶着跟在后面急忙赶过去。
陆陆续续的“六号”、“七号”……也被叫了出去。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便听见
有人大声唤到:“十一号”沈映雪应了一声,站起来稍微理了一下衣服,急忙走过去。
门口站着一个丫鬟,检查过沈映雪手中的竹牌后将竹牌收了,说声:“姑娘请随我
来!”便前面带路,将沈映雪引入房中。
尽管沈映雪原本是秦王宫中的宫女,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可是一走进这玉滟姑娘的
房间仍是大吃了一惊。虽然房间不算很大,内外共两间,其布置之豪华也是令人咋舌。
虽是白日,厚厚的丝绒窗帘却拉的紧紧的,房内点着数只红烛,照的亮若白昼。空气中
弥漫着淡淡的,暖暖的香氛,熏人欲醉。脚陷在厚厚的大红波斯羊毛地毯里,地毯质地
之柔软,几乎令人忍不住想赤着脚走在上面。四周架上摆着些珍奇古玩,有玉器、金器
。墙上空白处挂的是几幅出自名家手笔的工笔彩绘春宫图。几案上瓷盘内的器皿也俱是
包金的。里间,摆着一张宽大的铜床。隔着薄若蝉翼,粉红色的纱帘隐约可以看见床上
三个人影。侧卧在中央的自然就是那玉滟小姐了。旁边的两个丫鬟一个执了柄绢扇在玉
滟小姐的肩头轻轻摇晃。另一个则在给她捶腿。怪异的是床旁竟然摆了张几案,案上文
房四宝一应俱全。一个身着长衫,师爷模样的长须老者在案旁襟危正座。
“姑娘所为何事?”老者右手执着笔管,左手从桌下抽出一张白纸放在桌上,然后
抬首向沈映雪问到。
沈映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方才在房中挂号守侯的那对小夫妻、祖孙三代、还有
四世同堂那伙人人其实并非是来嫖妓,而是与自己一样来找玉滟姑娘走路子的。便从身
上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状纸递给老者。老者将笔搁在笔架上接过状纸仔细看起来。看了一
阵,老者先是吸了口气,原本舒展的眉头也憋成了个八字。
“可是遇上为难的事情了,把状纸递给我看看!”帐中传出一把慵懒的声音,虽然
还有些稚嫩,但听起来倒也别有一种风韵。
执扇的丫鬟从帐中伸出一只手臂,从老者手中接过状纸,又低声念给玉滟听。
“这事倒挺为难的,我一时也定不下来,索性你当面对老爷说好了!”听丫鬟念完
状纸后,玉滟开口对沈映雪说到。又转头对引沈映雪进来的丫鬟说到:“你暂且引这位
姑娘到隔壁等候一阵,到晚上老爷来了以后我再唤她过来。”
刚转过身,还没出门身后又听得玉滟开口叮嘱到:“到时候老爷问起你的来历,就
说是我的远房表姐。”
出了门,又听得另一个丫鬟大声唤到:“十二号”。
丫鬟将沈映雪引到隔壁一间较为简陋,可能是佣人休息小屋坐下:“你且在这里等
候,等老爷来了小姐自会唤你过去。”说罢便径直离去了,将沈映雪独自留下。
沈映雪坐在房中暗自想到:“难怪这唤花楼门庭若市,原来这唤花楼的门是直接通
到府台衙门的。这莺莺燕燕,花枝招展,打情骂俏青楼其实就等若那明镜高悬的公堂。
挂着轻纱,覆着鸳鸯被的牙床也就是那摆着官印公文的公案。檀口樱唇中令人消魂蚀骨
的娇声莺语自然也就胜过那朝廷律例了”。想到此处,不由又觉得:“这玉滟姑娘倒是
甚为勤勉,白天要接待这许上访的百姓,晚上还要竭力伺候府台老爷。比起那些不理公
事,整日只知花天酒地的朝廷命官们还是强上了许多!虽然收费较高,但是倒也童叟无
欺,收了钱总会想法替人办事。总比那些吃国家俸禄,食民脂民膏,还要作威作福,欺
压百姓的各式官吏好上了许多!”
窗外日头渐渐西斜,又过了一阵天色便黑透了。唤花楼里里外外燃起纱灯,红烛。
更是流光溢彩,春情荡漾。门口来往的人更多了,夜间来的当然就都是来此寻欢作乐的
了,成群的莺莺燕燕站在门口迎送往来。各个房间里更是打情骂俏,推杯换盏之声响成
一片。在漆黑的夜色中这唤花楼更显得销金窝子一般。
沈映雪心中焦急,在房中不停的来回走动,不时走到门口挑开门帘,探首朝外面看
,却又一直没有动静。只得耐着性子继续等待。又过了一阵。听的房门“吱呀”一响,
沈映雪转过头,只见一个身着绿杉的丫鬟轻轻推门进来,对沈映雪说到:“姑娘久等了
!小姐让我来叫你进去!”。沈映雪被丫鬟唤进玉滟的房中。刚一进门,就听见“叮咚
”几声变调的琴音,夹着一阵男女的浪笑。房中只点了两只粉红色的纱灯,光线比白日
暗淡了许多。空气中又混杂了些许酒肉的味道。进了里间,只见白日放置笔墨的案几已
经不见了。一张红木圆桌放在屋子中央,桌子周围坐了三五个浓装艳抹的女子,粉面上
均带着一坨嫣红,眉梢之间也荡出几份酒意。各自手中拿了管弦在哪里胡乱的拨弄,口
中尚在打情骂俏。圆桌上首的椅子上坐着个身穿官服,肥胖,长须的中年男子,想来就
是府台了。府台坐在椅子上,就如同一只巨大裹在红绸里的肥蛆被狠狠的塞进椅子里一
般,尚不肯安分的蠕动着。肥头大耳的脸上几乎能掐出油来。府台怀中搂的一个身材苗
条的冶艳女子自然就是那玉滟了。白日隔着纱帘看不真切。此时,暗淡的灯影下,只见
她头上盘个乌云髻斜斜欲坠,用一根粉红的丝带系住,眉目宛若新墨画出来的一般,细
长的眉梢间风情荡漾。因带了几分酒意,双颊嫣红,眼波迷离。一件绿色紧身小亵衣勉
强将嫩藕般雪白的身子中间半截裹住。却又见那诱人身子彷如欲破壳而出的玉笋一般在
府台怀里不停的扭动。一身的骚劲果然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看年纪,至多不过十六、
七岁。
“民女沈映雪叩见府台大人!”因是朝廷命官,虽有些不愿沈映雪还是在地上跪了
。
府台左手端了个盛满酒的小瓷杯,正将酒朝玉滟微微张开的小嘴中倾倒的时候突然
听到有人说话,不由吃了一惊,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一看,面前跪了个村妇,便喷着满
嘴的酒气问到:“你是何人?从何而来?”。
“晤!这是我远房表姐,刚从乡下来。不许你这样凶巴巴的,吓着人家了。”玉滟
被府台搂在怀里,半眯着眼,带着几分酒意腻声说到。身子还用力的扭动了几下,既像
是在表示抗议,又像是想要从府台怀里挣脱出来。
“不怕不怕!哈哈!小心肝,不用害怕!”府台连忙将怀里的可人儿搂紧了,双手
在她身上又是一阵乱揉。一双浑浊的醉眼却又望着沈映雪。
沈映雪被那色迷迷的醉眼一看,登时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着那张满是油光,
令人生厌的肥脸,恨不得冲上去先扯住耳朵劈上两耳光,然后揪在地上跺两脚,踩个稀
烂。
所幸沈映雪来时略微装扮了一下,装扮成普通农妇模样,又用些烟灰抹了脸,将容
颜掩住了,不然若落在这色迷迷的府台眼里,不定又要生出什么波折。虽然也不怕他,
但多一事毕竟不如少一事。
府台打个酒嗝,将身子坐正,左手摆了摆,右手又拿了根牙签一面剔牙一面嬉笑到
:“此处并非公堂,不必多礼,姑娘既是这小美人的表姐,那就是自家人了。有什么事
坐下慢慢说,待本老爷为你做主。”
沈映雪谢过,起身将状子从包袱里取出来递给府台后道了声:“但凭大人做主!”
又垂手站在旁边,不肯坐下。
“狗头!”府台接过状子看了两眼,“砰”的一声将桌子猛然一拍,杯盘碗盏震落
好几只,厉声喝到:“这厮竟背着我私自干出这等事情,一点风声也没透露,得手以后
也没有半点表示,竟将我完全蒙在鼓里,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府台!还有没有规矩!”
然后将玉滟一把推开,站起身来,一脚踢开身旁的一张圆凳,在房内来回走了几圈。围
在桌前那几个浓装艳抹的女子酒意全被吓跑了,俱放下手里的管弦站起来,战战兢兢的
望着府台。玉滟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手中端了半杯方才饮剩的残酒,也吓得不敢说
话。
府台背着手,腆着肚子在在房里走了几圈,气渐渐消了一些,恨恨的说到:“若不
杀鸡骇猴,将这个狗头重重的办了,日后下面这帮奴才都照着学样,我这个府台岂不被
架空,成了清水衙门。”说罢,又重新落座,将左右的女子一手拥了一个,浪笑到:“
来来来,小美人!斟酒,斟酒!其他的事情明日再做计较,切莫让这狗头坏了今夜的兴
致!”
沈映雪见状,心中暗自喜到:“却没料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见几个人又开始
饮酒作乐,自己已不必停留在此,便轻轻朝府台福了福:“就全凭大人做主,民女告退
了!”说罢悄悄转身退出房外,径直离去了。
因办成了事情,心中欢喜。回到家中后沈映雪连比带划的将今日的情形添油加醋的
向陈晓剑描述了一番——自己如何的见机行事,又如何的在府台那里受了些委屈,府台
看过状纸后又如何发怒,要严办清江县县令。陈晓剑听后果然心悦诚服,挠挠脑袋说道
:“你果然比我能干些!”
“那是自然!你为何今日才发现,委实笨得有些不一般!”沈映雪顿时有些飘飘然
。
过了两日,沈映雪到县城打探消息,在街头巷尾果然听说府里派了些人下来人将县
令传到府里去了,听说连官印都收了,心中暗自喜到:“过上几日,将案情查清了以后
王掌柜等人就能得救了”
又过了四五天,却还没有一点动静。沈映雪有些按捺不住,便寻思过两日若还没有
动静就再到府里去打探一下消息。这天夜间,吃过晚饭后,沈映雪在厨房里将碗盏刷洗
过后就到房中点了盏油灯,在灯下替陈晓剑缝补衣物。陈晓剑拿了一本书在灯下翻阅。
刚缝了几针,沈映雪突然听得窗外有些细微的响动,还有些轻微的呼吸声,便先悄悄的
碰了碰陈晓剑,在耳边告诉他窗外有动静,嘱咐他不要露出声色。然后假意到到里间取
东西,走到里间,隐了身到飘到房外查看。果然见窗外伏了十余个手执兵刃的蒙面黑衣
人,已将房屋四周团团围住。手上的兵刃都涂了墨汁,以免兵刃的反光惊动人。而且个
个身手敏捷,若非沈映雪耳聪目明,寻常人是很难发现的。回到屋里,沈映雪在耳边将
屋外的情形告诉陈晓剑以后,陈晓剑装作不慎将油灯打翻,然后暗中将“饮血”拿过来
悄悄放在身后,沈映雪身形一晃,将魂魄附在剑上。陈晓剑然后将油灯点燃,暗自戒备
,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继续翻看手上的书本。
过了片刻,“砰!砰”几声门窗俱被撞开,五六个黑衣人猛然从不同的方位滚了进
来。身形未稳,也不说话。猛然从地上弹起来,几只兵刃划破空气发出“嗤嗤”几声轻
响从几个方位向陈晓剑袭来,或砍、或刺、或撩。若落在身上必然就是穿胸裂腹之祸。
陈晓剑一声暴喝,将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掷,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反手在身后一捞,只听
得“咔”的一声,刹那间,就见一道暗红的光影掠过,“饮血”脱鞘而出,剑气掠过,
几声闷哼,然后“噗噗”几声,几具黑衣人的无头尸体便落在地上,几股鲜血箭一般从
尸首的头颈间激射而出。陈晓剑吁了口气,正要将剑还入鞘中,忽然又见窗外又是几条
黑影如离弦之箭袭来。刻不容缓之际,陈晓剑反手握住剑柄,身形微沉,将右臂抬起,
剑刃紧贴着右手手肘,身体顺势一旋。只见一道暗红色的剑光闪过,几个黑影尚未落地
便又成了无头尸身。
因恐屋外还有埋伏,陈晓剑尚未站稳便左手握住剑鞘,右手将剑横在胸前,从方才
被黑衣人撞破的窗口弹了出去。脚刚落地,沈映雪便现出身形到:“不必追了,已经没
人了!”
站在门外四下望了一眼,周围静悄悄的。因方才这番惊心动魄的殊死搏斗只在电光
火石之间,竟然连周围的邻居都没有惊动。
两人回到房中,只见片刻之间,方才还一片宁静、祥和的房中已横七竖八的躺了满
了尸身,鲜血满地,显得极为诡异恐怖。空气中充满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二人定住心
神,捏住鼻子,努力控制住没有呕吐出来,仔细清点了一下房中的尸首,竟然有十四具
之多。
“行动迅捷,出手狠辣,这些人决非打家劫舍的普通盗贼!”沈映雪垫起脚尖,踩
着满地的血迹,从房中横七竖八的尸身间穿过,走到屋角,弯下腰揭开一个滚落在角落
里的人头上蒙面的黑布,看了一眼,抬起头问陈晓剑:“这些人是谁?”
陈晓剑摇摇头,将剑插入鞘中,又上前揭开几个人的面孔逐一看过,都不认识:“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狙杀我们?”陈晓剑后悔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其实,以当时
的形势,出剑若稍有迟疑或手下留情,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黑衣人出手便是全力一击,未留丝毫余力。若一击不成,自己也就全无后路。且相
互间配合的方位和力道捏拿得极准。世上绝少有人能躲过如此一击。何况一击不成,第
二次击杀便又立时发动。若非手上执的是“饮血”第一次的击杀就足以令陈晓剑穿胸裂
腹,在身上添上几个透明的窟窿。
“这些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且下手时只求达到目的,全无贪生之念,定然是属
于某个组织的杀手。”陈晓剑直起身说到。然后起头抬头来,正好遇上沈映雪的眼光,
两人对望一眼,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寒意——能训练出这种杀手的组织必然恐怖之至。
既然已经被这个组织盯上,此地是不能再留了,这些尸体也必须毁尸灭迹。至于这
个组织的面目、背景、狙杀他们的目的都只能以后再查。
毁家出逃——委实难以作出这个决定。
沈映雪环顾四壁——屋子虽然简陋,却也是两人用心血筑成,寄托着他们对生活的
希望、对未来的憧憬。
屋里一件件简单的家具,也是他们先筹划了许久——需要哪些家具?什么式样?在
屋里怎么摆放?其间两人还有些小小的争执,当然每次争执都是以沈映雪的胜利告终。
商量好以后又一起到集市上去跟人讨价还价,买来木材、油漆、膏灰、桐油……请邻居
帮忙,用小船运回来。又去请了木匠,一件件打出来。桐油、膏灰上得厚厚的,刷上油
漆,一件件亮亮堂堂能映出人影。沈映雪极爱干净,不管白天再累,每天从店铺回到家
里,都用湿抹布把桌椅板凳搽得干干净净。虽然不值钱,可都是过日子要用的啊!
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每添一件,家的感觉就浓了一份。
门上的门帘本来是用白布做的,陈晓剑却时常用来当搽手布用。沈映雪说过很多次
,就是改不了!后来就只好用蓝布做门帘了。
每天在厨房里刷洗碗筷,甚至在油灯下替陈晓剑补袜子上的破洞的时候,沈映雪的
心里都满是甜蜜和温馨,从心底泛起一股暖意。
就像小鸟筑巢一样,在他们的辛勤努力下,现在这里已经像一个家了。有生活的气
息,有家庭的温馨。
如今,要亲手将这一切毁去,叫人如何舍得!
陈晓剑知她心意,伸手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凑在耳她畔柔声说到:“下次做家具
,你想要什么样式就做什么样式!想漆什么颜色就漆什么颜色!”见沈映雪仍低头不语
,便又保证到:“门帘还是用白布做,我不用来搽手了。”
“还有……”沈映雪想了一阵,撅起嘴:“平时不合我意的事情甚多!现在却想不
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慢慢想,反正以后什么事情都依你!好不好!”
“晤!好罢,说好了!以后都依我!”沈映雪心头一暖,眉宇间露稍稍出一丝笑意
。顿时觉得只要两人能在一起,其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了!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
漆黑的夜空里,一阵烈焰腾空而起,挟着风势“噼里啪啦”的席卷着陈晓剑他们所
住的房屋,宛若一只从地底爬出的怪兽伸出长长的舌头舔食着天空。由于火势太大,加
上房屋原本就是木制结构,又是故意纵火。等到周围的邻居从睡梦中惊醒,听见响动各
自提了水桶、水盆赶来灭火时,房屋已成了一片灰烬。所幸的是他们的房屋是在建在河
边独立的三间房屋,所以火势并未殃及邻人。
“陈姑娘……,晓剑……”有人大声的呼唤着他们的名字,语调中满是关切和焦虑
。
隔得远远的,沈映雪一身白衣立在拱桥桥头,双手扶在冰冷的石栏上,嘴唇紧紧的
闭着。听着脚下“呜呜”的流水。被烧成灰烬的房屋和围在旁边,端着水盆、水桶衣冠
不整乱纷纷的人群在眼中渐渐变得模糊起来,鼻孔一酸,脸颊一凉,竟落下两行清泪。
害怕陈晓剑看见了担心,连忙埋下头用手背在脸上一抹,将泪痕拭去——她又一次被迫
离开自己的家乡。
“走吧!”陈晓剑从桥下钻出来,背上背着剑和一个蓝布包袱,装着平日积攒的一
些财物,远远望了一眼余烬未熄的残恒断壁,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吐出来,呆立了片刻
。回头牵住她的手低声道:“船弄好了”——其实陈晓剑又何尝不是第二次看着自己住
的地方化为一片灰烬,而且这次还是自己亲手放的火。
走到桥下,陈晓剑把沈映雪扶进船舱里坐好,又到船头解开系在石柱上的缆绳,木
浆在岸边轻轻一磕,小船便离了岸,顺着水流,乘着夜色悄悄离开了乌塘镇。
他们在这个小镇上这几个月平凡、短暂而快乐的时光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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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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