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ocdus (白莲缘爱), 信区: Ghost
标 题: 魅兔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Mar 1 20:04:27 2005), 转信
过了这一片桦树林,就是乱葬岗了。
月朗星稀,又逢清明刚去,惨青色的月光下,蒿草野灌木此起彼伏,隐在其中
的坟头上点缀着红绿黄的飘纸和遍地的白钱纸,偶然一阵冷寂的微风,吹得哗哗作
响,静谧里更添几分诡异。
这是我上下班的必经之路,自行车在坑洼不平的路上抖出金属的颤音,像是心
里那一丝恐惧泛出的回声。想大吼几下来平息这感觉,却又害怕割破这宁静,露出
背后的狰狞!越发觉得后背冷飕飕,心跳擂鼓一般振动!
我并不敢向路两旁那些鬼气森森的坟头多看,憋着气,专心蹬车。车轮这时候
也好象变得千斤重,短短一段路怎么也蹬不完。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毛骨悚然的
“吱吱”声!
这“吱吱”声像是有人把喉管切开逼出来的凄厉笑声!我脑子“嗡”一下仿佛
炸开,心如一块锈铁被指甲狠狠来回刮擦,再被猛推至喉咙口。
什么东西?不要去看,不要去看,我心惊肉跳告诉自己。
但眼睛不经意一瞥,就看到那只奇怪的兔子!
这兔子蹲在一个高大坟头的茅草丛中,看起来不是十分真切,在坟墓和飘纸的
衬托下显得有些妖异,身子影约模糊,一双血红的眼睛和龟裂上翻的兔唇却分外清
晰,它们共同构成了一张兔子的笑脸。
一只兔子在笑!发出喉管断裂的笑声!
老人家常说:在坟场里碰到任何古怪的事情,最好的应付就是你走你的路,不
要看,不要理。
我的嘴里原本叼着一支烟,这时一阵风迎面袭来,迷离的烟熏弥漫了我的视线
,我头皮发麻,背心生凉,拼命蹬车!
大约有小半分钟的时间,我才得以睁开眼,看清前面的物事。
而我,竟发现!我居然还在原地。
我登时出了一身冷汗。“鬼打墙”,常听老人们说的故事,我碰上了?不管我
多用力蹬车,双腿运转如飞,那自行车生了根似的,毫无动弹!
这时兔子就伸出一只手。兔子只有爪子原本就没有手的概念,但那只兔子伸出
来的就仿佛一只附在兔子身上的人手,那只手向我一指,又缩回去,做了个夹烟的
姿势。
这只鬼兔子要吸烟?!
我脑子里糨糊一般,只觉得遍体生凉。
鬼!这不是什么兔子!根本就是个鬼!
我害怕极了,抖瑟瑟抠出一根烟扔过去,那只手稳稳一抄,烟就叼在兔嘴里了
,也没见点火,烟雾就升腾起来。
我身子一抖,金属的仓啷声传来,自行车开始移动了。我汗水淋漓,然而根本
不敢有多余的动作用来擦汗,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路两边的坟头这时在我看来就象是一只只鬼魅的躬背,他们缓缓向后爬行。车
刚过几座坟,忽然又停滞不前,原地打转!
“吱吱”的怪笑伴着各处飘纸的猎猎声再次刺入我的耳膜,身后居然,居然有
脚步声,踏踏踏…
我牙齿打战,掏出整包烟朝后扔去。
车子箭一般射出坟场。
又经过一段小路,村头几户人家的灯火耀眼,我松了一口气,心渐渐平静下来
。
自行车拐上村头大路,一个人老人低着头慢吞吞向村外走去,我揿了下铃,叫
一声:“二叔,这么晚还出去啊?”
二叔姓李,是村子里最后一个五保户,前天他出殡的时候我还去帮抬了棺材。
出殡!棺材!二叔不是死了吗?
二叔抬起头,一张糜烂的脸上出现个恐怖的笑容,摇摇头,声音毫无生气:“
留恋也没用…该走了,小聪子,你也别留恋,跟我一起走……”
向我伸过干枯的手……
心仿佛炸开一般!我惨叫一声,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一骨碌爬起,嚎叫着冲向
自己的家。
我不知道自己嘴里发出的是什么音节,只晓得拼尽力气出声嘶叫。
奇怪的是,我如此大叫,满村的人竟然毫无反应,没有一个人开门出来看一看。
前面就是我大哥家,我跌跌撞撞冲过去。
“聪娃子,撞翻我的面碗了。”
冷不防一句僵直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我一下吓瘫在地下。
大哥家门口黑暗里坐着一个人,藤椅,老人,弯着腰捡掉落的碗!
那是我去世多年的奶奶,她抬起头,惨白的脸上道道鲜红的血丝,灰青色的眼
珠直盯着我身后……
我坚硬的脖子不由自主转动回头,路边的大树上挂着我的大哥大嫂!
不,那不是真人,那是两张随风飘荡的人皮!
那一年的火灾大哥大嫂死里逃生,难道……我不敢继续想象,觉得自己仿佛进
入了一个鬼村!
我几乎是滚爬着到自家门口,心稍安,发誓再也不上什么鬼晚班了!我拍门,
叫着妻子的名字。
我听见屋内电视机的声音和妻子女儿的笑声。
可能是电视机声音太响,她们也听不到我的叫门。我移步到窗户前,忽然想起
了聊斋里的画皮故事,竟有些害怕朝里看。
因为还没睡觉,所以窗帘没有拉上。我迅速用余光扫了一下,很清楚看到妻子
和女儿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让我的心更安定了一点。
桌子上扣着留给我的饭菜,我敲敲窗户玻璃,女儿回头看过来,她的眼神扫过
我又把头转了过去,对我这个老子视而不见。
这时屋内电话铃响了起来。
这么晚谁还给我家打电话?
妻子过去接,点了两下头,申请突然紧张,脸色煞白,示意女儿把电视音量关
小。我心下奇怪,侧耳细听。
妻子的身子和声音都发着抖:“子聪他怎么了?…你们说话呀…什么?!车祸
!!…”妻子一手扶住桌子,摇摇欲坠。
女儿过去扶住她。“…那…人呢?…有没有…是,什么!没…救了…”一口气
噎在喉咙口,妻子立时晕了过去。
子聪?对了,我的名字就叫陈子聪。我出车祸?没救?那么,我死了?
我的记忆一下往回倒转,随风飘荡的人皮,吃面的奶奶,可怕的李二叔,小路
,坟场,桦树林…
桦树林之前呢?我在哪里?
我的身子开始发抖,重量好象一点点在消失。
女儿一手扶住母亲摇晃着,一手按了下电话免提键。
“…肇事司机我们已经拘押了,你们家属做好心里准备,我们派车来接…”
是的,车!
公司出来是一条马路,我骑车从马路拐向路边桦树林的时候,一阵耀眼的灯光
…
我的意识飞了起来,瞬忽来到了现场。
七八辆闪着警灯的警车,警笛时不时发出“哔”的一声,警戒带围成的大圈内
,一辆前面溅满浓稠鲜血的大货车,货车下一辆被轧变形了的自行车,那正是我的
自行车!
旁边有个担架,白布里蒙着一具变了行的尸体!
你有没有试过在午夜零点洗头?如果有,我劝你洗的时候不要低头!
乔静芬阴恻恻地盯着安妮,一字一句吐话:因为头会掉下来!
胆小的安妮一声尖叫,兔子一样逃进自己的被窝。同宿舍的另外两名女生卢蓝
和艳红哈哈大笑。
乔静芬睡在安妮的上铺,学校在十二点准时熄灯,每天熄灯前她们总要拿胆小
的安妮开个玩笑。看着安妮拿被子蒙着头瑟瑟发抖,乔静芬有点得意自己的恶作剧
。
深夜的宿舍寂静得散发死亡的气息,一双瘦骨伶仃的手从下铺慢慢升上来,穿
过床头隔栏,摸向乔静芬的脖子……
啊!乔静芬一身冷汗惊醒从床上坐起,心里突突撞个不停,怎么做这么奇怪的
梦。伸头看下铺的安妮,惨白的月亮光从淡兰色的窗帘渗进来,映得安妮一脸惨蓝
色,象冷藏室的尸体。乔静芬联想到梦里那双手,不知怎么再也不敢和安妮睡同一
头,将枕头挪到床尾换了个方向躺下去。
躺下去却不敢马上闭上眼睛。肚子这时候涨了起来,憋尿!
乔静芬轻轻将一只脚从上铺挂下,抓着床沿栏杆往下爬,静谧中铁架床吱吱的
叫声听来特别诡异,乔静芬这时觉得宿舍象一只巨大的棺材,她迫切想从这里冲出
去见到走廊灯的光明。
乔静芬一只脚踩到安妮床上,正挪下第二只脚。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抓在她的小腿上!
乔静芬心胆俱裂,心提到嗓子眼睹住说不出话来。
回头,安妮一脸木然坐在床上:乔静芬,半夜三更你干什么啊。
乔静芬现在最想的就是走下来一把掐死安妮。可是在这个胆小鬼面前她不想表
现自己的胆怯。
安妮说:静芬,你真的要在半夜洗头啊?你真敢?
乔静芬索性拿过自己的沐浴用品:是啊,睡得太热,冲个凉去。
走廊里的灯今天居然不亮,乔静芬低低咒骂一声,什么破学校,太离谱了吧,
走廊灯也熄!
借着尽头窗户映来的微弱月光,乔静芬走向另一尽头的厕所。学校的冲淋房和
厕所是在一起的,从厕所门口翻窗的亮光来看,厕所的灯是亮着的,谢天谢地。
乔静芬揉了揉惺忪的眼,走廊中间出现一团灰影。
再走两步,没错,一个人!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乔静芬背心发毛。
战战兢兢又近前一点,那灰影赫然清晰起来----
一个白头发老太太,脖子卡在红色的绳拳吊在半空摇晃。
乔静芬两腿发软,拼命控制自己不叫出声来。这时那老太太忽然转过脸!
那张脸!那张灰白的眉毛下没有眼睛的脸裂嘴向她笑了一下,鲜红的舌头拖得
老长。
乔静芬心理承受能力达到及至,一跤跌坐在地上,手里的东西滚了一地,喉口
嘶哑发出毫无意义含混不清的呻吟。
在她想看又害怕看向前的间隙,她发现走廊里空无一人。因为掉东西发出的巨
大声响使临近的宿舍传来骂声,这骂声反使她壮胆不少。
是不是吓安妮吓太多了反而自己的心理受了影响?
乔静芬浑身是汗,自嘲地笑笑,捡起东西,这时她迫切想见到厕所的光明,她
是个有洁癖的姑娘,出了一身汗不冲凉也要冲凉了。
冲淋房里水声哗哗,灯光下笔直站着一个人。
乔静芬走过去打招呼:也冲凉啊?
那人从水舞里缓缓转过脸:乔静芬,用一下你的洗发水。
安妮!怎么会是安妮!
你怎么了?安妮的话缓慢阴森,一头湿发披散在脸上仿佛电影里投湖自尽的幽
魂。
乔静芬一步步往后退,不!不!不!
安妮也不说话,拿过乔静芬掉下脸盆里的洗发水,动作坚硬。
乔静芬头皮发麻。
安妮,安妮你不要吓我!
说话间退到便池隔间的门口,一阵细细的歌声从里面传出。原来还有人,乔静
芬象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拉开门,她迫切希望见到一个陌生温暖的面孔。
一个人几乎脸贴脸站在她面前!
静芬,你干什么?声音和表情一样呆板。
安妮!
安妮说:你有没有试过在午夜零点洗头?如果有,我劝你洗的时候不要低头!
在倒地的一刹那乔静芬看见冲凉的安妮,她慢条斯理地揉着头发,头发上堆起
一团血沫,血水从脸上挂下来,流过眼眶嘴唇,一张脸分外狰狞。
第二天,精神病院的车来强行架走了乔静芬。
安妮躲在被窝里给演艺学院的两个姐姐发手机短信:会不会太过分?
扳道工每天晚上沿孤寂的铁道往宿舍走,只要是月黑风高无星之夜,总觉得身
后有个脚步声紧随着自己,他不敢回头去看,因为他知道那只是一双孤伶伶的红色
塑料拖鞋,曾经属于一个卧轨轻生的女人…
蔡梦提着换洗衣服,在去浴室的路上脑中不断冒出刚刚从房东张叔那里听来的
诡异故事。背心仿佛吹过一阵阵阴风,本是个无风的深秋闷夜,道旁树上的枯叶在
路灯的映照下纹丝不动。街两边的商铺都早早关门打烊,浴室的灯箱就在长街的那
一头泛出微微的黄光,蔡梦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高声哼出一两句流行歌曲来掩
盖这窒息的恐惧。
交了钱,慈眉善目的柜台大嫂递给她一把更衣柜钥匙,今天的浴室特别宁静,
柜台大嫂仿佛也不愿多说一句话,一切倒象是个无声的交易。大概太晚了吧,蔡梦
心里想。更衣室的灯光煞是明亮,小小的更衣室也象被这灯光无限放大空旷起来,
蔡梦精神一震,迅速脱光了自己,爱怜地抚摩了一下自己皎洁坚挺的前胸,向里间
浴室走去。
蒸汽迷朦中,浴室里果真空无一人。蔡梦睁大眼睛四处搜索,内心竭力盼望那
些浓重的水汽幻结成一个真实的人。恐惧真的有让人颠倒爱憎的能力,平时她是多
希望浴室空无一人任自己自由自在,现在却希望四处都是人,甚至排队争水龙头也
让她觉得无比温暖亲切。
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但蔡梦总觉得有一双冷飕飕的眼睛隐藏在某个角落,当
她闭着眼洗头时她甚至觉得有个影子紧帖着自己的后背站着,向自己纤细的脖子伸
出有着长长指甲的瘦骨伶仃的手。心理作用,别害怕,蔡梦忍不住小声安慰自己,
说这句话时,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眼皮一动——天啊!红拖鞋,地上的洗发液泡
沫堆里!一双红拖鞋!
“妈——呀!”
慈眉善目的柜台大嫂忽然阴恻恻一笑,直勾勾看着光着身子冲到自己面前惊魂
未定的蔡梦。
“红拖鞋!有红,拖鞋…”
“是吗?我们这里有两双红拖鞋。”
“不是,是我看见了红拖鞋!”蔡梦气喘吁吁。
“对啊,在你脚上穿着。”柜台大嫂脸上浮起一个古怪的笑容。
蔡梦低头,果然,自己穿的不正是双红色的塑料拖鞋,她微微松了口气,为掩
饰自己的尴尬说:“这双有点夹脚,我能不能换一双?”
“还有一双红拖鞋在我脚上。”柜台大嫂慢吞吞站起来。
不,不是站起来,是飘起来!
“你!你的脚!”蔡梦看到柜台大嫂飘移出柜台一侧,无所依托的身体下看不
见双脚,血肉模糊的臀部以下空空如也!
“我的脚刚才和你在一起洗澡。”柜台大嫂张开嘴,脸和牙忽然被一缕缕的血
丝挂滴,说不出的阴森恐怖,抬起一只浮肿得变了型的手指着蔡梦身后,磨牙般吐
出几个字:“看,我的腿来了!”
身后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
我是白莲缘爱,等缘等爱的白莲之花。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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