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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cfnpc (忧郁者), 信区: Ghost
标  题: 女人鞋 (转载于两全其美)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Fri Jun 23 19:34:47 2006)

    一双好鞋子,能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一双水晶鞋,能让灰姑娘和王子结合。那么,一
双有意志力的鞋,会让穿的人遇上什么? 
  这双绣花鞋挂在“又又搜旧铺”里已经一年了,又又很中意这鞋,可除她之外,似乎
别无人喜欢。在第一百个客人被她的叙述吓跑了以后,男友果果没好气地敲她的榆木脑袋
,骂她说:“笨蛋!你每次都跟人家说它是双魔鞋,谁敢要?真要被你气死。” 
  魔鞋就是它没人要的原因吗?又又很委屈:“我不是敢要吗?为什么没人有好奇心?
” 
  “你是敢要,可你敢再穿吗?” 
  又又一提到这个,又高兴起来,甜蜜地说:“要不是我穿了这双鞋,怎么会认识你?
” 
  “你还敢提那次,我差点被你害得没了命!”果果想到过去,心有余悸,朝墙上的鞋
望了一眼。 
  那一双绣花鞋,薄薄的底,窄窄的身,红底白花,一针针缝出古老的心事。它温婉地
抿着嘴,在墙上笑出一种娇媚。 
  它在期待新的主人。 
  终于有一天,店里来了个漂亮的小姑娘,笑起来嘴角两个梨窝,又又一见就很喜欢。
 
  “这双鞋?”小姑娘犹疑地问。这店里充满了新奇的玩意,但鞋只卖这一双,不晓得
什么道理。 
  “这是双魔鞋。”又又上来又是这句,果果干脆躲出去买花生吃。 
  小姑娘笑了:“魔鞋?怎么可能。” 
  又又最高兴看到人家被她吊起胃口,神秘地说:“你把脚伸进去就知道了。” 
  小姑娘半信半疑地穿上鞋,哎呀,真合脚,简直像定做的。还是看不出奇特之处。 

  又又鬼鬼地一笑,叫她脱下鞋,问:“你的脚多少码?” 
  “35码。” 
  “我38码。”又又说话间把鞋穿上,也是正好。 
  小姑娘的眼瞪个滚圆:“怎么可能……” 
  “所以我说它是魔鞋啊,不管多大的尺码,只要你想穿,就能穿进去。” 
  “好玩好玩。”小姑娘连忙催又又把鞋脱下,她还想穿。 
  又又想,一般来说,到了这一步,会有四分之一的人担心这鞋太古怪而跑掉。这小姑
娘看来好奇心很重,不知能坚持到多久? 
  鞋子看上去并没有变大变小,但偏偏就是能塞进两对不同大小的脚。 
  “我想买,多少钱?”小姑娘左看右看,觉得这鞋太衬自己。 
  “哎,先不提钱,你听我说个故事,要是听完了还想买也不迟。” 
  这故事已经说了一百遍了,不过再讲一遍,又又还是兴趣盎然。她喜欢回忆和果果相
识的每个片段,更乐意欣赏客人听到那故事后惊异的表情。鞋子即使卖不出去,有这些补
偿,她也满足了。 
  故事发生在一年前。 
  那是夏天的一个傍晚,当时又又准备开搜旧铺,来到一个古镇,想买些稀奇玩意,那
个镇上开发旅游事业,各家各户都挂上琳琅满目的货物,可她明白,独一无二的好东西都
是藏起来的。 
  走得双脚酸痛,她在一个村舍门口的板凳上坐下。和那家的女主人聊天,又又说了三
句就要看人家的珍藏。三十多岁的女主人笑而不答,被逼得狠了,才取出个匣子,递了一
双绣花鞋给她。又又左看右看,虽像是几十年前的手艺,到底也不太稀罕,心下有点失望
。 
  那女主人看透她的心思,浮起微笑说,这不是普通的鞋,它会给人带来奇遇。又又忽
然觉得那一刻女主人说话的表情像远古的图腾,神秘而不可解。被渲染出的诡异气氛吸引
,又又再看那鞋,它仿佛有生命,在她手上轻轻地呼吸。一呼,一吸。又又的心脏随之跳
动。咚咚,咚咚。就不禁爱上了这双鞋。她说,她要了。 
  又又穿着绣花鞋离开了那家店,女主人倚在门边目送她远去,天越来越黑了。 
  走出数百米后,又又不由自主开始狂奔。她先是诧异、然后惊喜,这鞋子果然神奇,
居然会自己带着她跑。这一趟没有白来。她充满憧憬地,期待这双魔鞋带她去一个美妙的
地方,甚至觉得,如果没有奇遇,她宁愿再花更多代价去搜寻。 
  直到又又站在那古镇新建的“迎宾馆”楼顶边缘,人才清醒过来,开始尖叫。 
  楼有五层,她站的位置,只要一步跨出,就会结结实实地跌到地上。这种“奇遇”是
她事先万万没想到的。说也奇怪,人都习惯往好处设想,一旦厄运来临就六神无主。又又
也不例外,更兼她是个想象丰富的女子,只站了十秒,她已经清楚地看到跌落后七窍流血
的惨状,不禁浑身颤抖。她不明白鞋子带她来此的用意,也控制不了它的举动,只能大喊
救命。 
  旅馆楼下很快聚集了大批看客,有镇上的,有旅游的,人们指指点点,探询一个女孩
轻生的理由。一个年轻的游客,背着行囊飞快地爬上了楼顶,站在离又又不远的地方,小
心地接近她。 
  楼下的人影如黑点,又又感到眩晕,天色太暗,她看不清下面,却更生出KB的心。腿
发软,心发慌,手发麻,在绝望中看到有个男孩走近,她欣喜若狂,扬手求救:“快点,
快点来救我!” 
  那男孩反倒迟疑,这女孩是自己爬到那里的,不想死,往回走就是。难道精神有问题
,想诱他过去,一起跳下? 
  又又等不及了,带着哭腔说:“我的脚动不了,你再不过来,我支持不住了。”天哪
,这鞋子可千万不要动!又又心里不停地祷告,同时又把那个女主人骂了千百遍。什么奇
遇!这分明是双受了诅咒的鞋,只会带来不幸。 
就在这一刻,右鞋动了一下,又又惨叫一声,抬起了右脚。她已吓得面无人色,死命想收
回脚,怎奈不听使唤,就这么单脚独立站在楼顶。左脚顿时有千斤重。她很想抓住什么,
可手边没有栏杆,在空中无力地挥舞。她很想蹲下来,可膝盖如灌了铅,硬邦邦的,一动
也动不了。 
  情况危急,男孩顾不得多想,甩下背包就冲上前去。他一把抱紧她,突然,身子一晃
,原来她那只右脚终于一脚踩空,人往下摔去—— 
  楼下所有人惊呼。 
  男孩的脚死死勾住楼沿的突起。又又整个人掉到了楼外,幸有他一双手缠住。他的手
牢牢地粘在她的衣服上,像抹了万能胶水。又又惊慌地感谢上天,感谢她外衣的优质,感
谢双脚腾空,鞋子再无法作怪。 
  后面的故事便无意外。旅馆的老板找了几个大汉,帮着男孩把又又拎了上来。获救后
的又又第一件事,就是坐在地上脱鞋,嘴里一直念叨阿弥陀佛。大家莫名其妙,都觉得这
女孩脑子有问题,只有那男孩又好气又好笑,耐心地陪着她。 
  那男孩自然就是果果,听完了事故的原委后成为她现任的男友。为了爱情,来到又又
的家乡。又又每次说起这故事,都幸福得不行,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肯奋不顾身救你,何
况素昧平生? 
  苏巧听完,也附和着她的赞美,却也被这故事差点吓出身冷汗。 
  “还想买吗?”听过这故事而愿意买这鞋的人,十个人里只会有一个。大家都是爱听
冒险故事,却不真正乐意去亲身尝试。 
  “想的。”小姑娘倒很执著,也许是被爱情打动。 
  “好!”又又觉得充满了干劲,这铺子到底还是赢来了一个勇敢的人,只是不知运气
如何?就说:“你猜猜我买这双鞋,花了多少钱。猜得准,就原价卖给你。” 
  “你没有花钱,人家是送给你的。”小姑娘想都没想。 
  这回轮到又又惊奇,一直以来,能跟她谈起价钱的人,没一人这么说。 
  “不错不错,你怎么知道?” 
  “直觉啰。要是我也送给你。” 
  “那你还敢买?” 
  “对没有尝试过的东西,总要试一下才知道。”小姑娘眼睛忽闪忽闪,盯着那双绣花
鞋发光。“你后来就没再穿过?” 
  “我……没有。”又又泄气地说。下一回,不一定能碰上果果这样的好人。本来她当
时气鼓鼓想把鞋子送回去,可爱上果果后,就把它留下做纪念了。只是果果始终不喜欢这
鞋,千方百计说服她,要她卖掉。 
  “我也想……”小姑娘说了一半,羞涩地一笑。 
  “你怎么称呼?”又又开始对这位顾客感兴趣了。看得出来,也是个爱梦想的女孩,
像曾经的自己。 
  小姑娘浅笑说:“我叫苏巧。老板娘你呢?” 
  又又一指招牌:“我叫又又,以后我这里的东西,都打八折卖给你。” 
  小姑娘端起那鞋,说:“你说原价给我,就是送给我啦?不过这不太好,我不能白要
你的鞋。” 
  又又摇头:“说白送就是白送,唯一的要求是,你穿了以后,要把发生的怪事告诉我
。能答应我吗?” 
  “要是天下太平呢?” 
  “不可能。”又又肯定地说。 
  这下苏巧反而犹豫了两秒,才把鞋包好了,放在背包里。她没好意思马上穿,告别了
又又,继续逛街。 
  又又看天,呀,快黑了,正如一年前的那个傍晚。凝视着苏巧轻松的背影,又又怔怔
地,预感到她不久就会去而复返。 
  苏巧转过几条街后,躲在一个拐角,把绣花鞋细心穿上。手抚过鞋面上的小白花,人
便入戏,仿佛是百年前一个小家碧玉,挽个髻,拎了裙,莲步轻移,扭转细腰。她抿嘴微
笑,立起身,兴奋地往家走去。 
  踏一步下去,听到闷闷的足音在身后响。一开始,苏巧以为是自己的声音,没有在意
。后来,她慢,那足音也慢,她快,那足音也快,她停,那足音也停。而一双绣花鞋绝对
发不出这么沉闷的响声。 
  终于,她意识到,有人在跟踪。 
  猛回头,后面没有人。疾奔,足音挥之不去。苏巧跑到心慌,再抬眼前面居然是死胡
同。胡同的尽头,黑压压乱糟糟的,似乎有个人影在飘。她“哇”得大叫,转身,换个方
向冲刺。 
  足音不停,跟着她。苏巧却在一瞬间悟到,那个看似在飘的人影,其实是一个被树枝
勾住的塑料袋。想到自己杯弓蛇影,她忍不住扑哧一笑,心情放松下来。 
  刚笑完,她的脸煞得白了。因为她同时发现了另一件事。 
  真的有个人,曾与她擦肩而过,花格衬衫,板寸头,一脸凶相。他手里好像提了个包
,鼓鼓的。他眼盯前方,匆忙地跑过,而她也因为太担心身后,没有注意到这个人。 
  警铃大作,把苏巧从沉思中惊醒。天哪,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个人,
就是…… 
  跑吧,只能继续跑。她跑了两步,足音又起,越发闷重,接着,肩头搭上一只手。没
等她反应,嘴已被人牢牢捂住。 
  “敢叫我就宰了你!” 
  苏巧拼命摇头,挣扎中,她看到了来人的面孔。就是刚才那个人!足足高她一个头。
 
  转到正面,好,膝盖一抬,正中那人要害。苏巧惊异于自己动作的大胆,突然又想到
,是那双鞋在帮她。 
  那人惨叫一声,手不由松开了。苏巧大喜,飞起一脚,不,居然又凌空转身,再上一
脚,以跌倒在地的代价,换取那人胸口和脸都中了狠招,仰面倒地。 
她赶快爬起,一脚重重踩在他身上,嘴里狂叫“救命”。pol.ice闻讯赶来,她也终于大功
告成。 
  真的,这是一双魔鞋,能让人有奇遇。苏巧看着警车带走那人,心里不知道是开心还
是紧张,一伸手,居然全是汗。这样的折腾能经得起几回?她没底。如果鞋子没发挥作用
,她自己能不能面对? 
  第二天清早,刚开铺苏巧就出现在又又面前,把又又吓了一跳。这么快就回来,看来
那鞋倒是一穿就有事。 
  苏巧说:“你还能找到原来给你鞋的人吗?我想问问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又又想了想,点点头,既然这双鞋越来越邪门,她也很想知道原因。当下关了铺子,
不顾果果的阻拦,和苏巧买了火车票,直奔那个旅游胜地。 
  到地头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好在是夏天,天刚暗,两人不急着找旅馆,先摸索过去。
 
  “我记得那里是清荫街……三十五号,对,是这个号码,和我家原来住的门牌一样,
很好记。门口有个石磨,不过看上去很久没用过,一找就能找到!”又又回忆说。 
  那户人家景物依旧,只是这次,放了两张板凳。女主人似乎在等她们,闲闲地倚在门
口,一见两人,就露出释然的笑容。 
  “你们想找的人在霍许村,从这儿往西三十里。那双鞋就是那个村的人做的。” 
  她一语道破了两人的来意,又又和苏巧反而没什么话说,谢了几句,就离开了。苏巧
想到又又当年狂奔到的旅馆去投宿,又又就带着她一路摸过去。 
  “我的扇子好像掉在那里了。”走了一半,苏巧忽然说。 
  两人折返去找。 
  清荫街三十五号。门口有个石磨。但是没有门,没有人。 
  整个屋子,她们刚刚来过的这间屋舍完全是空的,看上去荒废了很多年。屋里的地板
早烂穿了,杂草长得密密麻麻,房梁斜斜地倒着,受了潮的银杏木色泽黯淡。风过,呼—
—呼——穿过整间房,卷起一股湿湿涩涩的气味。夜的寒冷与黑寂,在两人看清所有状况
时,如利箭钉住了她们的双脚。 
  她们对视一眼。尖叫。彼此都看到对方喉咙口。 
  又又年纪大些,先镇定下来,拉着苏巧退出屋去,跑到街上灯光闪亮的地方。 
  “你相信不相信有鬼啊?”又又弯腰扶住膝盖,喘着粗气问。 
  “本来……本来不信的,现在有点害怕了。” 
  “不行,等天亮了,我一定要去问清楚。” 
  “算了,那里阴森森的,我天亮也未必敢进去。还是,直接到她说的什么霍许村去打
听一下。” 
  “那个村要也是鬼村呢?” 
  “我们白天去,应该没事。到之前先问问周围的村民,看有没有那个地方。” 
  “好,就这么说。唉,刚才真有点紧张。” 
  在迎宾馆住了一夜,旅馆的老板还记得又又,第二天一早,就帮她联系了一辆巴士,
送她们去霍许村。到了那里,她们原本茫然无头绪,可一拿出那双鞋,居然有不少人都知
道来历,说是以前住这村的人做的。可说到具体处,就都含糊其辞,语焉不详。 
  两人想年纪大的人恐怕知道得多些,巴士司机是本地人,和这个村里不少人是远亲,
帮两人找到一个姓霍的老头。又又和苏巧千恩万谢,到了霍老头家里。 
  老爷子年岁很大了,头发没剩多少,笑容里有看透世情的清澈。 
  “这儿住过一个老婆婆,姓罗,这双鞋就是她做的。你看,这底下绣了一个媚字,应
该就是她的闺名。” 
  如果不是他说,她们都没认出鞋底的花纹居然是个字。 
  “她是鞋匠?” 
  “不是。那个岁数的人,都会做手工,我家老婆子也会。” 
  又又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你说的老婆婆,现在该多大?”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快七十啦。”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霍老头的眼眯起来,横亘的皱纹让两人联想到田中的沟壑。他想了许久,似乎陷在了
往事里,沉浸着不愿出来。一边的桌上,寓意终生平安的座钟与花瓶,默然呆立。 
  直到两人快没了耐心,老人家才嚼着一口烂牙,翻着眼皮说:“六十多年前吧。她每
天都坐在村口做鞋,从不间断,所以我记得也特别深。” 
  也就说,她要是活着,现在有一百二十多岁——所以,她很可能不在人世了。得出这
个推论,又又和苏巧都很沮丧,她们太想亲眼见见做鞋的这个女子。 
  罗媚。绮丽的名字。魔样的巧手。红底白花的绣鞋里,有她怎样的心事?要多大的念
力,才使针有了灵性,线成了精灵,直绣出那样一双令命运莫测的女人鞋? 
  “对了,有一次我还看见她叫住一个女孩,说,借你的脚用用,然后把鞋在她脚上比
划,讲什么囡囡要是在,也该这么大了。她这个人古古怪怪,成天除了做鞋,不干其他的
事。” 
  “那她以什么为生啊?” 
  “村里人看她孤零零一个人,经常施舍点米饭给她。也不知道她怎么活下去。我十四
岁就离乡做生意,以后的事就不晓得啦。” 
  又又和苏巧互看一眼,明白对方眼里的意思——罗媚生了一个女儿,却不知为何夭折
了,她做鞋是给女儿穿的,所以寄托了心里的愿望,希望她长到多大都穿得下那鞋。 
  这个解释说得通。 
  “那么,她是不是做了很多鞋?” 
  “是啊,很多,村里有不少女孩都穿过。不过穿过一次就扔掉了。后来就没人要穿她
做的鞋。” 
看来她那些鞋一样是古怪的。两人又问了一些话,霍老头没能再说出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她们就告辞了。 
  从他家里出来,两人撞上一个村妇,热情地招呼她们,说:“你们是记者吧,来采访
许奶奶的?她可是我们村最老的人,村里的事情她都知道。” 
  嗯?这个老奶奶岁数更大?来都来了,多问一个又何妨。她们兴奋地找到许奶奶,竟
有九十岁高龄,精神矍铄,活过百岁看样不成问题。 
  两人把霍老头说的话原封不动讲给她听。 
  “做鞋子的罗婆婆?吓,你不要吓我,那个老婆婆本来就是鬼。”许奶奶的话完全和
霍老头不同版本,“他说她在村口做鞋?谁不知道那是冤魂不散!罗老婆婆很灵验的,要
你生病就生病,我们都不敢招惹她。” 
  又又和苏巧面面相觑,看来事情不那么简单,继续刨根问底吧。 
  “她年轻时是名伶,在北京城红过一阵。后来被什么人弄花了脸,就躲到我们村里来
,有人说是避难,有人说是寻亲,也有人说她是要报仇。”许奶奶的眼细缝里透着精光,
憧憬地回忆过往令她兴奋过的一切。“打从我记事起,就看到她在村口做鞋,可都是晚上
。一到白天,就什么人影也没啦。长辈们说那是鬼。我听了很害怕,晚上看到她,都是绕
路走的。” 
  两个女听众只觉毛骨悚然,浑身凉冰冰的,想挪脚跑路,怎奈已经走不动了。 
  “可是谁要是生了病去求她,她又会帮你,告诉你去什么地方,丢件东西啦,或者拔
根草啦,家里人的病就好了。但你要是得罪了他,赫赫,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她到底为什么要做鞋呢?”又又壮起胆问。 
  “这我就不知道咯,听说她死之前有个男人来看过她,两人吵了架,后来等那男的一
走,当天夜里她就吐血死了。死的时候,只有二十九岁。二十九岁啊,我的娘也是那岁数
死的。”许奶奶脸色黯淡,失了会儿神。 
  又又和苏巧清楚地记得,霍老头看到的罗媚有快七十岁,许奶奶称她罗婆婆——那么
,鬼也会老吗? 
  “是啊是啊,她不停地变老。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约莫五十多岁,后来越来越老。等到
我大儿子生我孙子的时候,她慢慢地就不见了。也许是投胎去了。” 
  罗媚为什么会做绣花鞋?想给谁穿?那个男人又是谁? 
  她们茫然地告别许奶奶,走到村口。仿佛看到,那块空地上坐着一个女人,一针一线
,寂寞地绣着一双双鞋子。踮脚,负手,轻点绣花鞋,翻转小蛮腰,水袖荡漾,翩然起舞
。掠过数十年沧桑岁月,那个满怀心事的女子,破空而来,一弹指,红颜白骨,徒留伤心
在人间。 
  又又和苏巧呆呆地立了许久,她们无意间触到了一个女人的秘密,却仍然看不清真相
。带着一肚疑问与遗憾离开霍许村,回到店里,她们把得来的情报源源本本讲给果果听。
三个人反复猜想其中的可能,都无法说服对方,只能一笑作罢。 
  罗媚既然早就死了,这绣花鞋的奥秘当然不得而知。苏巧虽然中意这双鞋,却不敢再
穿,交还给又又放在店中卖。 
  这是“又又搜旧铺”最难卖的一件东西。客官,你有兴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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