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elsila (flame watcher), 信区: Ghost
标  题: 都市传奇外篇  贱命如蝼蚁(二)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Dec  9 19:38:01 2006), 转信




    唐卫此刻正躺在一个大浴缸里,三天三夜的大逃亡--先是5公里的午夜狂奔,接着是闷罐火车的两夜颠簸,饥饿、恐惧、疲惫不堪和浑身的恶臭,都被老同学的一桌丰盛的晚宴,加上这一盆热热的洗澡水冲刷的无影无踪。这里是老同学黎民德的家,这座城市是唐卫上过4年大学的地方。距离唐卫出逃的小城至少有1000公里。 
    他把双腿伸出浴缸边缘,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三天来那种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渐渐消失了,整件事情象电影画面一幕幕在脑海中掠过,恍如一场噩梦。到现在他都无法区别这浮现在自己脑海里的情节,哪些是真实发生了的,哪些是自己虚幻出来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自己终于脱离了险境,这里是黎民德的家,而黎民德是他大学时为数不多的挚友之一,是他最为信赖的人。毕竟他和黎民德有一段鲜为人知的特殊经历,那还是在上大二的时候,一天上午黎民德趁着大家都去上课,把一个叫小蜻蜓的女孩子带回宿舍睡觉,小蜻蜓是学田径的,因为在训练时跑起步来脚步轻盈,象蜻蜓点水,于是黎民德就给她起了这么一个好听的外号。 

    那天,两人翻云覆雨一番之后,体贴入微的黎民德居然不辞辛劳地爬起床来,穿过诺大一座校园,去大街上给小蜻蜓买她最爱吃的早点“鸡蛋灌饼”。说来也巧,在下了第二节课后,唐卫匆匆忙忙跑回宿舍拿笔记本。打开宿舍门,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在黎民德的床上,小蜻蜓一丝不挂地侧躺在黎民德的床上。等唐卫回过神来转身往外跑时,接到宿舍门卫老头举报赶来的院保卫处人员已经拦住了他的去路。直到学院张榜给唐卫和小蜻蜓记大过处分,唐卫始终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倒是杳竦潞托◎唑鸭复我莆莱吻澹峁急惶莆雷枥瓜吕矗蛭暇苟昀蠢杳竦露运卣毡钢粒盍钏卸囊淮问牵鲜档奶莆辣患父鲂陆母吣昙锻鄹汉蠡厮奚嵘破抢杳竦轮簧硪蝗吮乔嗔持椎匚只亓斯馈L莆浪淙簧郧优常词且桓龆弥魍急ǖ娜恕L莆佬睦锖芮宄杳竦乱丫腥未Ψ衷谏恚獯稳绻俦谎Wプ。峙潞苣言僭谡馑4粝氯ィ馐焙蜃约罕匦胪ι矶觥? 

    于是唐卫这样一个至今从未碰过女人的人,被学校给予了“记大过”处分,原因是“乱搞男女关系”。从那次处分以后,小蜻蜓不知为什么突然和黎民德分手了。这么多年来,黎民德一直和唐卫书信不断,但是却从未提起过他和小蜻蜓分手的原因。 

    唐卫事后并没后悔自己当了替罪羊,除了黎民德的原因外,还有一个深藏在他心底的小秘密,自从那次见到小蜻蜓以后,唐卫失眠了,几乎每天深夜只要一闭眼,小蜻蜓的裸体就会出现在他的眼前,耀眼的白色胴体散发着丝绸般的光泽,空气中也仿佛有一丝淡淡的体香,侧躺着的小蜻蜓,从脚尖至臀部再至腰间,高高低低地划出一道圆润的、充满性感的曲线...(只有唐卫自己知道,在推开门后,他在慌乱之中还是本能地多看了那个充满诱惑的身体几眼...),唐卫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种隐藏和压抑多年的欲望和渴求被渐渐唤起,这种感觉搞得他心烦意乱,他只有发疯似地把多余的精力全部渲泄在拳击台上。 

    “哎,我说你小子绝对有技击的天赋,谁要是成为你的对手,那真是太倒霉了!”,一次黎民德在被唐卫一个凶狠的边腿利索地击到在训练馆的海绵垫上后很有感慨地说道.唐卫知道黎民德在技击上的弱点,他喜欢花架子,唐卫之所以能够迅速击倒体格强健高大的黎民德,是因为他刚才又使出了那一招所谓的"无影脚"--那是黎民德用来博得小姑娘青睐的漂亮姿势--高高跃起,凌空踢出三脚.在黎民德落下时,唐卫及时抓住了他的弱点... 

    唐卫从回忆中苏醒,他自浴缸中坐起来,拿起黎民德特意为他准备的新毛巾,毛巾很柔软,贴到脸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唐卫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暖意,他忽然想起了两个字:朋友--两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字眼,在当今,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都随意地在各种场合互相称道、滥用着这两个字,然而只有此刻的唐卫才能深深地感受到它的真正含义... 

    ****************** 

    下雪了,从大约下午6点开始,飘飘扬扬的大雪在不到1个小时之内就把这座喧嚣的城市盖了个严严实实。往日龙阳市里铺天盖地的滚滚浮尘,和充斥于大街小巷的车来人往的喧闹,仿佛在一瞬间就被老天铺下来的一张硕大无比的鹅毛毯子遮在了下面。一切都变的清爽起来。 

    唐卫站在“好运来酒馆”临街的的窗口,静静欣赏着路灯的光晕里翩翩翻舞的雪花,他此刻的心情很好,嘴里还情不自禁地吹着口哨。粗算起来,他逃到龙阳市已经有大半年了。他没有看错人,黎民德是他真正的朋友,唐卫背后的“好运来酒馆”就是黎民德跑前跑后出资张罗着开起来的,不知是由于唐卫开始时来运转还是因为后来小蜻蜓的突然出现,这个小酒馆的生意异常的火爆,唐卫在上个月就已经把黎民德借给他开酒馆的钱连本带利地还给了他。 

    对于小蜻蜓的出现,唐卫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在开业以后半个多月后的一个下午,刚刚过了饭点儿,唐卫正在吧台埋头结帐,就象许多电影里的老套镜头,唐卫偶然抬起头,就发现了他在这座城市的第二个熟人--小蜻蜓!然后她坐在他旁边,开始喋喋不休地说些过去的怀旧故事,然而他都没有听进去,他在努力地寻找当年的那种感觉,令他觉得懊恼的是,这种感觉突然变的荡然无存了!直到下午吃饭的客人陆续进店,小蜻蜓才意尤未尽地起身告辞,此后,小蜻蜓每天必到,只是不再和他聊天,而是主人一般里里外外地忙活起来,自此日复一日,从不间断,店里的服务员、大师傅背后都叫她老板娘。唐卫则乐得清闲,当起了甩手掌柜。不过两人的关系并没有象大家认为的那样发展下去,他们就象两根并行的铁轨,虽近在咫尺,却没有任何交汇的迹象。 

    一阵小风夹杂着雪花飘进来,唐卫不禁打了个冷战,随手关上了窗子。“黎民德这小子最近在干什么?”,唐卫自言自语道。他忽然记起了一件事,黎民德的老婆蒋男前几天来过一个电话,含含糊糊地问起店里的经营情况,每天收入多少,成本多少之类的话。放下电话后,唐卫才琢磨出点名堂来,是不是蒋男惦记着从酒馆的利润里分成?唐卫觉得有必要向黎民德夫妇作出一个保证,唐卫本身就不是贪财的人,更何况黎民德对自己有恩,唐卫一直认为这个酒馆是属于黎民德的财产,只是因为酒馆刚刚挣回本钱,唐卫原打算在月底结帐后再把利润交给黎民德的。他对自己的粗心感到有些懊悔,不过他认为黎民德一定不会误解他,因为他们是朋友。想到这里,唐卫的心情又愉快起来,他忽然觉得在在这样一个夜晚,他非常需要和朋友喝一杯,这几个月他跟着黎民德学会了喝酒。 

    “想什么呢? 叫你都听不见!”小蜻蜓在他的背后拍了他一巴掌,他转过身,笑嘻嘻地对着小蜻蜓,“有何吩咐?老-板-娘?”,唐卫觉得自己变的幽默了许多,“去你个‘娘’的,你也变的这么油皮,赶快去接黎民德那个死鬼的电话,两个男人家每天形影不离,真怀疑你俩是同性恋!哼!”,小蜻蜓以她特有的语速机关枪似地哒哒个没完,可转眼人已经毫不停歇地走到3号桌前替客人结帐去了。唐卫一边喜滋滋地走向吧台接电话,一边自言自语:“真是心意相通,看来老狐狸(黎民德)也想和我喝酒了。” 

    唐卫和小蜻蜓站在路边等了差不多40分钟,好不容易拦到了一辆出租车,唐卫打开门让小蜻蜓先进去,随后自己也迅速钻进了车内。车里很暖和,唐卫一边揉着被冻僵的耳朵一边吩咐司机去三桥巷,黎民德的家就在那儿。出租车小心翼翼地在铺满积雪的大街上行驶着,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车轮轧在积雪上发出微微的沙沙声,透过车窗上的水蒸气,唐卫望着缓缓掠过眼前的雪景,他突然有了一种过年的感觉,他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为了避免意外的报复,唐卫来龙阳后已经委托黎民德暗地里把他们送到了山东老家,唐卫今天准备和黎民德商量一下接父母来龙阳的事宜。 

    一进黎民德家的大门,就看到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看来老狐狸早有精心准备,小蜻蜓鞋都没换,冲过去坐下,立刻旁若无人地吃喝起来。唐卫把一沓钞票放在了茶几上,“老狐狸,这是咱们酒馆1到20号的利润,5013元,以后每到20号我把钱送来,我留了500块零花”,"咳!你你客气...",黎民德欲言又止,似乎有些神情恍惚地招呼唐卫就座。 

    酒宴在小蜻蜓活泼的笑声渲染下显得非常热烈,蒋男以她一贯的大方稳重而又不失热情的举止招呼着两位客人,黎民德则显得偶尔有些心不在焉,唐卫的心情出奇的好,他一反常态地谈笑风声,他认为黎民德的失态一定是因为自己送来的那笔钱,他不想让老狐狸内疚,因为唐卫认为自己欠老狐狸太多了,自己这么做完全是应该的。他竭力想让黎民德忘掉这件事。在唐卫看来,这是一个充满温情的家庭聚会,他的情绪空前地高涨,他不断地主动和黎民德干杯,然后又不断地斟酒,不知不觉地,他和黎民德已经喝光了整整一瓶二锅头。"哎,老狐狸,能不能再拿一瓶?喝酒你可是我师傅啊!",黎民德用惊异的眼光看着他,"呦!好小子,青出于蓝!那我出去买".黎民德看了看手表,缓缓地起身穿上大衣,出门时,黎民德郑重地回头望了他一眼。"我没事,别担心,快去买!"唐卫的声调有些高昂.黎民德没有回答,砰然关门而去. 

    唐卫突然觉得头晕得厉害,趁着黎民德出去买酒,他走进了卫生间。他摇摇晃晃地扶着卫生间的墙壁,对着便池吐了两口,头脑变的清醒了一些。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达到了某种兴奋状态,他看见了那个浴盆--他在最沮丧最绝望时躺过的那个浴盆,他想起了那个饥饿、恐惧、疲惫不堪的夜晚,想起了那条柔软的新毛巾,以及几个月来黎民德、小蜻蜓对自己的关照,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还有毕业前他和黎民德的最后一次散打对练..."无影脚...哈哈!" 唐卫笑出声来. 

    唐卫听到外边的门响,他知道一定使黎民德买酒回来了,他蹒跚着往外走去,不想让大家看出自己的醉态,他觉得,在这样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能和好朋友一起围坐在温暖的家中把酒言欢,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唐卫不愿意由于自己的不胜酒力而使这欢乐的时刻过早结束。 

    唐卫突然想到了一个关于鹦鹉的笑话,急切地准备一开门就把大家逗笑, 

    他晃荡到卫生间门边,抬起有些麻木的手臂,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唐卫灿烂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一丝刺骨的寒意从脊背直窜到头顶。几支冰冷的冲锋枪口顶住了唐卫的前额和胸膛,一群穿迷彩服戴钢盔的武警围在他的面前,从层层的穿着迷彩服的肩膀上方望去,唐卫看见了深蓝夹克,一双阴狠恶毒的鱼泡眼,一个严重扭曲到右半边脸的鼻梁... 

    唐卫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木然地呆站在那里,转瞬间,几名身手矫健的特警已经利索地把唐卫扑倒在地,他没有丝毫的反抗,任由自己的头被一只有力的脚狠狠地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唐卫的脸在地板上被挤压得完全变了型,嘴大张着,鲜血顺着牙齿涌出嘴角,腥腥的,咸咸的。几个警察七手八脚地给他戴上了手铐。随即他又被几支强壮有力的胳膊拎了起来,唐卫听见深蓝夹克在向协助抓捕的当地警察致谢,他还听到小蜻蜓歇斯底里地在和什么人声辩。 

    唐卫在被警察们“提”出门时努力地扭过头来向屋里一瞥: 

    黎民德高大的身躯蜷成一团,缩在沙发一角,深深地低着头。 

    唐卫此时感到自己内心深处的那棵巨大的支柱慢慢地,慢慢地,最后轰然倒塌下来,飞溅的尘埃统统化为一种深深的绝望和无限的伤感。 

    “老狐狸,抬起头来!看着我!黎民德!...”  

    这是唐卫走出大门时留给黎民德的最后一句话。 

    黎民德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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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之中,以心为主
能观心者,究竟解脱
不能观者,永处缠缚
一切善恶,皆由心起
不随心行,令心随己
一切珍宝,尽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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