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elsila (flame watcher), 信区: Ghost
标  题: 都市传奇外篇  贱命如蝼蚁(五)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Dec  9 19:38:27 2006), 转信




    清晨，唐卫悄悄地从熟睡中的小蜻蜓身边爬起来，穿好衣服，默默地站在床前，深深地向小蜻蜓投去眷恋的一眼，然后转过身，出门而去。 
    山东境内，靠近沂蒙山腹地，有一个村子叫麓湾。唐卫家的老屋就在西北角的村口，从２公里以外的国道上蜿蜒下来的一条土路从老屋的门口经过。 

    清晨６点，老唐被邻家剧烈的犬吠声惊醒，接着他听见院子里有动静，他颤巍巍地起身，披上那件旧大衣走出屋来，借着冬日清晨的微曦，他赫然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影子，同时，他很快辨认出，这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他日夜焦心惦念的儿子唐卫！老唐嘴角抽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愣了片刻之后，老唐才恍然大悟一般地使劲挥着手，招呼儿子进屋。 

    炕上，父子二人盘膝而坐，久久相对无语。老唐一直在打量着对面的儿子，此刻，唐卫正双手捧着一碗滚烫的开水，呆呆地凝视着侧前方，神情中流露出说不尽的疲惫和落寞，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手腕、膝盖到处是伤痕，有的新结了痂，有的红肿着张着口子，老唐一阵心酸，“卫卫，这一阵子受了不少苦吧？”，唐卫慢慢抬起头，眼圈开始发热，他不忍正视父亲脸上那道被大皮靴留下的深深的创痕，哽咽着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终于又回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身边，父亲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一个亲人了！他努力地让自己的目光回到父亲身上，看着这位生他养他，为了他至今已有２０年未曾续弦的老人，他感到深深的惭愧，父亲老了！美好的年华都给了自己，而年轻力壮的自己却从没有让父亲过上一天富足安逸的生活；他感到无比的内疚，他居然让自己的父亲在需要人照顾和尊敬的年纪受到了如此巨大的侮辱和伤害！ 

    “卫卫，你到底咋了？有话就和爸说，啊？咱就再忍一忍吧，咱前些日子已经托了你堂哥，就是你那个在济南教大学的哥，他已经把咱的事儿写成了状子，说是递到咱省城帮咱伸冤！再说就算告不赢，咱爷俩离他李文林远远儿地，老老实实在咱这老家过咱的日子，他还能真要把咱逼到绝路上不成？” 父亲宽慰着儿子。唐卫苦笑着长叹一口气，“爸，就怕咱躲也躲不开了，我本来在龙阳已经站住了脚，结果前几天．．．” 唐卫开始用一种低沉的声调讲述起几天前发生的那件可怕的事情．老唐沉默了，脸上刚刚洋溢出来的一丝喜悦和希望慢慢消失，＂老天呐！老天呐！＂，他不停地念叨着．天大亮了，太阳从遥远的大海那个方向升起来，四周的景物都已渐渐变的清晰可见．金黄色的光芒冷冷地照在这个小小的村落，既不辉煌，也不温暖，但在唐卫看来，这毕竟是他渴求了一夜的光明．和父亲在一起，这种踏实的感觉让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原来一个亡命天涯的人也会有短暂的快乐．连接国道和麓湾村的土路上，一大三小四辆警车正迅速地靠近唐家的老屋．邻家的狗又拼命狂叫起来，唐卫不安地站起身，穿上鞋．他听到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他走出屋，听见自家的院墙外杂乱的脚步声，直觉告诉他，这房子已经被包围了．这时他看见了尾随而出的父亲，唐卫坦然镇定地举起了双手，他决定不再反抗，因为他决不允许父亲因为自己的卤莽和反抗再受到任何的牵连和波及． 他举着双手，快步向前走去，他想走出大门自首，不愿意让父亲看到自己被拧起胳膊戴上手铐的情形．这时，大门被撞开了，李文林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神色站在唐卫面前，出乎唐卫意料的是，这时李文林居然夸张地大喝一声＂站住，不然开枪了！＂ 同时迅速举枪，朝着还未收住脚步、正向李文林走来的唐卫扣动了扳机，狡猾的李文林明白，这是一个唯一的最佳时机－－趁着唐卫没有反应过来，借口唐卫再次拒捕枪杀他！ 

    枪声终于响了，在枪响的一刹那，唐卫看见一个警察从李文林背后伸出手来拨挡了一下李文林持枪的右臂。老唐象一头暴怒的狮子扑向李文林，蜂拥而入的警察及时地拦住了他。 

    唐卫觉得大腿突然一麻，然后腿部开始发软，眼前冒起金星，蓬然倒地。随即他被人抬了起来，向警车跑去，唐卫模糊地意识到，是那个山东的当地警察救了他一命。 

    “卫子！别怕，爸拼上老命跟着你！谁也别想害死你！” 

    老唐跑着、爬着、声嘶力竭地一遍遍呼号着。 

    躺在警车上的唐卫紧闭着双眼，两行热泪潸然而下。 

    尾 声唐卫被押送回了小城，一路上身后自始至终尾随着一群麓湾村的村民，其中年纪最大的，是６０岁的老唐，唐卫安全到达小城后，这些老实的村民和老唐一起在小城四处奔波、喊冤、求情。不久法院正式判决，唐卫被判处有期徒刑２年。 

    不知从何时起，临泉市的省委大院门前出现了一位来自小城的老乞丐，肮脏的脸上，一条深深的疤痕。从早到晚，老人天天跪在那里，胸前挂着一封喊冤的小字报。日复一日，来来往往的人流从老人身边匆匆而过，没有人停留，在这个充满变数的竞争时代，每个人都各怀心事，还有谁会去理会身外之事呢？ 

    老人似乎并没有察觉这一切，仍然风雨无阻地固执地坚持着。直到有一天早晨，一辆驶入省委大院的黑色轿车停在了他身边，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干部走到他身边蹲下，仔细地看完了那封伸冤信，老干部一直紧缩着眉头，半天没有说话。然后站起身来向后边的工作人员吩咐了几句，然后上车匆忙离开了。工作人员把老唐安顿到到省委招待所。并告诉他，那个老干部是新调来的省委书记。他会安排调查老唐的申诉。 

    老唐满怀希望回到了小城，开始了揪心的等待，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过去了，老唐由希望到焦急直至绝望，一个傍晚，他再一次收拾行李，这一次，他准备上北京！ 

    开着的收音机里正在播送着小城新闻，女播音员一如既往地用她那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说着什么，“李文林等身为执法人员，长期利用职权，操纵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贩卖毒品，似设赌场，强收保护费……草菅人命，现已被逮捕，涉案的原市公安局长贾正，原市长张国权已经另案处理，前年在我市轰动一时的唐卫事件可能会进行重新审理。” 

    老唐呆呆地站在门口，背上肩的行李滑落到地上，他的身体开始颤抖，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一周后，唐卫被提前释放，此时距离唐卫服刑期满仅剩３个月零１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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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路上，我们会无数次被自己的决定或碰到的逆境击倒、欺凌甚至碾得粉身碎骨。我们觉得自己似乎一文不值。但无论发生什么，或将要发生什么，在上帝的眼中，你们永远不会丧失价值。在他看来，肮脏或洁净，衣着齐整或不齐整，你们依然是无价之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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