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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ercuryer (小愚哥哥), 信区: Ghost
标 题: 《蝶煞》作者:嫣青 (转)第二章7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Feb 20 20:57:00 2005), 转信
7
尽管天色已全黑,可夏日的夜晚还是热度不减,路上的行人个个大汗淋漓,就
象置身在一只大蒸锅里一般。但凌波什么也感觉不到,她的血是冰冷的,屈辱使她
的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直到她的意识茫然地重返她的身
体,却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了。
凌波脸上的泪痕早已被夏夜的微风吹干,眼皮酸酸的有些肿,嗓子眼干得发疼
,象要裂开一样。她起身到厨房,一口气灌下三大杯水,才喘息着回到客厅。就在
她无力地重又跌坐进沙发时,她扬起的左手碰到沙发边矮桌上的一个东西,那东西
摇晃了几下,“哗啦”一声掉到地上摔碎了。
凌波迟钝地转过头,空洞的目光投向地上。掉下去的是一个相框,相框表面的
玻璃已经摔成许多亮晶晶的小块,一张廖威的照片与相框分离开,静静地躺在玻璃
碎片中,脸上依旧带着凌波所熟悉的那种成熟的微笑。
凌波弯下腰,拣起那张照片举到自己眼前,失神的双眼定定地盯着照片上笑吟
吟的廖威。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张照片,她特别欣赏廖威那精明中带点慵懒的笑,每
次廖威这么对着她笑的时候,她觉得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令她难以抵挡的魅力。
可是,在这个时候,廖威脸上的笑在她眼中变得那么阴险,那么虚伪,似乎还透着
一点对她的嘲笑。
那股被人抛弃的怒火重新在凌波心头燃起,她咬牙切齿地一下一下将廖威的照
片撕得粉碎,然后神经质地大笑,看着自己手中照片的碎屑打着旋飘落到玻璃碎片
中,接着,她猛地停止大笑,趴倒在沙发扶手上,失声痛哭起来。
哭累了的凌波,就那么趴在沙发上抽噎着沉睡过去。窗外,夜晚的各种噪音逐
渐隐退,只有偶尔被夜风送来的一两声虫鸣。凌波身子抽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朦
胧地看着墙上的石英钟,已经十二点了,她苦笑了一下,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
睡着的。她发出一声重重的喘息声,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挪动了一下僵直的双腿
。
“喀啦”一声轻响,凌波感觉到自己踩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抬起脚,低
头看去,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清理掉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她拖着酸痛的身子到洗
手间洗了个冷水脸,使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才回到客厅,将地上的碎玻璃和纸屑
打扫干净。
干完这些事情,凌波闭着眼睛站在客厅里,想起家里还有很多属于廖威的东西
。于是,她又开始一间间房间找着,将与廖威有关的东西都装进一只大纸箱里,准
备明天一早把它们和她冷却的爱一起丢进垃圾箱。觉得有点累了的凌波在沙发上坐
下来,目光落在凌乱地塞在纸箱里的那堆东西上,泪水又一次湿润了她的眼眶。
凌波无声地流着泪,眼睛一刻也不肯离开地盯着那只摆在地上的纸箱。纸箱里
那些东西仿佛代表着她这两年来全部的爱,一想到它就这样被廖威那个负心的男人
给无情地践踏,她的心就一阵揪痛,那种疼痛令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倒抽了一口
凉气。她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这段感情给她带来的痛苦——什么时间可以冲
淡一切,那都是小说上骗人的话——她只能去慢慢习惯这种痛苦,也许直到她习惯
它的那一天,她才会真正坚强起来。
突然,一种声音使凌波停止了哭泣,她听到——不,正确地说,是她感到那种
声音来自她的身后。那声音很轻,而且也只响了那么一下,可在这静谧的夜里却显
得格外的刺耳。凌波判断不出那是什么声音,但是,她却能肯定,那种声音是她所
熟悉的。她转过头看向身后,身后的书房门里透出一束青白色的光,她一时无法断
定那是什么光,然而,她知道那决不是月光。
一种不祥的感觉悄悄占据了凌波的心房,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感到
嘴唇干得象要粘住舌尖一般。她缓慢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迈着好象不属于自己的双
腿,大气也不敢出地向书房走去。越走近书房门,她就越觉得恐惧象一座正朝她压
过来的山一样,逼得她窒息。
别这样做,不要再往里边走了。
凌波,你不知道书房里到底有什么。
凌波心中一个声音尖叫了起来。她犹豫地看着抬起的右脚,不知道是该迈出去
,还是该缩回来。她想了想,取了个折中的方法,将右脚落在了比较中间的位置。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依然发着青白色光束的书房门,做了个深呼吸,感到自己的手
抖得很厉害。她试图思考,试图想起,刚才的那一声轻响和面前的青白色光束究竟
是什么。一瞬间,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好象有一个词在她舌尖上跳,可每当她刚要
抓住时,它就溜走了。她闭上眼睛,咬了咬牙,又向前迈出一步。
不!别这样,凌波。
请不要再前进了。
心中的那个声音不再尖叫,它在呻吟着。凌波不想再理会那个声音,她明显地
感到,如果不弄清楚那种声音和青白色的光束是什么,她会被憋疯的。她很坚决但
是缓慢地向前又走了几步,她几乎都可以看到青白色光束发出的源头了。忽然,她
想起来了,那种声音和青白色的光束是电脑发出来的。
可是,在凌波想起来的同时,书桌上的电脑屏幕映入了她的眼帘。她感觉到背
上传来一阵颤栗,好象有无数条毛毛虫顺着她的脊背爬了上来。一时间,她认为自
己一定是疯了。她的身体抖动得更加厉害了,四肢逐渐变得冰凉。
不可能!
这决不可能!
中午出门时关得好好的电脑自己开机了,那种引起凌波注意的声音就是电脑开
机时发出的电流声,而那青白色的光束是从亮着的电脑屏幕上照射出来的。黑暗的
书房里整个笼罩上了一层蓝幽幽的颜色,家具在墙壁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在电脑屏
幕的闪动下,象一只只怪兽,作势欲扑。 凌波呆怔在书房门口,耳边响起自己
粗糙的呼吸声和杂乱的心跳声,她心中的恐惧在逐步升级。这时,她心中的那个声
音早已不知被恐惧驱赶到了哪个角落里,她倒希望它现在能出来聒噪几句,哪怕是
一声轻轻的叹息也好。她的思绪在脑子飞速地旋转着,紧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感到
有些酸涩。
不要再自己吓自己了。
一定是你中午出门时忘了关电脑了。
凌波想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但她只不过牵动了一下嘴角,脸上的肌肉僵硬得
象戴着一个橡胶面具一样。因为长期跟电脑打交道的她,心里十分清楚,她中午出
门时即使忘了关电脑,屏幕也不可能亮这么久,更何况她刚才进书房清理廖威留下
的东西时,还下意识地看过电脑一眼,它当时是关着的,她当然可以肯定。
又是一浪恐惧象晴天霹雳一样袭击了凌波——电脑屏幕跳动了一下,开始在她
面前发生着变化。本来空白一片的电脑屏幕的上沿缓缓地出现一些东西,由于电脑
屏幕太亮,凌波暂时还辨别不出那是什么。那东西还在蠕动,并且顺着电脑屏幕很
慢地流着,当它象冬天屋檐上挂着的冰棱一般垂挂在电脑屏幕上沿时,凌波终于能
看清楚,那一条条黏糊糊向下流的液体是深红色的。
血?!
一个字骤然蹦出了凌波的脑海,她的鼻腔中好象一下子被一种浓烈的腥味充满
了,那种腥味就象她平时在生锈的铁器上闻到的味道一样。一股可怖的狂风从她头
脑中扫过,她觉得一团黑雾在瞬间笼罩了她,她感到那黑色的雾越来越疯狂地在她
脑子里旋转,几乎完全失去了控制。她的腹部一阵抽搐,一种令人作呕的感觉刺痛
了她。
那深红色粘稠的血液还在缓慢地往下流,电脑屏幕发出的光束映照在凌波脸上,白
一道、红一道,将她闪动着冷汗、扭曲的脸粉饰得更加可怕。她的眼球因惊恐而极
力地鼓凸着,仿佛要从她眼窝里滚出来。她本能地张大嘴,用力地吸着气,每吸一
次,她裸露在外的脖根处就深深地陷进去,形成一个小小的肉窝。
整个电脑屏幕都被血浸成了深红色,凌波在不知不觉中发出了一声呻吟,她僵
直的身体轻微地动了一下,从完全被一种迷乱的恐惧攥取着她的利爪中挣脱出来。
她本能地向后挪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到浑身的肌肉和皮肤都被自体内发出的寒气刺
得隐隐作痛。就在此时,她心中的那个声音突然跳了出来,吓了她一跳。
跑!
凌波,你必须得离开这儿。
这一次,凌波不再怀疑那个声音的建议,她一扭身,顾不上“咯吱”作响的脖
子传来的一阵巨痛,脚步飘忽地冲出了书房。慌不择路地窜到客厅门前,猛地拉开
门,一头撞进了门外黑暗的走廊上。那突如其来的黑暗震得她呆住了,直到这时,
她才想起来,她的对面、楼上和楼下都没有住人,而她与其他的邻居从来都没打过
交道。她就那么愣在那儿,不知该朝哪边跑。
惊慌失措的凌波一眼看到了楼道墙上一个闪亮的小红点,她象抓到救命稻草似
的一步冲过去,伸手向那个小红点摸去,楼道里的路灯一下子亮起来,黑暗被温暖
的橘黄色驱散。虽然楼道的路灯很昏暗,但毕竟人在光亮的环境里比身处在黑暗中
更有勇气。凌波也不例外,就在灯亮的那一刹那,她已经决定了逃跑的路线——她
毫不犹豫的一步三级地向楼下跑去。
可是,凌波才刚刚跑到楼梯转弯处,一阵更猛烈的恐惧击得她一个趔趄,刹住
了奔跑的脚步。她变得异常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一种声音,一种轻轻地在空旷的楼
道中回响的脚步声。更重要的是,伴随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有一种令她恐惧
得晕眩的音乐声象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一般,撩拨着她紧绷的神经。
是“蝶儿,蝶儿满天飞”!
凌波,快!你得向上跑。
心中的那个声音坚定而清晰地在凌波耳边大叫。凌波猛然回过神来,在原地踉
跄着转过身,想也不想地又掉头向楼上跑去。脚下的楼梯好象永远都没有尽头,她
感到自己的双腿酸软得都快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了,只好用双手抓住楼梯扶手,艰
难地拖着身子机械般地一步步向上爬。 一直跟着凌波的那个脚步声还是那么不
紧不慢,它每响一声,凌波的心脏就会抽一下。最要命的是,那音乐声象一条滑腻
的毒蛇一样,扭动着它丑陋的身体始终紧紧缠住凌波,慢慢地借助恐惧的力量一点
一点消耗着她的体力。楼道里所有的灯都是黑的——包括凌波刚才掀亮的那盏灯—
—没有窗户,象一个黑洞洞的矿井。
凌波踩着一级楼梯滑了一下,一阵钻心的巨痛从右脚脖子滚了上来,她鼻子里
发出一声痛哼,不得不停下了脚步。还好,脚脖子并不象她想象中伤得那么重,她
转了转右脚,抬头向上看去。一道微弱的月光就在离她头顶不远处放射出一股幽蓝
,那道光亮又给她羸弱的身躯增加了一点力气,她深吸了一口气——听到喉咙里发
出一声尖利的气流声——又开始一步一步向上爬。
当凌波感觉到自己的脚终于踏在了平地上时,一阵从未有过的狂喜充满了她的
胸腔。她用手攀住楼顶天台的门框,费力地将身体拉出了黑暗。就在她置身在朦胧
的月光下的那一刻,她动作迅速地转过身,关上了天台门,右手哆嗦着去摸门闩。
“好了,我得救……”
一道白光象闪电一样在凌波脑子里划过,这道白光是如此恐怖,好象有人猛地
挤压着她的胃,最后一个“了”字在她嘴边僵住了。她伸出去摸门闩的右手什么也
没摸到,门闩早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坏了。绝望潮水般淹没了她的意识,她急促地喘
息着,惊恐地离开天台门,一步步后退。 那鬼魅般的音乐声穿透虚掩着的天台
门,再次将凌波包围起来,楼底下街道两边闪烁着的霓虹灯光怪陆离地跳跃着,把
黑暗分割成细小、飞舞的碎片。凌波仿佛看到无数只黑蝴蝶铺天盖地地向她飞来,
围绕着她不知疲倦地旋转着。她下意识地伸出双臂,在空气中胡乱地挥舞着,双脚
继续向后退。
被邪恶的恐惧控制住的凌波圆瞪着失神的双眼,敷满细密汗珠的脸比月光还要
白,她脸上露出痴傻的笑容,这似乎预示着理智已经完全离开了她的大脑。她的嘴
唇开始无声地翕动,左脚跟已经踩在了屋顶的边沿上,可她的右脚却没有丝毫停滞
地向后跨出了一大步。她的身体迅速倾斜,平伸的双手徒劳地在空气中抓了一把。
正当凌波的身体撞破黑暗,在空中快速下坠时,意识突然回到她的脑海中,一
声凄厉的惨叫冲出她闭塞的喉咙。她双眼中充斥着对死亡的恐惧,眼睁睁地看着繁
星点点的夜空离她越来越远。随着“嘭”地一声巨响,她的惨叫声嘎然而止。在她
生命的最后那一刻,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身体碰撞到坚硬的水泥地面,骨骼碎裂所
发出的那声清脆的“喀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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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灌水来戒烟,用吸烟来戒灌水
每天灌水不得超过八小时,每天吸烟不得超过20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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