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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ivilion (亭在远方), 信区: Ghost
标  题: 第二篇 猫怨 2  第二十五节 借身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Sun Dec 18 10:47:47 2005)


    第二十五节 借身   
     

       天色越来越暗，那小女孩面朝下被捆在渔网里，看不见她的脸。这时候那大哥刚拖
了两步，看了那小女孩一眼，却突然停住脚步，死死盯着那女孩的后背发起愣来。我们不
明白发生了什么，以为那大哥也受了她的咒，于是一边大喊“大哥”一边用力摇起铃来。
可是那大哥却突然慢慢蹲了下来，双手把那小女孩猛地一翻，她的脸一下子转了过来，对
着大哥咧嘴一笑，那大哥当即愣在那里，转而颤抖着抱住她大喊：“阳阳？……阳阳！”
 

    　　当时我如同被一道闪电从头到脚劈下去，手上的铃铛猛地停住了，心头一乱：难
道……这是他死去的女儿？！ 

    　　主席和小胖也同时明白过来，铃声在一瞬间全部戛然止住，哪知就在此时，那网
中的小女孩突然又跳起来，带着渔网又要窜开，主席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一脚踩住渔网
就开始摇铃，边摇边喊：“这不是你女儿！是那只猫借尸还魂！大哥你醒醒！”可那大哥
一直愣在那里，两手张开，呆呆地看那女孩在渔网里奋力挣扎，却没半点动作。这时我和
小胖也冲过去把渔网团团围住，对着那小女孩用力摇铃，只见那小女孩又抽搐了几下就不
再动弹，躺在地上一个劲喘气，来来回回瞪着我们几个，目露凶光。 

    　　“大哥！你不是要报仇吗！快动手！这就是你要找的那只猫！”小胖一边摇一边
冲那大哥大喊。 

    　　我这时也大喊道：“大哥看清楚啊！这不是你女儿！它瞎了一只眼，就是你要找
的那只猫啊……” 

    　　我话音未落，只听得那大哥“啊”的一声咆哮，发疯也似地站起身来，拖起那渔
网就往海边的渔船冲过去，我们三个急忙边摇铃边跟着跑了过去。只见那大哥不顾一切跳
进汹涌的海浪里，一边低头躲着浪头一边把渔网的网口一端栓在了船尾，然后回过头来，
看都不看那小女孩一眼，大声朝我们招呼一声：“快过来！”于是我们三个也纷纷跳进水
里，刚才在岸上折腾得浑身是汗，这突然被冷水一激，觉得格外寒冷。不过当时也顾不得
许多，也好在那船离岸比较近，海水只是刚刚没过腿，我们三个在水里扑腾几下，接连从
两侧翻上了船。这时那大哥把船尾的缆绳套解下来扔在岸上，一拉船尾的一根绳子，那马
达就“嘟嘟嘟嘟”响了起来，船随之渐渐驶离岸边。 

    　　我扭头朝船尾看去，只见那小女孩被捆在网里一个劲挣扎，可是那渔网收得极紧
，网孔又细又密，任她怎么挣扎都不会再逃脱了。渔船迎着高低起伏的海浪往前疾驰，我
们都俯身趴在船上，生怕被一个浪头顶到海里面去。我不时回头看一眼，只见那小女孩在
网中不停挣扎，一会随着海浪浮出水面“呀呀”地叫一声，又立刻被海浪盖进水里。那大
哥似乎对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根本不回头看她一眼，只坐在船尾握住操纵杆，注视着前方
的海面，开动马力全速前进。这时我无意中仰起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竟已泪流满面，
雨水和泪水混着往下淌，他硬生生地把嘴唇咬在嘴里，两股鲜血顺着他两边嘴角流了下来
。我不禁心头猛地一颤——这当爸的马上要将自己女儿的躯体沉入水底，而他这样做居然
是为了给女儿报仇！ 

    　　渔船在一团乱麻的思绪中狂驰了二十多分钟，不知道开出了多少海里，朝四周一
望，到处是黑茫茫的一片，看不到来时的岸边，也看不到任何岛屿。周围的雨点已经渐渐
小了，直到最后完全停了下来。我脱掉厚重的雨衣，再一次回头看了看那渔网，只见那小
女孩还在里面，一张惨白的脸半浮在水里若隐若现，闭着眼睛不再有半点动弹，我看了这
一切，却突然从心底生出一阵悲悯。这时那大哥把船慢慢停住，马达安静下来，周围没有
声音，也没有光亮，只有阵阵波涛远远而来，推着这船一上一下不住摇晃。 

    　　“到地方了，你们帮我来吧。”说着，那大哥脱掉雨衣，从腰里摸出一把刀来递
给我。 

    　　“帮……什么？”我接过刀来问他。 

    　　“把绳子割了，让网沉下去。”他平静地说。 

    　　我没多说话，深知他此刻脆弱，于是拿着刀子走向船尾，一下一下割那绳子。刀
子很快，几刀下去，绳子的横截面就割了一半。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他突然大声说：
“好了没有！你怎么磨磨蹭蹭的！”于是我索性闭上眼睛，咬着牙一刀砍了下去，“铛”
地一声砍在船尾的金属船舷上，绳子随之就断了，渔网无声地滑进黑漆漆的水里，船尾一
下少了许多重量，翘起来少许，接着整个船前后轻轻摇摆起来。 

    　　这时主席和小胖也默默脱掉了雨衣，愣在那里不言语。这时那大哥忽然仰天“啊
”的长叫一声，响彻海面和整个夜空。我们三个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说错了话再刺伤他
，于是都坐在船头，静静地望着那黑色的深不可测的海水。 

    　　那大哥直挺挺站了几分钟后，突然两腿一软颓然坐进船尾，船里接了好多雨水和
海水，坐得我们下半身都是湿漉漉的。又过了一会，他终于转身拉动那马达的绳子，马达
又“嘟嘟嘟嘟”响了起来，他掉转船头，朝来路开去。可回去的这一路他开得很慢，好像
留恋这海似的。 

    　　一路无话。大概半个多小时以后，我们重新上了岸，那大哥栓好船，上了海滩，
直奔那海滩的礁石走去，我们三个跟他走进一丛礁石堆，进去后只见四周的礁石笔直矗立
，中间环住一小块平整的沙地，沙地中间隆起一大一小两个沙包，其中小的沙包已经残破
了半边，下面露出黑乎乎一个洞来。那大哥默默地低下身子，把周围的沙土又一把一把填
满那坟穴，最后跪在那里，泣不成声。 

    　　过了很久，大哥慢慢站起来，一步步退了出来，我们随着他退出来，又随他迈步
上了石梯，最后进了院子。这时只见老张和田鸡两个在扒着门焦急地往外张望。房门一开
，老张和田鸡两人冲了出来，看着我们大声问：“抓到没有？！怎么样？！啊？！” 

    　　我们几个都不说话。他俩看我们神色奇怪，于是又紧张地问：“没……没抓到？
！跑了？！” 

    　　主席“啧”地咋了下嘴，意思让他们闭嘴。 

    　　这时那大哥说：“我想自己待会……你们……回去吧……” 

    　　“大哥……想开点吧，其实她……”主席说到这，不知再说什么好，看着他不再
言语。 

    　　“我知道……我全明白……我……谢谢你们……”说着伸出一只大手，和我们挨
个握了一下。 

    　　“我们谢谢你才是，大哥。”我们纷纷说。 

    　　“其实我早就想到了，这猫应该来找我，因为当年是我把它亲手扔到海里的，现
在它回来了，一直没找我麻烦，我一直觉得不对劲……今天终于是……但……但我真没想
到会是这样……”说着他慢慢低下头。 

    　　老张和田鸡这时也知事有蹊跷，于是也不言语了。 

    　　半晌，那大哥抬头说：“好了，你们走吧！我一个人待会吧！走吧走吧!”说着用
他的一只大手用力拍拍我们肩膀，转身就进了门，然后随手关上。我们几个也只好走了出
来，走得远了，我们才把刚才的事情给老张和田鸡讲了，他们两个惊得哑口无言。 

    　　我看看表，已经八点多了，我说：“一天没吃饭了，咱们去吃顿好的吧，老张和
田鸡请客，大家有没有意见？”大家都说“好好”，但心里难免都有些沉重，谁也笑不出
来。 

    　　一边走在回去的路上，我一边抬头偷偷望了眼天空，但是见不到月光和星痕，那
巨大的乌云还未散去…… 

    　　（《猫怨》尚未结束，其余章节将在拟出版的书中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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