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elsila (flame watcher), 信区: Ghost
标 题: 第四十章 夜半坟山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Dec 13 14:26:58 2006), 转信
老于冲司机说了个地方,司机看了老于一眼,又从倒后镜看了我和小川一眼,似乎在怀疑我们的身份。
“叔叔,我们都是学生,玩晚了赶着回家,拜托了。”老于说。
车开动了,挡风玻璃上的水刮一直刮着,车驶过水洼的时候,左右车轮劈开两道高高的水墙,被路灯一照发出异样的光芒。
我和小川把吃的和水从兜里掏出来,三个人分了,我边吃边从后屁股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看——已经下半夜了。
我迷茫地看了看外面急速后退的黑沉沉的楼体,想像着一会要做的事情,暗自咬了咬牙。我刚要把手机放回去,手机却突然亮了,紧接着就响了起来,我定睛一看——崔哥!我的心猛地缩成皱巴巴的一小团,不敢去接了。
手机足足响了十几秒,我捏在手里楞是没去按键。老于和小川同时觉得不对劲,转过头来盯着我和我的手机看。
老于明白过来,立刻冲我斜眼点了点司机,意思像是告诉我不要显得太激动,然后他就转过身去继续看着前方。小川也正过身子坐好,一边侧脸看我。
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接了起来:“崔哥……”
“还剩几个?!刚才网上又出来一个!一共几个?!现在还剩几个了?!”崔哥在那边语无伦次地大喊,声音震得我脑子嗡嗡直响。怕司机听见,我赶紧把手机扬声器的部位贴到脸上。
“崔哥……没事,你放心崔哥,还有时间……”说到“时间”俩字我突然哑了,心里空得要命。
“现在是不是只剩小蓓一个人了?!”崔哥颤着声音问我。
“是……是……”我极不情愿地这样告诉他。
崔哥那边突然静了。
“崔哥……崔哥?”我叫他。
那边不说话。
“崔哥你在不在听呢?!你听我说,只要小蓓能过了这半宿就行了,最晚不超过今天早上,小蓓肯定就没事了!我们现在正……”我看了司机一眼,“反正你相信我们!一定办到!”
“好好……全都拜托给你们了……我现在在屋外面打电话,小蓓在里面睡的,我现在进去了……希望大家都不会有事。”
我不知道再说什么,和崔哥匆匆道了别。
手机刚挂断,一条短信冒了出来,我一打开,是老于。
短信上寥寥四个字——“又死一个?”
“是。”我简短回了他。
一车人都不说话了,死气沉沉的出租车疾驰着前进,载着几个将要崩溃的人。路两旁越来越黑,路灯和汽车都越来越少,人影更是不见一个。黑暗中我看了看身边的小川,他正局促地啃着自己的指甲,腿上放着的面包只吃了一小半。
我只觉得心脏一直在加速跳动着,越来越快,每过一秒钟,我就觉得天似乎要塌下来一点。我一直搓着手,手心上全是汗。想着刚才被我摔停的手表,我不由得心里一万个自责,想到这里,终于又忍不住拿出手机,给崔哥发了条短信:“崔哥,小蓓嘴里的毛巾你千万塞好了,这一晚上都别拿出来!”
过了没几秒,一条短信回过来:“她在睡着,现在没事。”
雨终于停下来了,雨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摇动,我把车窗摇下来往外一望,半个月亮出来了,外面稍微有了些光亮。我左右打量一番,看到的都是些间隔着的低矮的黑影,我心里寻思着,这应该就是那些小平房了,这里距离目的地应该不太远了。
果然没过几分钟,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出租车小心地越过一片坑坑洼洼的地方后,停在了一条窄窄的小路边上。
“到了。”司机手刹也不拉,像是要随时跑掉似的。
我们交钱下了车,从后备箱里取出我们的东西。出租车掉了个头,一溜烟地跑了。我们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后终于看清楚,路两旁果然都是些低矮的小房子,没有一处透着光亮,再往前,是茫茫两大片平整低矮的黑影,铺在道路两旁。
“只剩小蓓一个了是不是?”小川突然问我。
我点点头没说话。
“快点吧……我找找方向……哎!他妈的!”老于突然一拍大腿,“忘买手电了!”
我们三个同时一愣。
“得了得了……走吧。”老于一叹气,“拿这破手机照这么大地方,有没有都是一个样。”老于掏出手机又塞了回去。
小川抬头看了看四周,说:“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上回咱们的车也是在这停的。”
“对。”老于说,“再往前走就是庄稼地和果园,再往前就是那座山……咱们把雨衣都脱了吧,这破雨衣不透气,一穿一身汗。”
我们三个把雨衣揉成一团,也顾不得太多,直接就塞在塑料桶里,和那白色的包裹放在一起。
我提着桶,小川拿着铁锨,老于掏出那块要命的手表,小心翼翼地掌在手心,在前面领路。
乡下的半夜漆黑一团,那种无边无际的黑暗足以压抑得人的神经走向胡思乱想的极端。头上的半个月亮在稀薄的云层里朦胧穿梭着,寸步不离地冷眼盯着我们往前走。我简直不敢四处张望,只贴着他俩快步往前赶。
慢慢地我也认出了方向——老于说的对,前面被小路分列两旁的,正是庄稼地和果园;脚下的那条窄窄的黄泥路,正是我们上回走过的,只是这回因为下雨变得泥泞不堪,没等走几步,我们三个的鞋全都烂在泥里了。
我们三个把脚下的泥踩得“啪啪”飞溅,路越来越熟,我们越走越快,走到最后几乎是小跑着前进,三人都累得直喘。小川突然停住,俯下身子抵着两膝气喘吁吁地说:“不行了不行了……累……累死了!快把这些吃的消灭了,带在身上太沉了!”
说着他扔给我们一人一瓶水,还有几个小面包,我们边走边吃了,身上轻了许多,肚子里也有了点底,抬头看看那坟山,几乎是近在眼前了。
“这边这边,我记得路。”小川拿铁锨一指,领我们绕着山脚往一个方向走去。
那山不大,我们用了十几分钟就转过了大半个山脚,眼见着山体的形状越来越奇怪,前面似乎再没有山脚的延伸,我意识到,之前看到的那形同一刀切的崖壁就快到了。果不其然,没过五分钟,山脚终于在我们前方中断,往旁边那山体一看,正是黑蒙蒙一大片垂直的崖壁。
“对了对了,就是这,再往这边。”小川继续领路。
我们又转过方向,顺着那崖壁一直往前走。渐渐地,有潺潺的水声依稀传进我的耳朵,那水声在黑暗中好似显得分外冰冷,一直流到我心里去。我们就循着那声音,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去。
水流声逐渐清晰起来,没多久,我们又转过一个山角,一条黑沉沉的河带突然横在我们眼前,水面上映着半个皱巴巴的黄色的月亮。就是这里了。
“下了场雨,好像这河变宽了。”小川说。
“是。”老于说,“上次具体位置在哪还记不记得了?我还真有点忘了。”
我说:“这河是从上游慢慢向下游加宽的,上回咱们挖的那个地方,大概就是一丈多宽,今天水大概涨了那么几尺,咱们就在一丈五左右的宽度找找。”
“有道理有道理,那咱们赶快的吧。”一边说着,我们就一边加快脚步,沿河往前走去。
那条河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在黑暗中一眼望不到头。我们只能一边走,一边看见身旁的河道越来越宽,河心越发显出一种深不可测的墨色。
走了大概五六分钟,河水快有一丈宽了,我们三个小心打量着河水周围的景物,希望能找到些什么记忆中的参照,可是周围黑茫一片,实在是什么都看不清。
我们摸黑继续走了几分钟,身边的河水终于有了一丈三四尺宽的样子。
“好像差不多了,下水趟着走吧。”老于说。
我们三个就在岸边脱了鞋袜扔进桶里,挽起裤腿又抖了抖腿脚,然后先后踩进河里去。河水乌黑冰凉,随着我的步步惊心,慢慢没过我的脚掌和脚踝,又顺着小腿一直舔到膝盖的周围,好像从我腿上的无数毛孔,一丝一丝渗到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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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
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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