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wanghonglei (风萧萧), 信区: Ghost
标 题: 206寝室——血煞3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Wed May 25 11:39:59 2005)
么也没有,而旁边的柜子里有几件衣服,散发出一股霉味。
我拿出衣服抖了抖,没有什么东西。
倒是灰尘一片,还有蟑螂的尸体。
没有什么发现?我拿起桌上的几本书,随手翻了翻。
有什么东西从《大学英语》里落了下来,是照片。两张,一张是7个人的集体照,其
中的6个人勾肩搭背,很是亲密,但是夏元一个人站在了一边,和他们隔开了一点距离。另
一张是五个人各自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摆出了不同的姿势,这一张里没有夏元。
看来他和他的室友的关系应该很糟糕。
我回头看明,突然的不见他,吓了我一跳,“明?”
“在这里!”声音从床底下传来,我松了一口气。
掀开床单的一角,他爬了出来,“清树,你看!”声音很是兴奋。
灰尘布满了他的脸和手,他的手上拿着一盘磁带和一个很小纸片。
片上有几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用笔打了个圈,圈里写着1、2、3这样的数字,这是什么
意思?
“这是他们寝室里的6个人。”明说,还是不明白,“我们出去吧!”
在客厅里,老奶奶在用衣脚擦眼泪。欧阳锦安慰她,说:“老奶奶,我们一定帮你找
回他的,你放心好了!”
他看见我们手里都拿着东西,向我们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们安静的等他。
他又和老人家说了一会话,老奶奶滴滴姑姑的,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但是我看见欧
阳锦时而摇头,时而点头,很认真的样子。
过了一会,听见他说:“老奶奶,我们该走了,以后我们会来看你的!”
坐在警车里,欧阳锦一边发动引擎,一边说:“老人家也真可怜,儿子死得早,媳妇
和别人跑了,唯一的孙子又下落不明,要不是社区每个月发的救济金,怀疑这一老一小早
就饿死了。”
我和明都没有说话,人生有时候就是这般残酷。
“不过夏元的妈也不是那么无情无义,夏元读大学的钱她还是出了的!”
“他妈妈在哪里?老奶奶知道吗?”明问,他坐在后坐,一手抱着猫,一手抓着扶手
。黑猫很听话的窝在他坏里。
“不知道,老人家不知道她在哪里,每个月都是按时寄钱过来的。”我知道明这么问
的目的,夏元会去投靠他的妈妈吗?
我没有说话,脑袋里盘旋的都是那块纸片。
车子进入了一片很荒凉的地方,路边偶尔有几棵光秃秃的树,黄泥路车子还算平稳,
夕阳斜斜的照下来,很是寂寥。
我怎么会想到去风家的那条路呢?
心中一惊,忙问:“这是去哪里?”
“回家呀!”欧阳锦好象还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哦,我走的 是小路,往这边走
半个小时就可以到。”
哦,原来是这样。
没有多少行人,偶尔也会有车子急驰而过,扬起风沙一片。
看看表,是4点27,5点就可以到吧!
回去再分析纸片的含义,我想先睡一觉。
倦意袭来。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的天!
怎么还在车里,外面天已经黑了!车灯照到的是一片宽旷的土地。
我看看欧阳锦,他神色紧张,嘴唇紧闭,他似乎很用力的抓着方向盘,连我都感觉到
他紧绷着的神经。
我看看后座的明,他的身体向前倾,他的神情告诉我,又出事了!
我下意识的按了按口袋里的东西,坐直了身体。
“这什么可能?应该……按道理已经早就到了呀!”欧阳锦懊恼的声音,如果他知道
我们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就会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不可能是安慰人的游戏。
看看表,已经6点过一刻了,可是这片土地还在向前无限的延伸,看不清出路,也没
有行人或者其他的车辆,透过窗玻璃,可以隐约的看到路边有几棵树。
天幕深蓝。安静。车里的暖气发出嘶嘶的声音,黑猫在后座上焦躁地走来走去,亮闪
闪的眸子似摄人般的明亮。
明一直关注着它的行动,我知道危险即将来临。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我警惕的看着前方,车前灯的光芒穿透黑暗射了开去。欧阳锦显
然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的表情惊恐而急噪。
虽然有暖气,我还是觉得冷,脚冻得冰凉。
车子猛的颠簸了一下,像是压到了大石头之类的东西,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不禁让人
心惊。
又是一下,猛的颠簸。“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欧阳锦吼道,一手用力
的拍了一下方向盘。
他显然让这样的事情弄得不知所措了。现在6点40了,可我们还是没有能够走出去的
迹象。
窗外漆黑一片,似乎连月亮也躲到了乌云背后,树影也模糊了起来。没有车辆,也没
有行人。仿佛只有我们在行驶,空洞洞的三人。
我和明保持着沉默,偶尔用眼神交流。
我知道我要头脑清醒才行。
我的耳朵和眼睛有了前几个月的洗礼越来越灵敏,相信明也一样。此刻我们正在高度
警觉地向四周张望着。
猫跳到了我的身边,它的每一个转头都牵动我的神经。
“碰”又是一下,欧阳锦猛的一个刹车,“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麻利的
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就出去了。
“小心……”明喊道。
我们俩没有动,因为恶魔要对付的是我们俩,而不是他。
寒气从打开的车门缝里窜了进来,车内顷刻变得冰冷。猫目不转睛的望着打开了一条
缝的车门。
我听见他踢了车几下,发出金属质地的闷响。他在车后骂了几句,明从后窗看着他。
他的脚步声走向前,在他拉开车低头进车的那一瞬间,我清楚看到了在他身后站着的
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团黑影,带着冰冷而闪烁的目光 ,他的全身笼罩在夜色之中。惟独
那眼睛……
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升了上来,恐惧又在慢慢侵蚀我的心。黑猫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发出嘶嘶的凄厉的声音。
欧阳锦坐了上来,看见了我的表情和猫的反应,“你们怎么了!”他一边说,一边回
头看。
什么也没有,是的,什么也没有。车门一关,感觉在慢慢平复,猫也安静了下来。
欧阳锦将车开得很慢,一边开,一边大声说着话,我知道这是一个人感到恐惧正常的
反应。
所以我和明有时候会附和他几句。 他猛的一刹车,大口喘着气,“你怎么了!
”明向前拍拍他的肩膀。他脸色苍白,抓着方向盘的手似乎在颤抖。
他慢慢扭头看向我,艰难的说道:“我……我刚刚从车后镜里看见有个人抓着后车门
。”
他又慢慢扭头向后看,我和明的眼睛也随着他向后车窗看去,盯着窗户看了一会儿,
除了沉沉的暮色什么也没有。
可是猫跳上窜下,这会意味着什么呢?
欧阳锦回过头来,松了一口气,不无嘲意的说:“可能是我看花了眼!”旋即笑了笑
,尽管这笑比哭还难看。
明也跟着笑了笑。
正当他发动引擎准备启动的时候,一张脸突然的出现在了窗玻璃上,我们三个人同时
注意到了,欧阳锦“啊”了一声。
黑猫朝着玻璃扑了过去,那张脸消失了,他出现得太突然,没有时间看清楚。
“快开车!”明喊道。
欧阳锦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一踩油门,车子急弛而去。
我们穿透夜色而行。
像一个失控的梦境。黑暗压迫着我们的神经。
这一踩油门,不知道开了多远了。依然是看不见尽头的路,依然是恍惚的树影。
只是天更黑了。远方深蓝的天幕和前方的路融为了一体。
刚刚神经暴跳的紧张换来了现在虚脱般的疲倦,我已经多次面对他,我每次都告诫自
己要镇定,但是每次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依然心惊,是我惧怕死亡吗?
口干舌燥。
明似乎比我镇定,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神情。他定定的望着窗外。
欧阳锦将车速慢了一下,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大汗淋漓,也许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今天
的遭遇吧!
车灯照到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灯光只照到他的身子,看不见他的脸,衣服的颜色也
辨认不清。他似乎在向我们挥手。
看见他的手上下起伏。
我端正起身体,欧阳锦做出同样的动作。
“冲过去!”我和明几乎同时这么说。接近了,接近了……
因为灯光的原因,在车子还未驶过他的身边的时候,看不清楚他的样子,整个身子笼
罩在光圈中显得白晃晃的。
不过他确是在向我们招手。
待车子驶过他的身边的时候,光线消失,他融入黑暗中的一瞬间,我看见他的脸,小
小的眼睛,微微向上抬起的脸。
车子离他远去,看见他站在那里直到看不见。我回头看明一眼,明摇摇头,他的眼睛
告诉我他也不能肯定是不是夏元。
欧阳锦一路保持高速。
他又出现了。他还在前方招手,一上一下动作缓慢。
我想这次我要看清楚。
接近了,接近了……只见他在离车子几米远的地方出乎意料的走了过来,一团黑影朝
着车前窗扑了过来。
但是没有任何的声响,我看见欧阳锦倒吸了一口气,踩了油门。
向后看,并不见任何的东西。
此时黑猫闪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前方,一动都不动。这意味着我们并没有危险吗?
他又出现了,扑了过来,一团黑影。
第四次……
我看见欧阳锦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发白。
他在喃喃自语。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车子在飞奔,越来越快。我感到不对劲了。
车门的空气象是被抽空了一样令人窒息,明的身子凑向前,警惕的看着他。
我拍拍他的手臂,他的肌肉僵硬。“欧阳锦,不用开这么快的!很危险的!”
他并不理我。
前方的人再次扑了过来,窗前一黑。
我渐渐听见他在说什么了,他的牙齿发出吱吱的声音,他说的是“撞死你,我撞死你
!”他的眼睛炯炯发光。
黑猫此时开始竖起了毛,它对着的不是窗外,而是欧阳锦。
车子越来越快。
我开始拍打他的脸,急呼:“欧阳锦!”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自身的意志比什么都重要
。
他猛的一个转弯。
在他的嘴角开始露出狰狞的笑,弧度慢慢扩大,他笑出声来,让人毛骨悚然。他的
嘴里还是念着那句话。
明也在后坐拍他,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太阳穴发紧。
前方惊见一棵树。
而车子正向它全力驶去。
车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夹杂着欧阳锦的狂笑。
眼见离树越来越近,我的心反倒平静。
我看了明一眼,他正在努力的拍打欧阳锦的脸,就像那天晚上我和志强拍打他的脸一
样。
生死由命吧!我闭上眼。
我从口袋里掏出木鱼,对着欧阳锦敲了起来,口里念起了法华经。木质发哑的声音萦
绕在耳边,感觉车子越来越快,心中一片澄净。
“喵”,黑猫凄厉的叫声划过,象铁器划过玻璃的声音。
“啊!”我听见欧阳锦的一声惊呼,车子刹车的摩擦声敲击着耳膜。我睁开眼。
欧阳锦的脸上有4道猫爪划过的痕迹,殷红的血渗了出来。
车子厄然而止。
车头几乎撞到了树,不知车内什么机器发生了故障正轰轰作响。
欧阳锦大口喘着气,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的疼估计也忘了。
明向后座靠去,紧绷的声音松懈下来。两道浓眉舒展开来,眼睛象寒星一样闪烁。猫
儿立刻跳到他的怀里,温柔似的喵喵叫,象婴儿撒娇一样。
我知道我们又逃过了一劫。
我突然很想念我们的朋友,白卓,想起他教我们念法华经的那天晚上。文殊师利、导
师何故、眉间白毫、大光普照。雨曼陀罗、曼殊沙华、栴檀香风,悦可众心。
想起他的脸,想起他的笑容,他现在又在哪里?
前面灯火闪亮,似是人间。
心中一暖,险些掉下泪来。奇怪,事情经历得越多,感情倒是变得脆弱了。
回寝室,已经是晚上9点了。
一夜无眠。
明第二天早上笑吟吟走进来,对我说:“欧阳锦今天早上打我手机,说跟我们俩在一
起,还真长见识。以后有事情只要跟他说一声,他定会帮忙的!”
我也笑了起来,果然是一条好汉。
等宏翼他们下课回来,我们就要好好的商量一些事情。
11点半,人都到齐。我关上门。
17栋已经恢复了平静,除了206。我们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牵扯进来,也许是命运选择
了我们吧!
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两张照片、一盘磁带、一个小纸片。“这是我和明在夏元家里发
现的东西,夏元就是失踪的那个人!”我说。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到桌子上。
“好,现在我们来讨论第一个问题。”明接着说,“夏元会不会是杀害同寝室6个人
的凶手呢!” “我看不会,你想他为什么要杀那6个人呢?他们并没有多大的仇恨呀
!”志强首先表态。
“而且这么残忍的事情他怎么做得出来!”宏翼也接口。
“是不是他做的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他和另外6个人的感
情不好。”我指了指照片,“第一张他和其他6个人站得很远,第二张根本就没有他。”
“恩,”明说,“我们假定他是凶手,他杀了人,失踪了这么久会出哪里呢?他没有
和自己唯一的奶奶联系,也没有可以投靠的亲人,他会在哪里?”
“搞不好,他在那个乡下正逍遥着呢!”宏翼说,还眨了眨眼。
他这么说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是这样,那么在我们身上发生的事情又什么解释呢?
“好,我们先不讨论这个问题,我们说第二个问题。”明说,“一直纠缠着我们的幽
灵会不会是夏元?”
从脚步声起的那天到现在,我有几次和他对峙,我始终没有看清楚他的脸,每次都被
他的目光震慑,以前一直出现的皮鞋在昨天晚上也没有出现。在见过夏元的照片后,我也
没有办法肯定他会不会是夏元。更何况,夏元也许没有死呢?
我疑惑了起来。
“说不定,是他们6个中的一个,因为冤死,所以找人复仇!在我们玩碟仙的那天,
把他招来而没有送走!”宏翼严肃的样子说得每个人毛骨悚然。
如果是这样,事情不是变得更复杂了吗?
我看看明,他的眼神里同样充满了疑惑,显然他也把自己以前的推理推翻了。
夏元到底有没有死?那个幽灵会是夏元吗?还是其他人?
当我听到6个人被砍死,一个人失踪的时候,我的直觉告诉我是夏元无疑,但是为什
么到夏元家后,反而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还有我脑袋里还有个什么信息,为什么一直想不起来,是什么呢?
大家陷入了沉思之中。
“好,我们先听听磁带吧?”明打破僵局。
可能是灰尘的原因,单放机里面发出丝丝的声音。然后转入正常,应该是台湾的歌吧
,男声也是咦咦哑哑,甜得腻人。
大家竖起耳朵听,惟恐漏掉了任何一个细节。
两边听完了,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声音。
让人失望。
我看着桌上的那个小纸片,不知道这数字后面隐含着什么意思?
像是谜语,摆在我们眼前。
“对了,大家还记不记得风提起过‘操场’?”我看着他们说。
“恩,我也想到了!”明说,“风说起操场会是什么意思呢?”
“这样好了,我们晚上就去!”宏翼说。
志强点点头,我和明交换了一下眼神。
今晚要探个究竟。
小飞在一边和黑猫逗乐,没有参与我们的谈话。
他玩得很开心,像个孩子。
黑猫有时候卷成一团,像个有声音的句号。
月光下的操场原来如此的冷清,水泥的地面映着清冷的光,周围的树木沙沙作响,像是在
策划一个阴谋。
6个篮球架空洞的矗立,夜晚的操场和白日里生龙活虎的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
不禁怀恋起阳光来。
宏翼走到了最前面,我最后,志强和明走在中间。
今晚的月色格外的亮,每个人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银。远处的寝室灯火点点,小飞估计
已经入睡了吧!没有带猫,怕它跑不见了。
寒风吹到身上很冷,现在是晚上10点。
宏翼回过头来对我们说:“不知道要找什么?操场这么大,怎么找?”
是呀,风没有说操场有什么,我们到底要来找什么呢?
我的口袋里还是装着木鱼,以备万一。
我正要对明说话,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我凑了过去,是个圆的木盘,
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中间还有一个指针,是罗盘。
原来大家都是有备而来。
我朝明笑了笑,当下又充满了信心。
月色中4个人影绕着操场走了一圈,罗盘全无动静。
“我们还是分开来找吧!”志强建议。
“不行,我们不知道找什么,分开来,有什么事情,没有人照应。”明说。
于是我们又绕着操场走了一圈。每走几步,明看着罗盘,而我们三个则伏身在地上一
点点的审视着。
除了纸片,空水瓶,什么也没有,偶然还有几只烂球鞋。
难道要找的东西在地下,可是这么硬的水泥路面,我们怎么找呢?
又是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
有点挫败感。
“别动,有点反应了!”明惊呼。
我们围了上去,看了一会,它一动都没有动。
“明,你是不是眼花了?”宏翼问。
明没有吭声。我们又散了开去,凑近地面看着,还包括操场周围的一圈土地。
身后有点动静,我站起身,显然他们都注意到了。
我们朝着声音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是一个朝着我们这边滚过来的皮球,可是那边并没有人影。
皮球滚到我们附近的一个篮球架边停住了。
明回头,惊呼:“快看,它在转!”
我们马上围了上去,真的,罗盘在不停的转动。寒风袭来,徒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当我们看篮球架边的时候,球已经没有了。
罗盘还在转。
我知道他又来了。
借着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大家都意识到了气氛的诡异,但是不能就此罢手。也许在
这操场上隐含着重大的秘密,也是风要提示给我们的内容。
究竟是什么呢?
远处已经熄灯了,方形的宿舍已经淹没在树影里。小飞应该很安全,黑猫会保护他的
。
明站在了操场的一角,我们四散开来在地上摸索,在月光下水泥地白晃晃的,但是它
周围的湿土地就难说了,有硬的草梗,还有遮天的大树,树叶覆盖着地,厚厚而凌乱的一
层。
偶尔会有个什么小动物急速的跑开。
我觉得寒冷在上升,尤其是我踩在软软的土地上时更是如此。心里分不清是什么感觉
,它并不是像以前那样被人盯着的冰冷,也不是看见皮鞋时的恐慌。是什么呢?
“明!”我抬头看明,想建议我们白天在来。
声音悬浮在空中,我看见明呆呆的站在那里,好象没有听见我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
作,只是呆呆的望向我们这边。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明!”我又喊了一声,他还是没有反应。
“我们这里有什么不对吗?”我心里寻思。当下就向身边的志强和宏翼看去。
志强在离我大概2米的地方蹲在地上用手摸着什么东西。宏翼在一步步的朝着一颗树
走去。
眼光一扫,顿时汗毛直竖了起来。
怎么还有一个人?他也离我不远,在弯腰检查环住操场的地面。
他背对着我,是灰色的衣服,可是我们每个人在月光下都是或黑或灰的衣服,分不真
切。
我在看志强和宏翼的时候,刚刚的判断也就变得模糊起来,为什么会是这样?他们都
背对着明。
这么说,包括我在内,突然多一个人在压迫着明的眼。他也分不清谁是谁,他也不敢
断定我是我了。
我明白了紧张的由来。
朦胧的月色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大家都保持着两米开外的距离,为什么一向爱说话的宏翼也不说话了呢?他也感觉到
了除了他还有4个人存在吗?
脑袋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我被一种一直压抑着的狂热冲昏了头脑。我想大叫一声,然后跑过去看看谁是谁。
寒风袭来,麻痹了我的神经。当下即做出了决定。
正待我要大叫的时候,我听见有说话的声音。
从操场边的两棵树后传来,是两个人的对话的声音。絮絮叨叨,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事
情。
是我们不熟悉的声音,低沉得在半空中久久徘徊,在这月色下显得分外的诡异。我想
象着两个面无血色的人在树后低语。
明显然也听到了声音,他走了过来。
“志强、宏翼!”我小声轻呼,像是怕惊醒了那个多余的人。
我看见他们都向我回头,他们没有动,是迟疑,他们也同样在思考着眼前的景象。
对话声还在继续,从树后不间断的传来,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明走到了我的身后,他拍拍我的肩。
示意我们俩走过去。操场周围围着一圈的树,棵与棵之间大概间隔2、3米的距离。我
们学校的树都是极有历史的,粗大的树干,枝桠遮天。
在树的下面还有一些长凳,供人休憩。
刚刚站在操场上的时候,声音是很清楚的从我们前面的树后传来。当我和明走到树影
中,脚下满是松软的树叶时,声音反而变得飘渺起来。
但它是确实存在的。随着寒风一句句向我们袭来。
我留意着身后的情景,相信明也一样。我感到三个人从不同的方向跟了过来,三个身
影不知道谁是谁。
听到身后脚踩到枯叶的嚓嚓的声音。奇怪,我并不感到害怕,即使是我明明知道中间
有个人不属于我们。
大家都没有发出任何一点的声音,连脚步也变得越来越轻。
在树的巨大阴影中,每个人身上罩着一个区别于黑暗的轮廓。月光透过间隙倾泻进来
,忽明忽暗,明也相当的微弱。
站着的几个人,我突然想起了在风妈妈房间几个人对峙的情景,一样的黑暗,一样蕴
涵深意的影子,一样的静谧,唯一不同的是我觉得他没有恶意。
尽管他没有呼吸。
声音忽远忽近,忽徐忽急。
“明!”我看见他朝树后走去。我跟了上去,后面有人也跟了上去。
脚下的干枝桠发出潮湿的轻微摩擦声。
明在树后顿了下来,我走上去。和他并排站在了一起。
树后会是什么呢?脑袋里又划过了无数的想象,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看见什么诡异
的场面,应该可以控制得住的。
我在想,和明一起向树后走去。
声音并没有因为我们接近而变得真切,他们俩始终像是在商量着什么,用着急快的语
速,偶然停顿下来,像是什么也没有般的模糊。
走近了,在我向树后看去的时候----
“啪”一个树枝掉了下来,一场虚惊。
树后什么也没有,我抬头看见离我不远的明的背影,和站在黑暗中的三个身影。
“明,你去哪里?”我看见明一直在向前走。
我小跑了起来,踏着树叶咋咋作响。身后是宏翼他们跟着。
明的身影闪闪烁烁,总是和我保持着一段距离,我仿佛触手可及,但总是追不上他。
黑暗像是有形的实体。
隔在我们中间。
明在我前方消失不见,在我回头的时候,身后也没有了人影。
操场像是一面白秃秃的镜子。
而我呢?
处在树影的怀抱里,像是另一个世界。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站在树丛中的我,并不见
惊慌。我甚至也不去猜想他们到哪里去了,操场就在身边,要离开也易如反掌。
可是在寒风中,树叶飘忽落低的静谧中,我总是觉得有人在游荡,向是要跟我说些什
么一样,会是白卓吗?
那个教我们念法华经的朋友,那个失踪了很久的朋友。
文殊师利、导师何故、眉间白毫、大光普照。雨曼陀罗、曼殊沙华、栴檀香风,悦可
众心。我默默在心中念起了法华经。
一片澄明。
我看见坐在长凳上似乎有两个人影,低沉的声音还在,但也不像是从长凳那里传来。
我轻轻的朝那里走去。
他们像是在谈着什么,但是声音却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轻轻的走,不愿意惊动了他们。在我离他们还有3米的时候,我感觉到他们扭头在
看我,停止了说话。
空中的声音也跟着消失,旋即安静了下来,风吹着树叶沙沙的响。
我没有再向前踏一步,我仿佛感到有目光从黑暗中透过来,那目光不是冰冷的,是宁
静的,甚至是幽怨的。
他们幽怨的看着我。
没一会,他们消失了,浮现在长凳上的暗影消失了,声音也消失了。
我走了过去,在长凳上坐了下来。
脑袋里空空如也,几乎什么念头也没有,被这一片寂静所震慑。也不害怕,仿佛和这
所有的树木共着呼吸。
长凳下有什么东西在拉我的裤脚,他并不用力。
我低头向下看,几条木板将长凳下空出来的地方钉住了。里面有什么东西看不清。
我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
我用尽全力,弄断了一条木板。将手伸了进去。
冰冷的触觉,像是摸到了一根光滑的棍子。我拉着它向外拖。
透过树梢琐碎的月光,我看清楚是斧头。
一把斧头,上面似乎还有乌黑的痕迹。
相信是血。
我转身坐了下来。
如此的平静。
就这样一夜。
第二天,当阳光穿透树叶照到我身上的时候,露水已经把外套打湿,头发上也是。脚
低一片冰冷,感到异常的寒冷。
昨天晚上像是一个遥远的梦。
我并没有担心明他们。
径直向寝室走去,那把斧头被我藏在了外套里,沉甸甸的,上面铭刻着的是生命。
回到寝室的时候,推开门,宏翼,志强笑吟吟的看着我,明在洗头,他们俩的头发也是湿
漉漉的,大概刚洗过的,
“就等你了!”宏翼笑着说,“看那边!”
我朝他眼角提示的方向看过去,是一段很粗的麻绳。
我从衣服里拿出斧头,志强接了过去,“好家伙!”
宏翼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你在哪里找到它的?”
明也看了一眼,又去洗他的头去了。
安静了一会,明坐了下来。我喝了一杯热茶,一股暖流从嘴到心,它在慢慢启发我的
思维,我像是一直没有从梦境里走出来一样大脑麻痹。
小飞抱着猫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奶瓶。
“你们回来了!晚上没有什么事情吧!”小飞问。
“它这么大了,你还喂它喝奶呀!我真是服了你!”宏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说
起了黑猫。
小飞白了他一眼,辩解道:“它还小嘛!”小猫很配合的喵喵叫了两声。看着他们的
笑脸,我想起了以前那段惊恐的日子
。 如履薄冰的日子。不过那个时候,没有笑容,却有老大和风。
用两个生命换来笑容,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更重要的是,我还不知道我们还能笑多久。
“说正经的,清树,你怎么发现它的?”
明看着我说,“我先一直跟着你,然后你不见了,我坐到了长凳上,下面有人拉我的
裤脚,然后我把长凳下面的木板弄断了一根,就找到它了!”
话音刚落,宏翼马上接口道:“你哪有我和志强离奇?”他看看志强,像是在炫耀什
么高兴的事情,“当时呀,我看见身边有4个人,吓得我话都不敢说,又看见你一直在向前
跑,我就在后面跟着,可是你跟不见了,我心一急,就对着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志强的人
说,‘怎么不见了’,他说:‘在那里!’然后他就跑开了,我还没有来得及辨认是不是
志强,我也跟着跑,听到身边还有个人就放安了心,然后跑着跑着,脚被绊了一下,低头
看见有一段绳子,我向外拉,原来它藏在一大堆枯木里,平时还真难被发现,因为它看起
来跟枯木没什么两样!然后耳边就是志强在喊我的名字!”
“显然这是凶手作案的工具。”明说,“只是我什么也没有发现!我总是觉得他们带
我去哪里应该还有什么的。”
他们一定是惨死在斧头下的冤魂,他们指引着我们发现凶器,他们可能日夜游荡在那
里。
“我看见前面的人影,然后就去追,罗盘转个不停,但是也不怎么害怕就跟了上去,
到操场下坡的那段楼梯的时候,前面的人不见了,罗盘就不转了,我没有发现什么。但是
我总是觉得那里有东西!”明的那两条浓眉又拧在一起,深思起来。
“怪不得当时警察什么也没有发现,他们肯定认为凶手要逃跑一定把凶器带出了学校
,其实它藏在了操场,不过他藏得还真是周密!”宏翼似乎还很称赞。
“就是,不过我们找到了凶器有什么用呢?”志强问。
这也正是我思考的问题。它是夏元使用的凶器吗?斧头?*
“今天晚上我们再去!”明冷不丁的说,语气相当的镇定。
可是晚上我们不能去,因为晚上有课。
于是我们定在了周五的晚上。
我们还是自信满满的认为会像那天晚上一样顺利。
这次我们大错特错了。 白天,我和志强去看了操场阶梯那边,从操场经过阶梯就是
我们学校的体育馆了。这一块空地立着几个健身用的单架,操场上的树枝遮掩过来。如果
是夏天,这里是避暑胜地呀。但是到冬天,就只是冷清了。
地上躺着几片纸,和两个塑料罐。其他的就是湿的沙和树叶。
没什么蹊跷的地方。
但是我们发现了斧头?
志强拉着我,说:“走吧,晚上再说吧!”
我点点头,跟着离开了。
依然还是我们四个人,依然还是皓月当空,不同的是水泥映射着月色泛着银白的光,
而是这里湿的沙黑得更加的厚重,像是沼泽。
晚上10点,我们鱼贯而行通过12节阶梯。
这一次我们彼此之间隔得很近,在没来之前,我们就约定要保持这样的距离。明在最
前,然后是宏翼,再是志强,最后是我。
有上自习上得比较晚的,匆匆走过。往这里走,是他们回寝室的捷径。不过他们也不
忘回头看我们一眼。我可以想象他们的表情,这些人怎么这么晚还在锻炼!
的确,摸着冰冷的铁管,做着几个简单的动作,我也觉得滑稽。
在10点半左右吧,这里就没有多少人了。明还拿着罗盘,只是它一动也没有动。
我知道现在我们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看不到远方的寝室,因为我们在操场的下面。可以看见的就是操场周围的树此刻显得
异常的高大。
不断的有树叶掉下来。没什么风,就是很冷。
“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冷?”宏翼抱怨道,他在不停的搓手。
“嘘”,志强做了一个手势,此刻我们站成了一个圈。
絮絮叨叨的声音又出现了,是两个男人低沉的嗓音,忽左忽右,忽高忽低,我们四处
张望,寻觅声音的来源。
他们的出现并没有给我们带来恐慌,而是符合我们希望的那样。
明伸手一指,我们顺着方向看过去。
有两人站在了操场周围的一段铁栅栏边,他们在我们的上面,像是在俯瞰我们。月光
下似两个剪纸。
我在仔细辨别他们在说些什么,明低头看着罗盘,我知道它一定在飞速的转着。
没有预兆的一阵风,很急的一阵风,声音立刻消失不见,连同那两个人影。
这只是在一眨眼的工夫。我的心剧烈跳动的起来,为什么我开始害怕了,完全不同于
那天晚上的静谧呢?
心扑扑的跳。
再等我抬头看去的时候,那个栅栏边赫然出现了一个人,他没有说话,只是他在沿着
栅栏走了过来。
黑暗逼迫着我的神经。在他经过树的阴影的时候,他像是完全溶入了黑暗。下阶梯的
时候,他又出现。
一步一步的,我们四个人都朝着那个方向。
恐惧升腾了起来。因为我发现除了枯树叶的摩擦声外,还有一种声音让我如此的熟悉
,那沉闷的是——
是皮鞋。恐惧揪住了我的心。
我看向明,还没有等我说话。
我听见志强一声尖利的叫声,划破夜空。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让你来不及思考。
原来理智这么不堪一击,迅速的土崩瓦解。我的惊慌在藐视我的理智。
在宏翼的肩上伸出一只手,他的背后依旧是黑暗。阴冷从四面八风涌的过来,我几乎
觉得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明的一声叫喊冲击着耳膜,他在提醒我这一刻的真实存在,他喊道:“快跑!”
在我转身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看到了明拉起宏翼的手。
耳边有气息,是志强。后面的脚步声应该是明和宏翼吧。
我们沿着空地朝体育馆那边冲去,在月色下像几只受惊吓的动物在仓皇的逃窜。不知
道他有没有跟来?
疲倦感将意识又拉了回来,我停了下来,一路的狂奔似乎让血液全部集中到脸上来。
他们也都慢慢的停了下来。
好一会儿,我听见志强对宏翼说:“你没有事吧?”
回头看宏翼,他脸色苍白,站着一动也不动了。明过去拍他的肩膀,说:“没事了,
我们回家吧!”
他还是固执的一动不动,他的嘴唇在发抖,“宏翼,你怎么了?”我也围了过去。
我看着他的脸,在黑暗中不见他真切的表情,只是他的眼睛木然地看着远方。“宏翼
!”志强在叫他。
我承认刚刚的那一幕着实骇人,但是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从来没屑暌砣绱
说暮ε鹿?br />
“宏翼,我们回家,好吗?”明说。
“他,他……”宏翼的声音显得虚弱,气若游丝般的,“他怎么了,他已经不见了!
”志强说。
“他还跟着我,不,不,不你不要过来!”宏翼惊恐的声音,他一边说,一边向后退
。
可是他的前面是志强呀,“宏翼?”志强摇他的肩膀。“不, 你不要抓我。”宏翼
猛的挥舞着双臂,不让我们靠近他。
“不要,不要!”宏翼抓起了自己的头发,他的脸已经扭曲,眼睛里满是惊恐,大口
呼吸着。
“宏翼!”明焦急的声音。
罗盘转个不停,明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宏翼看到了我们看不到的东西。我的木鱼呢?
我摸摸的口袋,可是没有。
该不会是刚刚跑掉了吧?恐惧升了上来。我看见宏翼的鼻子已经在流血了,我想起在
同样月色的夜晚,“碰”猛的撞到玻璃上的白卓,鼻血喷溅了出来,顺着玻璃往下流。
心象被抽空了一样,呼吸困难。我仿佛又看到他的生命象白卓一样会被慢慢耗尽。“
宏翼!”我喊道。
他挥舞着拳头,眼睛里露出痛苦而邪恶的光芒,血流到嘴巴和衣服上,明和志强分别
抓着他的左右手。
他已经躺到了地上,身体在痛苦的挣扎,“宏翼你要坚持住!”我不要看到他像白卓
一样死去,心像火烧火燎一样。
“宏翼!”他在艰难的呼吸,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发出不连贯的音。志强一直在呼
唤他。
我念起了法华经,一遍一遍,我听见明也在念叨着什么。
月亮躲进了云层里,黑暗又笼罩大地,周围没有树木,体育馆在一边静默着。它在见
证一场谋杀
。 还是不行,宏翼的气息越来越弱,我又被一种无力感所俘获。
他已经不这么动了,血越来越多。
“怎么办?”志强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打电话叫救护车!”明说,也许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想起了风,想起了白卓,想起了老大,为什么我的朋友死的时候都是这么无力,看
他由生命变成一具尸体。
心里一阵绞痛,风乍起。我听到了树叶的沙沙声。这里没有树的。
我又隐约听见了两个人声音,忽远忽近。我努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努力辨认他们的
声音。
突然,像是有个人在我耳边说话一样,我听得很真切。他说:“快掐他的中指。”声
音一晃不见。
“快掐他的中指!”我朝明喊道。
桌上又多了2张纸片。
“如果知道要找的就是它们,”志强朝桌子撇瞥嘴,“我们白天拣回来就行了,用得
着晚上去?还差点让宏翼……”志强看看了躺在床上的宏翼,“如果他死了,我们会后悔
一辈子的。”
明今天早上还是把操场下的垃圾拣了回来,尽管我们并不是很清楚它们的意义,但是
正如明说的一样,“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点线索。”
现在想起来,是有点后怕。我们并没有发现什么,还差点失去宏翼。宏翼又拣回来一
条命,我想起在风妈妈房间里的那次,他也是差点丧命。
我看了他一眼,此刻他正安详的睡着,鼻头红红,像喝醉了一样。
不知道这两张纸有没有用,一张是到m县的车票,时间是2000年9月29日,一张是新欣
影视城的出入登记单,姓名已经模糊,时间是2000年10月1日。
这两个日子隔着这么近,而且都发生在2000年,这会有什么联系吗?
不过用不着我冥思苦想,到了晚上已经有了答案。
有人想偷去这两样东西。
只是这次17栋再次被恐怖掀翻,却是我始料为及的。
宏翼到了下午又开始生龙活虎起来,流了那么多的血仿佛也对他影响不大。不过他仿
佛对那一段的经历出现了记忆空白,这样也好,谁愿意拥有一段痛苦不堪的回忆呢?
“明也真是的,要是要这些东西,白天去拣不就行了吗?还非要晚上,跑了那么一段
还真是累呀!”再以后的事情他仿佛就不是很清楚了。
“就是。”志强附和道。小飞说:“不过这两个日期这么接近,一定会隐含什么信息
。”
“现在也猜不透呀!不过万一是别人乱丢的东西,我们不就偏离了正路吗?”宏翼的
担心也对。
明一下午的课,一直没有回来。主席来过一次,通知了一个院里大会的时间。我们并
没有告诉他这么些事情,反正17栋已经没有事情了。他们的生活恢复常态。
晚上,我看着照片和有姓名的纸片,琢磨着其中的含义,明手里拿的是他拣回来的东
西。小飞逗着猫玩。
宏翼已经睡着了,志强玩着游戏。
五个台灯将寝室里照得温暖而明亮,窗外有寒风入侵,不过它敌不过屋里的温馨。除
了2个人,是一段残酷青春的证明。
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平静,从去风的家里开始,17栋就已经恢复了平静。
脚步声就好象是遥远的梦境。只有我们5个人还处在这样的梦境里,其他的人都已经
获释。
11点熄灯,一切毫无征兆。他又出现在寝室门口,粗壮的腿和闪亮的皮鞋
我看见有人一个趔趄被他推到了一边,他沉重的上楼。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拖得
很长。在左边第一个寝室的门口,看不见门牌,我看见门猛的被推开,寒光闪动,在他的
身后还有粗的麻绳。
是斧头?浑身一个激灵,我猛的惊醒。被单已经汗湿,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是重现当时杀人的一幕吗?
心碰碰的跳,我念起法华经安慰自己,但是眼角还是忍不住向门口瞟。我总是很担心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异常的紧张,会有人开门进来,我被这个念头所折磨。
仿佛又回到了风去世的那个晚上,有一个人影从门口进来然后上了风的床。看看表,
是1点半,我说服我自己要镇定,发生任何事情都要镇定,更何况现在只是我瞎想而已。
我闭上眼睛,不知道是谁的鼾声从某个地方传出,在空中漂浮,飘进的耳朵,竟也成
为了一种折磨。
为什么会是这样?“嘀零”电话声徒然响起,悠长的一串铃声压迫过来,在这静默的
午夜显得尤其惊心。它还在响。
我是在作梦吗?我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生疼。铃声是真的在响,我多么愿意是个梦
境。
我看见一团黑影跳到了我和小飞中间的桌子上,是黑猫,它的眼睛在黑夜里像玻璃一
样透亮。它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警惕的蹲在那里。我听见小飞床上有动静,然后看
到他伸起手臂,接了电话。
我听见他轻声说了句:“好的!”
然后是他摸索鞋子的声音,小飞要干什么!我心中一紧,我用手臂撑起身子,可以看
见他那边的动静。后背暴露出来,寒风一吹,好冷!
我看见小飞开门出去了,黑猫也跟着出去了。
我急忙穿鞋从门口探望,小飞进了厕所,黑猫也一溜烟的闪了进去。寒冷让我睡意全
无,我的牙齿上下打架,我也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因为冷。
正在我准备回床的时候,电话铃又急速的响起。我一转身,就接了它。没有任何的声
音,但是我可以肯定是有人在那边沉默着,我也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一秒,两秒,心跳得越来越厉害,我的手开始发抖,我总是觉得他应该会说些什么的
。突然,一个湿润的东西伸进了我的耳朵,还是温热柔软的物体,它湿辘辘的在我的耳朵
里蠕动。
一阵恶心。我把电话猛的一丢,是舌头,是舌头。
寒风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都忘了害怕了,我几乎机械的走到自己的床前,躺
了下去。
耳边是小飞推门然后上床的声音。
我瞪大眼睛,双手抓着被子,紧张的盯着床板。
我知道这还才开始,虽然那道冰冷的目光并没有出现,但是这一切是预兆而已,他马
上会掀开幕布,面目狰狞的跳出来。
你不得不做他的观众。
不知道过了多久。
窗户外的枝条轻敲着玻璃,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寝室里越来越冷,从门缝和天窗里吹进来的风加速的降低寝室的温度,刚刚热烘烘的
被窝现在似冰窖一般的冷,手脚所触都是冰冷。
我默默等待着,艰难的渡过每一秒。法华经让我的心平静下来,但是肢体传达的感觉
还是涌向了大脑,一时间让它不知道该怎么判断了。
我发现并不见黑猫,甚至连它轻微的叫声也没有。或者它在小飞的被窝里,听不见声
音的。还是它根本就没有回来呢?
这个念头一上来,就迅速的占领了我的大脑。我猜测着各种可能性。我听见志强翻了
一个身。
电脑腾的亮了,但是并不见正常开启时机箱的声音。显示屏下的开关一闪一闪的,像
是一个绿色的眼睛。蓝色银幕的光发散开来,将寝室映得分外的诡异。
寝室里一到熄灯的时间,就会没有电的。但是它却兀自开启。我默念着法华经,企图
让我自己装作看不见。
但是这样的企图显然是可笑的,它不但没有让我放松,甚至让我更紧张。因为我看到
了明,他坐到了电脑前。他的背影我再熟悉不过了,他坐着那里,耷拉着脑袋,像是根本
没有醒的样子。
我越来越紧张,我总是觉得他会回头看我,如果他换了一副样子,他不再是明,他露
出狰狞的脸,我被这个念头到快要逼疯了。
我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还好他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是我忽略了另一个身影,在他的
床前分明还站着一个人,他背对着我,蓝光照到了他的身上将他分成了3截,头和脚融入了
黑暗中,但是身子映着蓝光。
恐怖在加深,我听见了明的笑声,嘻嘻哈哈,时而低沉,时而急速,象是精神病人发
出的呓语。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上来了,它并不是来至明的那边,还
有背对着我的那个人,会是他的目光吗?
我大口呼吸,仿佛空气也被他抽空。手脚冰冷。
我神经质的看了柜子后面,那里没有什么,我再抬头看向那边,那人已经不见了。我
送了一口气。
可是我的后背一阵发麻,我感到那阴冷的气息离我很近。
我猛的一回头,一张脸正摆在我的枕头边,他正看着我,惊骇得几乎让我停止了呼吸
,他的目光像是缠绕着猎物的蛇,幽幽的发亮。
我一下子从床上滚了下去,地板的硬度让我更深刻的认识到此刻的真实。我的瞳孔发
大了许多倍,我的手在不停的抖。心脏要溢了出来,让我呼吸困难。
我并没有叫,“腾”电脑忽的灭了,蓝色消失不见了,寝室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
眼睛还不能适应,地面的冷通过肌肤,深入骨髓。
它时刻提醒着我快要断了线的思维。
我知道他已经走了。
我缓缓的爬上床,那张脸不停的在我眼前闪现。枕边有留下他的生息。
我深呼了一口气,爬到了风的床上。
明好象已经回床。
第二天,发生了两件事情。
其一,明枕头底下的那两张纸片不见了。
其二,小飞的猫死了。
所有的人都百思不得其解,除了我。
我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一切。 他要偷走那两张纸片,难道真的和他有莫大的联系?
是夏元,还是其他人?为什么我每次见他,都不觉得他像夏元呢?
他杀了猫,利用小飞的手,可以不留痕迹。
猫死在了水池里,很难想象它是如何的挣扎?它看见它的主人掐住了它的脖子,它会
怪他吗?
小飞哭得眼睛都红了,他不知道自己就是间接的凶手,我没有告诉他,如果他知道,
他会内疚一辈子的。
偷去了两张纸,对我们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起码我们知道他在9月29日去了一趟m县,10月1日去了新欣影视城。
他去的目的不得而知,不过我们并没有花费心思猜测,因为我们决定兵分两路去探个
究竟。
12月22日就开始停课了,我们把时间定在了12月26日。
猫被杀的事情也很快被管理员糊弄了过去,他的“官方意见”是猫不小心掉到水池里
了。这样的理由不足以让人信服,不过也没有人喜欢更复杂的过程的。毕竟安宁来之不易
。
一个学期都快过完了。
老大死了,风也死了,白卓不见踪影,这并不是我们要的结局。如果说从一开始就是
一个错误的决定,那么希望它喜剧收场。
任何一点悲剧都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了。
17栋依然威武的矗立,像一个沉默的老人,决不向外透露自己的隐私。行政楼,操场
,图书馆都留我们的足迹,也留下他的气息。
我们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但是我也清楚的知道,我们的力量实在是卑微。我们都只
是平凡的人,希望有平凡的幸福。 如何这点幸福上帝都不肯施舍呢?恶灵究竟背负怎
样的杀机去窥视他的猎物呢?
我记得在玩碟仙的那天晚上,他告诉我们一个字,那就是“死”。
如果牺牲生命可以让他的怒气平息,他换到了只是另一股怒气而已。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圣诞节在安然临近,是一个有雪花,有祝福,有温润气息的节日。每个人的脸上渐露
喜色。
校园里弥漫着一股快乐的空气,连天气都受了感染,呈现出清冽而醇香的气息。
他偷走了纸片就一直没有出现,他到底是不是夏元,就成了问题的关键,他杀害了他
的6个室友,他的恶灵被我们无意之间又招了回来,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杀戮。
但是我和明面对他多次,但是他的脸并不象照片中的夏元?
我有时候会和明说,他同样的疑惑。
他杀了老大和风,他们是我们寝室里的人,这不难理解,他杀了管理员,在2000年的
那场杀戮里,他也杀了管理员,这也不难理解。
但是他为什么要杀害白卓呢?
他并不是我们寝室里的成员。
还有那两张纸片又会告诉我们什么呢?
问题隐约浮现,但是扑头盖脸的是节日的巨大快乐气氛。
连明都舒缓了眉头。
在圣诞前夜,下了一点小雪,在空中它就会融化,曼妙了下了半个小时,很小的雪花
轻轻柔柔,在点缀一个盛大的节日。心情跟着温暖了起来,似乎也要融化,没有酒也要醉
了。
我们笑,我们闹,我们处于最美好的年纪,象橘子一样饱满的年纪。歌词里都有写:
“从来开心,全无阴影”。
为什么我会流泪呢?我想起了我们的朋友。他们在天国也过圣诞节吗?
做青春鸟的旅行。
刹那芳华。雪温柔的在下,像是要覆盖所有的罪恶。
隔着玻璃,我看着外面的世界。路灯照着湿漉漉的街道一片橙黄。屋里他们在狂欢,
音乐溢满了整个房间。
看不见明他们几个,人群里满是笑脸。屋顶上闪烁的灯像是一个个舞动的精灵,或者
明亮的眼。
我看见许丽朝我走过来。
她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像是雪花融化在碧波里。
“你还好吗?”她问,嬉闹声马上淹没了她的话,一浪高似一浪。
我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我和她一起出去。
她立刻会意,朝门口退了开去。
雪还在轻柔的下,在风的怀抱里跳一曲华尔兹。
有点冷,我竖起了衣服领。
路灯在她的脸上投下朦胧的影子,小巧的鼻子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我们都没有说话
,静默潜滋暗长。
我们朝着操场走去。
地面有小小的坑,积着水,一段明,一段暗,像时光的罅隙。
“你不用担心我的!事情马上会过去。”我轻声说。我回头看她,几片雪花浮在她的
头发上,像是柳絮漂浮在池塘上。
她轻轻的往前走,操场周围的树林里不知道什么鸟儿忽地飞起,在空中留下一串振翅
的声响。
遥远的歌舞飘过来。
在岑寂的树林里,脚踏着濡湿的枯叶和枝桠,发出轻微的闷响。雪已经看不见了,枝
叶剪出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间隙。
我突然想起那个静谧的夜晚,那个坐在长凳上心中一片沉静的夜晚。
许丽拉着我的手,走在我前面。
我听见她幽幽的说:“你们要去m县,对吗?”
一定又是宏翼多嘴的。
她忽的站住,回头看我,我看不见她的神情,她说:“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
我点点头,雪花像是黑暗中的舞者,在身边浮沉。
我们又开始走,我听见了什么声音,不是歌声。我站定,侧耳倾听。
是两个男人低沉的对话声,他们又出现了。
我四处寻觅着声音的由来。许丽正要说话,我示意她安静。
声音好象是从后面传来,我跟着走过去。对话声并不停息。
前方出现了人影,他们走得很快,有些许的光亮照着他们的背影。
我拉着许丽走过去。
他们要带我去哪里?
我再次站定,因为出现了操场下的阶梯。
他们消失了,我不敢带着许丽冒然前往。
我们还有什么没有发现吗?
晚上我跟明说起此事,明顿了顿,“我们还是照计划进行吧!”
26日,我和明去m县,去那里的局查找一下关于夏元的信息。宏翼和志强去新欣影视
城,亦是同样的目的。
他们在25日下午出发。
窗外的雪花还在欢乐的飘舞着。明天就是圣诞了,虽然它是个美丽和诗意的童话,但
是每个人都乐于沉醉其中,细细品味着一个叫感恩的东西,圣诞老人会从天而降,带来世
界另一端的问候,潜入你的梦,告诉你生活的真正含义。
我不应该哭泣,在这个快乐的日子,在这个濒临快乐的日子,世界只是圣诞树上闪亮
的一个光点。
看着这个光点,任悲哀蔓延。
圣诞节这一天,我们算是做足了功课。忙忙碌碌的一天,几乎都忘了这个浪漫的节日了。
送志强和宏翼上车后,我们也在25日出发了。
新欣影视城大概4个小时可以到,去m县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它其实只是s市近郊的
一个县,不大也不繁华,但是那里去是个生活的好地方,民风淳朴。
我隐约的记得我小时候去过那里,是妈妈带我去的吧。提起它像是记忆里的一个碎片
。
在车上,我还在回味着神婆的话,她说:“厉灵都是由怨气聚集,化解它的怨气,让
它的尸骨安息,就是平安了!”每个人生活都会遇到种种的不平,试着用平和的心去看待
,是不是会快乐一点呢?还是让仇恨之心蒙蔽住眼,自己变得强大而虚无,那一样会更快
乐呢?
明看着窗外的景物,也沉默着。
我看了看手中的照片,5个人的合影,我现在知道谁是谁了。明联系了他们的几个同
学,终于有一个人肯跟我们见面。他说的和我们所知道的差不多,只是那骇人的一幕至到
今天仍让他心惊肉跳。他说:“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
夏元和他们寝室人的关系非常不好,他们常常欺负他。但是在外面还是一副兄弟的样
子,所以这样的情况并不为多数人所知。睡在靠门这边的上铺的是张远,下铺的是王国兴
,也就是我睡的位置。和我对着的是李子维,也就是小飞睡的位置,他上面也是放行李的
地方。
靠里面的左边是王易和萧冰,王易在上,我想那么这边就肯定是夏元和刘帅了。既然
夏元和他们的关系不好,照相的就应该是刘帅吧。
想想自己睡的床会有别人的一段过往,只是它蒙着血。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纸片和照片并排放在一起。
这每个名字后面的数字到底说明了什么呢?张远1,王易2,萧冰3,刘帅4,李子维5
,王国兴6。
张远睡的是风的位置,王易睡的是老大的位置……忽然隐约之间我好象想到了什么,
我呼出一口气,突的紧张了起来。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再整理一遍思路。
张远睡的是风的位置,王易睡的是老大的位置,萧冰睡的是宏翼的位置,风和老大都
死了,那么下一个是宏翼。
我猛吸了一口冷气,怪不得每次出事矛头指向的都是宏翼,只是每次都有人相救,让
他化险为夷。
可是管理员和白卓又怎么解释呢?
他们并不是我们寝室里的人呀,管不了这么多了,一定不能让宏翼出事。
“明,宏翼恐怕有危险!”明听完我的解释,马上用手机跟宏翼联系,可是信号不通
。志强也是这样。
“新欣影视城是出了市区的,信号联系不上呀!”明皱起了眉头。
“快跟小飞打电话!”明迅速的按了寝室的电话号码。
他们早就出发,按时间应该到了,万一那个地方真的和夏元有联系,那不是羊入虎口
吗?
心一惊,听见明对小飞说:“小飞,如果宏翼他们打电话回来,一定让他们不要进新
欣影视城,等我们去了再说!”
看来让小飞留守是明智的。
旋即,还没有到站,我们下车前往新欣影视城。
天已经黑了,路上的行人不多,并没有圣诞节的痕迹,黑压压的树影里有星星点点的
灯火,玻璃上满是雾气,车箱里的灯映在上面,呈现出两个世界,一晃一晃的。
下了车,已经是9点多钟了,寒风彻骨。有几个拉客住宿的人象幽灵一样突的冒出了
脸,远方的群山黑幽幽的,连接着深蓝的天幕,新欣影视城就在那里面。
我们直接去向了新欣招待所,那是个价格低廉的地方,也是我们约定好的了地方,他
们会去那里住宿。
黑暗里的新欣影视城变成了完全陌生的地方,大一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来这里玩过
的,那个时候7个人。7个会动的青春。
打听到宏翼他们的房间,走到门口,听到他们俩的声音,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打电话回寝室报平安,就听见小飞慌张的说:‘让我一定不要去影视城,要等你
们来’,怎么了?”宏翼一脸的疑惑。
明朝我使了个眼神,示意我不要说。
“我们还是一齐行动好了!”明说。
这是个很干净的房子,洁白的被单让人有一种舒适感。
和他们几个人商量了一会,朦胧中又想起了我们曾经玩过的几个地方,想起了风和老
大,渐渐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阳光灿烂,是冬天里难得的好天气。
出了招待所,白晃晃的阳光无比的清澈,像是一个美梦般的圆满。远处的群山连绵开
去,在蓝天的深处画出一个巨大的轮廓。
我们朝新欣影视城走去。
今天的人还真多。
有组织游玩的学生,有老年人的旅游团,有闲适的一家三口,如果这个地方真的和夏
元有关,很不理解他为什么会选择这里?仅仅是因为他远离市区吗?
听他们的同学说,夏元是个很没有主见的人,但是从他一系列的行为来看,从他一直
没有被人发现来看,他们的确看走了眼。
这里满是生机,全无阴影。
谁又会想到这里呢?
潜伏着一个复仇的幽灵。
在门口,明付了钱,签了一张出入登记单。
和我们看到的那张一样,只是它上面的姓名已经模糊,不能给我们带来更多的信息了
。
希望我们没有来错地方。
可是进去以后,我马上失望了起来。
“这里这么大,我们这么找,找夏元?”志强的声音。
几个古时的酒楼在我们面前一字排开,纸糊的窗户,都用木棍撑着,露出来的都是现
代人的笑脸。
和我们以前来的一样,这里没有改变。
“等人少一点,我们再商量!”明说。
即刻就被巨大的人群湮没。无心看什么风景,中午和明他们到了一个古时的酒楼,休
息和吃饭。服务生做古装的打扮,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不知道他冷不冷,脸上露出职业
般的熟练笑容。
有点疲倦了,志强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只有宏翼显得异常的兴奋,脸上泛着红
晕。
“如果让你们在这里选择一个藏身的地方,你会选择哪里?”明看向我们,表情严肃
。
“我会选择那边的村落,”宏翼马上说,顺着他的指向,我们朝那边看去,那边有一
排用茅草搭的房子,每个房子都有用栅栏围成的院子,“那边安静,晚上进去睡觉一定不
会被人发现的,万一被人发现,也可以从后面划船离开。”
在村落后边不远,有一个河塘,上面停靠着几支渔船,此刻有游人正享受着湖村风光
呢。
明看向志强,他思索了一会然后说:“要我选,我会选前面的那个塔楼,你们看最上
面,那里很少有人去,应该是个很安全的地方。”
我们看向塔楼,最如他所说,暗红色的塔楼树立得很高,越往上越细,最上面,是游
人登不上去的地方,上面有4格窗户,从它的体积来看,也应该是个房子,如果愿意冒险,
是可以从旁边的一个角爬上去的,不过很危险。
现在他们都看向我,我想了想说:“让我选择,我会选底下的存储室,那里一年四季
都关门,没有愿意去那里,它的前面是古时候的监牢,而且存储室还是在一条防空洞中的
一格,你们还记不记得,大一的时候那些防空洞被改做成猛鬼街,吸引游客,我们去玩过
了对不对?”
“当然记得,刚刚进去,小飞猛的叫了一声,把大家都吓了出来。”宏翼笑了起来,
不过马上噤声。
每个人正襟危坐,面色严肃。
那里实在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防空洞错综复杂,有很多的暗道通向四面八方。大一
刚刚进去,冷气扑面而来,游客不多,偶有说话的声音在里面游荡,低低的在地面潜伏。
小飞一叫,大家四散就跑了出来,还没有看清楚有些什么东西。我只记得像深渊一样
的黑,和最前面的那一格上面用纸条写着“存储室”。
我打了个冷战,似乎黑暗扑面而来。
我看向明,他的目光坚定,我知道晚上我们肯定是要去那里的。
“我们现在就去吧!”宏翼说,他似乎还是很兴奋,“搞不好,他还活着!”
“那我们就糟糕了!”志强朝宏翼瞪着眼睛。
“如果他还活着,那么就表明我们要找出的那个幽灵另有其人呀,他会是谁,和我们
又是什么关系,我们不要从头开始吗?”
“也对!”宏翼讪笑道。
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希望进去什么也没有,那么我们的一切就前功尽弃,如果有什么
,又会是什么呢?
我没有说话。
明说:“我们要等到晚上,只有人少了,罗盘才会起作用。”
明料定他已经死了。
黑暗压下来,我们站在城墙的一个密室里。
喧闹的人声安静下来,曲终人散,照到密室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向外看去,城堡都笼
罩在一层暮色之中,黄沙吹起,酒楼的酒旗迎风飘扬,黑暗悄悄躲进每一个角落里。
听见不远处,铁门吱悠一声,影视城已经对外关闭。
只留下我们四个人在这个安静的密室里。
“出去吧!”明说。
风呼啸而过,偶有纸片飞舞了起来。黑暗中的城堡像是一个陌生的时代,将我们卷了
进去。
很冷。
我们直接去了防空洞那里,从前面的监牢边绕了过去。
防空洞的口开在监牢后墙的一角,很不起眼的地方。连它的门也是土灰色,和墙壁浑
然一体。
上面有锁,明掏出我们带来的工具箱,找了几根铁丝,在锁上摸索了起来。
我突然想起了白卓,他也是这么开教务处的。
每一会儿,门打开了。潮湿的气息直扑过来,还有漆黑,比外面更浓的黑,更稠密的
黑。
像是一个大口等着食物的来临。
明走了进去,我记得有一段长长的楼梯。
明打着手电筒走到了最前面,这狭窄的楼梯又陡又长,我们一个接一个,摸着冰冷的
墙壁坑凹不平,外面的风声变得微弱,偶尔灌进来的急驰而过。
一步一步,我们陷在了黑暗中。
心在收紧。外边的风声越来越小,我们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墙壁传达的冰冷感觉逼迫过来,脚下的风像是耗子一样窜来窜去。心里不是害怕,而
是一股很复杂的感情纠结起来。
终于着地,听见明低低的声音:“大家摸摸墙壁,我记得应该有开关的。”
轻微的触碰也让墙壁发出低沉的回响,一直蔓延开去。“找到了,在这里!”宏翼的
手电筒照到了一个乌黑的电闸,上面布满了蜘蛛丝,看来这里确实已经荒废了很久了。
“试试它,看还能不能用!”我说。
宏翼掂起脚,伸长手臂很费力的将电闸的一端向上推去。
亮腾的亮了,每隔大概3米就有一盏灯悬挂在防空洞的一侧,一条路豁然的出现在了
眼前,在不远处的地方向左拐了一个弯。昏黄的灯映着墙壁泛着微微青色的光。有几处的
灯坏了,留下一段黑暗的距离。
两边各有许多的洞口,记得大一的时候,外边的简介说每个洞里陈列着各式各样鬼怪
的造型,有东方的奈何桥,也有西方的吸血鬼。
我们还没有走到第三个洞口,就被小飞给吓死了,拼命的往外跑。现在是不是还有陈
列呢?还是已经给撤走了呢?
我拉着志强站在第一个洞口,用手电筒往里照。
花花绿绿的,再向上是一张很愤怒的脸,两眼圆睁,一把胡子,再向上是一个牌匾,
从左至右上面写着“阎罗殿”。
看来陈列还没有撤走。在这个洞口的对面就是存储室了,明正在开门。铁丝的撞击声
竟也引起很大的回响,葛吱门开了。
明和宏翼闪了进去,我和志强也跟了上去。
灯柱里满是灰尘,我马上掩起了鼻子,空气中也分不清是什么味道。手点筒的灯光触
及到的都是木板呀,桌子,还有一些道具,五颜六色的估计是衣服吧。
它们都一处一处堆积,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尘。
这是一间很空旷的房子,灯光照向远方并不见墙壁,声音在里面飘荡就像装在了一个
容器里。
明说:“我们分开找找!”
罗盘有轻微的转动,时有时无。明和宏翼走在前面向两个方向走开去,我和志强走后
面,也分开左右。
“碰”门猛的被关上,外边的灯光骤然消失。吓了我一跳,四个手点筒都照向开门的
地方。
我歇口气,自己吓自己。
我面前的是一堆椅子横七竖八的堆在一起,有吱吱抓挠的声音,一只老鼠冲了出来,
一晃又钻进了黑暗中。
应该没有什么。我转身。
在我的余光里,向上照去的手电筒好象照到了什么飘忽的东西。
我定定神,他们几个人还在四处搜索着什么。
我再次转身,将手电筒慢慢向上照去。心也在开始扑扑的跳了。是一件戏服,绿色的
戏服挂在了空中,它破了好几个洞,在风的作用下一鼓一鼓的。
我警告自己不要再疑神疑鬼了。
“碰”门又被猛的吹开,露出了外面一截昏黄灯光的射影。
志强转过来对我说:“清树,找个东西把门挡着。省得猛的一下,让人心惊胆颤的。
”
我走了过去,在旁边找了一个大一点的木板拿在手里。
我一手扶着门,准备关上它,可就是在,就是在——
快关上的时候,一个人从门缝里侧身走了去出。连他怎么靠近我的,我都没有感觉。
头皮一阵冰冷。
一个人影就那么一晃,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是一个实体。
我回头看他们,3个人都在。
我甚至没有勇气开门看看他是否还在。
几秒钟,我愣在了门口。
直到——直到志强走到我身边,他拍拍我的肩膀,“你怎么了?”
我还是回不过神来,一手扶着门,灯光通过狭长的门缝射了进来。刚刚的感觉是如此
的强烈,他是一个实体,并不空洞,可是他为什么呆在屋里我们一点感觉也没有呢?
他会是谁?是夏元吗?
“有人!”志强的声音都变了调,他一把拉开门,向外探出头去。有脚步声急速的跑
开,在这密闭的防空洞里引起一波一波的回响,显得分外的诡异。
明和宏翼听到志强的惊呼也赶了过来。此时我们四个人都站在了存储室的门口。“我
刚刚看见有人从这里跑了过去!”志强指着前方说。
幽暗的防空洞还是静默无声,刚刚的脚步声也像丢到深潭里的石子杳无音讯。昏黄的
灯光带了来如此一个灰暗阴险的世界,处处像隐含杀机一样沉默着。
惊慌咄咄逼人。
“难道夏元还活着?”志强自顾自的低头说道。
“我们去看看?”明带着询问的语气,他看向我们,也在征求我们的意见。
我点点头,宏翼和志强也点点头。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大幕就快要揭开,我不想罢手,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求一
试。
我们都尽量放轻脚步,轻微的摩擦声像是咀嚼,在经过洞口的时候也无意识的用手电
筒照一照,但光线并不停留过多的时间。
走到拐弯处,向左看,也是一式一样的长长的过道。一边悬挂着灯,只是这里更加的
黑暗,灯光似有似无。
它的前面不知道会拐向哪里?
“走!”明做了一个手势。
宏翼第二,然后是我,志强最后。
手电筒的光也开始变得微弱了,它在勉强支撑。“咚,咚!”我们的脚步声越走越轻
,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脚边的风卤莽地钻来钻去。
我用手电筒照向一个洞口,里面像是黑白无常在勾魂,黑无常满脸漆黑,蓬蓬的头发
遮住了眼睛。
“有人!”耳边志强一声惊呼,前面的宏翼和明已经跑了开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事情,也跟了上去。
脚步声在空气中震荡了开来,形成了低鸣的声响,久久的徘徊。
“我看见他钻进去了!”宏翼说。
此刻我们已经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向左看又是一条漆黑的路。我们进入了一个洞口。
“我也看见了!”志强说,从他声音的传播来看这里是个很大的地方,声音像被吸收
了一样卷入了黑暗。
灯光变得微弱,照不了很远的地方,灯光触击几乎分辩不出是什么物体。
“好象有开关!”明说。他的手电洞照到了洞壁的上方一团漆黑的东西。“志强来帮
忙!”
志强抱着明的腿,将他的身体上举。
“噔!”眼前一亮
。 这里的确是个很大的地方,在远处的一个牌匾上写着“地狱百恶图”。这里确是一
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有油锅里煮着人的肢体,有绑在锁链上的人痛苦的表情,有被人像牛
马一样抽打的人。
我们分散开四处搜索,尽量不要去想身边的这些东西。他们栩栩如生,就象是马上要
动起来一样。
好一会儿,没有发现。宏翼说:“我明明看到了一个人呀,我想夏元还活着。”志强
也点点头。
沉默下来,我并不认为夏元还活着。
“滴铃!”手机的声音突然的响起,毫无预兆的钻入耳朵。吓了我一跳,并不是我的
手机。
我看见宏翼的脸色分外的难看,“我早就关机了呀!”
“怎么还会响!”四个人面面相觑。
在“地狱百恶图”前。
手机在宏翼的手里不受欢迎的闪烁着,一声高似一声。宏翼的脸色变得苍白。询问的
目光看向我们。
“快关了它!”志强焦急的说。
声音消失了,耳边似乎还有铃声在回荡。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着实让人心惊,似乎整个地道都在铃声中战栗了起来。恢复了平静
也让人松口气。
“我们走吧!”话音刚落,铃声再次响起,蓝色的屏幕不停的闪烁。宏翼呆在那里,
一动不动的盯着它看。
“我来接!”明一把抢过了手机,按了接听键。
我们都围了过去,想听听是什么声音。有一股不分明的短促的嗓音传了出来,还有些
微手机的杂音。慢慢变得清晰。
是一个男人的笑声。
他笑得分外的诡异,像是故意压低了声音从喉咙里有条不紊的制造了出来。更可怕的
是,即使我们远离了手机,我们依然听得见这样的笑声。
在这个屋里,笑声是从屋里传出来的,他藏在某个角落,他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他
像猫戏老鼠一样静候时机。
四个人站着一动也没动,关了手机,笑声依然的存在,他低低的痴痴的笑。
洞里所有的一样像是被赋予了更深的含义,或者说更可怕的含义。我在努力辨别声音
的出处,他离我们并不远,声音听得这么真切。我们四个人都回头四处张望。
幽暗的灯光下每一副表情竟是如此的生动,像是要从躯体里跳将出来一样,他们在笑
,笑容在放大,他们面目狰狞,滴血的眼睛。
从进防空洞开始,我从来没有比现在更紧张的了。
心脏在鼓鼓跳动,又好象要随时停止一样。我拽着拳头抵着自己的腰,我感觉自己在
发抖。
“明,我们快离开,要不然,宏翼会死的!”我想起了那个像魔咒一样的东西,靠近
明在他耳边说。
“恩。”明点点头,我们看向宏翼,正待说话。
他好象被什么吸引,不知道危险竟悄然来临。
那是在我们左边的一副“腰斩图”。像是一个刑场一样的高台,比地面高出一些上陈
列着各种各样的刑具,一个似杀手一样的角色提刀站在一边,而处于中间的是——
一个被斩成两半的人,上肢和下肢隔得老远,一团乌黑的血迹。他还用手支起自己的
上身。他穿着白色的囚衣,近腰的部分都是乌红色的,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一丛蓬乱
的头发耷拉下来。
宏翼靠近的就是这个只有上半身的男人。
在离他大概还有一米的距离吧,笑声更加的剧烈,只是比哭还难听,笑声时远时近。
半米,那个只有上半身的男人突然的抬起头,黯淡的灯光里只看见他黑丛丛的头发一
动,他向宏翼扑了过去。
“啊!”宏翼一声凄厉的叫声,上半身伏在他的身上,他的脸透过他的肩膀露出来,
看不见眼睛,他的嘴角有一股笑意。
冰冷升上来。
明一个箭步冲上了台,他顺手从刑具架上操起一个像斧头一样的东西一跃从台上跳下
来,朝他猛劈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笑声愕然而止,上半身也掉在了地上,他的笑容还凝固在那里,只留下大口喘着气的
宏翼。
“快走!”明说。
志强扶着宏翼,四个人匆匆往后走。
不觉得害怕,也不惊慌,只是大脑一片空白,匆匆的走,像脚不是自己的一样。
他嘴角的弧度,和白卓死时的弧度,和老大死时的弧度,竟是这样的相似,一阵眩晕
,眼前的景象叠加了起来,昏黄的背景一晃一晃的。
墙壁上的灯发出“嘶嘶”的声音,慢慢变弱,气弱游丝般。
“快走!”我们一阵小跑。
出了防空洞,城堡森然矗立在前面,在月色下似古时的战场。
寒风袭来,有彻底的凉意,脸被风刮得生疼。
还是在人间呀。
“不行,不能让你们两个去!把我和志强留在这里!”
“对呀,为什么不让我们去?”
在听到明决定白天还和我去一趟防空洞,而不让他们去的时候,宏翼和志强这么抗议
。
“我们一直是有难同当的,对不对?”
“就是,虽然昨天晚上很危险,但是不是我们也克服了吗?不行,我一定要去。”
他们俩的脸涨得通红,明点点头,他们即刻欢呼起来。我心中涌起一阵感动,我的兄
弟们!
我们不是去玩,我们是在用生命做一个赌注,一边的筹码是7个生命,不是一个。
明悄悄对我说:“昨天在经过一个洞口的时候,我感觉罗盘转得特别厉害,所以我想
再去看看!”
即使明不提出来,我也会提出来的,因为我相信和明说的是同一个洞口,在我跑过的
时候,就是志强说有人向前跑的时候,我分明感觉到洞里的那双眼睛。
出现在寝室的柜子后,出现在风的家里,出现在白卓的背后。
我那么熟悉的眼睛。
中午11点,我们再次走进了防空洞,洞门没有锁,和我们昨天晚上离开时一样,这里
根本没人注意。
我们换了电池,带了刀,还有其他一些东西。
在进门的时候,我看见宏翼犹豫了一下,也许昨天晚上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
我拍拍他的肩膀。
四个人小心翼翼的沿着阶梯走向黑暗里。
从来没有见过明有如此目露凶光的眼神,他那两条眉像急弛的箭,蓄着火力和杀机。
随着我的喊声,眼前寒光一闪。木偶的头落地。
笑声愕然而止,像是被人掐在了喉咙里。明背对着镜子,仿佛凝固般矗在那里。
我和志强被他刹那的动作惊呆了,有一种不确定的气氛游离在几个人之间,我突然想
起了在风房间里明举着刀时可怕的眼神,我被这样的想法震慑住了,几秒种没了思维。
我念起法华经,可明的一个动作打消了我的顾虑,我悄悄送了一口气。
明跑到棺材前,急切的呼唤道:“宏翼!”他的目光又变得清澈而镇定,不复当时的
杀机。
“宏翼!如果你在里面,就拍这里两下!”我拍了拍棺材的一侧,然后和志强在那个
贴着耳朵倾听。
果然不一会儿,那里响起两下轻微的声响。他真的在里面,他还活着。
我看到志强泪光闪动。
喜悦裹着我的心,不过马上被阴冷覆盖,因为我的余光告诉我刚刚落了头的木偶她转
了一个身。
明挡到了我们的前面。
她并没有生命,她穿着近乎如绿色的裙子,她没有头,但是她却转了一个身。她被一
种力量所操作。
这样的力量我曾经无数次的经历,它无数次的让我头皮发麻。
后面的志强拉拉我的手,他的手异乎寻常的冰冷。寒气从他手传到了我的手臂。
明和前面的木偶对峙着。
我回头,正准备小声的问志强怎么了,可是我看到的不是志强,他倒在了一边。
我看到是那个满头黑发的头,她没有五官的脸悬浮在我的面前。
我后倒了几步,撞到了明的背。棺材里发出轻微的声响,而后马上寂静了下来。
想起宏翼可能会死在棺材里,我的心一横。
一股热血涌了上来,脑袋里像是万马奔腾。我用力的向前挥了一拳,没有碰到什么实
体。
眼前一黑。灯灭了。
我和明背靠背站着,棺材里没有任何的声响了,难道宏翼放弃了努力?心里一阵绞痛
。
不顾一切的,我和明摇起了棺材,口里呼唤着宏翼的名字。
“咯吱!”木板发出了声音。
明打开了手电筒,在光圈里看见棺材的盖子裂开了一道缝。难道?
心里忍不住惊喜。
缝隙刚好可以容进我的手,我们俩伸手进去,用力的将盖子往外推。求出宏翼的念头
几乎可以抵制任何的恐怖。
一,二,开口越来越大。
黑暗的空洞露了出来。
我们将手点筒向里照去,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一具尸体,正在腐烂的尸体,细菌和蛆的力量已经腐蚀了脸上一大半的肉,红冻
冻的肉在灯光下跳跃了起来。臭气扑鼻。
但是更可怕的是,他穿着宏翼的衣服,那是一件兰色的毛衣。
眼睛似乎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我闭上眼。希望一睁开,都是幻觉。
我睁开了眼,可是他还在。
他豁然的坐了起来。他向我们扭动了脖子。
我和明吓倒了地上。
大口喘着气。 手电筒被明丢到了地上,可见这一吓也不轻。
他并没有什么动静了。瞬间一切像是又恢复了平静,没有了笑声,没有了木偶,有的
只是黑暗而已。
明摸起了手电筒,向棺材照去。
心兀自碰碰的跳。
灯光小心翼翼。
棺材不见有挪动的痕迹,也不见竖起的那个人。
我看向明,他爬了起来。
我们小心的向棺材走去。
原来一切只是幻觉而已。盖子还是森然的盖着。
突然间,光圈里出现了刚刚那个没有头的木偶,在我们还没有任何反应之前,她出现
在棺材前,手一伸,棺材裂开了一道口。
她举起刀向里面捅去。
这一切不过2秒的时间。
我看见寒光悬在了头顶,它差分秒就要插下去。
“不要啊!”一阵撕心裂肺,我用手挡了过去。
在这个当口,耳边是木头发出的闷响。棺材朝着木偶那边倒了过去。轰,它落地放出
巨大的声响。
我模糊的看见一个人从里面滚了出来。
我几乎不记得为什么刀子插下来,我只是觉得一股寒冷,但是手依然完好。
以后若干年回忆起来,当时的细节像被放大了许多倍一样清晰,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记
忆会有自动的修复功能。只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是他猛然的抽回了手,才没有伤到我。
但是当时一颗心全被宏翼占据,还会顾到这些吗?
棺材压到了木偶,那滚在一旁的确是宏翼,还有其他的一些什么东西。
他还有轻微的呼吸。
我扶起他,明扶起志强。他还拿了棺材里的一个什么东西。
跌跌撞撞的远离这里。花了20分钟,我们走了出去。
没有任何的障碍。从黑暗里走了出去。
白天的古堡呈现出一派迷人的景象。黑暗的地道也许只是它做的一个噩梦。
然后我们报了警。
因为那口棺材里还有一具尸体,确切的说是一副白骨,他随着棺材的倾倒洒了一地。
我扶起宏翼的瞬间,我的眼睛里还印着一样东西。
是那双皮鞋,在我的梦里三次出现的皮鞋,连同它的每一个皱纹我都铭刻心里。
马上影视城被封锁了起来。
警车晃来晃去,无比逼真的提示你这里发生了一起凶案。
三天后,那副白骨被证实是夏元,他的头受钝物敲击而死。
报纸上有上演了一场好戏。
宏翼和志强都没有大碍,我和明再次见到了他的奶奶,老人家看见他的孙子的白骨,
晕了过去。
他得到了安息,在郊外的一片木场里安息。
冬日里,寒鸦低低飞起,枝叶零落的树木在无声的呼吸。
他终究是个可怜的人。
他被他的同学灌尿,被骂为死猪,在冬日里提水给他们洗澡,只是为了求得他们的一
个笑容。他晚上去出上厕所,就会被关在门外,苦苦哀求,寝室里满是笑声。他有苦,还
不能诉说,要不然是更严酷的对待。
终于他露了杀机。
明从棺材里拿出的是一个厚厚的日记本,虽然只有一半,却也看得人触目惊心。
他在日记本的最后写到“我要杀了他们,他们对我没有任何一点的感情,除了……”
除了什么呢?不得而知。
我并不开心,在我看见皮鞋的时候,心里竟是异样的平静。
我知道一切都要没有结束,笼罩在心里的阴影浮现了出来。
寒鸦飞起。
耳边是老奶奶嘀咕的声音。
她在和她的孙儿交谈呢!
以后的一段时间在安安稳稳中度过。快到期末考试了,我们耽误的课程不少,有许多的功
课要赶。
白天忙着找老师补习,晚上忙着赶论文。生活一起一伏一起一伏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只是空着床位在提醒我们曾经有过的创伤。
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创伤。
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改变,无论是忧还是喜,权当是一场青春的考验。
夏元成了记忆中的一个点,围绕着这个点还有一些问题不曾解决。比如是白卓,比如
是那本日记的后半部分。
不过暂时都被我们丢到了一边。期末考迫在眉睫。
当我第一次看报纸关于夏元的报道的时候,有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当时只是模模
糊糊的感觉,现在却成了每天盘旋在我脑海里的影子,它越来越大。我越来越看不透它了
。
有时候我和明会去看看夏元,宏翼、志强和小飞决意不肯去的,他们一直把他当做了
凶手,杀害白卓、风和老大的凶手。但是我心里却是另外一种感觉。
希望他在地下能够快乐,尽管知道这不过是安慰自己的方式而已。
期末考终于到了。
在考完的第三天下午,明对我说:“清树,去不去影视城?”
他的嘴角露出一股倔强的笑意,我知道他想要去找笔记本的后半部分。我也想去解答
我心里的疑惑。
我点点头。
在没有告诉其他人的情况下,我和明悄然的出发了。
影视城的游客明显的减少,在这件事情被报纸批露了以后,它迅速成为了焦点,不过
是恐怖论题的焦点。
城堡还是那么威严,不动声色的沉默,是应付流言唯一的办法。
11点我和明去向了防空洞。
打开它的锁花费了我们好一阵工夫。影视城的管理员还是没有对它严加看管,只凭一
把锁就想锁住所有的邪恶。
我们沿着了楼梯向下走,满心的平静。这里确是一个熟悉的地方了。下了楼梯,明拉
上了电闸。
眼前豁然一亮,所有的走道和洞里都透着灯光,照得如同白昼。白晃晃的耀眼。这大
概是管理员对这里做的唯一改变吧。
我和明往前走,每个洞口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在强光的照耀下那些造型显得说不出
的滑稽,而在幽暗的灯光里它们又是分外的诡异。
魔在心中,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拐了弯后,我和明都放满了脚步,我知道所有的问题都隐藏在这片空气里。我们竖着
耳朵,倾听。
盘丝洞里,所有的道具都被堆在了一边,那口棺材已经不见。人去楼空般的不留痕迹
。
闻不到死亡的气息,甚至连冰冷的感觉也没有。
难道我的怀疑是错的吗?
明在那堆杂木里翻找了半天,依然毫无收获。他转过身来,耸耸肩。我四处走动,没
有任何足以让人怀疑的东西。
“出去看看!”明这样提议。
就在我们踏出洞口的一瞬间,我满心期待又害怕出现的事情终于发生。灯突然的灭了
。
我没有丝毫的诧异,他还是会来的。
冰冷又慢慢升了上来。
明打开了手电筒,我们站立不动。
在手点筒的灯光一晃照到的地方,我看见了一双脚走了前方左边的洞里,皮鞋声响起
,是17栋午夜2点的皮鞋声,是行政楼里追赶我们的皮鞋声,他慢慢的走着,一下两下,地
面传来沉闷的回响。
我拉着明,向洞里走去。
洞的中央摆着一张大床,有帷幕的大床,看不清颜色,只是它黑压压的遮掩着床,床
上有个做女装打扮的木偶,她躺在那里,在她的身上压着一个脸朝向她脖子的人。是吸血
鬼,他披着黑色的风衣,看不见身体。
大概她是快乐的吧,她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那是种受蛊惑的快乐吧。
脚步声消失了。明走到一边四处摸索,而我则来到了床前。
站在这个谋杀者和被谋杀者的身边,我紧紧握住了拳头。我知道他们也可能是被操纵
的利器,再次充当谋杀者的角色。
我的眼睛注意到了披风的一角,它被沉甸甸的拽下,象是有什么东西在口袋里。我正
向它伸手。
听见明在叫我,“清树,快过来!”
我走到了他的那边,顺着他指的方向向下看。地上有一滩粉末似的东西,它看上去没
有石灰那么凝重,但也不是粉笔灰尘那么轻盈。明小心的蘸了一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他摇摇头,它没有味道的。
太过于专注这片粉末了,而忘了身边的变化。
待我回头来,吸血鬼已经不见了。
手电筒的光圈里没有吸血鬼,那个女装打扮的木偶兀自躺在那里。
“清树!”明呼唤我。
阴冷的感觉再次俘获了我的心,我知道他就在附近。
我四处的回头,像是身后就有冰冷的呼吸。
将手电筒照向了明,在他的身边是飘扬垂下的披风,他的肩膀旁露出吸血鬼的那张脸
,白白的毫无血色,嘴角还有嫣红的血。
明丝毫没有察觉出危险,他关切的看着我。
在我还没有喊出声前,吸血鬼张开双臂紧紧的搂住了明。喊叫声被我硬生生的吞了回
去,耳边即刻传来明的吼声和他的喘息声。
“放开我!”
我向前迈了一步,焦急灼烧着我的心,我恨不得一步冲上前去,救回明。可是马上我
呆立不动。
因为我看到了吸血鬼身后的人,那个操纵木偶的人,那个拥有死神目光的人,他隐在
了黑暗里,或者说他和黑暗本就是一体。
他的眼睛发出冰冷的寒光和杀机。像躲在白卓身后一样,他在邪恶的藐视另一个生命
。
他在我的眼前杀害了我们,比杀死我更让人难以忍受。
我声嘶力竭的叫喊了一声,即刻声音在洞里四处的徘徊。我也不知道是因为我无力,
还是因为怨恨。
心里一阵锥心的痛。灯豁的亮了。
耳边一阵风过,一个身影从我的身边晃了过去,他即可伏到了明的身前,和明的身体
重叠。
那是熟悉的背影。
心里响起了一个声音,是白卓,他居然是白卓。
他再次的出现,居然是白卓。
这一幕我将永远的记在心里。白卓朝着我们喊:“快点火!”他的声音在发抖,他还
是感觉得到痛苦吗?
明慌慌张张的掏出打火机,我第一次看见明抖得这么厉害。
其实不是害怕,而是因为眼前的一人是我们的朋友。
火跳跃了起来。
明猛的向前一掷,碰,一声巨响。火苗窜了上来,烧到了帷幕。
马上床上的两个人陷入了火海。
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只剩下木然的我和明。
在吸血鬼的口袋里发现了那后本部分的日记本。
愿一切得到安息。
借着火光,我看清楚了日记本前面的几个字。
”除了你,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在乎我。”
夏元说的是他吗?和白卓一齐陷入火海里的他吗?
我看见明呆呆的看着我,“怎么了?”他低下头,我看看了日记本。像是被谁打了一
拳。
我也怔住了,因为我看见了他的名字。
“杨黎清木”
他为什么会叫“杨黎”。
一段烧焦的身体卷缩地陈放在太平间,黑乎乎的样子像是一段枯木。和这平静的白色
房间形成巨大的反差,他看不清鼻子和眼,他看不清手和腿了。
我并不害怕。
这是我第三次来到了太平间里,第一次是风,第二次是老大,这次是白卓。警察已
经证实了他的身份,只是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经过化验证明他已经死了很久,为什么尸
体直到现在才出现。
其实他们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世界上的事情又有几人能够看得透呢?关于生死
。我一直没有流眼泪,眼前盘旋着白卓平静而惨白的脸,和他那句“快点火”。心里像是
被某种硬物堵着,心也是冰冷的。
我看见明一转身,泪水便止不住的布满了他的脸。他象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哭得
那么无助,双手遮脸,肩膀一个劲的抽搐。他是为点火的事情而内疚吗?这不是他的错,
他结束了白卓的一场煎熬。
上不了天堂,也下不了地狱的煎熬。他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吗?用自己的身体挡住
了一场灾难。
我的朋友,你现在在天空中微笑吗?和风他们一起的吧!
年关逼近了,空气中也弥漫着爆竹和温馨的味道。小飞养了很多猫,爱心泛滥。大
的,小的,黑的,白的,各式各样。寝室里现在是猫行霸道,不过没有人会抗议,因为它
们这些小小而柔软的生命曾经许多次的救过我们,连管理员都没有意见,因为这些小猫都
拥有像小飞一样温柔的眼神了。
宏翼、志强曾经有几天不理我和明,因为怪我们私自行动,而不带上他们。他们为
此闹了好一阵子,无论我和明怎么说好话,也不肯原谅我们。直到一次酒后,宏翼哭着说
:“现在风,老大,白卓都不在了,如果你们再出问题,那206……”他伏在桌上,看不见
他的表情,声音被哽咽声打断。直到我们都红了眼眶。
为了一段兄弟情。
冬日里清冷而暗淡的天,17栋还是悄然的矗立在树影里,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般的
寂静。树影婆娑。
时间静静流过,不漏痕迹。像一段规定了时间的糟糕梦境。
那天我还是带着许丽去了操场下的阶梯边,苦苦的寻觅后最终在单架下的湿土里发
现了一把小刀。刀锋上还有一丝丝乌黑的血迹。
抬头看到许丽的双眸在冬日里闪亮得如同北极星,不由感觉幸福。
一切像是被赋予了新的意义一样,打断了的时间和场景又重新开始了排列组合被开
启另一种诠释。
那天两个死去的灵魂带我们来这里,除了发现斧头、麻绳和两张纸片外,还有这把
小刀。这也正是他们带我和许丽来这里的意义。
夏元杀死了同寝室的6个人,但是管理员不是他杀的。在我第一次看关于夏元杀人报
道的时候,就被这句话所吸引。报纸上说:“17栋的管理员也被利器刺伤心脏而死。”并
未肯定管理员是夏元所杀,况且在我梦境里闪烁的一直是斧头和麻绳,而被“利器刺伤”
决非斧头所能为。
我的梦里还有一个人在夏元上楼时被推了一个趔趄,他大概就是管理员吧,他被另
一个人所杀。
那个人就是杨黎清木。
夏元后半部分的日记里,在9月15日这样写道:“其实我也不想活,我活着也没有什
么意义。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要干掉那些骂我是猪的人,他们6个都是 猪,被 杀 的 猪。
”
在9月17日他写道:“我很高兴有你这个朋友,你为我安排得这么好,我知道你会帮
助我的,在我身后帮助我除掉障碍,我只有你可以相信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你。
”
在9月20日他日记最后一段是:“只有你看得起我,还为我和他们打架。其实我也不
想活的,我把我的生命交给你了。”
清木像个军师,他才是这场 谋 杀的幕后操纵者。他除掉了管理员,所以管理员身
上的不是斧头砍伤,而是刀伤。另外他也杀了夏元,用钝物击中了他的头部,结局了他的
生命。
夏元死时应该是快乐的吧,他得到了真正的解脱。
当迷雾开始散去的时候,真相便如冰山一角,待它慢慢融化,就和水平线一样齐了
。一切变得不再重要了。
当我在防空洞里看见夏元的皮鞋时,感觉异样的平静,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它不是杀
人的皮鞋。它在我的梦境里闪现,但是并不在现实生活里闪现。
它不是出现在柜子后的皮鞋,也不是在风家里的皮鞋,它出现在和白卓一起燃烧的
那个人身上。当大火灭了,它在醒目的出现,黑色不动声色,乌黑油亮。
它的主人才是杀害管理员,风,老大和白卓的 凶手。是杨黎清木,这场杀 戮的制
造者。同样为了一段兄弟情,他开始了一场又一场的杀 戮,按照他固执的理解和预想。
他引火 自 焚,烧了自己,但是没有烧掉自己那颗充满戾气的心。
幸,还是不幸,又有人能够理解呢?
在警察局里,他的骨灰被一个中年人捧走的时候,那个被悲哀压弯了腰的中年人让
我觉得有几分面熟,似乎在记忆里的某个角落里有他的身影。同样宽阔的额头,同样小而
坚毅的眼睛,他是他的父亲吧!
他粗糙的大手紧握着装有骨灰的木盒,眼神木然。他走都走不稳。
我悲哀的看着这个父亲,想起我的父亲,他在我六岁时就离开了我。生命不能承受
之重。
过年了,快要离开学校了,站在天台上。云过风轻。
眼前的一片树林在风里象圣洁的唱诗班。
美妙的合音。
4年后,我的母亲带了一个男人来我的公司。宽阔的额头,小而坚毅的眼睛,她告诉
我这是我的父亲。
那个时候的他还很年轻,爱上了一个女人,并和她生了一个孩子。2年后他背弃了她
,娶了另一个女人,又生了一个孩子。在这个孩子六岁的时候,他回到了第一个女人身边
。
这简直是一个传奇,或者肥皂剧的剧情。然而这一切是如此的逼真,连他脸上的皱
纹都加重了真实性。
第一个女人是清木的母亲,第二个女人是我的母亲。
两个不幸的家庭。但是她不怪他,甚至在他描述时,充满哀怨和怜悯的看着他。
我能够说什么呢?我想起了那个让我一直害怕的眼睛,还想起了在黑暗里和他唯一
一次的见面。电光火石间的相逢,却不认识是前身的宿命。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也许他的眼神里不光只是杀机吧。他的父亲这样描述他:“从小他就是个坚强,但
是也很固执的孩子,他很少说话,也没有朋友,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很想跟他说话
,但是他离开了M县自己谋生,他从不回来,也不写信。直到……”
M县那个母亲曾经带我去过一次的地方,荒凉的地方,大概是为了劝回父亲吧。
清木其实有回去看过他,只是他不知道而已,我们发现了去M县的车票,这是他最后
一次去看没有给自己名分的父亲吧,当时他的心情会是怎么样呢?
一个从小被称为私生子的孩子,一个从小被称为猪的孩子,迅速的产生了友谊。两
个卑微而可怜的生命是冬天里相拥取暖的孩子,他们有的仅仅是彼此的体温吧。
清木有一段时间在我们学校当过零时工,从他父亲的嘴里模糊的推断出。他说:“
从外面打工回来的孩子说在S大学里看见过清木。”
原来我们兄弟生活得如此接近,却感觉不到彼此的呼吸。大概也是那个时候他认识
了夏元吧。
他和他更为接近。
也许当我沐浴着阳光在草地上看书时,他在一边埋头扫地。也许在我和朋友勾肩搭
背的时候,他在一边独自的吃着咸菜和馒头。
这是个春日的夜晚,有淡淡的月光漂浮在空气里,轻舞飞扬。我眺望远方,霓虹灯
披着五彩的沙巾,睁着半睡半醒的眼睛。
不知道明、宏翼、小飞他们过得怎么样了。往事也像月色一样漂浮了起来,溢满了
我的心。
我微微一笑。
大地一个转身。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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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江湖笑红尘
际会风云第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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