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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itzhangyan (燕子), 信区: Ghost
标  题: 鬼吹灯06-02-22更新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Wed Feb 22 20:40:47 2006)

康巴昆仑不冻泉
那一年的春天,整个中国都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之下。苏联在中国北方边境线上部署了三个
集团军群总数一百多万的军队,中国的近邻印度也和中国的边防部队不断的发生摩擦,岛
上的国军见此情形觉得有机可乘,摩拳擦掌的准备反攻回来,同时美国的第七舰队也进入
了应战状态。
中国政府的高层感受到了国际敌对势力的威胁,不断进行战略部署上的重新调整,军队扩
编,备战备荒,深挖洞,广积粮,群众们积极进行防核防化防空袭的三防演练。
我回城探亲的时候有人告诉我内部消息,我父母的问题很快就将得到组织上的澄清,证明
我祖父不算地主,他的成份是中农,所以他们被释放出来是迟早的事,这时由于解放军大
量征兵,我父亲以前的一位老战友让我当了“后门兵”入伍。
我爹的战友陈叔叔是军分区的总参谋长,当年第九兵团入朝参战,冰天雪的盖马高原,十
几万志愿军合围了美军最精锐的海军陆战队第一师,美军航空兵投掷的大量航空炸弹、凝
固汽油弹,把深夜的天空都照成了白昼,冒着美军钢铁弹幕所组成的火力屏障,志愿军象
潮水一般,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冲锋……
在那场残酷的战役中我爹冒着零下四十几度的低温,把身受重伤的陈叔叔从死人堆里背了
出来,到了救护所的时候,两人的身体被身上的血水冻在了一起,护士用剪刀剪破了皮肉
才分开。他们之间的友谊已不能用生死之交四个字来衡量,而且我父母的历史问题也快要
解决了,现在安排老战友的儿子参军,对一个分区参谋长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从某种意义
上来说,中国人养成走后门的习惯就是在部队里最先开始的。
陈叔叔问我想当什么兵种的兵,我说想当空军,听说飞行员伙食好。陈叔叔笑着给了我一
个脑锛儿:“战斗机哪有那么容易开的,你小子给我到野战军去,好好锻炼几年,等提了
干,再把你调到军区机关来工作。”我说回机关工作就算了吧,我还是愿意留在基层部队
,办公室呆不惯。
想回岗岗营子和小胖燕子他们告别,但是时间上不允许,就给他们写了封信,心里觉得挺
过意不去,自己去部队当了兵,留下好朋友在山沟里插队,怎么说也有点不能同患难的感
觉。不过这种感觉我三个月以后就没有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在山里当知青有多舒服。
我被征兵办按排到了一只即将换装为装甲师的部队中,没想到阴差阳错,刚在新兵训练营
苦熬了三个月,中央军委一纸命令,这支部队就被调往了青藏高原的昆仑山口六十二道班
兵站,全师改编为成工程兵部队。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也不奇怪,当时的情况是全国的部队都在挖洞搞人防建设,各种洞,防
空的,弹药储备的,战略隐蔽的等等,全军几乎没有不挖洞的部队,所不同的是我所在的
部队由业余挖洞,转变成职业挖洞,我们的任务是一级机密,要在昆仑山的深处建设一座
庞大的地下战备设施,虽然没有明确的告诉士兵们这个设施的用途,但是稍微有点脑子的
人都应该能猜得到吧。部队中有保密条例,所以大伙平时从不谈论这件事。也有传闻说完
成了这次的工程任务,我们还要被编回到野战军的序列中去。
昆仑山口也称昆仑垭口,海拔4767米,在地质学的角度上来讲属于“多年冻土荒漠地貌”
是由古代强烈腐蚀的复杂质变岩构成,我们师从上到下,除了会挖战壕之外,对土木工程
建筑施工一无所知,所以部队里派来了很多工程师技术员指导工作,对指战员们进行为期
五个月的强化培训,我所在的一个班就作为先遣小分队率先向南经过“不冻泉”进入茫茫
昆仑山的最深处,我们的任务是去寻找适合施工的隐蔽地点。
“不冻泉”位于昆仑河北岸,又名昆仑泉,花岗岩板圈成了池壁,池中清澈的泉水万年不
停的喷涌而出,即使严寒的冬季也从不封冻,谁也不知道泉眼下面通着哪里。上级传达了
纪律,命令士兵不许在这里洗澡,因为当地藏民视“不冻泉”为神泉,时常对泉水膜拜。
以前西藏刚解放的时候,进藏大军途径此地,那时候还没有发布这些规定,有三名战士在
泉里洗澡,都给淹死在了泉眼里,死因据说是因为泉水中含有大量的硝磺,他们的墓就安
在离这不远的兵站,我们小分队最后的补给站也设在那里。
终于进入了昆仑山,几乎所有的人都产生了严重的高原反应,人人的脸都憋得发紫,目光
也变得模糊,在我们的眼中似乎产生了幻觉,巍巍昆仑的千丘万壑,如同一条条滚滚向前
的银灰色巨龙。而我们这支十多个人组成的小分队在这雄浑无际的山脉中显得还比不如一
只小小的蚂蚁。
我在行军的路上想起了祖父传下来的那本书,那书上曾说昆仑群峰五千乃是天下龙脉之祖
,这些山脉中从太古时代起直到现在,里面不知埋藏了多少秘密,相传西藏神话传说中的
英雄王格萨尔王的陵塔和通往魔国的大门都隐藏在这起伏的群山之中。
(在古藏俗中,天葬并不是最高待遇,最高规格是塔葬)
一百张美女皮
先遣队的任务是找到合适的施工地点,随行的还有两名工程师和一个测绘员、一名地质勘
探员,弃车之后在山里行进了整整两天,第二天的黄昏大家扎了帐篷休息,铅云密布的天
空上飘起了零星的雪花,看来到晚上会有一场大雪降临。
那四名工程技术人员都是戴着眼镜的知识份子,其中还有一个是女的,他们还远没有适应
高原的恶劣环境,趴在帐篷里喘着粗气,听那声音都让人替他们的小身子骨担心。
领队的连指导员和班长卫生员三个人忙着给他们倒水发药,劝他们吃点东西,越不吃东西
越会觉得缺氧。
士兵们身体强壮,入伍的时候都经历过新兵营每天五公里武装越野的磨练,适应环境的能
力很强,这时候基本上都已经稍微适应了缺氧的环境,用特制的白煤球燃料点燃了营火,
战士们围在一起取暖,吃煮得半熟的挂面和压缩饼干,因为海拔太高,水烧不开,挂面只
能煮成半熟。
和我混得比较熟的几个战友是东北黑龙江的“大个子”,藏区入伍的藏族兵“尕娃”,年
龄只有十六岁的吉林通信兵“小林”。我们几个三口两口吃完了面条,喘着粗气休息,感
觉在高原上吃一顿饭所使的力气,简直都超过了在平原上的武装越野行军。
小林休息了一会儿对我说道:“胡哥,你是城里参军的,知道的事多,给俺们讲几个故事
听呗?”
大个子也随声符合:“哎呀我说老胡,太稀罕听你唠了,贼拉带劲,反正一会儿还得整哈
玩意儿班务会,也不能提前休息,先给同志们唠一段呗。”
尕娃汉话说的不利索,但是能听明白,也想说什么,张了半天嘴,楞是没想起来该怎么说
,干脆只对我一挥手,我估计他那意思大概是,你讲吧,我也听听。
我吐着舌头说:“空气这么稀薄,你们怎么还这么大精神头?得了,既然同志们想听,我
就先白话一段,等会儿开班务会时班长给我穿小鞋,你们可得给我帮忙说情啊。”
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们班长看我不太顺眼,他是从农村入伍的,跟小媳妇似的在部
队熬了五年才当上个小小的班长,他特别看不惯我这种高干子弟的“后门兵”。班里一开
会他就让我发言,抓住我发言中的漏洞就批评我一大通,几乎都形成固定的规律了,把我
给气的呀,就别提了。
但是我讲点什么好呢?我看过的书加起来不到十本,其中毛选四本,语录一本,字典一本
,《红日》算一本,《青年近卫军》也算一本。可是这些都给他们讲没了,还有本《风水
秘术》我想他们也听不明白。
我搜肠刮肚的,总算想起来上山下乡时从田晓萌借来看的一本书,那是一本在当时很流行
的民间传说手抄本,这本手抄本的内容以梅花党的事迹为主,也加入了不少当时社会上的
奇闻异事,其中有段一百张美女皮的故事,给我留下印象特别的深。
这个故事的开始,是发生在一辆由北京开往南京的列车上,女大学生赵萍萍回南京探亲就
是搭乘的这趟列车,坐在他对面的乘客是一名年轻英俊的解放军军官,两人有意无意之间
就聊了起来,赵萍萍被这位年轻军官的风度和谈吐倾倒了,在交谈中还得知他家庭环境很
好,受过高等教育,赵萍萍甚至开始幻想着自己嫁给对方。不知不觉之中火车就抵达了南
京站,军官请赵萍萍到火车站附近的饭馆里坐一坐,吃饭的时候军官去打了个电话,回来
后拿出一封信,托付赵萍萍帮忙送到他在南京的家里,因为他自己有紧急任务要先赶回部
队,所以先不能回家了。赵萍萍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随后二人依依不舍的分别。
第二天赵萍萍去军官的家里送信,接待她的是一位老妇人,老妇人把信取出来读了一遍,
然后热情的把赵萍萍请到家中,给她倒了杯茶。赵萍萍喝了几口茶,和老妇人闲谈几句,
突然感觉眼前金星乱转,一头晕倒在地。一桶冰凉刺骨的冷水浇醒了赵萍萍,她发现自己
赤身裸体的被绑在一条剥人橙上,墙壁上挂满了人皮。周围站着几个人,正是那老妇人和
她手下的几名彪形大汉。她把那封信拿到赵萍萍眼前让她看,信上只有一句话:“送来第
一百张美女皮,敬请查收。”老妇人冷笑着说道:“你死到临头了,让你死个明白,我们
都是潜伏的特务,剥女人的人皮是为了在里面装填炸药,一共要准备一百张人皮,今天终
于凑够数了。”说着取出一把刹利刀交给其中一个手下,让他动手活剥赵萍萍的皮,刹利
刀是专门剥皮用的特制刀,那大汉用刀在赵萍萍头顶一割,在她的惨叫声中……
我刚说到兴头上,就被走过来的二班长打断了:“都别说咧,都别说咧。胡八一,你又在
胡编乱造咧,现在咱们班开班务讨论会咧,你那小嘴儿不是喜欢说吗,咱们这次,就让你
先发言中不中咧?”
大冰川
我站起身来一个立正,学着班长的口音回答他道:“不中,不中,咋又是俺咧?轮也该轮
到拉木措那个尕娃子说一回咧,人人平等才是社会主义的原则咧。”
二班长说:“小胡同志,咋就你怪话多咧?俺让你不要学俺说话,俺是班长,俺让你说你
就说咧,不要谈啥绝对平均主义中不中咧?”
我看了看周围的几个战友,他们一个个都一本正经的坐着等我发言,尕娃趁班长不主意,
还冲我吐了吐舌头,这几块料,太不仗义了。现在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了:“报告班
长,今天咱们讨论什么内容?你还没说呢,你不说让我们怎么发言?”
这时指导员走了过来,指导员李健三十多岁,中等身材,是很斯文的一个人,是十多年的
老兵,他对待官兵很好,没什么架子,走过来对大家说:“同志们在开会呢?我也来听一
听。”
二班长赶紧给指导员敬了个礼,指导员摆摆手说你们继续,别因为我别影响了你们的讨论

二班长水平很低,见指导员在旁边就显得特别紧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可能觉得唱歌
比较简单,于是就对士兵们说:“同志们,俺们一起唱个革命的歌子来鼓舞斗志,中不中
咧?”
战士们异口同声的答道:“肿”。指导员听得在旁边差点乐出声来,赶紧假装咳嗽两声进
行掩饰。
二班长却没听出来有什么可笑的,一脸严肃的把双手举起来,做出音乐指挥的动作:“同
志们,我先起个头啊,二呀嘛二郎山,预备,唱。”
“二呀嘛二郎山,哪怕你高万丈,解放军铁打的汉,下决心要闯一闯,不怕那风来吹,不
怕那雪来飘,要把那公路,修到那西藏。”天空的雪越下越大,十几名战士的合唱声回荡
在昆仑山漫天飘飞的白雪之中,也不知道是苍茫的群山飞雪衬托了军歌的雄壮,还是军人
们的歌声点缀了昆仑山的苍凉寂寞,一时间就连另外一座帐篷中的几名工程师也都被歌声
吸引,忘记了高原反应,在歌声中望着远处无尽的山峰思潮起伏。
最后指导员给大家讲了几句话:“我和你们大家一样,也是第一次到昆仑山,这里的条件
确实是非常艰苦,环境非常恶劣,我们面临的是最严峻的考验。但是我的同志哥,咱们不是
普通的部队啊,咱们连的称号是“拼刺英雄连”,这个荣誉是六连的前辈们用生命和鲜血
换来的,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给这面旗帜摸黑,现在党中央毛主席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
了咱们,是对咱们六连巨大的信任,我们一定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军人作风
圆满完成这次任务。同志们,大家有没有决心?”
我们一齐答道:“有”
指导员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今天早点休息,咱们小分队明天就要过大冰川了,大家
要提前做好准备,好了,解散。”
进山的第三天早晨,小分队抵达了大冰川,传说这附近有一个极低洼的小型盆地,我们此
行的目的地就是那处盆地。由于是机密任务,所以不能找当地的向导带路(其实也没有人
认识路),只能凭着制作粗糙的军用地图,在乱草一样的等高线中寻找目的地。
大冰川是由三部分组成的,落差极大,坡度很陡峭,最高处海拔超过六千米,积雪万年不
化,中见一段最长,全是镜子面一样溜滑的寒冰,冰层厚度达到了上百米,最下边又低于
青藏高原的平均海拔,象裂痕一般深深的陷进大地,这里地气偏暖形成了一个罕见的绿色
植物带,在最低的地方,高原反应也减轻了,要是想继续往昆仑山的深处走,就必须要经
过大冰川下的山谷。
出发前工程师曾警告大家,在冰川下边行军不能发出任何太大的声音,否则引起山顶的雪
崩,就得被活埋在下边。
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结果半路上还是出了事故,在从冰川上下到山谷里的这个过程
中,有一位北京来的工程师失足跌下了冰川,我们在冰川下面的绿洲中,找到了他摔得稀
烂的尸体。女地质勘探员洛宁和他是一个单位的同事,见此惨状,忍不住就想放声大哭。

一个姓王的地质专家赶紧用手把她的嘴捂上,小声说:“别哭出声来。”
洛宁把头深深埋的在王工怀里,痛苦的抽泣着。指导员带头摘下了帽子,向同伴的遗体默
哀告别,随后我和尕娃两人把他的尸体收拾到一起,装在一个袋子中掩埋。这位工程师和
我们在一起不到三天,我只知道他是北京的,甚至还来不及知道他的名字,就这么无声无
息的死了。
大个子用工兵铲轻轻的挖掘地上的泥土,挖了没几下,忽然从他挖的土坑中,飞出来一个
蓝色的大火球,个头有篮球大小,在半空盘旋两圈,一下子就冲进了人群里,小分队的成
员们急忙纷纷闪避。
火球落在地上,蓝色的火焰逐渐熄灭,原来是一只奇形怪状的小瓢虫,全身都象是红色的
透明水晶,翅膀更是晶莹剔透,可以通过它那透明的甲壳,依稀看到里面的半透明内脏,
其中似乎隐隐有火焰在流动,看上去说不出的神秘诡异。
大伙对望了一眼,都想问这是什么虫子?但是谁也不可能给出答案,大概是尚未发现的物
种,王工好奇的靠了过去,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深度近视眼镜,激动的用两只手指把象红
色火焰一样的瓢虫捏了起来,小心翼翼的仔细观看,然而就在此时,他手指和瓢虫接触的
地方被一股蓝色的火焰点燃,顷刻间,雄雄烈焰就吞没了他全身。
大冰川
王工的全身都被蓝色的火焰吞噬,皮肤上瞬间起满了一层大燎泡,随即又被烧烂,鼻梁上
的近视镜烧变了形掉在地上,他也痛苦的倒在地上扭曲挣扎。
我们想救他已经来不及了,他被火魔焚烧的惨叫声响彻山谷,听得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而
且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咽气。
有人想用铲子铲土扑灭他身上的火焰,但是他全身烧伤面积已经达到了百分之百,属于深
度烧伤,就算暂时把他身上的火扑灭了,在这缺医少药的昆仑山深处,怕是也挨不过一两个
小时,那不是让他活受罪吗?
这种活人被火焚烧的情景太过残酷,洛宁不敢再看,把头扭了过去,她的表情凝固住了,
捂着耳朵,张着嘴,也不知道她是想哭还是想喊。年龄最小的小林也吓坏了,躲在大个子
身后,全身抖成一团。
二班长掏出手枪想帮助他结束痛苦,实在是不忍心看他这么受罪,而且再由着他喊叫下去
,非引起雪崩不可。
指导员按住了二班长正在拉枪栓的手,对他低声说道:“不能开枪,用刺刀,让我来。”

山顶有数万吨的积雪悬在大冰川之上,任何一点响动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现在我们
唯一能帮到王工的,就是给他的心口窝上来一刺刀,让他痛痛快快的死去。
刻不容缓,指导员从一个战士手中接过上了刺刀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轻轻说了声对不住
了同志哥,一闭眼把军刺插进了王工的心脏,王工终于停止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倒在地上
不在动弹,而他身上的火焰还在继续燃烧。
指导员刚想把刺刀从他心口抽出来,那股妖异的蓝色火焰猛地一亮,竟然顺着刺刀,从步
枪的枪身传了上来。
火焰传导的速度实在太快,甚至连一眨眼的功夫都不到,人们还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指导员的全身就已经被蓝色的烈焰吞噬了。
指导员也和王工一样,痛苦的挣扎着惨叫着,大家平时都太了解指导员了,他绝对是个硬
汉子,虽然外表文弱,但是他的忍耐力和毅力都够得上最优秀的职业军人标准,不知道被
那种怪火焚烧是何等惨烈的痛苦,才会让他发出这样的悲鸣。
二班长含着眼泪举起了手枪,现在管不了是否会引起雪崩了,实在是不忍心看着指导员再
受苦了,就在他要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全身是火的指导员忽然开口说道:“我命令……你
们谁都不许开枪……快带同志们离开这里……”
指导员身上的痛苦虽然难以承受,但是神智还保持着清醒,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惨叫可能会
引起雪崩,为了不再发出声音,他反转烧得通红的刺刀,插进了自己的心脏。过了许久许
久,他的身体被烧成了一堆细细的灰烬。
小分队中剩下的成员们,痛苦的注视着这壮烈悲惨的一幕,每个人都紧紧的握着拳,咬着
牙,想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有些人的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
山谷里静静的没有半点声音,头顶湛蓝的天空映在大冰川的冰面上,让人有种错觉,这世
界上似乎是有两个相同的天空,分不清楚哪一个在上,哪一个在下,仙境一样的瑰丽美景
,却充满了诡异恐怖的气氛。
地上有两堆灰烬,就在几分钟前,他们还都是活生生的,现在却变成了小小的一堆灰烬,
烧得连骨头渣滓都没有剩下。如果不是有人目睹了这一切的经过,谁能相信世界上会发生
这样的事情。
忽然从王工被焚烧后剩下的灰烬中,飞出一个蓝色的火球,它面对着众人悬停在半空,似
乎是在选择下一个目标,它的速度奇快无比,在它的攻击范围以内,任何人都没把握能逃
得脱。空气中传来一阵轻微的振动声,应该是这只古怪瓢虫抖动翅膀飞行所发出的声音。

现在小分队的已经失去了三个人,都是最主要的成员,做为领队的指导员,还有两名工程
师都牺牲了,剩下的两名工程师,一位是测绘员洛宁,还有一位是上海地勘院的刘工,看
来这次的任务是无法完成了。
指导员不在了,让士兵们心里少了主心鼓,但是几乎所有人在面对这团妖异的蓝色火球时
,心中都产生了相同的想法:“宁愿被雪崩活埋,也绝不想被这鬼东西活活的烧成灰。”

有几名沉不住气的战士已经举枪瞄准了半空中的瓢虫,二班长突然抢上一步对大家说道:
“同志们,指导员牺牲咧,现在俺是队长咧!俺命令你们全都得给俺活着回去中不中咧?”

我明白了二班长想做什么,他是想牺牲自己给其他人撤离争取一点宝贵的时间。我拉住他
的胳膊哽咽道:“不中,你又不是党员,凭啥你去咧?要去俺去。”
二班长一把推开我的手:“你个小胡,你连团员都不是咧,俺让你别学俺说话,你咋个就
不听咧。”话音未落,他已经头也不回地冲向了那团悬在空中的火球。
雪崩
二班长刚冲出去两步就停了下来,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幅不可思议的情景,那只散发着火
焰气息的古怪瓢虫,由一只分身成了三只,每一只都同原来的那只大小一样。
三个蓝色火球中的一个直扑二班长,另外的两个象闪电一样钻进了人群,包括二班长在内
,还有炊事员老赵,通讯员小林三个人被火球击中,全身都燃烧了起来,他们同时发出了
惨烈的叫声,在地上扭动挣扎,想滚动压灭身上的大火。
恐怖的事情发生了,由于刚才面对火球的时候,士兵们紧张过度,已经全部把枪械的保险
栓打开,弹仓中满满的子弹都顶上了膛。
通信兵小林当时才只有十六岁,他缺乏指导员和二班长面对死亡的勇气和心理承受力,恶
魔般的烈火烧去了他的理智。在被烈焰嘶咬的痛苦下,使得他手中的半自动步枪走火了“
塔噹~塔噹~塔噹~塔噹~”,沉重的枪声中,有三名战友被他射出的流弹击中,都倒在了血
泊之中。
事情向着最恶劣的方向发展了,指导员宁可自杀也不肯让我们开枪,可最后还是有人开了
枪。被奇怪的火虫攻击虽然可怕,但是还比不上枪声引起的雪崩恐怖,雪崩发生就意味着
灭顶之灾,小分队的成员,有一个算一个,谁也活不了。在大冰川下的山谷,大喊大叫也
许只有三成的概率引发雪崩,但是枪声,百分之二百的会带来最可怕的后果。
见到神智不清的小林步枪走火,流弹乱飞误杀了三个战友。我来不及多想,一咬牙关,端
起手中的步枪三个点射,击倒了在火中痛苦挣扎的小林,二班长,老赵。
步枪子弹的出膛声在山谷中回响,由于山谷的宽度很狭窄,再加上大冰川镜面一样的冰壁
,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大音箱,枪声,喊叫声,哭泣声在山谷中击起一波又一波的回声,
久久不绝。
我还没有从亲手射杀自己战友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满脑子都是他们生前的音容笑貌,神智
变得模糊起来,忽然觉得头上一凉,才回过神来,用手摸了一下,原来是一片雪花落在我
的额头。
当时天气晴朗,太阳挂在天空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这时候不可能下雪。我一摸到雪花,
当时心里就咯噔一沉,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终于雪崩了。”
这时在三个死去战友还在燃烧的尸体上,各飞起一个蓝色火球,此时此刻已经不用再对开
枪有所顾及了,尕娃的枪法是小分队成员中最准的,他端起步枪,瞄也不瞄,抬手就是三
枪,每一枪都正中火球的中心,里面的瓢虫远没有子弹的口径大,虫身整个都给子弹打没
了,火焰也随之消失。
经过这一番短暂而又残酷的冲突,我们班八个士兵,加上二班长指导员一共十个人,现在
还活着的只剩下我和大个子,尕娃三个士兵,再有就是刘工和洛宁两个知识分子。
头顶上落下的雪沫越来越多,天空中传来轰隆隆的响声,整个山谷都在震动,我抬起头向
上望了一眼,上面的雪板卷起了风暴,就象是白色的大海啸,铺天盖地的滚向我们所在的
山谷。
大个子拉了我一把,叫道:“老胡!妈拉个巴子的,都这时候了你还看啥玩意儿啊,赶紧
撂吧!”
我们的位置是处于山谷中间,雪崩落下的积雪肯定会把整个山谷都填平,根本就没地方可
跑,但是到了这生死关头,人类总是会出于本能的要做最后一次挣扎。
洛宁早已被吓得昏倒在地,大个子把她抗到肩膀上,我和尕娃两个人连拉带拽的拖着刘工
,往大冰川的对面跑去,指望着能在雪崩落下来之前,爬到对面稍微高一些的山坡上,去
争取这最后的一线生机。
在最绝望的时刻,我们也没有扔掉手中的枪,枪是军人生命的一部分,扔掉枪就意味着扔
掉了军人的荣誉。但是别的东西都顾不上了,各种设备都扔掉不管,想把身上的背包解开
扔掉,但是匆忙之中也来不及了,五个幸存者互相拉扯着狂奔。
那雪崩来得实在太快,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山谷被积雪崩塌翻滚的能量所震动,一
时间地动山摇。
我以前听人说起过雪崩的情形,但是万万没有想象到,天地间竟有如此威力的银色巨浪,
这一下人人心如死灰,就算再多长两条腿也跑不脱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雪崩所引发的猛烈震动,使我们面前陡峭的山坡上,裂开了一个倾斜
向下的大缝。
空中席卷而来的雪暴已至,众人来不得多想,奋力冲进了山石中裂开的缝隙,裂缝下的坡
度很陡,没想到下边有这么大的落差,做一堆摔了下去,滚了几滚跌在一个大洞底部。
随后,一块巨大的雪板从后滚将下来,把山缝堵了个严丝合缝,激起了无数雪沫,呛得五
个人不断猛烈的咳嗽。头顶轰隆隆轰隆隆响了良久才平静下来,听这一阵响动,上面已不
知盖了多少万顿积雪。
黑暗中不能辨物,众人死里逃生,过了很长时间才有人开口说话,满嘴的东北口音,一听
就知道是大个子,大个子问道:“还能喘气的吱个声儿,老胡,尕娃子,刘工,洛工,你
们都在吗?”
我感觉全身都快摔散了架,疼得暂时说不出话来,只哼哼了两声,表示我还活着。
尕娃答应一声,掏出手电筒,照了照四周,洛宁目光呆滞的坐在地上,好象没怎么受伤,
刘工倒在他旁边,双目紧闭昏迷不醒,他的左腿小腿骨摔断了,白生生的半截骨头露在外
面。
九层妖楼
我们跌进的这个山缝,又窄又深,手电筒的照明范围之外都是漆黑的一片,受到能见度的
限制,不知道远处是什么地形。
大个子用手探了探刘工的鼻息,一抖落手说:“完了完了,气儿都没了。”
我爬过去一摸刘工的颈动脉,确实是死了,心跳都没了,于是叹了口气,对大个子说:“
咱们把刘工埋了吧。”
我取出工兵铲想挖坑,尕娃在一旁把我拦住,指了指地下:“虫子,火。”
尕娃这一提醒,我才想起来,在山谷中就是因为想挖坑埋掉摔死的工程师,结果挖出只魔
鬼一样的瓢虫,小分队一共十四个人,在那惊心动魄的几分钟之内就死了十个,看来这里
的土地不能随便挖掘,天晓得下面还有什么鬼东西。
我有种直觉,那种古怪的虫子,不是什么神秘生物那么简单,它烧着了两个人之后,就由
一只分裂成了三只,这只是巧合吗?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但是总不能把同伴的尸体就这么摆在外边,只能采取折衷的办法了。我用手电筒照明,尕
娃和大个子在附近捡了些碎石块盖在刘工的尸体上,算是给他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石头坟墓

在这个过程中,洛宁始终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静静的注视着刘工的石头墓,最后再也忍耐
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压抑在心头的哀伤,如决堤潮水般释放了出来。
我想劝劝她,但是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被她的哭声触动,也是鼻子发酸,心如刀铰,
想起昨天晚上,小分队还围在营火前高唱军歌,那嘹亮的歌声似乎还回响在耳边,然而今
天大部分战友都永远永远长眠在了昆仑山的大冰川下。
我扶着洛宁站起来,一起为刘工和其他战友们默哀。那时候不管什么场合,都要引用毛选
,我带头念道:“漫天皆白,雪里行军情更迫。”
其余的三个人也同声应和:“头上山下,风展红旗过大关。唯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
新天。”
随后众人举起右拳宣誓:“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祝毛主席的亲密战友
林彪同志身体健康,永远健康。战友们,同志们,请放心走吧,有些人的死轻于鸿毛,有
些人的死重如泰山,为人民的利益而死重于泰山,你们就是为了人民的利益而牺牲。我们
一定要继承革命先烈的遗志,踏着你们用鲜血染红的足迹,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
底,最后的胜利永远属于我们工农兵。”
当时我还是个新兵蛋子,从来都没参加过战友的追悼会,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记得别
人开会时都这么说,在那种情况下,也没什么合适不合适之分了。
许久许久,众人从痛苦中平静下来,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好在都是轻伤,不影响行动
。随便吃了几口压缩饼干,聚拢在一起,商量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从被雪板压住的山谷
出去是不可能的,我估计整个山谷可能都被雪崩填平了,现在只能另找出口。
尕娃拍了拍自己身上空空的子弹袋,示意子弹不多了,我们进山的时候由于要携带很多装
备,所以弹药配备都是最低限量,每人只有三个步枪弹匣,毕竟不是战斗任务,这一带也
没有什么土匪,所以提前考虑的有些大意了。雪崩的时候又扔掉了一部分弹药,现在每人
只剩下平均二十发左右的子弹,总共还有两枚手榴弹。地下应该没什么野兽,子弹多了也
没有用,够防身的就行了。
干粮是一点都没有了,能吃的刚才都吃了,必须想办法在两天之内找到出口,否则饿也会
活活饿死在这地下了。不幸中的万幸是洛宁身上竟然还有一个指北针。
山隙的深度超乎想象,向南走了一段之后就走到了尽头,大地的裂缝翻转向北,凭感觉象
是走到了大冰川的下面。
我们在黑暗中向前走了十几个小时,越走地势就越低,地下的空间也越来越大,洛宁用气
压表测了一下,气压的数据换算成海拔高度,竟然只有四百多米,跟四川差不多,远远低
于平均海拔四千多米的青藏高原,再这么走下去,怕是要走到地心了。
最后地势终于平缓了下来,耳中听见水流声湍急,似乎不远处有条地下大河。我见不再有
下坡路,就以手电四处探照,想看看有没有向上走的路,忽然发现手电筒照出去的光芒,
在岩壁上产生了很多微弱的反光,象照在无数镜子的碎片上一样。
洛宁惊呼一声:“是云母!”
其余三人听她说什么云母,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听他语气很惊恐,以为是出了什么紧
急状况,急忙把洛宁挡在身后,以最快的速度从背上摘下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哗啦哗啦几
下拉开枪栓,准备射击。
洛宁奇道:“你们做什么?”
我一边持枪戒备一边问洛宁:“什么母的公的?在哪?”
洛宁说:“不是动物,我是说这周围都是水晶啊。”
洛宁虽然主要负责的是地图测绘工作,但是经常同地质勘探队一起工作,对于地矿知识也
知道不少,我们周围出现的象玻璃薄片一样的结晶体,是一种单斜晶系的水晶,只有在太
古双质岩层中才能出现,河北的地下蕴藏量很大,但是这里的云母颜色极深,呈大六方柱
形。品质远远超过内地河北寿灵县所产,从云母颜色的深度这点上看,我们所处的位置已
经深得难以想象了。
洛宁被周围罕见的大云母所吸引,看看这块又看看那块,我随手捡起一小块看了看,也瞧
不出有什么地方值得希奇。
这时忽然听大个子对尕娃喊:“拉木措你干啥呢?赶紧起来。”
我用手电一照,见尕娃正在地上按藏民的方式磕头,整个身体都趴在地上,这小子干什么
呢?给谁磕头?我又照了照他前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地下竟然耸立着一座用数千根巨木搭成的“金”字形木塔,塔身上星星点点的有无数红
色闪光,借着那些微弱的闪光观看,木塔的基座有将近两百米宽,用泥石夯砌而成,千年
柏木构筑成了塔身,一共分为九层,每一层都堆满了身穿奇特古装的干枯骨骸,男女老少
皆有,每棵大木的木身上都刻满了藏族的秘文,这是坟墓吗?规模如此巨大,是谁在地下
修建的?
我过去把正在地上磕头的尕娃拉了起来:“虽然我党我军尊重民族政策,你个尕娃子也是
藏族人,但是你穿着军装的时候,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员,既然是共产主义者就不要
玩那套唯心主义的哩格楞,不允许别搞宗教迷信这一套。”
大个子在旁边笑道:“行啊老胡,这家这小词儿整的,有当指导员的潜质啊。”
洛宁一直在看云母,听到我们三个争吵,也过来走到近处观看。
我对大个子摇了摇手让他别打岔,继续问尕娃:“这是什么塔?上面写的字你认识吗?”

尕娃一个劲儿的摇头。
我说:“这娃子,不认识你磕什么头啊,看见这么多尸骨,就把你吓傻了?”
尕娃满脸都是惊慌的神色,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胡这尕熊,哦让你把哦来说,偏把哦
来拉,拉尔拉多斯,九……九层妖楼。”
他前半句我没听明白,后边四个字听得清楚,什么九层妖楼?干什么用的?不就是埋死人
的吗?
还没等尕娃说话,洛宁就从塔边聂手聂脚地跑了回来,对我们做个不要出声的手势,她指
着身后的塔对我们悄声说,千万别出声惊动了它们。
我见她神色郑重,知道可能有麻烦了,但是不知她所指何物,于是压低声音问:“惊动了
什么?塔中的死人?”
洛宁极其紧张的说:“不是,是那种带火瓢虫,都在死尸身上睡觉,多得数不清。”
九层妖楼
听了洛宁的话,我才察觉到,那座木塔上密密麻麻的红色闪光,原来都是那种透明瓢虫身
上发出来的。
虽然说我身上多少具备那么一些革命军人大无畏的气概,但是一想起那种古怪的瓢虫,心
里就觉得恐慌。这种超越常识的生物太难对付了,山谷中那惨烈的一幕恐给我留下的恐惧
感太强烈了。
我打个手势,四个人悄无声息的向来路退了回去。还没走出几步,尕娃脚下忽然踩空,跌
入了一条沟中。
这条沟很隐蔽,又和我们行进的路线平行,所以来的时候我们都没发现。那沟虽然只有一
米多深,尕娃还是被摔得闷哼了一声,我赶紧跳下去扶他,见尕娃正捂着脚,满脸都是痛
苦的表情。
这时洛宁和大个子也分别下到沟里,用手电筒一照,发现尕娃的叫上被一跟尖锐的白骨刺
中,连鞋带脚被串了个透明窟窿,血流如注。沟里满地都是层层叠叠的各种动物白骨,数
量太多,难以估算。看样子这条沟应该是牛、马、羊、狗之类的动物殉葬坑。
为了不惊动附近木塔中的瓢虫,大个子用手捂住尕娃的嘴,不让他叫出声,我一把拔出了
插在他脚上的白骨,洛宁用随身急救包中的云南白药洒在他伤口处,又拿出白绷带帮他包
扎上止血。
我手上沾满了尕娃腿上的血,随手在自己的军装上胡乱抹了几把,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座牛马殉葬坑挖得好生古怪,不是方形圆形,而是挖成长长的沟形,长沟直通那座安
放尸体的木塔,这种形状正好和《风水秘术》中提到的一种名为“慑”的布局相似,如果
真是完全一样,那么在平行的位置上还应该有一个规模相同的殉葬沟。
两条殉葬沟相互平行夹住木塔结构的坟墓,构成二龙吸珠之势,照这么推断旁边的那条沟
应该是墓中主人生前所用的一些器物。只是不知道这两条殉葬沟是人工的,还是天然形成
的,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这附近河水流动声很大,从河水激流的声音上判断,是在西北方,也就是九层妖楼的后边
,有一条地下河,因为龙是离不开水的。
如果真是我预想的这样,那么这个地下世界的地图早就在我的脑子里了,只不过需要找到
另一条殉葬沟才能证实我的推断。
大个子推了我的肩膀一把:“老胡,整啥事儿呢?。” 
我刚才想得出神,被他一推这才回过神来,我问洛宁:“洛工,你能估算出来咱们现在的
位置吗?大概在地图上的什么地方?”
洛宁用指北针参照着地图计算了一下,沉吟片刻说道:“咱们在地下是一直不停的朝北走
了十几个小时,按照咱们的速度推测,早就过了头上的大冰川,应该快出昆仑山了。”
我把我刚才的想法说了,这时候要是往回走,只能回到被雪崩覆盖住的山缝,如果我估计
的没错,咱们沿着地下河走,应该可以有路出去。但是这么做就要冒险穿从九层妖楼的下
面经过,这是个死中求活的方案。
四个人合计了一番,觉得这么做虽然充满了危险,但是值得冒险一试,不过我决定先去旁
边找到另一条殉葬沟证实一下。
行动前,我问尕娃,到底什么是九层妖楼?
尕娃汉语说得很吃力,讲了半天我终于听明白了一部分,在他的老家血渭,也有一座和这
座九层妖楼完全一样的遗迹,相传这种“九层妖楼”是古代魔国历代君王一族陵寝的殡葬
形式,魔国灭亡的时候,那座墓已被英雄王格萨尔王摧毁,在藏地高原只剩下一堆烂木头
架子,以及牧民口中传承下来的叙事诗歌,在世世代代歌颂着格萨尔王象太阳一般无与伦
比的武勋。
藏族牧民经过这些遗迹的时候,都要顶礼膜拜,吟唱史诗。这倒不是惧怕魔国君王的陵墓
,而是为了表达对格萨尔王的尊崇。尕娃还说了些宗教方面的事,我就听不明白了,那种
鬼火一样的虫子是不是墓中的安息的亡灵也就不得而知。
我把洛宁等三个人留在原地,自己葡伏前进,在与牛马殉葬沟隔了一百多米的地方,果然
是还有另一条殉葬沟,里面都是古代皮靴、古藏文木片、古蒙古族文木牍、彩绘木片及金
饰、木碟、木翅,木鸟兽、铜器,粮食和大量丝绸等陪葬物品。
看来我推断的没有错,九层妖楼后面的地下河肯定与外界相联,于是潜回动物殉葬沟招呼
另外三人行动。
我当先开道,大个子端着枪在我身后,其次是尕娃,他脚上的刺上不轻,洛宁在后边扶着
他行走。
九层妖楼的规模很大,地下空洞本来极为广阔,但是塔楼和两边的大片云母把向北去的道
路近乎堵死了,两侧只有很窄的地方勉强可以通行。
我们提心吊胆的从木塔下经过,见到塔中那些闪烁着火焰气息的瓢虫,觉得心脏都要从嗓
子眼里跳出来了,塔下两百米的路程中,每一步的距离都显得那么遥远。
好不容易蹭过九层妖楼,向前走了不到两百步,忽然脚下一软,象是踩到了什么巨大的动
物,我用手电筒一照,在我脚下是一只从来没见过的巨大爬行动物,它吐着长长的舌头,
肤色和地面的颜色十分接近,样子有点象是巨蜥,外形又很象鳄鱼,但是没有那么粗糙的
表皮,而且前吻没有蜥蜴那么尖锐,长得比较圆,舌头象蛇一样,又红又长,前面分个叉
,全身皮肤漆黑,长满了大块的白色圆癍,单从外貌上形容,基本上可以说是一只有条长
尾巴的超大型青蛙。
我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比较怕这种恶心的东西,吓得我一下缩到了大个子身后,大
个子也看见了这只奇特的动物,他的感受可能和我差不多,也吓了一跳,可能军人唯一可
以依赖的伙伴就是步枪,他出于本能的反应举枪就打,啪啪啪一个点射,那只爬行动物扭
动了几下,就此死去。
这时走在最后的洛宁走了过来,看了看地上的动物死尸,吁了口气对我们说:“这是生活
在地底的蝾螈,吃昆虫和蜉蝣为生,不伤人。”
我倒不心疼打死一只动物,我担心的是大个子冒冒失失的开枪,会不会惊醒塔中的虫子,
他娘的,人要是倒了霉,喝口凉水都塞牙,“九层妖楼”里的瓢虫显然是被枪声惊动,无
数盏明灯一般的蓝色火球亮了起来。
整个地下空间都被火光映成了蓝色,木塔也被点燃了,火势越烧越大,几百团火球朝我们
扑了过来,这么大的火,我们却感不到一丝热气,反而觉得寒气逼人,牙关打颤。
大个子见状不妙,掏出武装带上插着的两枚手榴弹就要拉弦扔过去炸那些火球,我赶紧一
把按住他的手:“扔一颗,给咱们留下一颗光荣弹,我可不想让那鬼火烧死。”
地下湖
我们的这种木柄手榴弹是步兵的制式装备,由三个部分组成,上边用铁皮包成圆柱形,下
面是一个木制的握柄。引发后,通过里面的炸药激发铁皮碎片杀伤敌人,威力并不是很强

大个子留下一枚手榴弹,我拿过另一枚,见有不少火球已经从冲了过来,就拔下导火索,
把木柄哧哧冒出白烟的手榴弹投了出去。
手榴弹炸出一团白烟,飞在前面的十几团蓝色火球被爆炸的弹片击中,纷纷坠落在地上熄
灭,但是更多的火球继续从后面蜂拥而至。
洛宁在前,其余三人垫后,用手中的半自动步枪边撤边打,每人二十几发子弹,没过两分
钟就打了个精光。
想对付那些诡异瓢虫形成的蓝色火球,只能用枪射击,同它们稍有接触,就会引火焚身。
没有子弹的步枪,还不如烧火棍好使。
大个子扔掉步枪,掏出了最后一棵手榴弹,对我喊道:“老胡,是时候了,整不整?”
我和洛宁架扶着尕娃,四个人围成一圈,把大个子手中拿的手榴弹包在中间,我盯着眼前
的手榴弹,只要大个子一拉弦,几秒钟之后就会玉石俱焚,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
在这种时候我不准备想太多别的事情,一是那些火球已经越来越近,没时间多想,其次是
因为我担心想太多生离死别的事会让自己变得软弱,我一直想做杨根思那样的特级战斗英
雄,不过没死在战场上,反而不明不白的在昆仑山底下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真的是不太甘
心,我把心一横,就要让大个子引爆手榴弹。
洛宁本来已经紧紧的闭上眼睛等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站起来拉住我们:“你们
听这水流声这么响,这里离地下河很近,咱们快跳到河里去。”
刚才只顾着开枪射击,之后又准备用手榴弹自杀,早把地下河的事扔在了脑后,忙乱中也
没听到那隆隆水流之声,听洛宁这么一说,才想到还有生路,如果能提前跳进河水之中,
那些火球虽然厉害,倒也奈何我们不得了。
说时迟,那时快,数千团蓝色的火球已经近在咫尺,四个幸存者求生心切,拼命向水流轰
鸣处奔跑。
听那水声,也只有十几米远的距离,我们跑不出几步,经过地下空洞的尽头转弯的地方,
眼前出现了一个大瀑布,瀑布下面有个规模不小的天然地下湖。
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后心一热,抓心挠肝似的疼,想必是火球已经撞到了我的后背,只要
沾上一个小火星,火焰马上就会吞没全身,这生死关头,哪里还来得及多想,纵身一跃就
跳下了湖中。
混乱中只见大个子等三人身上也被烧着了,狂叫着先后跃进湖里。我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身上的蓝色火焰也随即被湖水熄灭。
水火不融,其余的飞虫似乎知道湖水的厉害,只在离湖面两三米的地方徘徊,不敢冲下来
攻击。
我从水中露出脑袋换气,发现大个子也冒了出来,唯独不见洛宁和嘎娃两人的踪影,我担
心他们不识水性,溺在湖中,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潜入水中救他们,这时洛宁已经托着尕
娃从湖中浮了上来。
原来尕娃一辈子都没游过泳,跳到湖里之后就被水呛晕了过去,洛宁刚好看见,就潜入湖
中把他救了上来,好在溺水的时间不长,尕娃咳了几口水,又清醒了过来。
西藏风俗不准下湖洗澡游泳,尕娃口中唠唠叨叨的念经,请求佛祖恕罪。
湖面上空被无数火球的火光照得亮如白昼,四个人聚拢在一起,当时虽然时值初春,却觉
得这地下水并不寒冷,反而感觉身上有微微暖意,是处受地热作用形成的温水湖。
大个子骂道:“妈拉个巴子,枪没了,沉到湖底下去了。”
我提醒他说:“咱们都没子弹了,要枪也没有用了,现在咱们赶紧想个办法找路离开,你
把脑袋放低些,小心那些虫子冲下来。”
大个子不相信那些浑身是火的虫子能冲进湖里,咧着大嘴傻笑,很快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数千团闪着蓝光的火球正逐渐聚集,形成一团巨大无比的火焰,呼的一声冲将下来,他赶
紧又钻回湖水之中。
地下湖
我吸了口气正想下去,见旁边的尕娃惊得呆了,他又天生惧怕湖水,不敢潜入湖中躲避,
我只得强行把他的头按进水里,倒拽着他的臂膀向深处游去。
大火球直径达到了几十米,一触碰到湖面,就激发得水气蒸腾。火球虽大,湖水更广,那
些瓢虫敢死队的自杀性攻击手段不能奏效,纷纷淹死在了水中。
湖底本来一片昏暗,但是被上边的火光映照,勉强能看清水下十几米的环境,水深处有无
数大鱼在缓缓游动,这些鱼和我以前见过的完全不同,大鱼须子极长,酷似大马哈鱼,由
于生活在黑暗的环境中,眼睛已经退化了,只剩两个白点。
我被这些大鱼奇怪的样子吓了一跳,吃了几口水,再看尕娃也手足乱蹬,已经闭不住气了
,想挣扎着游上去换气,刚好湖底突然暗了下来,我估计那些虫子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拉
着尕娃游上了湖面。
湖面上漂浮着一层瓢虫的死尸,没有了火光,到处都是黑沉沉的一片,我对大个子喊道:
“大个子,你那还有手电筒吗?”
大个子答道:“都整丢了,啥也没剩下,这回咱就摸黑走吧。”
忽的眼前一亮,洛宁也从湖中冒了出来,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她的另一只手中拿着一把
军用拐型电筒:“我身上带的最后两只了,还好一直装在兜里,没掉进湖底。”
众人互相拉扯着爬上了岸,都觉得又累又饿,再也没精力行动了,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
别说是血肉之躯,就算真是铁打的,怕是也撑不住了。
大个子又跳进湖里用刺刀插了一条鱼回来,胡乱刮了刮鱼鳞,切成数片,我先尝了一口,
生鱼肉的味道还行,不太腥,只是微微有些发苦,多嚼几口就觉得很香。
只有尕娃说出大天来也不肯吃,部队也有民族纪律,不许在西藏吃鱼,但是我一想昆仑山
是在青海和西藏两省交界,按位置说我们还算是在青海这边,而且青海回民比藏民还要多
,所以在这吃鱼不算犯纪律。其实就算这时候真犯纪律也顾不上了,已经饿得眼珠子发蓝
,特殊情况就只能特殊对待了。
三个人狼吞虎咽的生吃了一条大鱼,觉得还有点意犹未尽,于是大个子又游进湖里摸鱼,
洛宁查看尕娃脚上的伤口,我在湖边转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出去。瀑布的水
流这么大,这个湖应该有地方分流。
大瀑布的落差有数十米,据洛宁估计,我们面前的这条水系,应该是雅鲁藏布江的地下支
流,而且地下深处可能还有火山,所以湖水才会发暖。
我拿着洛宁的拐型手电筒,找到了一个地下湖的缺口,湖水顺着这处缺口流了出去,这条
水路是个七八米高的山洞,下边完全被水淹没,没有路可走,想前行的话,只能从水里游
出去。
我回到洛宁身边,把看到的情况对她讲了,洛宁的地图和指北针都丢了,只能凭直觉推测
,她多年从事测绘工作,经验丰富,她估计我们的位置离不冻泉的已经不远了,不冻泉即
便在严冬也不结冰,说明地下有熔岩,问题是从哪里可以回到地面,一直在地下走来走去
的也不是办法,现在可行的方案也只有沿着河走了,因为只有在有河道的地方才不会是死
路。
大个子也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他这次没抓到鱼。我们不想再做停留,三个水性好的人把尕
娃架在中间,顺着水流的方向,朝这条地洞的远处游去。
这条地下河的河面虽然不宽,但是下面的潜流力量很大,借着水流的冲击,半漂半游的并
不费力,只是这条隧道太长,水温也比刚才高了不少,鼻中所闻,全是硫磺的气息,身处
水中,仍然觉得口干舌燥。
大个子有些焦躁,边游边抱怨:“咱这次可能犯了左倾盲动主义的错误了,怎么游了这么
久还不到头?这地方水流这么急,连个能站住脚歇气的地方都没有。不如折返游回去得了
。”
我批评大个子道:“你早干什么去了?都游出来了这么远了才问红旗还能打多久。是不是
对咱们的革命是否能取得最后胜利怀有疑问?万里长征刚走出第一步你就开始动摇了?你
给我咬牙坚持住。”
大个子狡辩道:“咋能这么说呢?我这不是想给革命保留点力量吗,照你这么瞎整,给革
命造成了损失算谁的?”
我们的话刚说了一半,洛宁惊呼一声:“你们看后边是不是有什么动物?好象是……水怪
。”
我也听见了后边的水中有异常响动,回头用手电一照,后边水花翻滚,一个巨大的黑影从
水中迅速接近过来,手电筒的照明范围不够,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不过来者不善,善者不
来,我们都把军刺抽了出来,凝神备战。
霸王蝾螈
河面下潜流和暗涌的力量越来越大,根本停不下来,身不由己的被河水冲得继续向前,后
面那只巨大的怪物也如影随行般的跟在后边。
它的大部分身体都在水中,卷起一波一波的水花,河道的山洞中太黑,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从声音上判断,它的体形少说也有七八米长。
暗河的最后一段,水流更急,我们四个人怕被冲散了,紧紧的抱成一团,在河中打着转跌
下一个洞口。
下面是一条极大的地下暗河,河里水温很高,有无数条象我们刚才所经过的河道相同的支
流,从山壁中喷出,象一条条大水笼头一样,汇流进了下边这条主河道,两侧还有很多凸
起的石孔,不断冒出白色的高温气体,有些石缝中还有一些暗红色的焰浆,看来这里大概
就是洛宁所说的地下火山带了。
河水温度太高,我们在激流中拼命挣扎着爬上河边一块巨大的岩石,发觉就连这石头都是
温热的,由于附近有熔岩的火光可以照明,我就把手电筒关掉了,节省一点宝贵的电池,
我问他们几个:“你们有没有看清楚?刚才在后边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好大的个头。”
大个子和洛宁都没看清楚,同时摇了摇头,尕娃最惨了,喝了一肚子的河水,肚皮撑得滚
圆,一张嘴说话,还没出声就先吐了好几口水,他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说:“哦见那尕熊,
跟在哦们后边,掉落河中央了。”
为了以防万一,大个子握着军刺,站起身来查看附近河中的情况:“啥水怪?啥也没有啊
。”说完话他转身就要回来,忽然从河中伸出一条血红色的大舌头,有两米多长,一卷就
卷住了大个子的双腿,把他放翻在地,拉向河中。
多亏尕娃眼疾手快,用刺刀狠狠的扎在那条大舌头上,那怪物舌头吃疼,松开大个子,瞪
着两盏红灯似的怪眼,从河中爬了出来。
它的样子同先前被大个子开枪击毙的那只蝾螈一模一样,头象青蛙,身体象没皮的鳄鱼。
只不过这只蝾螈太大太大了,竟然有十几米长,身上的皮肤闪着七彩的鳞光,大尾巴一甩
,凶恶无比的注视着众人。
我忙问洛宁:“洛工你是确定它不伤人吗?这只怎么这么大?”
洛宁脸色惨白,颤抖着说:“我……我是说上一只……这……这只是……霸王蝾螈,侵略
性很强……在冰河时期就……已经灭绝了,想不到这里还有。”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与世隔绝的特殊环境中,竟然存在着太古时代就早已灭绝的猛兽。
蝾螈这类地下生物都是冷血动物,过高的地热使得我们面前这只霸王蝾螈变得极其狂暴,
而且尕娃又在它舌头上扎了一刀,嘴里的血腥味让它产生了强烈的攻击性,更何况,我们
开枪打死的那只蝾螈,也不知是不是它的子孙亲戚,总之这梁子算是结下来,双方得在这
拼一个鱼死网破。
我使个眼色,大个子和尕娃会意,分别包抄霸王蝾螈的两侧,三人战斗小组形成夹击之势

霸王蝾螈呼呼乱叫,对三人张牙舞爪,还不等我们动手,它用巨大的尾巴一扫,就把尕娃
放翻在地,卷住尕娃,张开血盆大口就咬,蝾螈的嘴里本来没有牙齿,但是这只霸王蝾螈
的巨口中上下各有三排利齿,这要是让它咬上一口,哪里还能有命在。
我和大个子两人见情势紧急,猛扑过去,两个人合力,一上一下掰住了霸王蝾螈的大嘴,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这一口咬下去,否则尕娃脑袋就没了。
只要是和宗教无关,尕娃马上就变得神勇无比,腰部以下虽然被霸王蝾螈的尾巴卷住,手
上却不停,见这只怪物皮糙肉厚,不惧水火,只好用刺刀在它口中猛戳。
霸王蝾螈口中受伤,又惊又怒,使出怪力身子打个挺儿,把身上的三个人甩脱在地,这家
伙的力量奇大,我被它甩到一块石头上,撞得气血翻涌,眼前金星乱冒,大个子落进了河
中,不过马上又爬回了岸上,浑身都冒着白色蒸汽,被河水烫得嗷嗷直叫。
只凭三把刺刀想跟这只庞大的霸王蝾螈搏斗,无异于以卵击石,四个人发一声喊,一齐落
荒而走,霸王蝾螈在后紧追不舍。
地下全是火山岩和火山灰,踏上去又软又滑,跑起来十分吃力。为了能甩掉后面这只大怪
物,我们踩着河谷边的火山岩向陡峭处爬去,手足并用越爬越高,我正爬了一半,就听到
大个子对我大喊大叫,让我小心。我低头向下看了一眼,霸王蝾螈就象条大蜥蜴一样游走
在山壁上,尾随而来,距离我已经不到三米远,它那条长长的舌头,都快舔到我的屁股了
。我想跳下去逃生,但是爬得太高了,没把握能跳到河里,要是稍有差错,摔在石头上可
就惨了,我大骂一声,腾下一只手拔出刺刀,准备做困兽斗,就是死了也要拉上这只怪物
垫背。
其余的三个人也看到霸王蝾螈马上就要追上我了,可是山壁的坡度太陡,不可能赶得及过
来帮忙,都咬着牙瞪着眼的干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地震
洛宁突然想到了什么,趴在石壁上对我大喊:“小胡同志,光荣弹!”
其余的人同时想到了,对呀,我们还剩下一棵手榴弹,一直都没有使用,此刻就装在大个
子的武装带里,中国制造的制式木柄手榴弹都是防水的,有些在青海湖驻防的士兵经常用
手榴弹在湖中炸鱼,刚才虽然众人都落入水里,但是手榴弹应该不会受潮。多亏了洛宁的
提醒。
大个子掏出了手榴弹:“老胡,接住了。”从斜上方向我抛了过来。
我连忙把刺刀横叼在口中,用右手一抄,接住了手榴弹,用大姆指推掉保险盖,张口扔掉
刺刀,咬住拉环,手榴弹的导火索被引燃,哧的冒出白烟。
我向下瞅准了霸王蝾螈的大嘴,把手榴弹扔了进去,霸王蝾螈哪里知道手榴弹是何物,见
黑呼呼的飞了过来,按它平时猎食的习惯,用长舌一卷吞进口中,碰的一声闷响,手榴弹
在它口中爆炸,霸王蝾螈身体上的表皮虽然坚硬,但是口腔里的皮肉很软,这一下把它脑
袋从里到外炸了个稀烂,掉落到石壁下面,庞大的躯体扭了几扭,翻着白肚子死在了河边
的岩石上。
我长出一口气,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刚才也没觉出害怕,这时候却手足发软,往下看一
眼就觉得头晕。
忽然山壁一阵剧烈的晃动,地下河的河水爆涨,空气中全是琉磺的气息,一股股的热浪从
下面冲了上来。
河床下的火山开始活动了,事出突然,众人措手不及,险些掉了下去。慌忙爬上了一个比
较平缓的斜坡,坐下喘了几口气,惊魂未定,却见地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火山岩堆积成
的山壁随时都可能会倒塌。
洛宁说并不一定会出现火山喷发,看情况应该只是火山的周期性活动,这种活动周期的时
间不确定,有可能几天一次,也有可能几百年几千年才发生一次。火山也分成很多种,常
见的那种倒喇叭烟囱形的火山是大规模喷发以后才形成的,也有些火山虽然不是死火山,
但是数万年来始终没有喷发过,就一直深深的埋藏在地下,偶尔会出现震动。
不过不管它是多少年活跃一次,我们算是倒霉,正好赶上了。本想沿着地下暗河寻找出口
,但是下面的河水都沸腾了,下去就得变成锅里煮的饺子,看来下是下不去了,正在一筹
莫展之际,尕娃扯着我的衣服,指着上边让我们看。
距离头顶几百米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细长的白光,我瞧得眼睛发花,双目一阵刺痛,那是
什么东西?难道又是什么早已灭绝的生物?
洛宁惊喜交加:“是天空!是天空啊!”
地下火山的震动产生了地震,头上的大地裂开了一条大缝,太久没见过外边的天空了,我
都快忘了天空是什么样了,是蓝的还是白的?
我对其余的人说道:“同志们,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坚持到最后就是胜利,为了新中国,
前进!”
本来已经筋疲力尽的四个人,突然见到了逃出生天的希望,平地里生出无穷的力量,拽开
两条腿,抡圆了胳膊,拼了命的顺着斜坡往上爬。
下面的震动声越来越激烈,热浪逼人,浓烈的琉磺味呛得人脑门子发疼,我们担心那道裂
缝又被地震振得闭合上,人人都想越快出去越好,都在四十五度的陡坡上使出了百米冲刺
的劲头,越往上火山岩越碎,有的就象沙子一样,很难立足,爬上来三尺,又掉回去两尺
,手上的皮都磨掉了,也顾不上疼痛,咬紧了牙,连蹬带刨,五六百米的高度,就好象万
里长征过雪山一样艰难,在所有的体力全部耗尽之后,终于又回到了地面上,蓝天白云,
两侧群山绵延起伏,我们爬上来的地方是昆仑河河谷的一段,也是海拔在青藏高原中最低
的一片区域,距离头道班的“不冻泉”兵站,只有几公里的距离。
洛宁体力不行,尕娃脚上有伤,他们两人在最后关头落在了后边,我顾不上休息,急忙和
大个子把两个人身上的武装带承重带串在一起,垂下去让洛宁她们拉住。
地震越来越猛,这道一米多宽的裂缝随时可能崩塌,洛宁和尕娃只能紧紧抓住带子,受到
地下震动的影响,踩上一步就滑下去一步,就连半寸也爬不上来。
我和大个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拉,但是两个人的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把他们同时拽上来
。这时尕娃放开了带子,在下面用力托着洛宁,再加上我们在上边拉扯,一下就把她从裂
缝中拉了上来。
等我想再把带子扔下去救尕娃的时候,一阵猛烈的震动传来,大地又合拢在了一起,尕娃
被活活的挤在了中间。
零下二十几度的低温,我们的大衣和帽子早就不见了,三个人忘记了寒冷,只穿着单薄的
衣服,一边哭一边用手和刺刀徒劳的挖着地面的沙石……
三天后,我在军区医院的病床上躺着,军区的参谋长握着我的手亲切慰问:“小胡同志,
你们这次表现的很勇敢,我代表军委向你表示慰问,希望你早日康复,在革命道路上再立
新功啊。怎么样?现在感觉还好吗?”
我回答说:“谢谢首长关心,我还………还还……还……”想说还好,可是一想起那些永
远离我而去的战友们,小林、尕娃、指导员、二班长,这个“好”字憋在了胸口,始终是
说不出来。
附上一个真实的事件
川藏公路横跨昆仑山,而且还要经过金沙江,阑沧江,怒江,雅鲁藏布江四大水系,是世
界上最险峻的一条公路。
解放军战士某甲和某乙,开着一辆军用解放大卡车,给部队输送一车紧急物资,途中经过
川藏公路昆仑山一段。
当时正是深夜,下着鹅毛大雪,为了保证安全,车速开得很慢,在漆黑溜滑的盘山公路上
前进。
再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就能抵达目的地了,想到这,俩人都松了一口气,在雪夜的川藏公路
上行车,实在是太危险了,还好没出什么事。
两个人正在庆幸,忽然有一团蓝色的火球撞到了车窗上,正在开车的战士某甲,下意识的
一踩刹车,车轮虽然装了大铁链子防滑,但是这一下还是使整个大卡车斜着滑了出去,斜
撞在了路边,最后边的一个车轮子卡在了悬崖上。
下边就是万丈悬崖,没有别的车辆牵引,这辆车是拉不上来了,车上装的重要物资,也因
为倾斜而散落了一地。
还好两个战士没有受伤,下车查看,发现地上有一团蓝色火球,正逐渐熄灭,他们凑到近
前,见是只红色透明的小虫子,这冰天雪地里怎么会有活动的虫子?
某甲取出一个空水壶把虫子装了进去,准备带回去给战友们看看。
随后两人一商量,决定某乙步行去兵站求援,某甲留下看守物资。
天亮的时候,某乙带着人来帮忙,发现卡车仍然斜挂在悬崖边上,地上的军用物资没有被
人动过的迹象,但是某甲已经死在驾驶室里了,他的身体被烧成了灰烬,但是他周围的物
品,没有任何被火烧的迹象,他装虫子的水壶里面空空如也,那只奇怪的虫子,已经不知
去向。
附九层妖楼详细资料
东方金字塔”血渭一号大墓将揭开神秘面纱
新华网西宁10月11日电(记者钱荣、李腾)被誉为“东方金字塔”的青海都兰热水血
渭一号大墓有望揭开神秘面纱,青海省有关部门正计划将它开发成为旅游景点,供游客参
观。
血渭一号大墓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青海都兰吐蕃古墓群中最为壮观的一座墓葬,位于
青海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都兰县察汗乌苏镇东南约10公里的热水乡,属唐代早期吐蕃
墓葬,也是我国首次发现的吐蕃墓葬。
这座坐北向南,高33米,东西长55米,南北宽37米的大墓,从正面看像一个“金”
字,因此有“东方金字塔”之称。大墓背后的两条山脉从东西绵延过来,如同两条巨龙,
大墓则像一颗宝珠,构成“二龙戏珠”之势。墓堆下有3层用泥石混合夯成的石砌围墙。
墓冢从上而下,每隔1米左右,便有一层排列整齐横穿冢丘的穿木,共有9层之多,一律
为粗细一般的柏木,当地农牧民群众因此也称它为“九层妖楼”。据计算,修这样的大墓
需一万人修建一年以上。
目前,考古人员仅发掘了墓葬一、二层,出土了大量陪葬物品和陪葬的马、牛、羊等动物
遗骸700余具。在众多的随葬品中,有古代皮靴、古藏文木片、古蒙古族文木牍、彩绘
木片及金饰、木碟、木鸟兽、粮食和大量丝绸。考古人员还在墓葬前发现了5条葬马沟和
13个环形牛、狗等动物陪葬坑,出土了87匹马的完整骨架及大量其它动物骨骸。此外
,大墓周围还分布有数十座小型墓葬。
青海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许新国说,墓葬的这种构筑形式和风格,在我国考古发现中绝
无仅有。墓葬中出土的丝绸质地良好,图案清晰,色泽鲜明,是不可多得的珍贵历史文物
,而粮食陪葬品也只有显贵墓中才有发现。因此,他们推测这座墓葬应为吐谷浑或吐蕃王
公墓,具有极高的科研、观赏价值。(完)
专家建议对吐蕃古墓分布进行普查
新华网西宁10月11日电(记者李腾、钱荣)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青海都兰吐蕃古墓
葬群近年来频遭盗墓贼光顾,考古学家建议应抓紧时间对这一地区墓葬的分布进行一次详
细普查,以避免大量珍贵文物流失。
青海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都兰县文物派出所近日又破获了一起盗墓案件,追缴各类丝绸
制品、陶罐和棺板画等文物十余件。经专家鉴定,这些文物大多数属国家二、三级保护文
物。都兰文物派出所所长苏伟邦说,这已是他们本年度破获的第三起盗墓案件。由于人力
和资金有限,这里上千座吐蕃古墓正惨遭盗墓者洗劫,面临着灭顶之灾。
都兰县地处青海省柴达木盆地东南端,近年来的考古发掘证明,这里曾是吐谷浑古王国的
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是古丝绸之路的重要驿址。青海省从1982年开始就对这里
进行了大规模的抢救性考古发掘。发掘出的东罗马金币、波斯银币和350多件珍贵的丝
绸物品证明了这个地区曾经的繁荣。国家文物局曾经把“青海都兰吐蕃墓葬的发掘”列为
“中国1996年度十大考古发现”,认为“在出土的文物中,以丝织品最重要,是唐代
丝织品一次难得的集中发现。”
近些年随着吐蕃墓葬群影响的不断扩大,这里遭到了盗墓贼的频繁“光顾”。一段时间内
,盗墓者甚至动用推土机等大型机械推开封土,疯狂盗取珍贵文物。经过青海省多次专项
行动打击后,盗墓分子虽有所收敛,但受经济利益的驱动,盗墓活动始终没有停止过。据
统计,都兰县境内约2000余座墓葬已有近一半遭盗掘。
青海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许新国说,从1982年至今,吐蕃古墓的考古始终是抢救性
发掘,等于是收拾盗墓后的残局,尽管如此,考古人员还是在这里发掘出大量珍贵文物,
证明了这里具有丰富的文物资源和很高的研究价值,但由于缺少经费,考古人员还从来没
有完整地发掘过一座墓葬,这对于考古研究来说是一大缺憾。
许新国认为,对于盗墓猖獗的现状,除了要加大打击力度,最重要的还是抓紧时间对这一
地区墓葬的分布进行一次普查。都兰县境内2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都分布有大大小小的
墓葬,柴达木盆地其它地方也有墓葬被发现。因此弄清楚墓葬的分布区域、了解哪些墓葬
具有真正的保护价值,才能制订出切实可行的保护方案,避免大量珍贵文物流失。
离开部队
正如丘吉尔所说,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1969年由于国际形势的需要,我所在的部队被派往昆仑山的深处施工,由于环境太恶劣,
使得工程进度超乎预想以外的缓慢,三年之中,有几十名指战员在工地上牺牲,然而我们
建设的这座军事设施才刚刚完成了三分之二。
这时候,世界局势又重新洗牌,七二年尼克松访华,中美关系解冻。中国的战略部署,重
新进行了大规模调整,昆仑山里的工程被停了下来,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工程兵,都又编
回了野战军的战斗序列,隶属于兰州军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训练,出操,演习,学习,讲评。军营的生活,不仅单调,而且艰
苦。又过了几年,文化大革命结束了,党中央及时的拨乱反正,四人帮被粉碎,整整十年
浩劫之后,社会秩序终于恢复了正常。
但是部队是一个和社会脱节的特殊环境,我在军营里并没有感到什么太大的变化,只不过
不需要再象以往那样一见面就念毛主席语录了,但是每当有新兵入营的时候,还是要对他
们进行革命教育。
这天上午,我刚从营部开会回来,通讯员小刘就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报告连长,今天有
一个排的新兵来报道,但是指导员去军区学习,所以请你去给新兵们讲革命,讲传统。”

讲革命,讲传统,其实就是给新兵们讲讲连队的历史。对于这些我实在是门外汉,但是好
逮我现在也是一连之长,指导员又不在家,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我带着这三十多个新兵进了连队的荣誉陈列室,指着一面绣有拼刺英雄连字样的锦旗告诉
他们,这是在淮海战役中,咱们六连的前辈们取得的荣誉,这个称号一直保留到了今天,
我把那次惨烈的战斗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我们六连是如何如何刺刀见红,又如何如
何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用刺刀打退了国民党反动派一个整团的疯狂进攻,光荣的完成了
上级布置的阻击任务。
然后我又指着玻璃柜中一口黑呼呼的破铁锅对新兵们讲述:“同志们,你们可不要小看这
口破锅呦,当年在淮海战役的战场上,咱们六连的革命前辈们,就是吃了用这口破锅烧出
来的猪肉炖粉条子之后,去战场上杀敌立功的。你们看,这锅上的裂缝,就是被国民党反
动派反动的炮火给炸裂的,至今,它还在默默诉说着当年英雄们的事迹和反动派的兽行。

我所能讲的也就这些了,毕竟我不是专业负责抓思想工作的,不过我自认为讲的还算不错
,蒙这些新兵蛋子绰绰有余。
我让新兵们解散去食堂吃饭,自己和小刘一起走在他们后边,我问小刘:“刚才本连长讲
革命讲传统,讲的水平怎么样?”
小刘说:“哎呀,连长,讲的贼好啊,听得俺直流哈喇子,咱们连啥时候学习革命先烈,
改善改善伙食,也吃回猪肉炖粉条子啊?”
我咽了咽口水,弹了小刘一个脑锛儿:“革命传统半点都没听到,光他娘的听见猪肉炖粉
条子了,快去给我到食堂打饭去,今天食堂好象吃包子,去晚了就都让那些新兵蛋子抢没
了。我命令你,跑步前进。”
小刘答应一声,甩开大步猛冲向食堂,我忽然想起来最重要的一句话忘了嘱咐他了,赶紧
在后边喊了一句:“给我挑几个馅大的啊!”
我躺在床上,一边吃包子,一边看着我家里刚寄来的信,家里一切都好,没提到什么重要
的事。看了两遍就把信放在一边,拿起我家祖传的那本残书,前些年那几次经历,让我对
风水这门学问产生了很大兴趣,有空就取出来翻阅。
由于这本书中提到了很多五行八卦易数之类的名词,比如说什么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
,中央戊已土,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什么乾、坎、艮、震、坤、兑、离、未等等,
多有不解之处,这些年我找了不少相关的书籍翻看,虽然文化程度有限,还是能对付着看
明白了三四成。
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这十六字,分别是指:天、地、人、鬼、神、佛、魔、畜、慑,镇,
遁、物、化、阴、阳、空。
这本书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只是里面的内容很深奥,伏羲八卦的六
十四变,其实应该是十六卦,传到殷商时期,因为这十六卦泄露天机,被神明抹去了其中
的一半,就连剩下的这八卦的卦数都不全。不过能懂得一二分的人,就已经极厉害了,想
那诸葛孔明,略知一二,就能保着刘备运筹帷幄,鼎足天下,刘伯温只会解三分,便辅佐
朱洪武建下大明四百年的基业。但是这些我就不信了,真能有这么邪呼吗?
唯一遗憾的是这本书,只有讲风水五行墓葬布局结构的半本,另外半本阴阳八卦太极之数
从传到我祖父手中的时候,就一直没有。残本读起来,有些内容不连贯,而且文字晦涩难
懂,难以窥其深义。我想如果是全本的话,理解起来应该更容易。
忽然一阵三长三短的集合号声响起,划破了军营中宁静的空气,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肯
定是出事了,平白无故的绝不会在大白天全营紧急集合.”我把剩下的两个包子全塞进嘴里
,从床上弹起来冲出门外。
一列列纵队整齐的排开,我见到不只是我们营在集合,整个团都集结了起来。象我这种下
级军官没有资格了解是什么行动,只有服从命令听指挥的份了,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去火车
站待命,跟着兄弟部队一起出发。
人过一万,如山似海,在军用火车站,挤满了上万名士兵,从远处看就如同一片绿色的潮
水,看样子整个师都出动了,在当时一个师都调动起来那不得了啊,象我们这种主力师编
制是非常庞大的,下属三个步兵团,另外配备一个炮兵团,一个坦克团,再加上师部的机
关后勤部队,差不多能有两万多人。这么大规模的行动究竟是去做什么?应该不会是去救
灾吧,最近没听说这附近哪里受灾了啊。
我们稀里糊涂的被铁罐子车一直拉到了云南边境,这时候大伙才明白,这是要打仗啊,当
时好多人就哭了……
与此同时,正在访美的邓小平在白宫语出惊人:“小朋友不听话,该打打屁股喽。”并公
开承认,中国军队在中越边境大规模集结。
2月17日凌晨,17个师的二十二万解放军全线出击,一直打到谅山,3月4日中国宣布撤军。

我的连是主力师的尖刀连,首当其冲,十天的战斗下来伤亡过半,再一次行军中,我们遭
到了越南特工的伏击,他们利用抱小孩的妇女作为掩护,把炸药包扔进了我们的装甲运兵
车,我手下的八个战士,都被炸死在了装甲车里。当时我眼就红了,打死三个,还活捉了
剩下一老一小两个越南民兵。
他们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越南老头,和一个二十多岁的越南女人,看样子他们是父女二人。
有个部下告诉我说,这个女的把炸药包伪装成抱在怀里的婴儿,经过装甲车的时候就把炸
药包扔了进去。绝对看不错,就是她干的。
我最怕的事就是看着自己的战友死在面前,一怒之下,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以及我军对待
俘虏的政策忘得一干二净。我让人拿了个炸药包绑在越南女人的屁股底下,让她坐了土飞
机。又把那老头捆个结实,从悬崖上扔进了雷区。
这件事严重违反了部队的纪律,甚至惊动了司令部的许总。要不是我家里在军区有很深的
背景,早就被送上了军事法庭,我的军事生涯被迫就此结束,拿着一纸复员令,回到了老
家。
生意
战斗接近了尾声,零星的枪声仍然此起彼伏,阵地上到处都是硝烟,战壕里横七竖八的堆
满了尸体。
坑道中大约还有六七个残存的越军,我带着人把所有的出口都封锁了,我在坑道口对里面
大喊:“也布松公叶,松宽红毒兵内!”
其余的士兵也跟着一起喊:““也布松公叶,松宽红毒兵内!也布松公叶,松宽红毒兵内
!”(越南话:缴枪不杀,优待俘虏,当时的一线战斗部队都要配发了一本战地手册,里
面有一些用汉字注明读音的常用越南语,比如:刚呆乃来,意思是举起手来,不库呆一乃
来,意思是举着手不许动。这些都是俘虏敌人和劝降时用的,另外还有一些是宣传我军政
策的,对越南老百姓讲的,其实在越南北方,民族众多,越南官方语言,还不如汉语流行
得广,大部分越南军人都会讲汉话。)
被团团包围的越南人,在坑道深处以一梭子子弹作出了回答。
我把钢盔扔在地上,大骂道:“操他小狗日的祖宗,还不肯让老子活捉。”转过头对站在
我身后的战士们发出命令:“集束手榴弹,火焰喷射器,一齐干他小狗日的。” 集束手榴
弹和火焰喷射器是对付在坑道掩体中顽抗之敌的最有效手段,先用大量的手榴弹压制,再
用火焰喷射器进行剿杀。
成捆成捆的手榴弹扔进了坑道,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之后,中国士兵们用火焰喷射器抵住
洞口猛喷。
烟火和焦臭的人肉味熏得人睁不开眼,我拎着冲锋枪带头进了坑道,我要亲眼看看这几个
小瘦鸡一样的越南崽子被烧成什么样了。
坑道中,十多具焦糊的越军尸体散落在里面,这时候已经分不清是被炸死的还是烧死的。

我在最里边发现了一大捆还没有爆炸的集束手榴弹,我赶紧带着战士们想往外跑,但是已
经来不及了,一声沉闷的爆炸,我的身体被冲击的气浪震倒,双眼一片漆黑,感觉眼前被
糊上了一层泥,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拼命的用手乱抓,心里说不出的恐慌,这时我的手腕被人抓住,有个人对我说:“同志
,快醒醒,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睁开眼看了看四周,两名列车乘务员和满车厢的旅客都在盯着我看,所有人的脸上都带
着笑,我这才明白,刚才是在做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对刚才的噩梦还心有余悸。
想不到坐着火车回家都能做梦,这回脸可丢光了。我尴尬的对大伙笑了笑,这可能是我这
辈子笑得最难看的一次,还好没有镜子,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脸。
乘务员见我醒了,就告诉我马上就要到终点站了,准备准备下车吧。我点点头,拎着自己
的行李挤到了两节车厢连接的地方,做在行李包上,点了支烟猛吸几口,脑子里还牵挂着
那些在前线的战友们。
穿着没有领章帽徽的军装就别提有多变扭了,走路也不会走了。回去之后怎么跟我爹交代
呢?老头子要是知道我让部队给撵了回来,还不得拿皮带抽死我。
十几分钟之后就到了站,我走到家门口转了一圈,没敢进门,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走,心
里盘算着怎么编个瞎话,把老头子那关蒙混过去。
天色渐晚,暮色黄昏,我进了一家饭馆想吃点东西,一看菜单吓了一跳,这些年根本没在
外边吃过饭了,现在的菜怎么这么贵?一盘鱼香肉丝竟然要六块钱,看来我这三千多块钱
的复员费,也就刚够吃五百份鱼香肉丝的。
我点了两碗米饭和一盘宫爆鸡丁,还要了一瓶啤酒,年轻的女服务员非要推荐给我什么油
闷大虾,我死活不要,她小声骂了一句,翻着白眼气哼哼的转身去给我端菜。
我不愿意跟她一般见识,我当了整整十年兵,流过汗流过血,出生入死,就值五百份鱼香
肉丝,想到这有点让人哭笑不得。不过随即一想,跟那些牺牲在战场上雪山中的战友们相
比,我还能有什么不知足的资格呢?
这时候从外边又进来一个客人,他戴了个仿美国进口的大蛤蟆镜,我看他穿着打扮在当时
来说很是时髦,就多看了两眼。
那个人也看见了我,冲我打量了半天,走过来坐在我这张桌的对面。
我心想这人怎么回事,这么多空桌子不去,非过来跟我挤什么,是不是流氓想找我的麻烦
?操你奶奶的,正搔到我的痒处,我憋着口气,还正想找人打一架,不过看他的样子又有
点眼熟,他的脸大半被大蛤蟆镜遮住,我一时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那人推了推鼻梁上架的大蛤蟆镜开口对我说道:“天王盖地虎。”
我心说这词怎么这么熟啊,于是顺口答道:“宝塔镇河妖。”
对方又问:“脸怎么红了?”
我一竖大姆指答道:“找不着媳妇给急的。”
“那怎么又白了?”
“娶了只母老虎给吓的。”
我们俩同时抱住了对方,我对他说:“小胖,你没想到中央红军又回来了吧?”
胖子激动的快哭了:“老胡啊,咱们各方面红军终于又在陕北会师了。”
前些年我们也通过不少次信件,但是远隔万里,始终没见过面。想不到一回城就在饭馆里
遇到了,这可真是太巧了。
胖子的老爸比我爹的官大多了,可惜文革的时候没架住挨整,死在了牛棚里。几年前胖子
返城后找了个工作,干了一年多就因为跟领导打架,自己当起了个倒爷体户,从我们这边
往北方倒腾流行歌曲的录音带。
多少年没见了,我们俩喝得脸红脖子粗,我就把编瞎话的这事给忘了,回到家之后,酒后
吐真言,把事情的经过跟我爹说了,想不到他没生气,反而很高兴。我心想这老头,越老
觉悟越低,看自己儿子不用上前线了还高兴。
复转办给我安排的工作是去一家食品厂当保卫科副科长,我在部队呆的时间太长了,不想
再过上班下班这种有规律的生活,就没去。跟胖子一起合伙去了北方做生意。
时间过得很快,眼瞅着就进入了八十年代,我们也都三张儿多了,生意却越做越惨淡,别
说存钱娶媳妇了,吃饭都快成问题了,经常得找家里要钱解决燃眉之急,按三中全会的说
法,全国都基本解决温饱问题了,但是我却觉得我们俩还生活在解放前,被剥削被压迫,
吃不饱穿不暖。
这天天气不错,万里无云,我们俩一人戴了一副太阳镜,穿着大喇叭裤,在北京街头推了
个三轮车,车上架个板子,摆满了磁带,拿个破录音机拉着俩破喇叭哇啦哇啦的放着当时
的台湾流行歌曲。
有个戴眼镜的女学生凑了过来,挑了半天,问我们:“有王结实谢丽丝的吗?”
这个以前我们上过货,两天前就卖光了,胖子嘻皮笑脸的对她说:“哎呦我说姐姐,这都
什么年代了,还听他们的歌,您听邓丽君千白惠张艾佳吗?来几盘回去听听,向毛主席保
证,要多好听就有多好听。”
女学生看胖子不象好人,扭头就走了。
胖子在后边抱怨的骂不绝口:“这傻逼,装他妈什么丫挺的,还他妈想听金梭银梭,丫长
得就他妈跟梭子似的。”
我说你现在怎么说话口音都改京腔儿了?说普通话不得了吗,冒充什么首都人。现在北京
的生意太难做了,过几天咱奔西安吧。
胖子想要辩解说他祖上就是北京的,还没等说,忽然指着街道的一端叫道:“我操,工商
的来扫荡了,赶紧跑。”
我们俩推着三轮车撒丫子就跑,七拐八拐的跑到一条街上,我看了看周围,咱怎么不知不
觉的跑到潘家园古玩市场来了?
这条街上全是买卖旧东西的,甚至连旧毛主席像章,红宝书都有人收。象什么各种瓶瓶罐
罐、老钟表老怀表、三寸金莲穿的旧绣花鞋,成堆成堆的铜钱,鼻烟壶、各种古旧的家具
,烟斗,字画,雕花的研台,笔墨黄纸,老烟斗,蛐蛐罐,瓷器,漆器,金银铜铁锡的各
种玉石的各种首饰,只要是老东西,就基本上什么都有。
古玩市场
胖子有块家传的玉佩,一直带在身上,这块玉是西北野战军的一位首长送给他爹的,当年
这位首长带部队进新疆,在尼雅绿洲消灭了一股土匪,这块玉就是那个匪首贴身带的。说
是玉佩,其实外形不太象,造型古朴怪异,上面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图案,象是地图,又
象是文字,不知道实际上是干什么用的。
这块玉胖子给我看过很多次,我家里以前古玩不少,小时候我听祖父讲过不少金石玉器的
知识。不过这块玉的价值年代,我却瞧不出来。
胖子想把这块玉卖了换点本钱做生意,被我拦住了,这是你爹给你留下的,能别卖就别卖
了,咱也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实在不行我找家里要钱呗,反正我们家老头老太太补发了
好多工资。
我们俩见路边有个空着的地方,就把三轮停了过去,在附近买了两碗卤煮火烧当午饭吃。

卤煮火烧就是猪下水熬的汤,里面都是些大肠之类的,泡着切碎了的火烧,一块多钱一碗
,既经济又实惠。
我这碗辣子放的太多了,辣得我眼泪鼻涕全出来了,吐着舌头哈气。
胖子吃了两口对我说:“老胡,这几年本想带你出来发财的,没想到现在全国经济都搞活
了,形势不是小好,而是一片大好。不象我刚开始练摊儿的那时候,全北京也不超过三份
卖流行歌曲磁带的。真是有点连累你了,你爹是退休前已经是师长了,享受副市级干部待
遇,你不如回去让你们家老头走个后门,给你在机关安排个工作,就别跟我一起受罪了。

我拍了拍胖子的大肚子说:“兄弟,我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话,我要是真想去机关随时都
能去,但是我不敢去,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害怕啊,我如果在一个地方坐住了不动,满脑
子想不了别的,全是我那些死去的战友,他们都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一看见他们,我的
肠子都快疼断了。咱们现在东奔西走忙忙碌碌的做点小买卖,还能把心思岔开想点别的,
要不然我非神经了不可。”
在部队那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就学会鼓舞士气了,我安慰胖子:“咱们现在也不算苦了
,这不是还有卤煮可吃吗,想当年我在昆仑山里,那他娘的才真叫苦呢。有一年春节,大
伙都想家了,好多新兵偷着哭。师长一看这还行,赶紧给大伙包顿饺子,改善伙食。那饺
子吃的,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昆仑山没有任何青菜,菜比金子都贵,肉倒有得是,全是
一个肉丸的饺子。海拔太高,水烧不开,饺子都是夹生的,里边的肉馅都是红的。你能想
象出来那是什么味道吗?就这样我还吃了七八十个呢,差点没把我撑死,馋啊,那几年就
没吃过熟的东西,馋坏了。第二天我就让人给送医院了,消化不了,肚子里跟铁皮似的。
你还记得红岩里怎么说的吗?革命胜利的前夜总是最寒冷的。咱们的生意不可能总这样,
录音带不好卖,咱们可以卖别的。就象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庐山不让上,咱就上井岗山
,你解放军不跟我走,我去找红军。”
我把录音机打开,俩个大喇叭顿时放出了音乐。
由于录音机比较破烂,音质很差,再优美的歌曲从里边播出来也都跟敲破锣一样。
但是我和胖子并不觉得难听,反正比我们俩唱的好听了,胖子经过我那一番深入浅出的思
想教育工作,心情也开朗了起来,随着音乐的节奏掂着小腿,扯开嗓子叫卖:“瞧一瞧,
看一看啊,港台原版,砍胳膊切腿大甩卖,赔本儿赚幺喝了啊……”
过往的行人和周围做生意摆摊的全向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我们旁边有个摆地摊卖古董的
男人,他走过来对我们打个招呼,一笑嘴中就露出一颗大金牙,大金牙掏出烟来,给我们
俩发了一圈。
我接过烟来一看:“呦,档次不低啊,美国烟,万宝路。”
大金牙一边给我点烟一边说:“二位爷,在潘家园旧物市场卖流行歌曲,可着这四九城都
没第三个人能想得出来,您二位真是头一份。”
我吸了一大口烟,从鼻子里喷出两道白色烟雾,这美国烟就是有劲,我抬头对大金牙说:
“您甭拿这话挤兑我们,我们哥儿俩是为了躲工商局的,无意中跑到这里,歇会儿就走。

结果双方一盘道,赶情还不是外人,大金牙家在海南岛,他爹那辈是解放军南下时住过去
的。家里的底根儿都是三野的,一说你老家是哪的哪的,家里的长辈是几纵几纵的,哪个
师哪个团的,关系都不算远。
不过大金牙的爹不是什么干部,他爹是个民间倒斗的手艺人,后来让国军抓了壮丁,徐蚌
会战,也就是淮海战役的时候,他所在的部队又起义参加了解放军,他本人一直就在部队
里当炊事员。在朝鲜战场上把腿给冻坏了,落下个终身瘫痪,改革开放之后,从海南搬到
了北京,收点古董玩器做些生意。
会说的不如会听的,他说的好听,什么倒斗的手艺人,不就是个挖坟掘墓的贼吗,这些别
人听不出来,但我从小是被我祖父带大的,这些事他没少给我讲。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再往深处一论,我问大金牙:“您家老爷子当年做过摸金校尉
,有没有摸出什么大粽子来?”(大粽子是一句在盗墓者中流传的暗语,就象山里的土匪
之间谈话也不能直接说自己杀人放火,都有一套黑话切口,粽子是指墓里的尸体保存的比
较完好,没有腐烂,摸到大粽子就是说碰上麻烦了,指僵尸、恶鬼之类不干净的东西,干
粽子是指墓里的尸体烂得只剩下一堆白骨了,还有肉粽子,是说尸体身上值钱的东西多)

大金牙一听这话,立刻对我肃然起敬,非要请我和胖子去东四吃涮羊肉,顺便详谈。于是
三个人就各自收拾东西,一起奔了东四。
大金牙
东四的一家火锅店里,坐满了食客,火锅中的水气弥漫,推杯换盏幺五喝六之声不绝于耳

我们捡个角落处的空桌坐了,大金牙连连给我倒酒,我心想这家伙是想把我灌醉了套我的
瓷啊,于是赶紧拦住他:“金爷,这二锅头劲儿太猛,我量浅还是来啤的好了。”
边吃边谈,话题就说到了倒斗的事上,大金牙咧开嘴,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那颗金牙对我
们说:“二位爷上眼,这颗金牙,就是我在潘家园收来的,从墓里挖出来的前明佛琅金,
在粽子嘴里拔下来的。我没舍得卖,把自己牙拔下来换上了。”
这人也真是的,吃饭时候说这个,还让不让人吃了,舍不得花钱你直接说多好,他说的那
个实在是越想越让人觉得恶心,我赶紧把话题岔开,跟他谈些别的事情。
钱压奴俾手,艺压当行人,我们随便聊了一些看风水墓穴的门道,又说些当年在昆仑山当
工兵的事迹,听得大金牙啧啧称奇,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金牙的爹被国民党抓壮丁之前,是跟一位湖南姓蔡的倒斗高手学徒,对挖坟掘墓的勾当
所知甚多,但是对于那些寻穴的本事就没学会。因为他师傅蔡先生本身也不懂风水之术,
民国十二年之后,洛阳农民李鸭子才发明了洛阳铲。在此之前,洛阳铲还没流行开来,他
们这一派主要用鼻子闻,为了保持鼻子的灵敏程度,都忌烟酒辛辣之物。
用铁钎打入地下,拔出来之后拿鼻子闻,铁钎从地下泥土中带上来的各种气味,还有凭打
土时的手感,地下是空的,或者有木头,砖石,这些手感肯定是不同的。
其实和用洛阳铲打土的原理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是用鼻子闻,一个是用眼睛瞧。洛阳铲带
上来的土,可以察看地下土壤的成份,如果有什么瓷片,木片,布片,金银铜铁锡汞铅,
包括夯土,砖瓦等等等等,这些都是地下有墓穴的证明,可以通过这些线索来推测地下古
墓的年代和布局结构。
不过闻土这手艺传到大金牙这里就失传了,他爹双腿残疾,他从小又有先天性哮喘,就不
再去做摸金校尉了。一般干这行的,都见过不少真东西,凭着这点眼力,做起了古玩的生
意。
我开玩笑的说您祖上这手艺潮了点,我听我家里的长辈说过一些倒斗的事情,真正的高手
,没有用铁钎洛阳铲的,那都是笨招,有本事的人走到一处,拿眼一看,就知道地下有没
有古墓,埋在什么位置,什么结构,这些一眼就能看出来。凡是风水绝佳之所,必有大墓
,能埋在里边的,生前都不是一般人,这种墓里边全是宝贝。真正的大行家对洛阳铲那些
东西是不屑一顾的,因为地下土壤如果不够干燥,效果就大打折扣,特别是在江南那些富
庶之地,降雨量大,好多古墓都被地下水淹没,地下的土层被冲得一塌糊涂。
大金牙听我说的天花乱坠,对我更是推崇:“胡爷,我算服了,常言怎么说的来着,朝闻
道夕死可矣,听了您这一番高论,我算是没白活这么大岁数。向您这种既懂风水术,又当
过工兵,了解土木工程作业的人才,真是可遇而不可求,有您这本事要不做摸金校尉可惜
了。”
我摇摇头说:“那种缺德的事,我不打算干,我刚说的那些都是听我祖父讲的,他老人家
当年也做过摸金校尉,结果碰上了大粽子,差点把命搭上。”
大金牙说这风险肯定是有的,揣上几个黑驴蹄子也就不怕了,而且正所谓盗亦有道,倒斗
的名声是不好,那都是因为一些下三滥的毛贼败坏的,他们跟本就不是这行里的人,不懂
得规矩,到处破坏性的乱搞,那能不招人恨吗。倒斗的历史要追述起来,恐怕不下三千多
年了,当年三国时曹操手下有支部队,专门挖掘古墓里的财物以充军饷,咱们这才有了摸
金校尉的别称。
传至解放前,这行里边共分东南西北四个门派,到了八十年代,人材凋零,已经没剩下几
个人,仅存的几个人也都金盆洗手不干了。现在的那些小辈,都是些个乡下的闲汉,一帮
一伙成群结队的去挖坟掘墓。哪里懂得什么行内两不一取,三香三拜吹灯摸金的规矩,唉
,多少好东西都毁在他们手上了。
大金牙感叹了一阵,又对我们说道:“我长年在潘家园倒腾玩意儿,您二位将来要是有什
么好东西,我可以负责给你们联络买家,你们亲自去谈,谈成了给我点提成就行。”
胖子一直忙着吃喝,这时候吃到八成饱了,忽然想起点什么,把身上那块玉取出来让大金
牙给鉴定鉴定,看值多少钱。
大金牙看了看,又放在鼻子边上闻了几下:“胖爷,您这块可是好玉啊,至少不下千年历
史了,嗯……有可能还要早,应该是唐代以前的。这上边的文字不是汉文,是什么我也瞧
不出来,肯定能值不少钱,不过在没判断出具体价值之前,您最好还是留着别出手,不然
可能就亏大了。您这块玉是在哪得来的?”
胖子说起他家的历史就来了兴致:“要说来历,那可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我这么跟
你说吧,这块玉是我爹参加黄麻暴动时候的老战友送的,我爹的那位老战友是野司的一号
大首长,带部队进新疆的时候,他的部队和一股土匪遭遇了,这帮土匪也是找死,解放军
的一号首长身边的警卫团能是吃干饭的吗?不到五六分钟,就把那百十号土匪消灭光了,
打扫战场的时候在一个土匪头子身上发现了这块玉,一号首长把它当成纪念品送给了我爹
。这块玉再往前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我们一直喝酒喝到晚上十二点多才分手,临别之时,大金牙送给我们俩一人一个弯勾似的
东西,这东西有一寸多长,乌黑甑亮,坚硬无比,还刻着两个篆字,看形状象是“摸金”
二字,这物件儿年代久远,象是个古物,一端被打了个孔,穿有红色丝线,可以挂在脖子
上当作装饰品。大金牙说:“咱们哥们儿真是一见如故,这两个是穿山甲的爪子做的护身
符,给你们二位留个念想,有空就来潘家园找我,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咱们后会有期。

计划
我和胖子回到了我们在崇文门附近租的一间小平房里,酒喝得太多,晕晕呼呼的一直睡到
转天中午。
醒来之后躺在床上,盯着又低又矮的天花板,我想了很多,盗墓这行当,对我来说其实不
算陌生,我有把握找到一些大型的陵墓,钱对我来说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可以说我一点都
不在乎有没有钱,但是生活总是充满了矛盾,现在的我又太需要钱了。
我父母都由国家养着,我没有家庭负担,自己吃饱了全家不饿,但是我那些牺牲在战场上
的兄弟们怎么办,他们的爹妈谁去奉养照料?看病吃药的费用,还有他们的弟弟妹妹上学
的学费,凭着那点抚恤金还不够喝西北风的。
在战场上,好象除了我之外,人人都有理由绝对不可以死,最后的幸存者却是我,我这条
命是很多战友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我现在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了。
这时候胖子也醒了,揉了揉眼睛,见我正盯着房顶子发愣,就对我说:“老胡,你想什么
呢?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昨天大金牙的话让你心动了是不是?我心里也痒痒,咱哥儿俩
到底怎么着啊?我就等你一句话了。”
我拿出大金牙送的那枚护身符:“胖子你别拿那孙子当什么好人,他也是做生意的,无利
不早起。这掘子爪是三国时曹操手下摸金校尉所佩带的,这么贵重的东西他能随便送给咱
们?他是看上咱俩的本事了,想从中得点好处。”
胖子急了:“我操,早看丫不象好鸟了,一会儿我去潘家园,给丫那颗大金牙掰下来扔茅
坑里。”
话虽如此说,但是我们俩一合计,觉得还是应该互相利用,暂时别跟他闹翻了,我性格上
的缺点是太冲动,做事不太考虑后果,觉得盗墓这条路可行,毛主席说世界上任何事物都
有他的两面性,好事可以变坏事,坏事也可以变好事,这就是辩证法。
那些帝王将相的墓中有无数财宝,但是能说这些好东西就属于墓主人吗?还不都是从老百
姓身上搜刮剥削来的,取之于民,理应用之于民,怎么能让它们永远陪着那些枯骨沉睡在
地下。要做就做大的,那些民间的墓葬也没意思,多数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取老百姓
的东西损阴德。
我曾听我祖父讲过摸金校尉的规矩,和盗墓贼大有不同,盗墓贼都是胡乱挖,胡乱拿,事
做得绝,管你什么忠臣良将,什么当官的还是老百姓的,有谁是谁,没半点规矩可言,就
算有也都是农民们自己琢磨出来的,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摸金校尉们干活,凡是掘开大墓,在墓室地宫里都要点上一只蜡烛,放在东南角方位。然
后开棺摸金,死者最值钱的东西,往往都在身上带着,一些王侯以上的墓主,都是口中含
珠,身覆金玉,胸前还有护心玉,手中抓有玉如意,甚至连肛门里都塞着宝石。这时候动
手,不能损坏死者的遗骸,轻手轻脚的从头顶摸至脚底,最后必给死者留下一两样宝物,
在此之间,如果东南角的蜡烛熄灭了,就必须把拿到手的财物原样放回,恭恭敬敬的磕三
个头,按原路退回去。
因为传说有些墓里是有鬼的,至于这些鬼为什么不入轮回,千百年中一直留在墓穴内,那
就不好说了,很可能是他们舍不得生前的荣华富贵,死后还天天盯着自己的财宝,碰上这
样舍命不舍财的主儿,也就别硬抢他的东西了。
最后我和胖子决定,干他娘的,做定摸金校尉了,什么受不受良心谴责,咱们就当良心让
狗吃了,不对,吃了一半,嗯……也不对。不妨换个角度看,现在是八十年代,不是都提
倡奉献吗?现在也该轮到那些剥削劳动人民的王公贵族们奉献奉献了。不过这些死鬼觉悟
很低,别指望他们自己爬出来奉献,这种事,我们就带劳了,打他们这些封建统治阶级的
秋风,收拾金瓯一片,分田分地真忙。
战略方向确定了,具体的战术目标,以及怎么实施还得再仔细商量。
在盗墓之风最盛行的河南,湖南,陕西这三个地方,大墓不太容易找了,而且人多的地方
做事不方便,还要以种庄稼盖房子等行为做掩护,要干最好就去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地
方。
要是说起在深山老林中,我所见过的大墓,排在头一位的肯定是牛心山的那座,我上山下
乡的时候还太年轻,什么都不懂,以我现在的阅历判断,那座墓应该是北宋之前的,盛唐
时期,多是时兴以山为陵,这种风气一直延续到宋代初期,南宋以后,国力渐弱,再也没
有哪个皇家的陵墓敢做那么浩大的工程了。
胖子问我你不是说牛心山里闹鬼吗?能不能找个不闹鬼的搞一下,咱们对付狗熊野人倒也
没什么,遇上鬼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我说第一这世界上没有鬼,我上次跟你说的可能是我产生的幻觉,第二咱们这是初次行动
,不一定非要动手开山,你还记得燕子他们屯子里好多人家都有古董吗,咱们去收上几个
回来卖了,就省得费劲拔力的折腾了。
当天,我们二人分头准备,胖子去把剩下的录音带都处理掉,我则去旧货市场买一些必备
的工具,手电,手套,口罩,蜡烛,绳索,水壶,最让我喜出望外的是买到了两把德制工
兵铲,我把工兵铲拿在手里,感觉就象是见了老朋友一样。
这种工兵铲是德国二战时期装备山地突击师的,被苏联缴获了很多,中苏友好时期,有一
部分流入了中国境内。德制工兵铲很轻便,可以折叠了挂在腰上,而且钢口极佳,别说挖
土挖岩,就算到了危险的时候,抡起来还可以当兵器用,一下就能削掉敌人半个脑袋。
唯一遗憾的是没买到防毒面具,当年全国搞三防的时候,民间也配发了不少六零式防毒面
具,在旧物市场偶尔能看到卖的,今天不凑巧没买到,只能以后再说了。此外还缺一些东
西,那些都可以等到了岗岗营子再准备。
总共花了一千五百多,主要是那两把铲子太贵了,六百一把,价儿咬死了,划不下来。最
后我身上只剩下六块钱了,这可糟了,没钱买火车票了!
多亏胖子那把录音带甩了个精光,又把我们租的房子退了,三轮卖了,这就差不多够来回
的路费了。连夜去买了火车票,我当年离开那里的时候还不满十八岁,十几年没回去了,
一想到又能见到多年不见的乡亲们,我们俩都有点激动。
黑风口野人沟 1
列车是转天下午两点发车,我们激动的一夜没睡,我问胖子咱们总共还剩下多少钱,胖子
数了数说还剩下一百五,这点钱也就够回来的路费和伙食费。
我一想这不行啊,咱们十几年没回去了,空着两手去见乡亲们,太不合适了,得想办法弄
点钱给乡亲们买点礼物才是。
胖子说干脆把我这块玉卖了换个千八百的。
我说你还是留着吧,你他娘的别总惦记着你爹留给你的那点东西,卖出去可就拿不回来了
,别到时候把肠子悔青了。
最后我找出了一点值钱的东西,我们身上有块鹰歌牌机械表,是我当上连长时我爹给我买
的,属于限量供应的限量版,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在当时市面上能值二百多块钱。我
去潘家园把表卖给了大金牙,这孙子什么都收,一听说我们要去内蒙动手,还赞助了我们
一百块钱,并约定我们找到的东西,由他来联络买主。
用这三百多块钱,我买了不少吃的东西,都是蜜饯、奶糖、罐头、巧克力、茶叶之类的,
这些在山里是吃不到的。八三年,三百块钱够普通的家庭过两三个月的奢侈生活,是一笔
很可观的钱,买的食品装在大编织带里整整两大袋子。
我们还要背一些进山用的装备,只好又雇了两个在车站蹬三轮车的板儿爷,才把行李都抬
上火车,刚上车就被列车员以行李超重为由罚了二十块钱。
两天两夜的路程在充满期待的心情中显得有些漫长,到了站之后还要坐一天的拖拉机,然
后再进山走一天一夜的山路。
我们俩进山之后走了不到一天就再也走不动了,携带的东西太沉了,每人都要负重一百多
斤,我咬咬牙还能坚持,胖子是真不行了,坐在大树底下喘着粗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多亏碰上了从屯子里出来办事的会计,我们插队是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成天跟我们屁股
后头玩,一口一声的管我们叫“哥”。
会计一看我们这么多行李,赶紧又跑回村里,叫了几个人牵着毛驴来接我们,这些人上了
年纪的我们都认识,还有两个十二三岁的丫头,是我离开以后才出生的,她们都管我叫“
叔”,我听着就别提多变扭了。
我问会计:“怎么屯子里没见年轻的男人们?”
会计回答说:“屯子里的劳力们都跟考古队干活去了,那不是七八年唐山大地震吗,虽然
跟俺们这噶离得十万八千里,但是跟俺们这嘎属于一条地震带,这一地震把喇嘛沟牛心山
整个给震裂了,里面有座整的跟宫殿似的大墓,俺们屯子里好些胆大的都进去搬东西,那
家伙,好东西老鼻子去了,结果不知咋整的,惊动了县政府,考古队跟着就来了。说这是
大辽萧太后的陵寝,还把大伙家里的好东西全给整走了,一件都没留下。然后考古队的跟
牛心山那噶耷也不整啥伍的,好象是说那山下面还有好多好东西可挖。把屯子里的劳力们
都雇去干活了,一个劳力管吃管喝一天还给三块钱。这不都整好几年了,也没整利索,不
少人还搁那干活呢。”
我跟胖子一听这话差点没吐血,真是敢上我们哥儿俩烧香,连佛爷都掉腚。
不过也没办法,总不能去跟考古队文物局分那些公家人抢地盘吧。既然来了,玩几天再说
,回头想办法再找别的地方,反正大型古墓又不是只有牛心山那一座。
快进屯子的时候,得到消息的乡亲们都在门口等着,大伙都拥了过来,问长问短的,燕子
领着自己的女儿哭着对我们说:“哎呀,老胡胖子,你们可想死俺们了,怎么一走这么多
年一点音信都没有呢。”燕子她爹把我们俩紧紧抱住:“你们俩个小兔崽子,一走就没影
儿了,这回不住个两三年,谁都不许走。”
我跟胖子全哭了,胖子在这住了六七年,我只住了一年,但是山里人朴实,你在这住过,
他们就永远拿你当亲人一样对待。这里还是以前那样,一点都没变,没有电,没有公路,
这里有不少人一辈子没见过电灯,我心里越想越难过,琢磨着等有了钱,一定得给乡亲们
修条公路,可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钱呢。
这时村里的老支书被人搀扶着也走了过来,还没到跟前就大声说:“主席的娃们又回来了
?主席他老人家现在还好吗?文化大革命整的咋样了?”
我听着都纳闷儿,主席他老人家现在好不好?我上哪知道去。我赶到前边扶着老支书的胳
膊说:“他老人家好着呢,天天都躺在纪念馆里,大伙谁想他了,买张票就能进去看看他
老人家。噢,对了,文化大革命早结束了,现在小平同志正领着咱大伙整改革开放这一块
呢。”
老支书好象没听见我说什么,扯着脖子大声问:“啥?小明同志是整啥的?”
燕子在旁边告诉我:“你别听他说了,也不知道咋整的,他七三年就聋了,啥也听不清楚
了,还老犯糊涂。”
我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在老支书耳边大声说:“支书啊,我给您带了好多好吃
的,一会儿给您送过去,您慢慢吃啊。”
众人边说边走,就进了屯子,老支书还在后边大喊:“孩子们,你们回去向他老人家汇报
俺们坚决拥护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该咋整就咋整。”
晚上,燕子家的炕桌上摆满了炒山鸡片,熏鹿腿,中间一个大沙锅里煮着酸菜粉汆白肉,
燕子的丈夫以前跟我们也是很熟的,他去牛心山干活没回来,暂时见不到。
燕子的爹跟我们一起喝酒说话,我就说到牛心山那座古墓的事情,顺便问他这大山里还有
没有古代贵族的墓葬。
自古以来,山里人一直认为盗墓就是一项创收的副业,不存在什么道德问题,北方是这样
,南方湘西一带就拿抢劫杀人当副业,山民白天为农,晚上为匪,躲在林子里,专杀过往
的外地客商,从不留活口。这是千百年的生存环境所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穷山恶水
就吃古墓,吃过路的活人。只要附近有古墓,就会有人去挖。偏远的地区,山高皇帝远,
王法管不到这里,虽然这道理在法律上没人能说得通,但事实是这些在深山老林里都很正
常。这附近的古墓大多年代太久,沧海桑田,早就没有了明显的标记,要不然早都被山民
们挖光了。
燕子她爹说很久以前还没解放的时候,这屯子里也出过几个年轻的业余“盗墓贼”,当时
还不知道牛心山有墓,他们去了一个传说中的地方挖坟掘金,结果不知碰上了什么,全部
都有去无回,燕子的二叔就是其中之一。那个传说中的地方,燕子她爹知道大概的方位,
但是一直没敢去过。
说起往事,就让老人陷入了回忆之中,点上了亚布力老烟袋,叭哒叭哒抽了几口,沉思了
很长时间才开口说道:“你们想找古墓,这附近除了牛心山就没有了,故老相传,从这向
北经团山子进山,五天路程,在中蒙边境的黑风口有一条野人沟,传说那片全是大金王公
贵族的坟墓,不过那地方人迹罕至,还有野人出没,你们有胆子去吗?”
黑风口野人沟 2
野人沟的名字当初我也听说过,不过并没听说那里有古墓,上一拨的盗墓贼究竟是被什么
东西所害,别说我不知道,燕子她爹不知道,整个屯子里也没人清楚。
深山来林里,危险的东西太多了,各种野生猛兽,甚至天气变化自然环境都可能要了人的
性命,要是碰上大烟泡,给捂到里面,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逃不出来。
我们去意坚决,燕子她爹也阻拦不住,屯子里没有人真正去过黑风口野人沟,只知道大概
的方位。因为那里快到边境了,也没有人烟,屯子里的人就算进山打猎或者采山货都到不
了那么远。再加上燕子她爹上了年纪,患上了老寒腿,已经不能进山了,燕子当时正怀着
她的第二个孩子也不能出远门。屯子里的青壮年都在喇嘛沟干活,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燕子她爹说:“我不亲自带你们去始终是不放心,其实野人沟的危险并不是来自野人,关
键是地形复杂,一到冬天就刮白毛风,进去容易迷路。不过现在是初秋,这一节就不用担
心了,你们要去,一定要多带好狗,还要找个好向导,咱们屯子这几年养了几条獒犬,这
次都给你们带上。”
獒并不是单指藏獒,在东北管体型庞大的猛犬就叫做獒犬,和藏獒还不完全一样。
在北方草原森林中生活的猎手牧民,由于受到狼群和黑熊这些野兽的威胁,凭普通的猎狗
很难应付,便用从西藏学来了养獒的法子养獒犬。俗话说九狗一獒,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说
九条狗里面就能出一条獒。必须是一条血统优良的母狗,一窝同时产下九条小狗,把这九
条小狗打一生下来就关到地窨子里,不给吃喝,让它们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唯一一只
就是獒。獒生性凶猛无比,三只獒犬足可以把一头壮年的人熊活活撕成碎片。
屯子里一共有三只獒,再加上五条最好的猎犬,全交给了我们,燕子她爹又给我们推荐了
一个向导“英子”。
英子才刚十九岁,是少见的鄂伦春族,在这个屯子里,年轻一辈的猎人中,没有人比英子
更出色,她是大山里出了名的神枪手,别看她岁数小,从小就跟她爹在林子里打猎,老林
子里的事情没有她不清楚的,村里这三条獒犬,有两条是她亲手养的。
出发前,我又让燕子帮忙准备了一些东西,鸟笼子,糯米,黑驴蹄子,撬棍,一大桶醋,
烧酒。
等都收拾停当,燕子她爹千叮咛万嘱咐,实在找不到就别勉强了,快去快回,一直把我们
送进团山子他才回去。
对于找古墓我是比较有信心的,只要能到了野人沟,没有古墓也就罢了,倘若真有,我肯
定能找到。关于盗墓的事,我从书上学了一部分知识,还有大部分都是以前听祖父讲的,
我祖父胡国华在旧军阀部队里当过军官,他手下有些士兵,曾经是东陵大盗孙殿英的部下
,参与过挖掘多次大型盗墓行动,经验丰富,我祖父的所知所闻,多是听他们所言.
历来盗墓就分为民、官两种,官盗都是明火执仗的干,专挑帝陵下手,秦末的楚霸王项羽应
该是官盗的祖宗了,至于三国时期的掘子军摸金校尉等只不过是把官盗系统化,形成流水
线作业了。民间也有业余和专业之分,业余的有什么挖什么,专业一些的就专门找一些贵
族王候坟墓,小一点的就瞧不上眼。
而盗墓的关键在于能找到古墓,这就是一门极深的学问,中国数千年朝代更替,兴废变化,帝
王陵墓的建造和选位都不太一样.在秦汉时期,上行下效,多是覆斗式的墓葬,覆斗就是说
封土堆的形状,象是把量米的斗翻过来盖在上面,四边见楞见线,最顶端是个小小的正方
形平台,有些象是埃及的金塔,只不过中国的多了一个边,却与在南美发现的“失落的文
明”玛雅文明中的金字塔惊人的相似。这中间的联系,就没人能推测出来了。
唐代开山为陵,工程庞大,气势雄浑,这也和当时大唐盛世的国力有关,唐代的王陵到处
都透着那么一股舍我其谁天下第一帝国的风彩。
从南宋到明末清初这一段时期,兵祸接连不断,中国古代史上最大的几次自然灾害也都出
现在这一时期,中国的国力虚弱,王公贵族的陵墓规模就不如以前那么奢华了。
再后来到了清代,康乾时期,国家的经济与生产力有得到了极大的恢复,陵墓的建筑风格
为之一变,更注重地面的建筑,与祭奠的宗庙园林相结合,吸取了前朝的防盗经验,清代地
宫墓室的结构都异常坚固,最是难以下手。
说到底,不管哪朝哪代,中国数千年来的墓葬形式,都来源于伏曦六十四卦繁衍出来的五
行风水布局,万变不离其宗,都讲求占尽天下形势,归根结底就是追求八个字:造化之内
,天人一体。
这种墓葬文化是中华文明的精髓所在,蒙古、回纥、土蕃、金齿、乌孙、鲜卑、畲民、女
真、党项等少数民族,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陵寝的格局纷纷效仿中原的形式,但是多半都只
得其皮毛而已.可以说,只要懂得观看天下山川大河的脉向,隐藏得再深的古墓也能轻而易举
的找到。
再往前走就是茫茫无尽的原始森林,英子带着八条大狗在前边开路,胖子牵了匹矮马驮着
帐篷等等物资装备,我拎着猎枪走在后边,一行人就进入了中蒙边境的崇山峻岭之中。
胖子一边走一边问前边的英子:“大妹子,野人沟的野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野人究竟是
个什么东西,你见过没有?”
英子回头说道:“俺也知不道啥是野人,听俺爹说这些年好多人都见过,但是没人捉过活
的,死的也没见到过尸首,见过的也说不清楚是个啥样。”
我在后边笑道:“胖子,你可真他娘的没文化,顾名思义,野人就是野生的人,以后好好
学习啊。知道什么是野生的人吗?就是在野地里生的,可能是树上结的,也可能是地里长
的,反正就不是人工的。”
野人是很神秘的,神农架野人的传说由来已久,我在部队里就曾经听说过,据说有个解放
军战士曾经在神农架开枪打死过一个野人,野人的尸体掉下了万丈悬崖,到最后也没弄清
那野人到底是人,还是只长毛的大猴子。几乎所有见过野人的目击者都一口咬定:“野人
身高体壮,遍体生满了细长的黑色毛发。
听英子给我们讲,黑风口的那条野人沟,以前不叫野人沟,叫做“死人沟”,再往前更古
老的时候,也不叫死人沟,是叫做“捧月沟”。历来是大金国贵族的墓地,后来蒙古大军
在黑风口大破金兵主力,尸积如山,蒙古人把死者都扔进了沟里,整条山谷都快被填满了
,所以当地人就称这里是“死人沟”,再后来有人在这条山谷附近看见了野人,传来传去
,死人沟的名字就被野人沟代替了。
黑风口野人沟 3
野人没什么可怕的,野人再厉害能比得上獒犬吗?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念头,野人不知
道在市场上能卖什么价?但是随即一想,这么做不太人道,还是别打活物的主意了,还是
把心思放在挖古墓上是真格的。
由于带着马匹,不能爬坡度太陡的山,遇到大山就要绕行,这一路行来格外缓慢,好在秋
天的原始森林,景色绚丽,漫山遍野的红黄树叶,层林尽染,使人观之不倦,偶尔见到林
子深出跑出一只两只的山鸡、野兔、狍子、树懽、獐子,英子就纵狗去追,到了晚上宿营
,采些山里的草蘑香料,燃起营火烧烤,我和胖子都大饱口福,这些天就没吃过重样的野
味。
在这大山里行路,如果没有带猎狗,就只能睡在树上,我们带了三只巨獒再加上五只大猎
狗,这种力量,在森林中几乎没有对手,除非是碰上三只以上的人熊,英子说獒是人熊的
克星,林子里的人熊听见獒的叫声,马上就会远远的躲开,所以晚上睡觉我们都睡在帐篷
了,忠实的猎犬们在帐篷周围放哨,没什么可担心的,这些狗比人可靠多了。
英子的脾气比燕子年轻的时候可冲多了,气死独头蒜,不让小辣椒,走什么路线,吃什么
东西,这些都得听她的,谁让她是向导呢,那些狗也都听她的,我虽然当惯了连长,在她
这也只能忍下来当普通一兵了。
不过英子确实有两下子,打猎、寻路、找泉水、分辨山里蘑菇有没有毒,在深山里怎么去
找木耳、蘑菇、榛子、都柿,党参,五味子等等,简直就没有她不懂的,而且在山里有些
动物,我都叫不上名来,平生从未见过,英子却都能说出来,这是什么什么动物,在什么
什么环境里生活,以什么什么为食,用什么陷阱可以活捉,我跟胖子听得大眼瞪小眼,只
能说两个字:服了。
她们鄂伦春人,都是天生的猎手,鄂伦春这三个字是官方对这个民族的称呼,也并不太准
确,有时候他们也自称“鄂而春”或者“俄乐春”。意思是指在林海山岭中游荡的猎鹿之
人。他们长年在小兴安岭的林海之中游荡,过着游牧渔猎的生活,中国刚解放的时候,鄂
伦春人全部人口还剩下不到一千人,政府让他们从生存环境恶劣的深山老林里出来,过上
了定居的生活,但是族人对祖先过的那种游猎生活,有一种近乎神化般的崇拜和向往,他
们信奉萨满,崇拜大自然,虽然过上了定居的生活,还是要经常性的进山打猎。
沿途无话,咱们书说简短,众人晓行夜宿,在原始森林中行了六七日,终于到达了中蒙边
境的黑风口,黑风口的森林密度之大难以形容,深处几乎没有可以立足的地方,全是红松
,落叶松,桦树,白杨等耐寒树种,地上的枯枝败叶一层盖一层,走一步陷一下。人还好
办,就是马的自重很大,经常陷住了动不了,我们只好使出吃奶的力气连拉带拽,就这么
走一段推一段的蹭着前进。
也不知最下面的有多少年月了,腐烂的枝叶和陷在里面而死的野兽,发出一阵阵腐臭的味
道。这种恶臭又混合着红松和野花的香味,闻起来怪怪的,不太好闻,但是闻多了之后让
人感觉还有点上瘾。
到了黑风口,剩下的事就是我的了,我们找到了一条山谷,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野人沟
,这里的外貌没什么奇特之处,没有喇嘛沟那么猛恶,但是这是只直观的感觉,英子说看
起来谷里肯定有大烟泡,务必要看清楚了再下去,陷到大烟泡里可就出不来了,要想下到
野人沟里,每人必须准备一根大木头棍子探路,下边的落叶太深,比沼泽地还厉害,幸好
现在不是雨季,否则别想下去。
野人沟属于大兴安岭山脉的余脉,两边的山势平缓,整个山谷的走向为南北走向,东西两
侧都是山丘,最中间的地方终年受到日照的时间很短,显得阴气沉沉,谷中积满了枯烂的
树叶荒草,除了些低矮稀疏的灌木,没有生长什么树木,出了山谷树木更稀,原始森林到
此为止,再向前两百多里就是辽阔的外蒙大草原。
其时已近黄昏,血红的夕阳挂在天边,我们登上了山坡,放眼眺望,只见红日欲坠,天际
全是大片大片的红云,整个天空都象被浓重的油彩所染,森林覆盖的绵延群山,远处没有
尽头的大草原都在视野中变得朦胧起来,真是苍山如海,残阳似血。
胖子见此美景心怀大畅:“老胡,这景太美了,咱这趟没白来。”
我最记挂的就是野人沟里的古墓,对照《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仔细观看谷中地形,又取
出罗盘辨识八卦方位,心中暗道:“总算是他娘的找对地方了,这谷里必有贵族的古墓。

野人沟,原名“捧月沟”,这里地势稳重雄浑,有气吞万象之感,一端是草原,另一端和
大兴安岭相连,外蒙大草原就如同一片汪洋大海,而捧月沟就似是汇流入海的一条大江。

虽然这里的风水气派还不足以埋葬帝王,但是埋个王爷万户大将军之类的大官,那是绰绰
有余了,等到月上中天之时,月光就会为我们指出古墓的方位。
黑风口野人沟 4
天色渐晚,太阳逐渐沉入了西方的地平线,大森林即将被阴影吞没,这里之所以曾经被称
为“捧月沟”,是因为月亮升至山谷正上空的时候,仰面躺在山谷的最深处抬头去看天空
,视觉的余光会产生一种错觉,两侧最高的山丘象是两条巨大的臂膀,伸向天空的明月。
这处穴中的死者取的是日月精璞瑞气,在我那本祖传风水书中“天”字一章有详细解释,
有些字面上的内容虽然看不明白,但是结合实地观察也不难推测个八九不离十。
如果野人沟里没有那么厚的枯叶烂草覆盖着,直接就可以找到最中间的位置,可是现在只
有等到晚上月亮升起来,才可以根据天上的月亮方位进行参照,下到谷底的最深处寻找古
墓。主要还是我们人力有限,干活的时候不能有偏差,否则那工程量可就太大了。
现在距离中夜为时尚早,我们把帐篷扎在山坡的一棵大树下面,将矮马栓在树上,给它喂
了草料,点了篝火烧水吃饭,今天晚上的野味是猎狗们捕来的一只小鹿,这鹿的样子有些
怪,身上有梅花癍,体形不大,长得很不匀称,后腿粗得异乎寻常,大耳朵没有角,应该
是只雌的。
英子见猎狗们拖来这只怪鹿,急忙赶上前去,把鹿身翻过来检视死鹿的腹部,怪鹿的肚子
上血迹殷然,英子又把鹿嘴掰开,象是要寻找什么东西,最后终于是没有找到,气得她狠
狠的在鹿身上踢了两脚,又对那些大猎狗们骂道:“这些熊玩意儿,整天就知道吃,啥也
指不上你们这,你们几个今天谁也不许吃饭”
胖子在一旁瞧得奇怪,便问英子:“大妹子,你找什么呢?”
英子一边抽出尖刀给鹿剥皮,一边回答胖子的问题:“胖哥,你没见过这种动物吧,这是
麝,母麝的肚脐里有麝香,哎呀妈呀老值钱了,不过这东西贼极了,一瞅见有人要抓它,
先一口咬掉自己的肚脐,嚼个稀烂,妈拉个巴子这几条狗太熊,它们的动作再快点就能得
到一块麝香了。”
胖子听了之后,靠着一棵大树坐下,低着头弯着腰,向自己的肚子上一下一下的使劲。
我一拍他的脑袋:“你他娘的想什么呢,你以为你是鹿啊,自己能拿嘴够得着自己肚脐儿
,再说你肚脐儿里全是泥,不值钱。”
胖子急了:“胡掰你,我后背有些痒,在树上蹭两下,你才是想咬自己的肚脐儿!”
我们俩斗了几句嘴,就分头收拾东西,我去捡干柴,胖子去帮英子烤肉,我们只烤了麝的
一条后腿就足够吃了,麝的内脏都喂了那五条大猎犬,英子是刀子嘴豆付心,刚才还说不
给这几条狗吃晚饭,现在又怕它们不够吃。
另外三条巨獒都高傲的蹲在远处,根本不拿正眼去看那些抢吃动物肚肠的普通猎犬,英子
把麝的两条前腿分给两只獒犬,还有一只后腿给了体形最大的一只叫虎子的巨獒。
三个人围着篝火吃烤肉,英子给了我们每人一把小刀和一个盐岩制成的小碗,鹿腿就架在
火上翻转着烧烤,用小刀一片一片的片下来,在碗中一擦就有了咸味,这顿饭吃得很快,
我光想着沟里的古墓,也没吃出来麝的肉味与普通的鹿肉有什么区别。
吃完之后,月亮已经升了起来,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天上的云流速很快,这说明晚上要起大
风了,眼见时候差不多了,就把猎狗都留下看守营地,我们三人各自持着木棍猎枪下到了
野人沟里。
我们每向前走一步,都要先用木棍狠插前面的地面,看看有没有大烟泡。野人沟下面的情
况比我们预先设想的要好很多,虽然有些地方的落叶都没了大腿,但是没有形成大烟泡(
枯叶被雨水浸泡腐烂而形成的沼泽),看来要想挖古墓,还得先把盖在墓穴上的落叶清理
掉。
我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又取出罗盘对比,环视山谷的两侧,最后终于把位置确定了下来
,这条山谷里可能有很多古墓,但是最主要的一个,也是最有身份的贵族,他的墓就在我
们脚下站立的地方。
插了一根木棒留在这里做记号,今天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养足了气力明天一早就来动手挖
掘,这深山老林的,方圆几百里也没有其他人,没必要偷偷摸摸的晚上干活。
我一边往回走一边给胖子讲盗墓的事,既然干了这行,就应该多了解这些事情,不能光凭
力气傻挖,从我们进山起,我就在不停的给他讲。
在中国自古以来,被记载的最早的盗墓事件大约发生在三千年前,那是周朝,三皇五帝,夏
候商周的那个周朝,周朝这一时期也分为东周西周两朝,就是封神演义里凤鸣歧山,姜太
公等人扶佐的那个王朝,有八百多年的基业,在那个时代里,共记载了两次重大的盗墓事
件,一次是周幽王的墓被盗,还有一次是商汤墓被盗,幽王墓里发现了两具全身赤裸栩栩
如生的青年男女尸体,把盗墓贼吓得扭头就跑,而汤王墓里掘出一块大乌龟的壳子,上面
刻满了甲骨文。
胖子说:“老胡你别跟我扯这用不着的,你就说墓里有没有鬼?有鬼咱们怎么对付?还有
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鬼吹灯,我听着怎么那么邪呼呢?”
英子说:“啥鬼吹灯啊?是俺们东北说的烟泡鬼吹灯吗?”
我说:“不是东北的那个,是摸金校尉们的一种迷信行为,其实也不一定没用,墓室里的
空气质量不好,如果蜡烛点不着,人进去肯定会中毒而死,这些从科学的角度也可以解释
。再说古墓里怎么可能有鬼?那都是迷信传说,就算有咱们也不用担心,我都准备好了黑
驴蹄子,糯米之类僻邪的东西了,总之一句话,盗墓就别信邪,要是怕鬼就别盗墓。”
胖子恍然大悟:“噢,闹了半天,你让燕子准备这些东西是为了避邪啊,我还以为你牛逼
哄哄的不怕鬼呢,对了,那醋和鸟笼子是干什么用的?”
我刚要回答,忽听山坡上传来一阵阵猎犬的狂吠,三人都是心中一沉,心想该不会是有什
么野人野兽来袭击我们的营地了?不过那里有三只巨獒,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应该敢
来惹麻烦,究竟是什么东西引得猎狗们乱叫?急忙紧走两步赶回山坡之上。
回到帐篷旁边,一幅血淋淋的场景出现在面前,栓在树上的矮马不知被什么猛兽撕咬,整
个肚子都破开了,肚肠流了一地,矮马还没断气,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眼见是不活了。
猎狗们围在矮马周围冲着矮马狂叫,好象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叫声中充满了不安的燥
动。
按常理说,马和狗是好朋友,矮马的肚肠绝不是狗咬的,那会是什么野兽做的?三头巨獒
五只猎犬环绕在左右,竟然没有抓到行凶的野兽?
环视四周,哪里有什么野兽的踪影,唯有空山寂寂,夜风吹得林中树叶沙沙乱响,我们握
着猎枪的手心里全已经是冷汗。
黑风口野人沟 5
马嘴里吐着血沫,鼻孔里还冒着白气,肚肠虽然流了一地,却一时半会儿咽不了气,英子
对准马头开了一枪,结束了它临死前的痛苦。
我忽然发现马的肠子在动,不是出于生理反应的那种抽动,而象是被什么东西拉向地下,
拉扯矮马内脏的东西就躲在马尸的下面。
我赶紧把英子往后拉了一步,刚才的情形胖子英子也都见到了,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脑
中均想:“会不会是野人干的?”
身处野人沟,首先想到的当然是野人,可是野人有这么大的力量可以撕开马腹吗?也许它
是用了武器,不过会制作武器的那就不是野人了?看来是野人所为的设想不能成立。
还没等我们想明白,地上的内脏都被扯到了马尸底下去了,下面的情况被马的躯体遮挡完
全看不到。
得先把马的尸体移开,我掂了掂自己手中的猎枪,这种枪比起我十几年前在喇嘛沟打人熊
用的抬牙子可先进多了,不过这种运动气步枪口径太小,难以对大型猛兽形成致命的杀伤
。不过在这种场合,有胜于无,毕竟比烧火棍强多了。
有枪有狗,大伙心里多少有了些底,于是三人合力推开马匹的尸体,地上的草丛中,赫然
呈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
洞有一个小水桶那么粗的直径,成年人想钻进去不太可能,矮马的肚肠就是被什么东西拖
进了洞里,我们刚到的时候,这个洞被草盖住了,谁也没有发现,见这附近草长,就把马
拴在了这里。在我们下山谷里寻找古墓的时候,洞里的家伙突然袭击,撕开了马的肚子,
猎狗们虽然凶悍绝伦,但是洞口被马尸遮住,急得乱叫,却无可奈何。
我用手电向洞里照了照,黑洞洞的,不知有多深,看看洞壁上的痕迹,做了三年多工兵的
经验这时候派上用场了,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洞不是人工的,是某种动物用爪子挖的,而
且爪子很锋利,是个挖洞的好手,要不然怎么能一下撕破矮马的腹部,但是究竟是什么动
物,可真就想不出来了,就连对森林了如指掌的英子也连连摇头,对这样的动物见所未见
,闻所未闻。
我估计这附近还会有其它的洞口,看来这野人沟看似平静,风景优美,实则暗藏凶险,难
怪几十年前来这盗墓的那一队人有来无回,不知他们是不是也碰上了这种地下凶残的怪兽

此地不宜久留,决定不等天明,连夜行动,三个人分成两队,我和胖子带五条猎狗,到山
谷下面去挖墓,英子带着三只巨獒,在附近寻找袭击我们的怪兽,那家伙再厉害也不会比
三只巨獒更凶猛,与其消极防御,不如主动出击,如果哪一方有情况发生,就鸣枪通知,
另一方尽快赶去支援。
单说胖子引着五条大猎犬,我背着工具等应用之物,两人作一前一后,按照先前探好的道
路下到了谷底。
我取出两把工兵铲,自己拿了一把,另一把扔给胖子:“小胖,活干得麻利点,这里不宜
深葬,落叶层下的古墓不会太深,咱们越早挖到古董越好,然后就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回家
,卖了钱给乡亲们修条公路。”
胖子往自己手上吐了两口唾沫:“看胖爷我的。”
德制工兵铲上下翻飞,每一下就戳起一大块枯枝落叶形成的淤泥。
野人沟的山谷里虽然没什么树,但是一刮风就会把周围山上的树叶吹进来,积年累月,着
实深厚,我们轮番上阵,足挖了六七米深,终于见到了泥土,我用手抓起一把,土很细,
颗粒分明,没有块状的土疙瘩,用舌尖尝了一下,有点发甜,没错,这就是封土堆,下面
四五米就是墓室。
快挖到墓室的时候就要小心了,有些墓里是有防盗机关的,北宋辽金时期的古墓不象唐代
以前,唐代以前都是落石、暗孥等机关,北宋时期防盗技术相对成熟起来,尤其是一些贵
族墓葬,不可做能象帝王墓那么大的工程,动员的人力也有限,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里
面的东西可是一点都不含糊的,否则也配不上这块风水宝地。
象这里的北宋晚期金人古墓,应该会用当时比较流行的防盗技术天宝龙火琉璃顶,这种结
构的工艺非常先进,墓室中空,顶棚先铺设一层极薄的琉璃瓦,瓦上有一袋袋的西域火龙
油,再上边又是一层琉璃瓦,然后才是封土堆,只要受到外力的进入,这顶子一碰就破,
西域火龙油见空气就着,把墓室中的尸骨和陪葬品烧个精光,让盗墓贼什么都得不到。
当然这是一种迫不得已的办法,墓主拼个同归于尽,也不让自己的尸骨被盗墓贼破坏,这
种机关只在北宋末年的金辽时期流行过一阵,后来出现了更先进的机关,天宝龙火琉璃顶
也就随之被取代了。
这种小小机关瞒不到我,这个机关最大的弱点就是,从侧面挖,顶上的龙火琉璃瓦就不会
破。所以挖到封土对我们就开始转向深侧面挖掘,两个人干得热火朝天,也不知道什么是
累了,有在侧面挖了足有六七米深的一个大坑。
不经意间天已经大亮了,英子回来说附近什么也没找到,她先去林子里打猎准备午饭了,
等吃的弄好了派条狗来叫我们。
英子走后我们俩接着干活,最后在侧面挖到一层硬土,坚如磐石,工兵铲敲到上边只有一
个白印出现。
胖子大骂:“我操,这怎么还有水泥?早知道咱们提前带点炸药来了,这他妈的怎么挖啊
。”
我说:“炸药那是粗人用的,这是夯土层,顶上有机关保护,墓室的四周也不会被建造者
忽略,这种土是用当时的宫廷秘方调配的,里面混合了一些糯米汁,还有童子尿什么乱七
八糟的,比他娘的现代的混凝土都结实。这秘方是北宋皇帝的,后来金国把北宋灭了,这
才流传到金人贵族手中。”
我把那一大桶醋搬了过来,让胖子用大勺子,一勺一勺的淋到夯土层上,等这一桶醋浇完
了,这块墓墙也就被腐蚀的差不多了,你别看醋的腐蚀性并不太强,但是对这种用秘方调
配的夯土有奇效,这就叫一物克一物,到时候再挖就跟挖豆腐差不多了。
依法而行,果不其然,眼见墓室就要被挖开了,二人正得意间,忽听林中传来一声枪响,
惊得树上的鸟群都飞了起来。
胖子急道:“我大妹子开的枪!”
我拎起工兵铲和猎枪:“咱们快去看看。”
二人顾不上身体的劳累,甩开双腿,一步一陷的在落叶层上疾行。
黑风口野人沟 6
我们闻声向林子深处赶去,五条大狗也紧紧跟在后边,向林中跑了一段,忽然见到英子带
了三头巨獒朝我们奔了过来。
见她没事,我才把提着的心放下:“大妹子,是你开枪吗?发现什么了吗?”
英子脸色刷白,跑得气喘吁吁:“哎呀妈呀……可吓死我了,我在前边那旮瘩发现几个窝
棚,进去一看吧,老吓人了,全是死人,黑呼呼的都烂了,我开头没瞅清楚,还以为是野
人呢,就放了一枪,最后到底是啥人的尸体我也没看清楚。”
我这才明白,别看英子虎了吧几的,原来也有弱点,她最怕死尸,还以为她在森林里天不
怕地不怕呢。
不过在这中蒙边境的深山老林里发现死尸,还有窝棚,这本身就够不可思议了,既然盖了
窝棚就说明他们是住在这里,那些死者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住在这没有人烟的大山深
处?
还是过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找到点线索,我心中隐隐约约觉得他们和以前在这里失踪的
那批盗墓者有关系。
英子引领我们到了她发现的那几个窝棚处,这些窝捧做工非常粗糙,用泥和稻草混合搭建
,也用了少量的木料,都建在树木最密集的地方,搭建在大树上面,颜色也很隐蔽,如果
不在近处很难发现。
我们爬进了其中一个窝棚,见里面有不少兽皮,在角落处果然有三具尸体,尸体由于过度
的腐烂而呈现黑色,肌肉几乎烂没了,皮肤干瘪,眼眶和鼻孔里时不时的有蛆虫蚂蚁爬进
爬出。我心想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野人沟的那些野人吧。
胖子凑到跟前看了两眼,对我说:“老胡,我说怎么野人沟里见不到野人呢,原来都已经
老死了。”
我点头说道:“奇怪的是这些野人的工具很先进,你看他们还穿着衣服,哪有穿衣服的野
人呢?我怎么觉得这衣服这么眼熟呢?”
死尸身上都穿着尼子大衣,穿的年头多了,估计得有几十年之久,都已破烂肮脏得不成样
子,但是从款式上看,总让人觉得好象在哪见过。
我发现最里边的那具尸体衣服领子上似乎有一个金属的东西,我把它摘了下来,抹去上面
的污渍,象是个军服上的领花,但是绝不是中国军队的。
这时胖子也找到一样东西,从角落里摸到一把战刀,那刀已经很多年没拔出来过了,他使
了好大力气,最后“噌”的一声把刀抽了出来,这刀的钢口极好,隔了这么多年,仍然光
可鉴人,看来主人生前对这把刀非常爱惜,肯定时不时的擦拭。
我一看这刀就明白了,他娘的原来传说中的野人就是这几个日本鬼子啊。
胖子却想不通,日本战败投降之后不是都回国了吗?这些小鬼子怎么没走?
我说这也不奇怪,你对历史上的事知道的太少,暴露了你不学无术的本质,胖子说你别废
话,赶紧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我的推测,当年日本无条件投降前夕,苏联的机械化大军南下进攻驻扎在中国东北的关
东军,把号称日军最精锐的百万关东军打得土崩瓦解,有些鬼子被打散了,流落到森林深
处,不敢出去,又与外界失去了联络,不知道日本已经战败投降的事情,所以就一直躲藏
在森林里,直到老死在了这里。
有的人在这见到了几个疑神疑鬼躲躲藏藏的日本鬼子,他们的衣服早就脏得不成样子,在
森林里住着也不刮胡子,那不就把他们当成野人了吗。
其实我也是凭空推断,真正的原因怎么回事,除非这几个鬼子活过来自己交代,否则永远
也不会有人知道真相了,经过我这么一说,胖子英子俩人就能理解了。
英子说:“小日本子指定是迷路了,别看这是森林边缘,但是往北全是大草原,还有大泥
掉子(一种全是泥的沼泽),北边根本走不出去,往南就是原始森林,没有狗带着,最有
经验的老猎人都别想走出去,真是活该。”
我翻了翻这些死尸的物品,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翻着半截我突然想到,四十
年代末来这盗墓的那些人会不会是碰上日本鬼子,被杀害了?应该是有这种可能的,他们
也想不到在这么荒凉的地方也能碰到日本鬼子。
正想着,忽然从一个军用随行包里发现了一个笔记本,写的都是日文,纸张发黄,上面的
字迹尚可辨认,不过三个人中没人懂日语,好在里面有不少汉字,只好和书汉读,只看日
文中的汉字,不过日文汉字和中文意思相去甚远,有些意思甚至相反,(举个例子,比如
日文汉字中“留守”这个词,和汉字字面的意思就背道而驰,是“外出”的意思)即使是
这样,把这些词连起来,还是差不多能看明白一半,再加上一些我们主观的推测,其大概
的意思就是说:
东宁的关东军主力被苏军机械化部队击溃,并木少佐带剩余的一个小队的士兵(关东军甲
种师团中,一个小队的编制规模为120—200名士兵),逃往黑风口的一座秘密地下要塞,
准备和在要塞中的其余关东军汇合,同苏联人进行最后的决战,以玉碎报效天皇。结果快
抵达的时候踩破了大烟泡,唯一一个知道要塞位置的士兵和带路的向导掉进去淹死了,剩
下的人始终没找到秘密要塞的入口,想往回走又迷了路,也没有通讯器材,只好在深山里
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三十几年,一个一个的相继死去……后边就没了,估计写字的人写
到这里的时候就死了。
我把笔记本扔在一边,现在没空看这些破烂了,山谷里的墓墙已经腐蚀的差不多了,赶紧
回去,拿东西走人,不要再管这些日本鬼子了,反正都已经快腐烂没了。胖子说这刀可归
我了,当年我家里有好几把佐官刀,文革时都给抄走了,我还想收藏一把呢。我劝他说这
是管制刀具,你带不上火车,等回了北京去旧物市场看看有没有,给你买把新的。
我们三人赶回野人沟的古墓,活干的已经差不多了,用工兵铲切了几下,墓墙上就被破出
一个大洞,我用手电照了一下,里面空间还不小,这个洞距离墓室的地面还有一米多的落
差,胖子大喜,挽起袖子就想进去,我将他一把拉住:“你不要命了。去,抓几只麻雀去
,先把麻雀装鸟笼子里,放进墓里测测空气质量再说。”
黑风口野人沟 7
在林子里的麻雀很好抓,不像人口密集的地方,都精了,用最简单的陷阱,撒几粒小米,
上边把我们做饭的锅倒着支起来,人躲在远处,看见麻雀进到锅下边吃米,一拉绳把支锅
的木头拽倒,锅扣下来,就算抓住了。
一次就抓了三只,我先把其中一只装进鸟笼子,在笼子上拴了根绳子扔进下面的墓室深处
,抽了两支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把鸟笼子拉了上来,一看那小麻雀翻着白眼,已
经不行了。
这处墓穴封闭在地下数百年,里面空气不流通,尸体凡是腐烂之前,都必先膨胀,充满尸
气,随后皮肉内脏才由内而外开始腐烂,墓室里虽然说并不具备真正意义上的真空环境,
但是如果不通风的话,里面腐尸的臭气还是会憋在其中,就算隔了几百年也不会散尽,就
算没有尸气,只有几百年不曾流动过的空气,也会形成对人体有害的毒气,人一旦吸入这
种有毒气体,轻则头昏脑胀,重则中毒身亡,除非配备有防毒面具,否则在这一环节上,
半点大意不得。
看来墓中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重新被山风吹净毒气,于是我们回到山坡上吃了些干粮肉干
,昨天一夜没睡,今天又干了不少活,都很疲倦了,但是一想起墓中的行货,倦意也就一
扫而光了,这是我们头一次动手,最好能整出点值钱的东西,以前我对盗墓的认识都只停
留在理论阶段,今天这一实践,还真不算难,当然这也和我们选取的目标有关系,金国女
真人在当时属于未开化的蛮族,他们建的这处墓穴几乎完全照搬北宋的形式,规模很小,
估计也是俘虏来的宋朝工匠所筑,毕竟那天宝龙火琉璃顶工艺是很复杂的,没有高超的手
艺很难搭出来,稍有偏差,就会把修坟的人烧死在里面。
吃完了干粮,看看天色不早,想来那墓中的空气也换得差不多了,我们都担心晚上再被那
地下洞穴里的怪物袭击,急于早些取了东西走人,于是带上器械,又重新下到野人沟的山
谷里。
这次仍然先放了麻雀进去,见麻雀被取出来后仍然活蹦乱跳,看来已经没问题了,我同胖
子二人喝了几口烧酒,以壮胆色。戴上了口罩手套,脖子上挂了摸金符,怀中揣上黑驴蹄
子和糯米,拿了手电筒,腰里挂上工兵铲就要动身进入古墓。
英子见状拉急忙住我说:“带我也进去看看呗,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古墓里是啥样呢。”

我说:“古墓里没什么别的,就是古尸和陪葬品,有什么可看的,其实我这也是大姑娘上
轿头一回,以前从来都没进去过。再说你不是怕死人吗?怎么现在又不怕了?”
英子好奇心很强,看我和胖子搞得挺神秘的,更是心痒,非要进去不可,我一想,反正这
荒山野岭的,也不用人放风(盗墓贼很少一个人单干,一般都是三人一组,一个挖土的,
因为坑外不能堆土,所以还有一个专门去散土,另有一个在远处放风),让她进去参观参
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给英子也找了副口罩带上,嘱咐了她几句,进去之后千万别把口
罩取下来,第一里面的空气质量不好,第二活人的气息不能留在墓里,不吉利,第三,不
能对着古尸呼气,万一乍了尸那可是麻烦得紧,虽然这都是迷信传说,但是这些规矩从几
千年前传到今天,不管怎么说,都有一定的道理,咱们小心无大过,一切都按老例儿来就
是了。
胖子早就焦躁起来:“胡八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你要不敢下去,让胖
爷我自己去,你们就等着数钱吧。”
我说去你娘的,你下去连棺椁可能都找不着,得了,咱也别绊嘴了,天都快黑了,赶紧干
活。
墓墙上被我们挖开的洞距离墓室的地面只有将近一米多高的距离,用不着绳索,直接就能
下去,我脚一落地,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紧张,总算是进来了。
墓室的面积不大,顶多有三十平米见方,看样子是按照活人宅院的所设计,有主室、后室
、两间耳室。我们进来的位置刚好是个耳室,墓主的棺椁就停在主室正中央。
没有墓床,主室中间挖了个浅坑,黑沉沉的棺椁就放在坑中,半截露在上边,这是个墓中
墓。
主室角落里堆着几具骸骨,头骨上凹陷开裂,有明显的钝器敲击痕迹,可能都是用来殉葬
的俘虏或是妻妾仆从,我们不考古,这些就不愿去理会了。
英子忽然拉住我的胳膊:“胡哥,你看这墙上还有画呢。”
我用手电往英子所说的墓墙上照去,果然是用彩绘浮雕着一幅幅的图画,画中人物形貌古
朴,栩栩如生。年代虽久,色彩依然鲜艳,不过随着流动的空气进入墓室,过不了多久这
些壁画就会褪色。
胖子赞叹道:“看来这墓里的死人在古代可能还是个画家。”
我说你别不懂装懂行吗,在唐宋年间,王候墓中多数都有壁画,用来记述墓主生平的重大
事迹,咱们且看看这里埋的是什么人物。
壁画一共八幅,我们顺序看了一遍,这些画有的画着在林中射猎的场景,有的是在殿堂中
同朋友饮酒,有的画着出征的场面,有的画着押解俘虏的情形,最后一幅绘有封侯的场景
,每幅壁画中都有一个头戴狐裘的男子,应该就是墓中埋的墓主,看来这是个将军墓,至
少是个万户候。
当年金兵南下灭宋,着实劫掠了大笔金银财宝,这位金将说不定就把他的一些战利品一并
带入了地下,反正也都是我们汉人的宝贝,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三人先在墓室里转了一遭,两处耳室都是些瓷罐瓦盆之类的器物,后室有四具马骨和一些
盔甲兵器,此外就没什么多余的东西了,看来金人不追厚葬,我多少有些失望,在东南角
点上只蜡烛,三人一起来到主室的棺椁前,有枣没枣就看这一杆子了。
黑风口野人沟 8
墓主的棺椁体积不小,是红木黑漆,上面绘着金色的纹饰,颜色和造型非常古怪,这应该
是和女真族的民族图腾之类有关,我摸了摸棺板,很厚实,一般穷人用不起这么厚的棺材
,能有口薄棺就不错了,混得再次的就拿草席卷了随便埋地里。
棺木中的极品是荫沉木的树窨,也就是树芯,一棵荫沉木从生长到成材,至少需要几千年
的时间,这种极品可遇而不可求,只有皇室才能享用,尸体装在荫沉木的树窨里面埋入地
下,肉身永远不会腐烂,比水晶造的防腐棺材都值钱,比冰箱的保鲜功能还管用,其次就
是乹木,椴红木,千年柏木,树芯越厚越有价值,第一是防止尸体腐烂,第二是不生虫子
,能有效的防止蛆虫蚂蚁咬噬,不象普通的木料,用不了多久就被虫蚁蛀烂了,哪个墓主
也不希望自己死后的尸身让虫子吃,那种情形想想都恶心,所以贵族们的棺椁木料都有严
格要求。
我们面前的这具棺椁在木料,虽不及皇室宗亲,也算得上极奢遮了,我用工兵铲插进棺板
的缝隙中,用力撬动,没想到钉得牢固,连加了两次力都没撬开。
胖子也抽出家伙上来帮忙,两人合力,棺椁发出“嘎吱吱吱”的响声,终于撬开了一条大
缝,我们又变换位置,一个接一个的把棺材钉都撬了起来。
这墓中很干燥,特殊材料制成的墓墙防水性很好,头上的琉璃瓦也不渗水,再加上野人沟
的雨水大部分都被落叶层吸收了,所以棺材中的灰尘不少,这一动使得灰尘飞舞,虽然戴
着大口罩,我们还是被呛得不断咳嗽,回去说什么也得准备几副防毒面具,要不然早晚得
呛出毛病来。
胖子想去推开棺材盖子,我突然想吓唬吓唬他,搞点恶作剧,于是拉住他的胳膊说:“胖
子,你猜这棺材里有什么?”
胖子说:“我哪知道啊,反正里边的东西掏出来能换人民币……还能换全国粮票。”
我故意压低声音说:“我以前听我祖父给我讲过一段《太平广记》里的故事,里面也是说
两个盗墓的,一胖一瘦,他们在古墓里挖出一口大棺材,无论他们使出刀砍斧劈各种办法
,那棺材却说什么也整不开,其中一个胖盗墓贼会念《大悲咒》,他就对着棺材念了一段
,结果那棺材盖自动开了一条缝……从里面伸出来一条长满绿毛的胳膊……”
胖子倒没害怕,可把英子吓得不轻,一下躲在胖子后边:“胡哥,你可别瞎扯了,也不看
这是啥地方,想吓死人啊。”
胖子知道我要吓唬他,他除了有恐高症之外,还真是什么都不怕,当年在学校跟别的小孩
打架,就属他手黑,此时胖子面无惧色,丝毫不为我的恐吓所动,一派大义凛然的表情:
“英子大妹子,你别听他的,这小子就是想吓唬我,也不看胖爷是谁,他妈的我怕过什么
啊我,你让他接着说。”
我接着说道:“那条长满绿毛的胳膊,手指甲有三寸多长,一把抓住了念《大悲咒》的那
个胖盗墓贼,将他拉进了棺材中,棺板随即合陇起来,只听里面传来一声声的惨叫,吓得
另外一个盗墓贼扭头就跑……”
胖子咧着嘴干笑了几声,笑得有点勉强,估计他心里也犯滴咕了,但是硬要充好汉,走上
前去和我一起推动棺板,结果我们用力太猛,一下把棺板整个推到了地上,棺椁中的事物
一览无余。
一具身材高大的男尸躺在里面,他尸体中的水份已经蒸发光了,只剩下酱紫色的干皮包着
骨头架子,隔了将近千年,这已经算是保存得比较完好了(向湖南马王堆出土的湿尸是属
于极罕见的,千里无一),五官虽然塌陷,眼睛鼻子都变成了黑色凹洞,但是面目仍然依
稀可辨,约有四五十岁左右,头戴朝天冠,身穿红色镶蓝边的金丝绣袍,脚穿踏云靴,双
手放在胸前。
英子从胖子身后伸出头往里面看了一眼,惊叫一声:“哎呀妈呀,老吓人了。”赶紧把视
线移开,不敢再看。
她这么一叫,我头皮也跟着发麻,但是棺椁都打开了,还能扭头跑出去吗?硬着头皮上吧
,我双手合什对棺中的古尸拜了三拜:“我们缺衣少食,迫不得已,借几件行货换些小钱
用度,得罪勿怪了,反正您早已经该上天上天,该入地入地,该去哪就去哪了,尘归尘,
土归土,钱财珠宝皆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您留下这些财物也没什么大用,
我们盗亦有道,取走之后,必定将大部分用于修桥铺路改善人民生活,学习雷锋好榜样,
爱憎分明不忘本,立场坚定……”
我还有半段词没来得及说,胖子却早已按捺不住,伸手进去在棺中乱摸,我赶紧提醒他说
:“你他娘的下手轻点,别把尸身碰坏了。”
胖子哪里肯听,自打进了墓室就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几个破旧的坛坛罐罐之外,
就是陪葬的人畜遗骸,废了这么大周折,就看墓主的棺中有什么好东西了。
我见劝他也没用,干脆我也别废口舌了,跟他一起翻看棺中的物品,古尸身边放的仍然是
些瓷器,我当时对古玩了解的并不多,尤其是瓷器,只见过几件北宋青花瓷,对于瓷器的
价值工艺历史等一概不懂,我只知道黄金有价玉无价,一门心思的想找几快古玉出来,顺
手把瓷器都扔在一旁,天见可怜,总算在古尸的手里找出来两块玉璧,颜色翠绿,雕成两
只象蝴蝶又非蝴蝶的蛾子形状。
我们把这对玉璧看了半天,也说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我只知道这可能是翡翠的,北宋以
前的东西,应该是件好东西,要不然墓主怎么临死还把它握在手里呢。估计怎么着也能值
几万吧,那可真不少了,当时全国也没几个万元户啊,具体值多少钱回去还得让大金牙这
行家鉴定鉴定,联络个港商台胞什么的卖出去。
胖子觉得不太满意,想去掰开古尸的嘴看看有没有金牙,我说差不多就行了,事别做的太
绝了,给人家留下点,我们又把棺中的瓷器挑了几件好看的取出来,把那些没颜色图案的
都放回原处。
取完东西,又把棺材盖子抬起来重新盖好,这次虽然没有预先所想的那样满载而归,但是
总算没有空手而回,我对他们说道:“差不多了,咱们赶紧出去,把墓墙给补好了就打道
回府。”说完转身就想要出去,却忽然发现墙角的蜡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熄灭
了。
黑风口野人沟 9
胖子英子也看到了,他们的脸上虽然戴着口罩,但是露在外边的额头上全是冷汗,我的全
身上下也都出了一层白毛汗,我有点后悔再跟他们谈论盗墓的时候,把鬼吹灯的现象渲染
得那么恐怖。
我看了看身后的棺椁,盖子被我们重新盖好钉上了,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这世界上真的
有鬼不成?
站在我身旁的英子最怕死尸和鬼,当下伸手就要拉掉自己的口罩,我忙按住她的手说:“
不能摘口罩,你想干什么?”
英子想吹口哨招呼猎狗们进来,我拍拍她的肩膀说:“别怕,还不到那时候,再说狗也没
办法咬鬼啊。”
胖子走过去瞧了瞧地上的蜡烛,回头问我:“老胡,你买的蜡烛是多少钱一支的?”
蜡烛是我在北京买了带来的,价钱是多少,我买东西的时候还真没太在意,可能是二分钱
一根的吧。
胖子抱怨道:“你就不会买五分钱一支的吗,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买便宜货。”
我挠挠头说:“那下次我买进口的,美国日本德国的哪个贵我买哪个,不过现在蜡烛已经
灭了,你就别当事后诸葛亮了,咱们是不是把东西原封不动的放回去?”
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到手这么几件东西,现在要全都放回去,我和胖子心里都不大情愿
,那不成了汤圆不是汤圆——整个一白丸(玩)了吗。
胖子浑不吝,认为就算真有鬼出来,便一顿铲子拍得他满地找牙,这几件东西胖爷今天全
收了,想要放回去,除非出来个鬼把胖爷练趴下,否则门儿都没有。
英子觉得还是把东西全放回去比较好,咱们几个都不会降妖捉鬼的法术,万一真惹出鬼怪
来,咱们仨有一个算一个,谁都甭想活着从墓里出去。
我还没说话,他们两个就先争执起来,最后他们都同意了我折衷的办法,把蜡烛重新点上
,随便放几件瓷器回去,看看蜡烛还灭不灭,如果还灭,咱们就再放一件回去,要实在不
行,咱们就只取走那两块玉,别的瓷器全都留下。也许刚才蜡烛熄灭,是因为墓室外的山
风灌进来吹灭的,要是不带点东西出去,别说对不住咱们这一番辛苦,面子上可也有点挂
不住了。
胖子一拍大腿:“成,我看成,就这么着了,我先放个小件的瓷器回去,老胡你去再把蜡
烛点上,要是再灭了,咱就只当是看不见了。”
和墓主讨价还价这种事,可能我是第一个发明的,如果前朝的摸金校尉们地下有知,非气
得从墓里爬出来掐我不可,真是愧对祖师爷了,不过现在是改革开放,我们都应该顺应历
史的潮流,不能固守那些传统死板的规矩,经济要搞活,思想也要搞活,思想不搞活,经
济怎么能搞活?
我一边给自己找理由开脱,一边取出火柴把墙角的蜡烛点亮,这时胖子已经把一件三彩水
纹的瓷瓶放在了棺椁上边,他图省事,懒得再搬开棺材盖子,直接给摆到了棺板上,走回
来对我说:“这回没问题了,这蜡烛不是没灭吗,咱是不是该演沙家浜第六幕了?”
我忽然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情况,紧张之余,听了胖子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道:“什
么他娘的第六幕?”
胖子给了我一个脑锛儿:“想什么呢?沙家浜第六幕————撤退啊!”
我没心思理会他的话,对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指了指地上的蜡烛小声说:“这蜡烛的火
苗……怎么是他娘的绿色的?”
那火焰正发出碧绿碧绿的光芒,绿色的火光照得人脸上都发青了,胖子和英子俩人也凑过
来看,见了这种情况,也都面面相觑,作声不得,蜡烛绿油油的火苗闪了两闪,在没有任
何外力的作用下“噗”的熄灭了。
我心知不好,真是太不走运,头一次摸金就撞到了大粽子,一手一个拉起胖子英子二人的
胳膊,向着盗洞就跑,无论如何先爬出去再说,我可不想留在这给金国的番狗做殉葬品。

眼瞅着就要到洞口了,身后一阵劲风扑来,若不躲闪,肯定会被击个正着,我们三个人急
忙一低头趴在地上闪避,先是“呼”的一声,被胖子放在棺盖上的水纹瓷瓶从我们头上飞
过,撞在盗洞的边缘上碎成无数粉末,随后又是“碰”的一声巨响,原本被重新钉好的棺
材盖子猛地嵌进了有盗洞的墓墙上。
墓墙是用北宋宫廷秘方调配的夯土层,硬如磐石,但是那棺板也极厚重,被难以想象的巨
大力量扔出,平平的嵌进了墓墙里,出口被封死了,要想用工兵铲挖破棺板还需废一番力
气,不是片刻之工。
把棺板拍进墓墙,这得多大的劲儿啊,这要是慢了一点,被撞到脑袋上,焉有命在?胖子
虽然胆大,此刻也吓得心惊肉跳:“老胡,你快去跟他商量商量,东西咱再多给他留几件
,翻脸动起手来对谁都不好……毕竟是以和为贵嘛。”
第一次就出师不利,我心中无明火起,又犯了老毛病,变得冲动起来,转过身去把英子挡在
后边,一手摸出怀中的黑驴蹄子,一手拎着工兵铲对胖子说道:“商量个屁,门都给咱堵
死了,摆明了是想让咱们留下来陪葬,今天这对古玉胡爷我还就拿定了,操他奶奶的看谁
狠,抄家伙上!跟这驴操狗日出来的死鬼拼了。”
此时主室内没了盖子的棺椁已经整个竖了起来,里面的古尸原本酱紫色的干皮上,不知在
什么时候,竟然长出了一层厚厚的红毛……
我见状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刚才拉开架式要过去拼命的劲头消了一半,以前曾听说僵尸会
长白毛黑毛,称为白凶黑凶,还听传说里有带毒的尸妖是长绿毛的,这长红毛的却是什么

黑风口野人沟 10
这次太大意了,本来看这么小的一个墓,避开上面的机关也就是了,没想到在里面会遇到
红毛大粽子,我们的猎枪没带进来,挖开的盗洞也被堵得严严实实,没办法招呼大狗们下
来帮忙,猎犬和猎枪是我们在森林中倚若长城的防身之物,如今却只能凭手中的德式工兵
铲和黑驴蹄子跟它斗上一斗了。
不过那黑驴蹄子必须塞进大粽子的嘴里才能起作用,而且我也只是听说过,是否真的有效
不敢保证。
只见那古尸就连脸上也生出了红毛,更是辨不清面目,火杂杂的如同一只红色大猿猴,两
臂一振,从棺椁中跳了出来,一跳就是两米多远,无声无息的来势如风,只三两下就跳到
我们面前,伸出十根钢刀似的利爪猛扑过来。
万万想不到大粽子的动作这么快,此时千钧一发,也无暇多想,斗室之中,没有周旋的余
地,只有不退反进,以攻为守,我和胖子是相同的想法,管它是个什么东西,先拍扁了它
再说,二人发一声喊,抡起工兵铲劈头盖脸的砸向红毛古尸。
古尸动作奇快,双臂横扫,我们只觉手中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虎口发麻再也拿捏不住
,工兵铲象两片树叶般被狂风吹上半空,噹噹两声插进了墓室的琉璃顶,上面虽然黑暗,
但是只听声音也能断定,受到这么大的撞击,头上的天宝龙火琉璃顶随时会塌。
那西域火龙油非同小可,一旦泼将下来,墓室中就会玉石俱焚,这个墓算是毁定了,要想
逃出去,必须短时间内解决战斗,不过赤手空拳谈何容易。
众人失了器械,手中虽有克制僵尸的黑驴蹄子,却不敢冒然使用,这大粽子太过猛恶,只
怕还没把黑驴蹄子塞进他的嘴里,自己反而先被它抓成碎片了,事到如今只能设法避开古
尸的扑击,向摆放盔甲马骨的后室跑去。
墓室中本无灯光,全凭手电筒照明,这一跑起来更看不清脚下,就在离后室门前几步远的
地方,胖子不小心踩到了墙边的罐子,哎呦一声扑倒在地。
那红毛尸怪已经如影随行的扑了上来,发出一声象夜猫子啼哭般的怪叫扑向胖子,这凄厉
的叫声在狭窄的墓室中回荡,说不出来的恐怖刺耳,听得人心烦意乱,身上起了一层鸡皮
疙瘩。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发过誓,绝不让我的任何一个战友死在我前边,此刻见胖子性命之在呼
吸之间,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危险,我飞起一脚,正踹中怪尸的胸口,这一腿如中钢板,疼
得我直吸凉气,腿骨好悬没折了。
红毛尸怪受到攻击,便丢下胖子不管,旋即恶狠狠探出怪爪插向我的脑袋,我把手中的电
筒迎面掷向尸怪,一个前滚翻从它掖下滚过,避开了它的利爪,这时我身处的位置是个死
角,墙角和背对着我的尸怪形成了一三角形把我堵在中间,如果给它机会让它再转过身来
扑我,就万万难以抵挡。
玩命的勾当我这辈子已不知做过多少次了,越是面临绝境越是需要冷静,这红毛大粽子有
形有质,无非就是一身蛮力,刀枪不入,又不是鬼,我怕它个球。当下更不多想,纵身一
跃跳到了红毛尸怪的背上,鼻中所闻全是腥臭之气,多亏戴着口罩,不然还没动手,就先
就被它熏晕了。
没了手电筒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见,那红毛尸怪四肢僵硬,不能反手来抓我,只是不停的
甩动身体,想把我甩掉。
我一只手牢牢搂住红毛尸怪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黑驴蹄子往它嘴里就塞,在它脸上胡乱
摁了半天,也没找到它的嘴在哪,自己反而被它甩得头晕眼花,眼前金星乱闪,暗道不妙
,再甩两下我就先掉下去了。
黑暗中忽然眼前灯光一闪,我以为是眼睛花了,定睛再看,原来是胖子和英子俩人嘴中叼
着手电筒照明,手中抬着一只从后室取出来的大狼牙棒冲了过来,他们这是想硬碰硬啊,
我急忙从红毛尸怪的背上跳了下来。
那狼牙棒重达数十斤,在冷兵器时代属于超重型单兵武器,刚进入古墓的时候,我们在后
室见到过它和其余的一些兵器、盔甲、马骨都堆在地上,估计都是墓主生前上阵所用的。

这些兵器虽已长了青绿色铜花(年代久远被空气侵蚀生成的化合物),但是狼牙棒并不是
依靠锋利的尖刃伤敌,纯粹是以足够的力量使用重量去砸击对方,胖子英子分别在左右两
侧,用四只手抬起狼牙棒,把狼牙棒当做寺庙里撞钟的钟锤,猛撞红毛尸怪的前胸,这数
十斤分量的大狼牙棒再加上两人的助跑,冲击力着实不小,嗵的把红毛尸怪撞翻在地。
两个人这一下用力过度,累得大口喘气,我似乎都能听到他们两个剧烈的心跳声。
我在旁边赞道:“好样的,没想到你们俩竟然这么大的力气,回去给你们记一功……”
话音刚落,那红毛尸怪的身体竟然象是装了弹簧一样,又从地上弹了起来,我破口大骂:
“我操,真他娘的是蒸不熟,煮不烂啊,胖子,再给它狠狠的来一下,这回对准了脑袋撞
。”
胖子也发起飙来,这回他不用英子帮手,独自运起蛮力举起钉钉狼牙棒猛撞红毛尸怪,没
想到这次没能得手,正好红毛尸怪向前一跳,反倒把那狼牙棒撞的飞进了后室,胖子也被
掀了个屁股墩儿,双手虎口震裂,全是鲜血,疼得哇哇大叫。
黑风口野人沟
我心念一动,工兵铲都插到顶棚上去了,要是想打开被棺材盖子封堵的墓门,正好可以用
狼牙棒撞击,先去后室把狼牙棒取回来,引开尸怪,打破棺板冲出去,外边空间广大,有
又猎枪猎狗,怎么折腾都行,留在这狭窄的墓室里如何施展得开。
我拉起坐在地上的胖子,三个人逃入古墓的后室,后室是配室,比起主室还要低出一块,
我下去之后用电筒四下里一照,只见那狼牙棒被尸怪的巨大力量甩出,把后室的墓墙撞出
好大一洞来,怎么会不是坑而是洞,难道这后边还有隔段?曾经听说过有些古墓里面有隐
藏的墓室,莫非此间就是一处秘室?这回可真是看走眼了。
墓墙上被狼牙棒撞出的窟窿里黑洞洞的,用手电筒一照深不见底,似乎空间极大,是条长
长的通道。
我正自惊奇,那红毛尸怪已挾着一阵阴风扑进了后室,我们三个哪敢怠慢,倒转狼牙棒想
把它顶出去,然后冲出后室去砸棺板,怎料这尸怪的力量远远超乎想象,它双臂一抬,不
下千均之力,我们三个人虽然用尽力气,狼牙棒扔然又被击飞出去,在半空翻了一圈,再
一次击中身后的墓墙。
这下墙壁上破裂的窟窿更大,此时无路可走,我们只得退进了墓墙后边的秘室之中,竖起
狼牙棒准备接着再斗。
红毛尸怪却不再追赶,只是在后室中转圈,我长出了一口气,用手电筒照了照胖子和英子
的脸,除了胖子的手震破了之外,他们都没受什么伤,回思刚才在墓室中的一连串恶斗,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分钟,那真可以说是在鬼门关里转了两圈。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抓住胖子的手:“你怎么没戴手套!什么时候摘下来的?”
胖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开棺的时候出了一手的汗,我就把手套摘了。”
我大骂道:“你他娘的真是无组织无纪律,我跟你说多少遍了,触摸古墓里的古尸必须戴
手套,搞不好就是因为你光着两只手乱摸,才惹得红毛大粽子乍了尸。”
胖子铁嘴钢牙不肯认错:“你胡掰吧你就,那古尸又不是地雷,摸摸就炸啊?不许你陷害
忠良。”
英子在旁劝道:“你们俩可别掐了,你们看看这墙上咋还有字呢?这写的是啥啊?”
我们顺着英子的手电筒光线向墙壁上看去,只见有个红色的路标,上面写着“满蒙黑风口
要塞地下格纳库”一排大字.
我和胖子对望了一眼:“关东军的秘密要塞?”想不到鬼子要塞的地下通道和古墓的后室
只有一墙之隔,再向里边偏半米,早就把古墓挖开了,若不是狼牙棒被尸怪猛撞到墓墙上
,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这座深深隐藏在地下的军事要塞了。
尚未来得及细看,古墓后室和要塞相隔的那一面墙壁轰然倒塌,红毛怪尸已经从墓室的破
墙里面跳了出来。
胖子大骂:“我操,属他妈狗皮膏药的,还粘上了。”说罢抓起狼牙棒就想过去放对。
我急忙拦住他说:“别跟它死磕,先找路跑出去再想办法。”三人捉一空,望里就跑,地
下要塞的通道极宽广,地面都是水泥的,里完全可以走装甲车,只是这通道又长又宽,没
遮没拦,那红毛尸怪来得又极快,顷刻已跳至众人身后。
我想把黑驴蹄子扔出去阻它一阻,伸手在身上乱摸,忽然摸到口袋里还有不少糯米,听说
古代摸金校尉们进古墓都要带上糯米,如果中了尸气可以用来拔毒,不知道对僵尸有没有
效,我今天就试一下,不过那红毛的家伙怎么看都不太像僵尸。
只觉身后阴风阵阵,恶臭扑鼻,我从兜中抓了一把懦米反手撒向红毛尸怪,这一大把糯米
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尽数落在了尸怪的脸上,它浑如不觉,只是停了一停,便径直跳将过来

此时我们已经跑到了地下要塞的通道尽头,格纳库(仓库)半开着的大铁门就在面前,想
是那些关东军撤退得非常匆忙,铁门没有上锁,但是三十几年没有开合,轴承都快锈死了
,我们三个跑进仓库,各自咬牙瞪眼,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终于赶在尸怪进来之前
把这道厚重的铁门关了起来。
尸怪就算真是铜头铁臂也进不来了,就连它的撞门声在里面都听不到,这种军事设施的仓
库大门,都是防爆炸冲击波的设计,在铁板钢板之间还加了两层棉被,可以吸收冲击力,
当年日本鬼子让美国空军炸成了惊弓之鸟,就连地下要塞也都建成了抵御大型航空炸弹的
构造。那尸怪就算再厉害,也没有美军的高爆炸弹威力大,这我们在这里算是暂时安全了
,不过怎么出去还是件很伤脑筋的事。
我坐在地上喘了几口气,用手电筒照了照周围,这个仓库着实不小,各种物资堆积如山,
这么大的空间,怎么在外边一点痕迹都没发现,我按刚才跑动的方向和距离推算了一下,
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野人沟西侧的山丘里面整个都被掏空建成了地下要塞了。越想越觉得
没错,日本对满洲的经营可以说是倾尽了国力,维持整个战局的重型的工业基地,几乎都
设在满洲,尤其是日本本土遭到美军空袭之后,满洲更是成了日本的战略大后方,为了巩
固防御,特别是针对北别的苏联,关东军在满洲修建了无数的地下要塞,都是永久性防御
工事,我们来的这个地方虽然属于内蒙,但是当年也是日军的占领区,日本高层认为守满
不守蒙,如同守河不守滩,在中蒙边境建立满洲的外围防御设施也是理所当然。
黑风口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苏联的大军从草原攻过来,这是必经之地,不过最后苏联人
还是选择从满洲方面进攻,这座苦心经营的地下要塞也就没有任何战略意义了,想必是要
塞中的守军在电台里收到了天皇的告全体国民书之后,知道了无条件投降的消息,军心涣
散,自杀的自杀,跑路的跑路了。
建造这么大规模的地下设施,需要大量的人力,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中国劳工的血汗,很有
可能为了保守军事机密,再完工后把修建要塞的劳工都处决了。格纳库里的物资隔了三十
多年,有一部分保存的还算完好,说不定还有大型发电设备,鬼子的东西不用白不用,如
果能想办法回去,就让乡亲们组织马队来拉战利品。
胖子站起来揉了揉屁股,在墓室里摔得着实不轻,从衣服上扯了两块布,让英子帮他把手
上的伤口包扎上,胖子全身都疼,破口大骂外边的僵尸。
我说那可能不是僵尸,黑驴蹄子糯米对它都不管用,再说僵尸的事咱们也听过不少了,僵
尸在陕西最多,那边明代之前的风俗是人死之后先暴晒十六天,等彻底晒烂了再入殓,就
是为了防止死者变僵尸,我在兰州当兵的时候还亲眼看过从地里挖出来的长黑毛的僵尸,
听人说还有长白毛的,另外墓里有毒虫的,埋在里变的尸体可能会变绿,但是这种红毛的
,我可从来都没听说过。
英子给胖子包扎完了双手,插口道:“那东西根本就不是僵尸啊,我还以为你们知道呢,
那是尸煞啊。”
“尸煞?”我和胖子都没听过,让英子再说详细一点,什么是尸煞?
英子以前曾听她族里的老人们说起过,在很久以前,满族还不叫满族,还叫女真的时候,
他们的族中有一种巫术,撞煞你们听说过吧,在入殓的时候,给死者嘴里放一张烧成灰的
符咒,死者把最珍爱的东西握在手里,如果有盗墓的来偷,死尸就会被煞附体,全身长出
硬毛,刀枪不入,非把盗墓的掐死才算完。请的煞不同,尸体长出的毛的颜色也不同,以
前当故事听的,今天亲眼目睹,才知道世上还真有这种可怕的事。
胖子摸出从古尸手中抠出来的两块玉璧:“就不还它,想要回去也行,拿两万块钱来,没
钱粮票也行,哎……老胡你看这玉怎么回事?”
我接过来一看,原本翠绿色的玉璧,现在却已经变作了淡黄色,这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
楚,现在才感到自己的阅历和知识实在太有限了,前一段时间还有点自我膨胀,现在看来
还得继续学习。
不过这件东西我们拿都已经拿了,怕也没用,我站起身来招呼他们两个行动:“咱们到里
边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枪支弹药,最好能有辆坦克,开出去把那尸煞压成肉饼。”
关东军秘密要塞 1
胖子问我:“你有军事常识没有?这里边不可能能有坦克。”
我说:“有没有咱先进去看看,其实就是真有坦克恐怕也开不了,这都快四十年了,这么
久的时间,就算是天天做保养也早就该报废了。”
格纳库里边的通道错综复杂,犹如迷宫,为了避免迷路,我们溜着墙边向前寻找出口。
地下要塞的通道和格纳库都是圆弧的顶子,很高,这是种防渗水的构造,用手电向上照,
可以看到上边安装着一盏盏的应急灯和一道道的管线,如果能找到发电机的话,应该可以
想办法让这些灯亮起来。
没走多远,就在墙壁上看到一幅要塞平面地图,上面标注了一些主要通道,交通壕,仓库
,藏兵洞,淋浴室,兵舍,休息室,粮秣库,排水管,发电所等辅助设施,至于炮位,通
气孔,反击孔,观察孔,作战指挥室,隐蔽部等重要的位置则并未注明,在山丘的内部,
要塞还分为三层,其结构之复杂,规模之庞大,可见当年关东军对这处军事基地的重视程
度。
我把地图从墙上取了下来,我以前当过工程兵,也曾经在昆仑山参加修建过军事设施,此
刻有了地图在手,就不愁找不到出口了,这座秘密的地下要塞规模之大,超出了我的想象
,其纵深竟然达到了三十公里,正面防御宽度足有六十多公里,原来野人沟两侧的山丘完
全被掏空了,构成了相互依托的两个永久性支撑防御工事,中间有三条通道横穿过野人沟
,把两边山丘下的要塞连成一体,我们从金国将军古墓中破墙而入的地下通道,正是这三
条通道中最下边的一条。要塞两头粗中间细,两边的规模虽然大,中间只有三条通道相联
,这有可能也是出于战术需要的考虑,一旦其中一边的要塞被敌军攻陷,仍然可以切断通
道,固守另外一端。
从我们所在的位置来看,离最近的一个出口并不算远,只是不知道关东军撤退的时候,有
没有故意把要塞的出口破坏掉,否则还只能从古墓那边才能回去,也可以试试从通风口之
类的地方爬出去,我忽然想到了我们昨晚在山坡上的事,马匹被一只地下洞穴里的怪物撕
破了肚子,那处洞穴难道就是一个要塞的通风口?又被那不知面目的怪物用爪子将洞挖大
借以栖身?如果那个洞真是通风口的话,就别指望从那爬出去了,洞太窄。
我把想法对英子和胖子俩人说了,让他们参谋参谋下一步怎么出去。
胖子说:“哎,老胡,你要不提我还真给忘了,袭击咱们马匹的怪物可能把这地下要塞当
了老窝了,咱们这么在里边瞎转,搞不好就会碰上它,得先想点办法找几件武器防身。”

我说:“没错,有备无患,如果万一出口被毁坏了,咱还得从古墓的盗洞里爬出去,那就
得跟尸煞再一次的正面冲突了,格纳库中应该有一个区域是放武器装备的,咱们去看看有
没有顺手的家伙,每人拿上几样,最好能找着日军的田瓜手榴弹,这种手榴弹保质期很长
,威力也不小,用来对付尸煞正合适。”
格纳库里堆满了各种军队制式的大衣、毯子、干电池、饭盒、防毒面具等物资,由于要塞
的构造独特,使得这里空气比较干燥,有些物资保存得还相当完好,我顺手拿里几个日军
的春田式防毒面具装进包里,最后在格纳库的右侧找到了存放武器的地方。
一拉溜的铁架子上码放着不少装有枪械的木箱,没有机枪,一水儿的都是有坂式步枪,也
就是咱们俗称的“三八大盖儿”,或者“三八式”。墙边还有几门六零炮,但是附近一发
炮弹也没有。
胖子撬开一个装步枪的木箱,抓起其中的一支步枪,哗啦一声拉开枪栓,用手电筒往枪栓
里照了照,对我说道:“老胡,这枪还能使,全是没拆封的新枪,机械部分都上着油,还
没装过子弹。”
我和英子也各自拿了一把枪,我把友坂式步枪举起来瞄了瞄,又扔了回去:“小日本这种
破枪只有五发的容弹量,非自动枪机回转式,上弹太慢,后坐力还特别大,我用不惯。”

英子问我道:“小鬼子这枪多好啊,贼有劲儿,以前我大伯刚参加东北民主联军的时候就
用这样式的枪,胡哥你咋还不喜欢使呢?”
我还没回答,胖子就插嘴说:“甭搭理他,他在部队天天都玩半自动武器,惯出毛病来了
,这种过时的枪他当然看不上眼了,等会儿万一再碰上什么尸煞,咱俩就在他后边站着,
好好看看他空手套白狼的手段。”边说边从最下层找出一只弹药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
用油布包裹着的子弹,被手电的光芒映得闪着黄澄澄的金光,胖子他爹从小宠着他,从他
会走路就开始给他玩枪,他上初中的时候就已经是使枪的行家了,步枪的原理大同小异,
胖子以前虽然从来没用过友坂式步枪,但是一点也不觉得陌生,见有弹药,就拿起子弹熟
练的压进步枪里,顺手一扣枪栓,举起来就冲我瞄准。
我赶紧把他的枪口推开:“上了膛的枪,你就别他娘的瞎瞄了,枪口不是用来对着自己同
志的,只有叛徒的枪口才朝着自己人。我不喜欢用这种枪,是因为这种三八式根本不适合
近战,子弹的穿透力太大,三十米之内的距离,一枪可以射穿三四个人,除非是上了刺刀
做白刃战,否则很容易伤到自己人,再加上地下要塞内部有很多钢铁设施,一旦子弹射中
钢板铁板,就会产生毫无规则的跳弹,搞不好没打到敌人,就先把自己人给料理了。”
胖子拍了拍胸脯自信的对我说道:“就咱这枪法,还不是咱吹啊,这么多年了,你是应该
知道的,百步穿杨,骑马打灯都跟玩似的,怎么可能打偏了打到钢板上?不信咱一会儿在
你脑袋上摆个鸡蛋试试……”
我打断了他的话,越说越没谱了,我长个脑袋容易吗?我这脑袋是用来思考人生的,不是
用来摆个鸡蛋让你当靶子的,咱别斗闷子了行不行,看看还有什么别的武器可用,我总觉
得这种步枪不是事儿,毕竟是已经被淘汰了多年的武器,步枪年头多了非常容易走火,当
年我在越南前线的时候,有个帮忙运送支前物资的民工,他偷了我们缴获越南民兵的一把
老式德国造,结果爬山的时候走了火,正好把我们团的一个副团长脑袋打开了花,这可不
是闹着玩的。”
我们把架子上的箱子一个接一个的撬开,想找几枚田瓜手榴弹,没想到在一个绘有膏药旗
的木箱中翻出十几把冲锋枪,枪的造型很怪,有几份像英国的斯坦恩冲锋枪,弹夹横插在
枪身的左侧,与英式斯坦恩不同的区别在于这些枪的弹夹是弯的,后边多了个木制枪托。

英子问我:“胡哥,这是啥枪啊?咋这造型呢?是歪把子吗?”
我拉了拉冲锋枪的枪栓,又把弹夹拔下来看了看:“这可能是日本人造的百式冲锋枪,战
争后期才装备部队,生产量比较小,所以并不多见,可能是为了对付苏军才装备的,这枪
可比三八式好使多了,尤其适合近战,就算发生故障也顶多就是卡壳,不会走后门和走火
,你跟胖子别用步枪了,拿把冲锋枪防身。”
英子没用过冲锋枪,不知道怎么摆弄,在旁边打着两把手电筒给我们照明,胖子找了一箱
冲锋枪子弹,我和他一起往梭子里装填子弹。
我哼着小曲把子弹一发一发的压进弹夹,现在我的心情很好,这回算他娘的发了市了,自
打离了部队就再也没碰过冲锋枪,想起在部队用五六式的感觉,手心都痒痒。我正在得意
之时,英子忽然一拍我的肩膀低声说道:“胡哥,我好象……瞅见一个小孩从你身后跑过
去了。”
小孩?怎么可能,这深山老林中人迹罕至,更何况这处秘密要塞隐藏得如此之深,怎么会
突然平地里冒出个小孩子来?
我们都是蹲在地上装子弹,英子持着手电筒蹲在我对面,她是无意中用手电筒的灯光一扫
,看见我身后有个小孩的身影一闪而过。
我扭过头去,用手电四下一照,身后是一条丁字形通道,一片漆黑,安静得出奇,哪里有
半个小孩的踪影,我问英子:“哪有什么小孩?你虎了吧叽的是不是眼花了?”
英子虽然胆大,但毕竟是山里的姑娘,封建迷信意识很强,此刻吓得脸色都变了:“我真
没瞎咧咧,真的……是有个小孩从你身后的通道跑了过去,不可能看错,没有脚步声,只
瞅见个小孩的身影,老快了,嗖家就蹽过去了……是不是有鬼啊?”
关东军秘密要塞 2
追问英子详情,她却说不清楚,只说是恍惚间只见有个小孩的身影一闪即过,好象是个小
女孩,不过也不敢肯定,穿什么样的衣服也没瞧清楚,大约五六岁,六七岁的样子,那小
孩跑过去的方向,正好是地图上标有出口的方向。
通道离我不过两米远,这么寂静的地方跑过去一个小孩,我不可能听不见,如此无声无息
的,除非它是鬼魅,地下要塞是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几十年没人进来过了,谁知道这里面
藏着什么东西,今天的事已经把我们折腾得够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不起还躲不起
吗。
我当下提议,多绕些路从另一边去要塞的出口,不要从那个小孩跑过去的通道走。
英子最怕鬼神,点头同意:“多爬十里坡,都好过撞上鬼砌墙。”
胖子不以为然:“老胡,我发现你现在变了,自打你从部队复员之后,就不象以前那么天
不怕地不怕了,畏缩不前可不向你的作风啊,怎么今天英子看见个小孩跑过去,你就要绕
路?我跟你说,要绕着走,你们俩绕,我可走不动了,我就从近路过去。想当年咱们当红
卫兵,上山下乡的时候,你说你怕过什么?那些年除了毛主席,你说咱服过谁?”
我一时语塞,好象确实是胖子说的那样,以前的我是天塌下来当被盖,自从参军开始,直
到中国对越自卫反击战,身边的战友牺牲了一个又一个,我真真切切见到了无数次的流血
与死亡,实事求是的说,我现在的确变得有些婆婆妈妈,做什么事都免不了瞻前顾后,难
道岁月的流逝,真的带走了我的勇气和胆量。
我对胖子说:“咱们现在都多大岁数了,比不得从前了,咱当红卫兵那些年确实好勇斗狠
,看谁不顺眼就揍谁,可那是个荒唐的年代,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可笑可悲。”
胖子说:“可是至少在那个年代里,你战斗过,冲锋过,我真他妈看不得你现在这种吓吓
叽叽的样子,你还记得你十六岁生日的时候,我送给你的笔记本上写的那首长诗吗?”
那个笔记本可能早被我擦屁股了,而且那些年胖子送给我很多笔记本,因为他老妈是后勤
机关的干部,家里有得是各种笔记本,我实在记不起来有什么长诗了。
胖子见我想不起来,便说道:“我背几句你听听。”胖子的普通话很标准,他人胖底气也
足,朗诵起来,还真有点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音员的意思,只听他朗声说道:
公园里一起“打游击”,课堂里一起把书念。咸阳路上“破四旧”,井冈山一起大串联。

在埋葬帝修反的前夕,向那世界进军之前!收音机旁,我们仔细地倾听着,国防部宣战令
一字一言……
在胖子慷慨激昂的念出第一句之后,我就立刻想了起来,这是一首叙事长诗,题目叫做《
向第三次世界大战中的勇士致敬》,当年在红卫兵中广为流传,我们太熟悉这首诗了,在
我们俩当红卫兵的时候,何止曾一起朗诵过百遍千遍,那是我们最喜欢的韵律,最亲切的词
语,最年轻的壮丽梦想……,我的心情激动起来,忘记了身在何处,忍不住攥进拳头,和
他一同齐声朗诵:
……在那令人难忘的夜晚,战斗的渴望,传遍每一根血管。
父辈的热情鼓舞,激动了我们的心弦,我们是军人的后代,要驰骋在战火硝烟。
在这消灭最后剥削制度的第三次世界大战,我俩编在同一个班。
我们的友谊从那里开始,早已无法计算,只知道它,比山高,比路远。
在战壕里,我们分吃一个面包,分舐一把咸盐。
低哼着同一支旋律,共盖着同一条军毯。
一字字,一行行,领袖的思想,伟大的真理,我们学习了一遍又一遍。
红旗下,怀着对党的赤诚,献身的热望。
我们紧握枪,高举拳,立下钢铁的誓言:我们愿,愿献出自己的一切,为共产主义的实现

在冲天的炮火中,我们肩并肩,突进敌人三百米防线,
冲锋枪向剥削者,倾吐无产阶级复仇的子弹。
你记得吗?我们曾饮马顿河水,跨进乌克兰的草原,翻过乌拉尔的高原,将克里姆林宫的
红星再次点燃。
我们曾沿着公社的足迹,穿过巴黎的大街小巷,踏着《国际歌》的颤点,冲杀欧罗巴的每
一个城镇,乡村,港湾。
我们曾利用过耶路撒冷的哭墙,把基督徒恶毒的子弹阻挡,将红旗插在苏伊士河畔。
瑞士的湖光,比萨的灯火,也门的晚霞,金边的佛殿,富士山的樱花,哈瓦那的炊烟,西
班牙的红酒,黑非洲的清泉……
这一切啊,都不曾使我们留恋。
因为我们都有钢枪在手,重任在肩。
多少个不眠的日日夜夜,多少个浴血的南征北战。
就这样,我们的不可战胜的队伍,紧紧跟着红太阳,一往无前。
听:五洲兄弟的呼声,如滚滚洪流怒浪滔天。
看:四海奴隶的义旗,如星星之火正在燎原。
啊,世界一片红啊!只剩下白宫一点!
夜空升起了三颗红色的信号弹,你拍拍我的肩:“喂,伙伴,还记得不?中美战场上见娃
娃们的红心,一位政治局委员的发言。世界朋友狂欢解放的前景,苏联老红军寄托希望的
双眼。”
“记得!这是最后的斗争,人类命运的决战就在今天!”
军号吹响了,我们红心相通,疾风向前。
一手是绿叶,一手是毒箭,这整整横行了两个世纪的黄铜鹰徽,
随着人们胜利的欢呼,被抛进熊熊火焰……
英子见我们俩说个没完,也听不懂我们说的是什么,等得不耐烦起来,打断我们的话说:
“说啥呢你们?还整得劲儿劲儿的,咋说起来还没完了?现在时候不早了,不管从哪条路
走咱都该动身了,你们俩愿意说等出去再说行不?”
胖子拎起百式冲锋枪,腰里插了四五个弹夹,表情坚毅,挥手一指前方:“同志们,胜利
就在前方,跟我来吧。”
于是,胖子带头走在前边,英子居中,我垫后,三人成一路纵队,走向了英子说看见小孩
跑过去的那条通道,这是一条微微倾斜向上的路,走出一百多米后又变成了向上的台阶,
看样子已经是走进了野人沟的山丘内部。
通道越来越窄,而且湿度也比下面大了不少,身处其中呼吸不畅,有种象是被活埋的压抑
感。
三个人的距离很近,不知道为什么走在前头的胖子突然停了下来,他突然停步,跟在他身
后的英子没有准备,正好撞在了他背上,英子被他撞得从台阶上向后就倒,我赶紧在后边
把英子扶住,我问胖子:“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停下来不继续走?”
胖子转身叫道:“快往回跑!”他好象在前边见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连声音都变了,刚才
的那番豪情壮志已经烟消云散。
关东军秘密要塞 3
胖子叫喊着让我们转身逃命,我隔着前边的两个人,手电的照明范围有限,只见到前边四
五阶楼梯上是处很大的空间,也不晓得他究竟见到了什么,不过胖子既然这么说,肯定是
有他的道理,便准备向后倒退。
与此同时,我忽然感到后背上被几十根阴寒的钢针刺中,寒气透骨,全身如同遭到一股冰
冷电流的电击,身体颤抖,失去了控制,腾的向前一跃,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大力量,把前
边的胖子英子两人,一并推得向前扑倒,这条狭窄阴暗的通道缓缓倾斜向上,三个人都连
滚带爬的撞进了楼梯尽头的空洞。
我被莫名其妙的电了一下,电流似乎也传导到了其余两人身上,全冻得牙关打颤,谁也不
知道是什么回事,想要说话,却又作声不得,若说是无意中碰到漏电的电线,那应该是全
身发麻,怎么会有这种从骨髓里往外冷的感觉?
万幸的是三支上了膛的冲锋枪没有在慌乱中走火,我们躺在地上,手中的手电筒还开着,
借着三只电筒的光线一看,我这才知道胖子为什么转身要跑,原来这是间半天然半人工的
巨大石室,到处都是绿苔,潮湿的石壁和头顶上,倒挂着无数只巨大的蝙蝠,这种蝙蝠的
体形远远大过平常见到的普通蝙蝠,抱着双翅密密麻麻的挂在壁上,它们被我们这三个入
侵者惊动,纷纷从睡梦中醒了过来,都露出了满口白森森的獠牙,看得人头皮发麻。
蝙蝠的脸长得很怪,两只菱形大耳直挺挺的,圆头圆脑,鼻子也是圆的,前肢十分发达,
上臂、前臂、掌骨、指骨都格外的长,牙尖爪利,我在昆仑山当工程兵的时候曾经见过这
样的大蝙蝠,它们的学名叫做叶口明齿蝠,又名猪脸大蝙蝠,其生性最是嗜血,也食肉,
是蝙蝠中罕见的最凶恶品种,它们喜欢生活在牧区草原的地下洞窟中,夜间出没扑食牛羊
等牲畜,特别是在外蒙草原,曾经一度成灾,近十几年这种动物已经很少见了。
还以为它们绝种了,想不到这么多猪脸大蝙蝠把关东军遗弃的地下要塞当做了老巢,它们
昼伏夜出,利用地下要塞的通风孔做出口,确实没有比这里更安全舒适的巢穴了。
有几只猪脸大蝙蝠已经率先从石壁上飞了下来,我挣扎着想爬起来,结果手一撑地就摔了
一脚,地上全是蝙蝠的粪便和动物残骸,腥臭扑鼻,又粘又滑,蝙蝠粪又叫“夜明砂”,
本是极珍贵的一味中药,常人得一二两已是十分的不易,此刻见到却说不出的让人厌恶。

我放弃了从地上爬起来的念头,手指扣动扳机,用百式冲锋枪向飞过来的猪脸大蝙蝠扫射
,我一开枪,另外两个人也从反应过来,三支冲锋枪交叉射击,枪口喷吐的火焰,子弹的
拽光,把整个石洞照得忽明忽暗,枪声和退弹声,弹壳落地声,混合在一起。
上千只猪脸大蝙蝠都被惊动起来,这种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最是怕火怕光,除了被子弹射
中掉到地上的,其余的如同一团团黑云,有些从我们头顶飞过,也有的顺着通风孔向上逃
窜。
冲锋枪的子弹很快就打光了,根本来不及换子弹,猪脸大蝙蝠嗖嗖嗖的从身上掠过,我们
的衣服被他们的利爪和獠牙撕成一条一条,好在衣服穿得比较厚,有几下虽然伤到了皮肉
,倒也伤得不深。
这时候心里上的恐惧更加要命,我怕伤了眼睛,不敢睁眼,用一只手护住头脸,另一只手
抡着冲锋枪,当作棍子一样凭空乱打,两条腿拼命的蹬踹,驱赶那些扑向自己的猪脸大蝙
蝠。
也不知过了多久,洞中渐渐安静了下来,想是那些猪脸大蝙蝠都跑没了,我摸到掉落在地
上的手电筒,刚要出声询问胖子他们有没有受伤。
忽然眼前一黑,一只最大的猪脸大蝙蝠悄无声息的朝我头顶扑来,它可能是这洞中一众蝙
蝠的首领,隐藏在石洞的最深处,此刻后发至人,双翅一展,墙为之满。
我手中只有一把空枪和手电筒,难以抵挡,它距离我近在咫尺,猪一般的脸上,层层的皱
褶、硬毛、獠牙都看得清清楚楚,眼看就要被大蝙蝠咬到,从身旁传来一串冲锋枪的射击
声,一串子弹全钉在猪脸大蝙蝠的身上,大蝙蝠落在地上扑楞了几下,当即死了。
却原来是身旁的胖子见情况紧急,换上了弹匣开枪射击,救了我一命,我长出了一口气,
看看四周,除了地上还有几只中了枪没断气的大蝙蝠还在挣扎,再没有其余隐藏起来的蝙
蝠了。
我身上被抓破了几个口子,鲜血迸流,英子和胖子也受了些轻伤,但是都不严重,英子扯
了几块衣服上的碎布给我包扎。
我身上的伤疼得厉害,不停的咒骂,老子当年在前线,那仗打的,枪林弹雨都没蹭破半点
儿皮肉,今天倒让这几只畜牲在身上抓破了这么多口子……真疼。
胖子问我:“老胡,我他妈刚才让你们往回跑,你怎么反倒把我们推了进来?”
我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只说是后背可能碰到了裸露的电线,触了电,没敢告诉他们真实
的情况,因为这事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让英子看看我后背,有没有电糊了,英子扒
开我后背的衣服,用手电一照:“哎呀妈呀,胡哥,你这是咋整的?不象是电的啊。”
胖子也凑到我身后看了一眼:“你是被电着了?你后背是个黑色的手印,嗯……这手掌很
小,象是小孩的。”
真他娘的活见鬼了,敢情我们仨是让那小鬼推进这蝙蝠洞的?别让我看见它,看见它,我
把它皮扒了。
胖子正要跟我说话,他手中的手电筒却掉在了地上:“我的娘啊,老胡,英子,在格纳库
里你们说我还不相信,刚才……我也看见个小孩跑了过去。”
我和英子急忙拿起手电筒四处照射,除了蝙蝠粪便和蝙蝠尸体之外,哪有什么小孩。
胖子指天发誓:“就他妈的从你们后边跑过去了,骗你们我是孙子啊,就……就往里边跑
了,我看得清楚极了,小男孩,是个小小子,穿一身绿,五六岁,脸特白……不象活人。

除了我之外,他们都在这地下要塞看到了小孩,怎么偏偏我没看到?不过我被后的那个小
孩手印,却不能不让人起鸡皮疙瘩,胖子说是看见个男孩,英子却说在格纳库看见的小女
孩,究竟是谁看错了?还是这地下要塞里边开幼儿园了?
我们稍微收拾一下,站起身来,给冲锋枪装上新的弹夹,胖子指了指石室的一面墙壁:“
那小崽子,就跑这里边去了。”说完用抢托刮开石壁上的苔藓和蝙蝠粪,里面露出半扇铁
门,上边锈迹斑斑,用深红色油漆醒目的写着四个大字“立入禁止”
关东军秘密要塞 4
“立~入~禁~止~”胖子指着铁门上的字念了一遍又对我们说:“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这
个就是说不许站着进去,想进就躺着进,这里指定是停尸房,要不然就是焚尸炉。”
英子听了胖子的讲解说道:“啥?躺着进?原来是装死人的呀,听屯子里上岁数的人说过
小鬼子整的啥焚尸炉,这铁门里八成就是焚尸炉吧。”
我用手指关节在铁门上敲了两下,感觉门很厚重:“胖子你别不懂装懂,这四个字的意思
大概是禁止入内,我虽然不懂日语,但是军事设施我是很熟的,你们看这门下边有个很大
的凹槽,里面有内六角形的锣纹,这应该是有个转盘的,想开启这扇铁门需要转动转盘,
门下边的孔是排气槽,这是扇气密门,关闭铁门的时候,排气孔会自动抽出室内的空气,
在里面就形成了半真空的环境,是储藏贵重物品的地方,我军的军事基地里也有同样的设
施。”
气密门的转盘早就被拆卸掉了,如果没有相应的工具,想打开这道铁门真是难于上青天,
至于密室里装的是什么东西,那可就不好说了,有可能是装化学武器细菌武器之类的,这
种可能性最大,为了防止化学武器泄露出现事故,通常都是存放在这种封闭的密室里。
日本人的化学武器和细菌武器,虽然一向臭名昭著,但是威力不容小觑,即使是放在自然
环境中,时隔多年,也照样能致人死命,我对这扇门里的东西并不感兴趣,还是看看地图
,快点找到出口是正经事。
胖子则对这扇门充满了好奇,特别是听我说有可能存放什么贵重品的话之后,更是心痒难
耐,和英子俩人一起在门上一会儿敲两下,一会儿踢两脚,大有不进去看看就不消停的架
式。俩人嘴里还叨咕:“这里边有啥好东西啊?哎呀,看不着太闹心了。”
我不再去理会他们俩,自行对照地图上的出口位置,在这曾经被猪脸大蝙蝠盘据的石洞中
寻找出口,按地图上绘制的地形来看,就在这石洞中,应该有一条小型通道连接着山顶的
出口。
可是找来找去,只在石洞的一端发现了大片崩塌的山石,和之前料想的一样,日军撤退时
把要塞的出口都炸塌了。
现在所处的位置,头顶上大概正好是我们在野人沟山坡上扎帐篷的所在,用手电筒可以照
到石洞的顶壁上有几个大洞,这些大型通风孔,不是直上直下的,为了防止从外边攻击内
部,通风孔都是修得弯弯曲曲的,蝙蝠就是从这些洞口飞到外边去的,可惜我们没有翅膀
,在下边干瞪眼上不去,就算上去了也没用,成年人的身体刚好比这些通风孔大了一圈,
小日本真是精明,怕敌人从通风孔爬进要塞内部,特意把洞口挖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我把胖子英子叫了过来,告诉他们出口没了,咱们要不就去再找别的出口,要不就直接拿
冲锋枪回古墓那边,把尸煞干掉,不能就在里边这么干耗,咱身上没带干粮,也没发现鬼
子要塞里边有食品,在这么瞎转悠下去,等到饿得爬都爬不动了,就只能等死了。
事情明摆着,这地下要塞的纵深很大,有几十公里,从这个出口走到另一个出口需要很多
时间,而且找其他的出口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日本人不会好心好意的留下一个出口,既然
炸塌了一个,其余的肯定也都炸了。
英子用脚一踢地上的大蝙蝠尸体:“实在不行了,还能吃这玩意儿,全是肉。”
胖子连忙摇头:“要吃你们吃,我饿死也不吃,这太他妈恶心了,我估计肉都是臭的,要
不就是酸的,好吃不了,对了,老胡,你说这铁门里会不会就是出口?应该有这种可能吧
,咱想办法把它打开看看。”
我想了想说:“这种可能性确实也有,因为地图上没有标出这间密室,只绘有一条连接出
口的通道,不过很难精确定位,并不能肯定这门后是通道。其实要打开这道门不难,我在
格纳库里看见有工具,咱们可以去找个大小合适的六角扳手。”
英子在旁说:“回格纳库那噶哒正好整几件衣服换换,你瞅咱仨身上的埋汰劲儿的,都够
十五个人看半个月了。”
经她这一提醒,我们才发现,三个人都脏得不象样了,全身衣服上,头发上,脸上,手上
,都沾满了蝙蝠粪,血,泥,臭气熏天。
我们便又反回了下层的格纳库,路很近,只有数百米的距离,在格纳库,先找了几件关东
军的军服和大衣换上,把脸上的泥污血渍胡乱抹了抹,每人还找了顶钢盔扣在头上。
英子长得本来就俊,穿上军装更增添俏丽,胖子在旁边喝彩道:“嘿,大妹子,你穿上日
本军装,整个就是一川岛芳子啊。”
英子不知道川岛芳子是何许人也,以为胖子在夸她,还很受用,我告诉英子:“他是说你
象日本女间谍。”
英子闻言,柳眉倒竖,胖子赶紧说道:“说错了,说错了,我应该说看见英子穿军装拿枪
的小造型,就能联到毛主席的那首诗来,曙光初照演兵场,飒爽英姿五尺枪,中华儿女多
奇志,不爱红妆爱武装。”
我在旁笑道:“胖子最近快成诗人了,动不动就要朗诵上两句,你们看咱现在这一身的穿
着打扮,真跟日本鬼子一样了,这让我想起我爹的一位老战友讲的事来了,那时候我还小
呢,我那位叔叔同是跟我爹在山东当八路,抗战胜利的时候,接到党中央的指示,让他们
从胶东半岛坐船去东北接收胜利果实,我爹晕船去不了,当时别提多后悔了,因为听说东
北全是洋落,那好东西海了去了,后来听我这叔叔说,他们到了东北之后,捡了老鼻子日
本货了,他们整个一个团,去的时候穿得破破烂烂的,跟一队要饭的叫花子没多大区别,
后来他们从老毛子手里接管了一个关东军的仓库,全团的人都换装了,除了旗子还是中国
的之外,剩下的从衣服到鞋还有武器,全是日本的,跟关东军一模一样,东北的老百姓们
从远处一看他们,扭头就跑,还以为鬼子又打回来了,我觉得咱现在也多少有点当年革命
先辈们捡洋落的感觉。”
说着话我在一个存放汽油桶的架子上,找到了一把六角扳手:“这回齐活了,该拿的都拿
了,抓紧时间行动吧。”
三人穿着关东军的军装,抗着百式冲锋枪,顺原路返回,我依然垫后,这次胖子他们却再
也没说见到什么小孩的影子,我嘴上没问,但是心里捕风捉影,免不了有些疑神疑鬼。
我心中暗想:“胖子说那小孩跑进了铁门里边,这小鬼究竟想干什么?是不是想给我们指
明出路?能有这种便宜事吗?还是他另有多图?他娘的,老子这刚好还剩下一点糯米,听
说鬼怕懦米,那小鬼要是敢找麻烦,定让它整顿而来,溃败而回,若不如此,也显不出俺
老胡的手段。”
我边跟着他们走,边给自己鼓劲儿,后背的伤似乎也不怎么疼了,不多时,就第二次来到
了有“气密门”的石洞之中。
为了预防万一,我们都戴上了钢盔和防毒面具,拉开枪栓,把子弹顶上了膛,我开门之前
让英子抓了一把糯米准备抛撒,并让胖子端着冲锋枪瞄准,要是门内有什么东西,不管三
七二十一,先干了他再说。另外还嘱咐胖子,和我配合起来,轮流射击,不留下装填弹匣
的间隙。
都安排妥当之后,我将冲锋枪背在肩上,把六角扳手扣住门上的螺纹用力转动,这道秘门
几十年没开启过了,螺纹锈得死死的。我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扳手差点被我撅折了
,终于听到“嘎吱吱吱吱”一通响,门下的三排气槽“哧”的一声,气密门内填进了空气
,铁门咯嘣咔咔咔咔……
关东军秘密要塞 5
气密门中的气槽注满了空气,厚重的铁门应声而开,我急忙向后退了两步,端起冲锋枪和
手电筒对准门口,然而门内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情况出人意料,只见门内黑沉沉的暗不辨物,手电筒的光线照射进去,便被门内的黑暗吞
没掉了。
我对英子打个手势,英子会意,把手中的一大把糯米,天女散花一般抛进密室,然而密室
中仍然没有半点动静,世界上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听见防毒面具中自己粗重的呼
吸。
看来是我们多虑了,正所谓疑心生暗鬼,还没怎么样呢,自己就先把自己吓得半死。
最后胖子按捺不住,一马当先,进了密室,我和英子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密室的面积大约有四十平米见方,孤零零的一间,除了气密门之外,再无其余的出口。
里面装的既不是细菌武器,也不是化学武器,进来之前,我几乎想到了所有的可能性,唯
独没想到,房间里装的是十几口大棺材,这些棺材零乱的堆放在密室内,棺木年深日久,
有的已经腐烂了,有大有小,工艺款式都各不相同,甚至还有一口超大的石棺,其中最奢
华的是两具金丝楠木大棺,地上还散落着无数陶片瓷片。
我回头望了望胖子他们,他们俩都冲我摇摇头,虽然戴着防毒面具,我还是能感觉到他们
俩满脸茫然的神色。
胖子问我道:“老胡,怎么回事?这他妈的倒好象是博物馆,哪来的这么多棺材?”
我思索了片刻,其实这件事也不难推测,只是我们先入为主,没想到这些。
野人沟本来就是金辽时期的古墓群,关东军修建这座隐秘的地下要塞,特别是两边要塞中
相联的三条通道,刚好横穿野人沟的山谷,施工的时候,一定在里面挖出了不少古墓,这
些古墓里的陪葬品,以及金辽古代贵族的棺椁,对日本人来说都是宝贝,他们把从古墓里
挖出来的东西,全部用半真空的密室存放了起来,关东军撤退得很匆忙,临走时只把陪葬
的古董卷包会了,剩下这些棺材就一直留在了这里。
胖子说道:“日本人倒会顺手牵羊,什么都没给咱剩下,咱看看棺材里面还有没有值钱的
东西,也不枉辛苦了这一趟。”说罢用脚踹开一具大棺的棺板,那棺材盖子本来早就被日
本人撬开,并未重新钉上,一踹之下,就把棺材盖子踢在一旁。
英子不敢过来看:“我还是到门口等你俩吧,我顺便盯着点,别让人把咱都关这里边。”
说完,就走到了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守住大门。
我对门口的英子说:“还是我大妹子机警,这事我都没想到,真是白当这么多年兵了,这
门只能从外边开,咱们要是都被关在这间密室里,恐怕连哭都找不着调儿门了。”
胖子只顾在棺材里乱翻,边翻边骂:“我操,全是骨头渣子,日本鬼子真他妈缺德,走到
哪都玩三光政策啊,连个囫囵个儿的罐子都没给咱留下。”
连翻三四口棺木都是如此,气得胖子骂个不停,又去推金丝楠木的朱漆棺材。
我没太注意那些普通的棺材,我的视线一直被那具硕大的石棺吸引,直觉告诉我,那里边
有东西……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忽然有种冲动,必须把这具石棺打开看看,我招呼胖
子过来帮手,二人合力去推上边的石板,那石板厚重异常,推了半天只推开一条细缝。
胖子喘着粗气摆了摆手:“不行了……先歇会儿,太沉了……肚子里没食儿推不动啊。”

我肚子里也饿得咕咕直叫,这一用力,更是眼冒金星,只得做下来休息,我们把防毒面具
摘了,各自点了支香烟。
胖子吐了个烟圈儿:“老胡你说古代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整这么个石头棺材,我还是头
回看见有人用石头当棺材。”
我抚摸着石板说:“这可不是棺材,这叫石椁,棺椁,棺椁,木头棺材在这石匣子里边呢
,能享受这种待遇的,肯定是一高干,说不定是个王爷。”
胖子挠挠头:“噢,原来是这么回事,还真他妈复杂,同样都是埋在野人沟里,咱们挖的
那个将军墓跟这石头棺材里边的主儿相比,谁的官大?”
我摇头道:“不知道,这可就不太好说了,咱们都不太懂历史,不过金辽元这几百年间,
北方的游牧民族空前强大,他们都是从马背上得的天下,我估计应该是重武轻文,所以有
可能是武勋最高的贵族,才给埋在这片风水宝地的正穴上,其余埋在这附近的贵族,也许
陪葬品比将军墓里的还要丰厚。墓主人生前的爱好不一同,陪葬品肯定也有所不同。就拿
咱们挖的那个古墓来说,墓主是一介武夫,没什么高雅的品味和艺术欣赏情趣,所以他的
墓中物品多是马匹兵器。”
胖子道:“其实那些马肯定都是千里良驹,要是活的可就值大钱,不过现在只剩下马骨了
,估计卖给废品回收站,人家都不要。还好他还有两块玉璧,否则咱就白忙活了,这两块
玉璧回去让大金牙找个下家,怎么也对付了万儿八千的。”
说话间烟就抽完了,我们俩重新戴上防毒面具,卯足了劲再次推动大石板,英子也过来帮
忙,终于把石板挪在了一旁,石椁里面露出一口纯黑底色的木棺,这口棺仍然比普通的棺
材要大出将近一倍,而且高度也异乎寻常,不算呈圆弧的盖子,都足有半人多高。
棺木工艺精湛,绝非俗物,两端、四周、棺盖上都有溜金漆的五彩描,绘的是一些吉祥的
神兽,皆是仙鹤、骐麟、龟蛇之类的,用以保佑棺中的主人死后尸解成仙,棺盖上更有天
上二十八星宿的星图,棺底四周环绕一圈云卷图案的金色纹饰,不知用了什么秘密法门,
千百年后色彩依旧艳丽如新,真教人叹为观止。
我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华美气派的棺木,若不是亲眼得见,哪会想得到世上竟然有这种
艺术品一样的巨大棺材。
胖子大喜:“就算里边没东西,咱把棺材抗回去卖了,也能大赚一笔。”挽起袖子就把棺
板推了开来。
连英子也忍不住想看看这口大棺中有什么东西,三人凑在一起,用手电照射棺内,那棺中
所铺锦缎早已腐朽不堪,恐怕一碰就变成灰烬了,层层朽烂的锦缎其上平卧着一具骨架,
时隔千年,衣服、皮肉早已烂得尽了,只有头骨保存得略微完整一些,张着大口,露出两
排黑漆漆的烂牙,身体上的骨骼有很大一部分分解在了空气中,若是不看那头骨,可能都
看不出来这是具人形的遗骸。
英子用手电筒的光柱一扫巨棺的边缘,吓得她一声大叫:“哎呀妈呀,就是这小孩。”
只见棺材两头,各立有一男一女两个赤身裸体的光屁股小孩,看上去也就是五六岁的样子
,面目栩栩如生,男孩头上扎了个冲天辫,女孩的头发挽了两个鬏,这发式绝非近代的款
式,倒象是壁画中的古人一般,莫非是殉葬道君的童男童女?棺中主人都已经快烂没了,
这童男童女又何以保存得如此完好?
关东军秘密要塞 6
“这俩小崽子,八成是假人,做得跟真的似的。”胖子边说边要用手去捏巨棺中的小孩:
“胖爷今天倒要瞧瞧,还他妈成精了不成?”
我一把按住胖子的手:“不戴手套千万别碰,这不是假人,可能有毒,你们仔细看这俩小
孩身上,都是一片片青紫色的癍块,这是水银癍。”
五十年代的时候,我的祖父胡国华,曾经因为看病,在北京的一家大医院住过一段时间的
院。在此期间,刚好赶上医院附近要修一座名叫“工人体育场”的建筑,工地上挖出了一
座古墓,他也曾从医院里偷跑出来去瞧热闹,进地宫里看了一通。
那古墓据说是明代一个王爷的,绕着古墓周围一圈都是黑水,地宫的墓室分为前中后三部
分,门口吊着千斤闸,从闸门进去,首先是一间“明殿”(冥殿),按墓主生前家中堂屋的
布置,有各种家具摆设,这些器物称为“明器”(冥器)。
再往里,中间的墓室,称为“寝殿”,是摆放棺椁的地方,这座古墓是合葬墓,而且非常
特殊的是,墓主夫妇,也就是王爷和王妃的棺材,都用大铁链子、大铜环和铜锁,吊在寝
殿半空。
其后是“配殿”,是专门用来放陪葬品的地方。
另外没隔几天,在海淀也出土了一座元代古墓,这两座墓中都有殉葬的童男童女,出土的
时候与活人一模一样,只是元代的那座中出土的童男女,身上的衣服一碰就成灰了。
后来我祖父把这两件事当故事给我讲过,他说这些童男童女都是活着的时候,除了口服水
银之外,在头顶、后背、脚心等处还要挖洞,满满的灌进水银,死后再用水银粉抹遍全身
,就象做成了标本一样,历经万年,皮肉也不腐烂,这种技术远比古埃及的木乃伊要先进
得多,不过两种文明的背景不同,价值取向也有很大差异,而且用灌水银的办法保持尸体
的外貌,必须要用活人,死人血液不流通,没法往里灌,所以这种技术从来没用在任何墓
主身上。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恐怕就是用活人来殉葬了,胖子戴上手套把其中一个小孩的尸体抱了
出来,仔细检查,果然在头上顶,后背,足底等处,发现了几个窟窿,这些尸体上的洞,
已经被巧手匠人,以火漆封住,尸体上有不少地方已经出现一片片黑紫色癍点,陪葬的人
或者金银玉器经常会涂抹水银粉,时间久了会产生化学变化,年代近的会呈现棕红色,年
代远了就变成黑紫色,这种癍块俗称“水银癍”或者“水银浸”,也有些地方称尸癍为为
“烂阴子”,“汞青”。
胖子显然有点紧张,他故作镇定,吁了口气说道:“以前看过鲁迅写的小说,就有骨董上
生水银浸的描写,看来那老哥还不是瞎写的,确有其事。”
英子问道:“这也太可怜了,胡哥,你说这童男童女,咋还不给他们穿上衣服呢?我记得
先前看见跑过去的那个小孩穿着衣服啊,难道是鬼魂吗?”
我告诉她:“是不是鬼魂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不过不是这俩小孩不穿衣服,陪葬的童男
童女,肯定都着盛装,过了快一千年,到了这会儿,那衣服早就烂没了,这都过了多少年
了,这口巨棺恐怕是元代的,关东军把这口大棺材挖出来打开的那一刻,衣服一见空气就
变成灰尘了。”
本来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但有些时候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又不得不信,胖子和英子
在通道中看到小孩的身影,和棺中殉葬的这一对童男童女一模一样,还有我后背的手印,
这里边的事实在超出人类认知的范畴了。也许可以用第六感应,预感等等来进行解释,总
之这些已经全部属于超自然现象了,凭我们的见识,也就仅仅窥探到这神秘莫测的未知世
界一点点影子。
不过这俩小孩的亡灵把我们引到这里,究竟有什么企图?看情形,又不象是有什么恶意。

英子说:“兴许是想让咱把他俩的尸体埋了吧,不是常说入土为安吗?要不咱就帮帮他们
吧,多可怜啊。”
胖子点头赞同:“我是只想发财不想管闲七杂八的事,但是这回情况特殊,咱行行好,把
他们带出去挖个坑好好安葬了,别在这赤身裸体的戳着了,他们都给墓主站了千年的岗了
,该休息了。”
尸体里都是水银,烧也烧不掉,唯有挖个坑埋了,我们所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但愿
世界上少一些这样的惨剧。
当下不多耽搁,我和胖子脱下身上穿的关东军大衣,分别把童男童女包在里边,系个扣背
在身上,灌满水银的尸体份量死沉死沉的,多亏是小孩,如果是大人,一个人背还真够戗

胖子见未得到值钱的财宝,心里多少有些不太痛快,恨不得一把火把这些棺材全烧了,我
和英子急忙劝阻,他也只得罢休。
我们回到石洞中商议如何出去,此时人人都是饥渴难耐,可恨得是地下要塞中,无粮无水
,又没有炸药炮弹,想要回到地面上,只有将军墓的盗洞一条路可走,但是一想到那尸煞
的怪力,着实让人头疼,吃饱喝足了也未必是它的对手,更何况现下已经饿得手足发软。

三人对望了一眼,心中的想法都差不多,地上有十几只死蝙蝠,事到如今,也只能拿这些
家伙祭祭五脏庙了。
人类本来就是杂食动物,一旦饿急眼了,没有什么是不能吃的,英子说她小时候就跟她爷
爷在深山老林的洞子里吃过蝙蝠,那一年起了山火,又赶上罕见的饥荒,山里大一些的动
物都跑没了影,人们就吃地鼠,吃蝙蝠,吃蝗虫,吃草飞机,蝙蝠的筋和脆骨是很好吃的
,有嚼头。
石洞中的这些猪脸大蝙蝠,瘦骨嶙徇,长得太过狰狞凶恶,活脱儿就象一只只吸血恶魔的
干尸,对它们的肉好吃这一说法,我和胖子持保留意见的态度。
但为了生存,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想生火烧烤就得回格纳库,那里有很多木箱可以做柴火
,当然棺材板也可以烧,但是吃用棺木烧火烤出来的肉,这事多少有些不能让人接受。于
是胖子用身上带的绳索,挑五六只肥大的死蝙蝠栓住脚爪,系成一串,托了就走,这其中
也包括那只超大的蝙蝠王。
回到格纳库后,把那包着童男童女的大衣放在一旁,英子取出短刀切掉蝙蝠丑陋的脑袋,
没有肉的爪子,又开膛破肚,把猪脸大蝙蝠腹中一陀陀青灰色的肠子,以及多余的内脏都
扔掉,最后胡乱剥了剥皮。
我找了一大堆木箱,用脚踹成木板了,又取出刀子削了一些木屑,拿火柴点燃木屑引火,
胖子在旁协助,蹲在地上,卷起手来吹气助长火势。
又寻了几把步枪上的刺刀挑住蝙蝠,架在火上烧烤,胖子皱着眉头,很不情愿吃这种东西

英子劝道:“不难吃,你别想着这是蝙蝠,多嚼几下,就跟羊肉一个味儿了。”
我倒不在乎,蝙蝠不就跟老鼠一样吗,部队在陕西演习拉练的时候,我吃过很多次地鼠,
睡鼠,飞鼠,田鼠,花狸鼠等等各种老鼠,味道都差不多,肥肥瘦瘦的五花三层,确实跟
羊肉差不多,不过蝙蝠肉还真没吃过。
猪脸大蝙蝠是温血动物,没有太多脂肪,不宜久烤,看肉色变熟之后,我先尝了一口,肩
膀的肉很脆,里面有不少肉筋和脆骨,绝没有羊肉那么好吃,但的确很有嚼头。
胖子见我吃了,也捏着鼻子吃了一口,觉得相当满意,当下风卷残云般吃了一只,意犹未
尽,又把那只最大的蝙蝠王穿在刺刀上烧烤。
我们吃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从胖子的头上的屋顶处滴下一串黏黏的,亮晶晶的液体,正
好落在胖子脸上,胖子吃得兴起,见脸上湿漉漉的,随即用手一抹,奇道:“谁他妈的流
这么多哈喇子?都流到老子头上来了。”
关东军秘密要塞 7
胖子吃得口滑,从顶壁上滴落的粘液,刚好落在他的脸上,胖子没头没脑的脱口大骂:“
谁他妈的流这么多哈喇子?都流到老子头上来了。”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这话问得不
对劲。
地下要塞里只有三个人,我和英子都坐在他对面,我们两个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口
水流到他头上去。
三个人都觉得奇怪,同时抬头向上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流下的汁液?以弹药箱碎木板燃起
的火堆,将周围照得通明,火光所不及的远处,依然是一片寂寞的漆黑。
就在我们头上的屋顶,火光与黑暗交接的地方,探出一张极大的人脸,那脸比普通人的大
出一倍以上,白得象是抹了面粉,没有丝毫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鹰勾鼻子,一对血
红的双眼,紧紧盯着胖子手中的烤蝙蝠肉,嘴唇又厚又大,生长得向前突出,张着黑洞洞
的大嘴,血红的舌头有半截挂在嘴边,口水都快流成河了,一滴一串的从上面流下来。
那张脸的主人,脖子很长,皮肤又黑又硬,由于地下格纳库的顶棚很高,他的身体都隐藏
在火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中,只能看见他的脸和一截脖子,他似乎对我们吃的烤蝙蝠肉很感
兴趣,想要扑下来抢夺,却惧怕下边燃烧的火焰,迟迟犹豫不决。
不过看样子,烤肉的香味对他诱惑太大,已经按捺不住,随时都要从倒悬着的房顶跳下来

这究竟是人是怪?我们三个抬起头这么一看,都是又惊又奇,我虽然不知那东西的来头,
却看出来他是想吃烤蝙蝠肉。
我们一共从石洞中带出来五只大蝙蝠,英子同我各吃了半只,胖子一个人吃了一整只,还
剩下三只,胖子把那只最大的蝙蝠王分成三份,将其中一份用步枪的刺刀串了,正架在火
上翻烤。
这只猪脸蝙蝠王也不知活了几百年了,体积大得吓人,不算翅膀,单是躯体就如同五六岁
的孩子般大小,分量着实不轻,我们用来烤肉的火堆不大,即使将蝙蝠王分成三份,也只
能同时烤其中之一,所以只有胖子手中的蝙蝠肉是八成熟,其余剩下的都是没在火上烤过
的死蝙蝠。
不过在此间不容发之际,哪里还顾得多想,我见胖子被头上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吓得呆了,
急忙一把夺过他手中串着烤蝙蝠肉的刺刀,举起来在那张怪脸前转了半圈,用力丢在一旁

我使的力气大了,反倒没有丢远,蝙蝠肉从刺刀上甩脱了,落在英子身后不远的地方,还
没等英子回头去看,就有一只体型巨大的野兽从屋顶跃了下来,只扑过去,一口将烤蝙蝠
王叼在嘴里,嚼都没嚼就吞了下去。
借着火光,我们瞧得清清楚楚,原来那动物不是人,它的脸就象狒狒一样,酷似人面,脖
子极长,身体的大小和形状象是狗熊,但是没有狗熊那么笨拙,相对来说,它的身材显得
稍扁,后肢呈弓形,又短又粗,前肢又长得出奇,行动的时候,可以扒住墙壁的缝隙,悬
挂在上边,瞧它的动作,在平地倒不如在墙壁上爬行来得自如。
英子从没见过这种动物,我和胖子曾经在博物馆看过它的图片,它一露出全貌,我们立刻
想了起来,是“草原大地懒”,没错,就是这东西。
它生活在草原深处的地下洞窟中,主要分布在南美、非洲、外蒙、的大草原上,同样是地
懒,草原大地懒不同于生活在丛林中的丛林地懒,与它的远亲树懒差别更大,草原大地懒
更多的继承了地懒的祖先“冰河大地懒”的特性,体型格外的大,主要以肉食为生,很少
在阳光下活动,最喜欢捕食大蝙蝠,大地鼠,蟒蛇等生活在地下的动物。
草原大地懒的猎食方式是以静治动,很少会主动出击,它们静静的隐藏在黑暗之中,一动
不动,有时一潜伏就是数天,不饮不食,等有动物在身边经过,这才突然闪电般的伸出大
嘴,一口吃掉对方。
刚建国的时候,非洲兄弟国家曾经送给北京动物园一只,但是它不适应北京的生活环境,
没过多久就死了,我和胖子以及一些同学去北京串联的时候,与我们胜利会师的北京红卫
兵,带我们到处乱转,在动物园见过装草原大地懒的巨大笼子,笼中的草原大地懒已经死
了,只剩下空空的笼子,我们看见一座庞大的空笼子,还有几分奇怪,就特意多看了几眼
,笼子上有它的介绍和图片。
时隔多年,这件事我们都还有很深的印象,但是万万没想到,在关东军的地下要塞中碰上
这么一只,还是这么大只的。
想必它是追踪猪脸大蝙蝠来到此间,这要塞中的大蝙蝠难以记数,我们只见到一个石洞中
的巢穴,就不下上千只,要塞纵深几十公里,说不定就在什么地方,还隐藏着几窝。
它皮糙肉厚,在皮肤下面有许多小骨片,就像穿了许多盔甲一样,成年以后它的这些盔甲
是牢不可破的。
凶恶的猪脸大蝙蝠爪子锐利,虽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撕破牛羊肚皮,却伤不到草原大地懒,
就算在它身上抓几下,对它来说也是不疼不痒,这里没有它的天敌,又有无数只猪脸大蝙
蝠可供捕杀,正是得其所哉。
不过,不知道草原大地懒这么大的体形是如何进入要塞的,有可能地震或者山体塌方,导
致地下要塞出现了一些大的裂口,它就是从那里爬进要塞内部觅食的,如果找到那个入口
,我们应该也可以从那里出去。
从房顶上跳下来的草原大地懒吃了烤蝙蝠肉,伸出长长的舌头添了几圈嘴边,显然这么一
块肉,填不满他的胃口,而且勾起了它旺盛的食欲,盯着我们三人,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在地下世界,它就是国王,它偶尔也会主动出击捕食,每当它行动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东
西能拦得住它。
在双方对峙的这一瞬间,我脑子里转了几转,地下要塞的地形,以及对付野生猛兽,这些
事对我而言有点陌生,是不是要先下手为强,冲锋枪就在手边,但是百式冲锋枪的杀伤力
很有限,草原大地懒的骨皮足以抵挡,别再打蛇不成反被蛇咬,把它惹得恼怒起来,却没
把握能够脱身。
日军的友坂式步枪,穿透力很枪,应该能干掉草原大地懒,只是我们只拿了几把刺倒,先
前装填了子弹的两支步枪都放在二三十米开外的地方,必须有人引开草原大地懒的注意,
我才能跑过去拿步枪,这么一来一往,需要一段短暂的时间,草原大地懒离我们的位置太
近了……
连想几个念头,都没有什么把握,这时胖子站在原地,小声对我说:“老胡,我记得这东
西只吃温血和冷血动物,不吃人,依我看没事。”说用脚轻轻的把死蝙蝠踢向草原大地懒
,那意思是,这都给你,赶紧一边吃去,别找我们的麻烦。
谁知那草原大地懒,瞧都不瞧一眼死蝙蝠,反倒是对着我们不住的流口水。
胖子转过头来问我:“怎么它不吃蝙蝠,总顶着咱们看,好象不怀好意啊。”
我不敢分心跟胖子说话,紧紧注视着草原大地懒的一举一动,只要它有攻击的企图,那我
只能先抢在它前边,捡起地上的冲锋枪,给它来一梭子了。
英子说道:“咱们都吃了不少烤蝙蝠肉,它大概是……把咱们当做蝙……”
她的话音未落,那只草原大地懒,已经忍受不住烤蝙蝠肉的香味,一步一步向我们逼过来
,凡是野生动物,均以生肉为食,因为它们天生就没吃过熟肉,一旦吃过一口,熟肉的滋
味对它们来讲,就是最大的诱惑了。
我发现它行动迟缓,觉得不一定跟它搏斗,还是跑吧,我招呼另外两人一声,三人转身便
跑,刚奔出两步,却在此时,脚下被一件硬物绊倒,这一脚把我跌的,膝盖险些摔碎了,
连胖子英子也同时摔倒在地。
我暗自奇怪,什么东西绊的我?倒地的同时,向地面上瞥了一眼,地面平整,哪里有什么
能绊倒人的物事,心念一动:“光想着逃跑,那对童男女的尸体却忘了带上,莫不是鬼绊
脚?”
关东军秘密要塞 8

草原大地懒大概从来都没见过人类这种两条腿走路的动物,它闻到三个人身上烤蝙蝠肉的
香味,已经把我们当做了蝙蝠,只是它暂时还不能接受长成这样的蝙蝠,而且也惧怕火光
,不敢轻易向前,正在盘算着怎么把这几个到了嘴边的美味吞下去,见到我们三人摔倒在
地,“噌”的就蹿了过来。
它的后肢又粗又壮,一跃就跳到了胖子身前,可能它觉得这只这只肉多,就准备先拿胖子
打打牙祭。
胖子见状只好拼命挣扎,双手在地上乱抓,想找件武器,正好地上有把烤蝙蝠用的刺刀,
胖子顺手抄了起来,一刀刺在草原大地懒的手臂上,直末至柄。
那刀烤得时间久了,就象是只通红的铁条,刺中草原大地懒后,鼻中只闻到一股焦胡的恶
臭,那只草原大地懒在地下洞窟中横行无敌,哪吃过这种亏,又疼又怒,却不敢再咬胖子
,缓缓向后退了几步,伺机再动。
灼热的刺刀捅过一刀之后,温度立刻减了下来,草原大地懒的鲜血使刀身上面丝丝的冒着
白气,胖子刚才一击得手,全凭着刺刀的温度,否则根本扎不动它。
我利用胖子击退草原大地懒的间隙,和英子一人一个,把那装有童男女的军大衣包裹背到
身上,但愿这两个小鬼不要再捣乱了。
背上殉葬童的尸体,我又弯腰把冲锋枪拿在手中,明知这种百式冲锋枪的杀伤力,远远不
足以击毙草原大地懒,但是关键时刻也指望用它抵挡一二。
还没等我拉开枪栓,在我身后的墙壁上,突然探出一只爪子,直奔我头顶拍来,那爪子来
得太快,劲头迅猛,我来不及低头,只好用手中的冲锋枪遮挡,被拿只爪子一扫,拿捏不
住,冲锋枪脱手飞了出去,远远的落在了火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之中。
原来不知不觉之中,墙壁上又爬下来四只草原大地懒,两大两小,那最小的也跟成人差不
多大,很显然,它们也和先前那只一样,都受了烤蝙蝠肉香味的吸引,前来捕食。
五只草原大地懒把我们三个团团围住,只要有一只带头扑过来,其余的也会跟着一拥而上
把我们撕成碎片吃掉。
我们唯一的依托只剩下那堆火了,三人背靠背贴在一起,胖子拿了把刺刀,英子拿着冲锋
枪,只有我赤手空拳。
木片燃起的火堆眼瞅着越来越暗,过不了片刻就会熄灭,真要等到那时候,我们就是草原
大地懒的盘中餐了,想到这里不禁暗暗叫苦:“一只就够他娘的不好对付了,现在可倒好
,盘据在这要塞中的草原大地懒,整个家族都出动了,身陷绝境,如何才能杀出一条血路
?”
再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从火堆中抓起一跟燃烧的木条,向拦住去路的草原大地懒中身形
最小的那只挥去,它果然受惊,被火把吓得缩在一旁,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缺口。
木条的火焰本来就不大,一挥起来险些熄灭,我们不敢多耽,一并冲了出去,几只流着口
水的草原大地懒稍一犹豫,就一同扑了上了。
英子手中的冲锋枪射出了一串串子弹,当头的草原大地懒被子弹击中,身体上飞溅起血花
,但是它们浑身都是厚皮老茧,子弹虽然打进了身体,却射不进身体内部的骨甲,反倒是
惹怒了它们,步步紧逼,非要把这三个人吃到嘴里方才罢休。
我们三人只有英子一个人有冲锋枪,每到她换弹匣的时候,我和胖子就挥舞燃火的木条阻
拦草原大地懒,不让它们有机会接近。且战且退,由于突围的方向比较盲目,距离放置武
器的地方越来越原,反倒是退到了格纳库的大铁门边上。
铁门外边就是尸煞,我们本想吃饱喝足之后,仔细谋划一番再想办法从铁门外的通道出去
,但是草原大地懒的突然袭击,给我们来了个措手不及,仓促之下退到了这里,木条的火
焰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下烧得祛黑的木条,头上只有几点火星,子弹也不多了。
草原大地懒体形巨大,几只挤在一起,如同一道难以逾越的城墙,被它们的爪子拍一下,
最轻也是骨断筋折,草原大地懒的包围圈逐渐缩小,我们都被压制在铁门前,毫无进退回
旋的余地,
事到如今就得豁出去了,我和胖子把手中带着火星的木条对草原大地懒扔了过去,英子以
百式冲锋枪扫射,用最后的战力把这几只草原大地懒逼得后退几步,胖子转身把背后原本
关死的铁门推开,我掏出黑驴蹄子向外就砸。
没想到那尸煞却没在门前,我们无暇细想,陆续退入了铁门后的通道,胖子刚想把大铁门
关上,只是门内一股巨大的力量猛撞铁门,草原大地懒重达几吨的蛮力,端的是非同小可
,三人拼尽全力想把铁门推上,却说什么也做不到。
忽然一真阴风扑面而来,我急忙躲闪,原来那被煞神附体的金国将军古尸,始终没有离开
门前,一直就在这周围转悠,尸煞没有思维,死后被巫师下了符咒,象僵尸一样,只是一
味的见活人就扑。
尸煞说来就来,而且悄无声息的如同疾风闪电一般,若不是我身经百战,有很多临敌经验
,早已被它扑倒,我滚倒在地,正要起来躲闪,铁门已被撞开,一只最大的草原大地懒当
先蹿了出来。
草原大地懒利用它粗壮的后肢,就象只大青蛙一样,从门中跃出,刚好把那尸煞撞倒,尸
煞倒在地上,它身体不能打弯,随即弹了起来,十只钢刀一样的手指插进了草原大地懒的
胸口。
草原大地懒怪叫一声,张口就咬,另外几只大大小小的草原大地懒也先后从格纳库中拥了
出来,它们看见同伴受伤,便纷纷去撕咬尸煞。
一只最小的草原大地懒被尸煞活活扯掉了脑袋,尸煞身上也被两只草原大地懒咬住,双方
怪力不相上下,一时间,双方竟然纠缠在了一起,顷刻间,墙壁、地面、铁门上,都溅满
了草原大地懒大片大片的鲜血,碎肉横飞,同时尸煞的手臂被咬掉了一只。
我们见了眼前这惊心动魄的一墓,都暗暗心惊,倘若那尸煞同草原大地懒前后夹击,那这
三个人就难免死无葬身之地了,我们的误打误撞,竟无意中起到了引得二虎相争的局面,
真是侥幸了。
机不可失,我们背着那对童男女的尸身,向着古墓后室墓墙的破洞逃去,只恨爹娘少生了
两条腿,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此等狼狈不堪的情形,不必细表。
墓墙倒塌的大洞,仍然和我们先前逃出来的时候一样,先前从这里逃了出去,此番又逃了
回来,整整兜了一个大圈,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得到,平白惹上这许多麻烦,还添了这两
具灌满水银的童尸,真教人哭笑不得,不过那地下要塞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有不少
服装器械,可能在某地还能找到几台简易发电机,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屯子里的人,也不枉
我们在地下要塞中出生入死的折腾了这许多时间。
只要能爬出盗洞外的竖井就可以了,这时所有人的精神和体力都已经达到极限了,我先把
英子推上竖井,随后和胖子把身上背的童男女尸首托了上去,英子在上边接住,又伸手把
我拉了上来。
最后剩下胖子,因为我们俩需要在竖井上拉他,他才爬得上来,胖子正要向上爬,两只混
身是血的草原大地懒已经冲进了墓室,它们变得疯狂无比,咆哮如雷,可能它们的家庭其
余成员全被尸煞杀了,那尸煞纵然厉害,多半也抵挡不住草原大地懒这种体形巨大的猛兽
,被咬成了碎片。剩下这两只全身是伤的草原大地懒,红了眼睛,猛追不舍,一路跟着我
们闯进了墓室,胖子回头一看,脸上面色,急忙往竖井上爬,越急就越是爬不下来,草原
大地懒,已经冲到盗洞前,幸亏盗洞对它们来说实在太窄了,钻不出来,它们用大爪子不
停的刨土,想扩大盗洞,好从里边爬出来,我见形势紧急,拎起英子的冲锋扔给胖子,胖
子会意,先开了几枪迫退挤在盗洞口的草原大地懒,立即对准墓室顶上的天宝龙火琉璃顶
一通扫射,顶上的琉璃瓦破裂,一袋袋的西域火龙油泼将下来,整间墓包室括两只草原大
地懒,都被火龙油引燃的烈火吞没。
同时我和英子用尽最后的力量把胖子从竖井中拽了出来,饶是如此,胖子的裤子也被从盗
洞里喷出的火焰烧着了一大片,他不断拍打屁股上的火焰,疼得杀猪般的惨叫,英子赶紧
拿水壶泼灭了他屁股上的火,裤子已经被烧得露了腚。
猎狗们忠实的蹲在旁边,看着从洞中爬上来的三位主人,天已正午,阳光耀眼生花,我揉
了揉眼睛,与那阴暗的地下要塞相比,真是恍如隔世啊。
胖子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把从墓中得到的两块玉璧举起来对着眼光观看,忍不住又诗性大
发,又朗诵了几句世界大战长诗中的名句:
战火已经熄灭,硝烟已经驱散。
太阳啊,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和暖;
天空啊,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的蓝;
孩子们脸上的笑容啊,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的甜。
我和英子看着胖子的举动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您见过捂着屁股朗诵的诗人吗?这时一个突
如其来的情况,使我们的笑容很快僵住了……
蛾身螭纹双劙璧 1
山谷尽头的森林中,传来一阵阵沉闷的雷声,“轰隆隆轰隆隆”,正是晌晴白日的中午,
长空如洗,未见乌云,怎么突然打起雷了?众人心中都是一沉,好不容易从古墓中爬了出
来,却又是什么作怪?
再仔细用耳朵分辨,还不太象打雷,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什么巨大的野兽,远远的朝
山谷中奔来,脚步沉重,再加上奔跑中躯体不停撞击树木,乍一听显得象是绵延不断的雷
声,这起中还夹杂着几声犬吠。
我听见狗叫,这才发现山谷中的狗少了三条,只有五条大猎狗趴在地上,另外三只巨獒不
见踪影,刚才心力憔悴,没顾得上去细看那些猎犬,可能我们久去不归,猎狗们自发的轮
流去猎食了,巨獒驱赶的什么野兽跑起来这么大动静?
英子仔细听了一会儿,笑着说没事,是在赶野猪,咱们都去山坡上瞧热闹吧,等一下就能
整野猪肉吃了。
我们爬上半山坡,就已经看见森林中的大树,一棵棵的被撞断,山谷中的猎狗们也趴不住
了,它们一声不发的成扇形散开,要在山谷中堵住野猪的去路。
只见谷口一棵红松喀嚓折断,从树后撞出一只大野猪,要不是这只野猪没有长长的鼻子,
我差点把它看成是头半大的大象,它足有上千斤的份量,鬃毛又黑又长,嘴两边的獠牙向
上弯弯着,跟两把匕首一样,这对獠牙既是骄傲的雄性象征,也标志着它就是森林中的野
猪王,它膘肥体圆,四肢又短又粗,撒开四蹄,旋风般的一头扎进山谷。
在大野猪的身后,三只巨獒不紧不慢的追逐着,既不猛扑猛咬,也不离得太远,一前三后
,都跑进了野人沟。
野猪身上的皮比起犀牛皮来,也不惩多让,它在森林中闲着没事,就把肥大的身子在松树
上蹭,一是解痒痒,二来还把松脂都沾在身上,不怕蚊虫叮咬,夏天,深山老林中的蚊子
大得象小鸟,山里有句话是:三个蚊子一盘菜。这话一点都不夸张,就连老黄牛都架不住
山中大蚊子的叮咬,唯独野猪不怕蚊子,它的皮就是一层铁甲,谁也咬不动它。两只獠牙
和自身的巨大体重,就是野猪在森林中横行的法宝,绝对是攻守兼备,山里的老虎、人熊
、金钱豹都对它无从下口。
然而猎人们训养的巨獒,专门有对付野猪的绝招,獒犬的体形跟小牛犊子一样,不过比起
这只大野猪来,还是显得块头小,这三只巨獒是想把野猪撵到山谷的深处再解决它,因为
在森林中全是大树,施展不开,而且野猪冲起来简直就是坦克。
野人沟山谷中落叶层极深,大野猪还没跑到一半,就因为自重太大,四肢全陷进了落叶中
,三只大獒犬围在它周围,东咬一口西咬一口,消耗野猪的体力和锐气,另外五条大猎狗
也包在外围,这种情况下,它们不敢插手和獒犬争功,只有在一旁充当小嘍啰呐喊助威的
份。
大野猪又气又急,蠢笨的在落叶层中挣扎,使出全力向上一跃,竟然从中拔出四肢,向上
蹿了起来。
巨獒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在野猪跃到最高点的同时,三只巨獒中最大的那只,也猛然跳起
,跟出了膛的炮弹一般撞向大野猪,这一撞用的力度和角度恰到好处,把野猪撞翻了过去
,肚皮朝上,落在了又深又软的枯枝烂叶上。
在旁伺机等候的另外两只大獒,不给野猪翻身起来的机会,扑上去对大野猪肚皮狠狠撕咬
,肚子和屁眼是野猪唯一的罩门,这里一暴露给敌人它就完了,更何况是狮子一样凶狠迅
捷的獒犬,还不到三四秒钟,野猪的肠子肚子心肝肺就都被掏了出来。
我们三人见野猪完蛋了,就从山坡上慢慢走下来,胖子和我见这三只巨獒,竟然如此默契
,还懂得利用地型运用战术,忍不住想去拍拍獒犬门的脑袋,以示嘉奖,嘻皮笑脸的招呼
它们过来。
没想到獒犬和猎狗们绕过我们俩人,都围到英子身边,英子拿出肉干,喂给它们,大狗们
见主人高兴,也都摇着尾巴讨好。
被冷落在一旁的我和胖子对望了一眼,我摇头叹道:“他娘的,咱俩的热脸贴上了狗的凉
屁股。”
胖子气哼哼的说:“老胡你记得鲁讯先生怎么说的吗?他说:呸,这帮势力的狗。狗这东
西就这德性,狗眼看人低,狗脸不认人,他妈的,咱俩不跟它们一般见识。”
胖子回帐篷那边取了刀子镐头和猎枪回到谷中,他帮英子切割野猪,我背着猎枪带了两条
大狗,去山坡下找块地方,把那对童男女埋了,免得他俩又找咱的麻烦。
英子说:“胡哥你饿不饿?先整两口吃的再走呗。”
我说:“不用了,好饭不怕晚,我就往后饿饿吧,别等到了晚上再埋死人,那可有点滲人
了。”
我让两条大狗拖着用黄尼子军大衣包裹的童尸,在面向大草原的山口处,挖了个深坑,我
的工兵铲丢在了古墓中,用镐头挖很废力,太阳偏西,才挖了一米多深,已经把我累得满
头大汗,肚子里不停的打鼓。
我看了看这个一米多深的坑,心想这就差不多了,小孩嘛,埋那么深也没用,他们身体里
灌的全是水银,也不用担心虫吃鼠咬。
于是我把那两个小孩从军大衣包裹中取出来,又用两件军大衣重新工工整整的包了一遍,
并排放在坑里,双手合什拜了两拜:“两位古代小朋友,很遗憾你们没有生活在文明民主
到处充满阳光的新社会,社会的关爱你们都没享受到,不过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你们也
不必太过执着。命有终会有,命无须忘怀,万般难计较,都在命中来。人死之后,当入土
为安,入土不安的,那是僵尸,咱这条件有限,没有棺材来安放你们,也没有香火祭拜你
们,我回去之后一定给你们多烧点纸钱,希望你们早去西方极乐净土,不要再来纠缠我们
,我们的工作也很忙,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些了,贪得无厌欲求不满的可不是好孩子。”

说罢和两条大狗一起把土推进坑中,几捧泥土就埋葬了两个苦命的童男童女,回首眺望远
方,只见残阳似血,心中感慨万千。
时候已经不早了,英子在远处招呼我回去,当下带着猎狗回到了我们宿营的山坡,胖子搬
来一块大石,把猪脸大蝙蝠飞出来偷袭马匹的通风孔堵个严严实实,火上翻烤着的野猪肉
,还有猪下水和磨菇木耳煮的一锅汤,松香混合着肉香直扑人脸,我迫不及待的冲过去,
用刀割下一块肉塞进嘴里。
吃完饭后,我们喝着英子煮的茶砖,商量了一下怎么回去,失去了驮行李的马匹,想回岗
岗营子还真不那么容易,锅碗帐篷都没法搬动,我们一路上猎杀的动物皮子没法携带,那
损失实在太大了,最后英子想了个办法,让两条狗回去送信,叫屯子里的人组织马队来挖
关东军的要塞,这里那么多好东西不搬出来不都瞎了么,而且狗是最好的向导,它们可以
给屯子里的人带路,咱们就先在这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来,等大伙来了,一起搬够了
好东西再回去。
事到如今,也只得如此了,胖子对这些事不太上心,他又把那两块玉璧取出来观看,我骂
道:“你他娘的真没出息,受穷等不了天亮,这两块玉你别揣着了,一天看一百多遍,你
也不怕给它看没了,以后放我这保存。”
胖子把玉璧举在我的眼前,满脸都是惊疑的神色:“老胡,这是咱从古墓里整出来的那块
吗?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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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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