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Alan (孤影月人), 信区: Ghost
标  题: 古玩店阅新堂系列 之 指尖血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Mon Oct 17 10:44:53 2005)

春日里的阳光温柔而和熙,洒便了咖啡馆的每一个角落,街道上的梧桐树被微风吹拂,发
出沙沙的轻响。
  黄城粤坐在咖啡馆的巨大落地窗前,身穿一件洁白的淑女裙,裙摆滚着雷丝花边,柔
顺的长发自然得垂下来,泛着丝缎一般的光泽。
  她是个很美丽的,气质高雅,时不时便有窗外的行人回头观看。而她,却享受不了这
些或嫉妒或惊艳的目光,她的心思全在他面前的那把紫檀木梳上。
  那是一把很精美的梳子,梳齿整齐而圆润,梳身呈淡淡的紫色,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个
古怪的图形,散发着浓郁的胭脂香味,令人为之神迷。
  不能再拖了!城粤将木梳紧紧握在手中,狠了狠心,今天一定要把这梳子给妃涟!
  妃涟是她的大学同学,两人一见如故,感情非常好,妃涟还曾经戏称前世一定与她相
识,结了几生几世的缘分。两人成天腻在一起,大学校园里到处都留下了她们靓丽的身影
,被同学们称为西南大学的双生花。
  可是,这一切都在遇到天昊的那天结束了。
  天昊是学生会的主席,英俊非凡,父母都是高官,家中富裕,不知有多少女孩子仰慕
着他,可他只选中了城粤。
  从此,天昊成了城粤的全部,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这个英俊的大男孩,把妃涟丢到了
九霄云外。但妃裢似乎并不在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把她当作了自己的知己。
  对此城粤很得意,她同时拥有了爱人和朋友,占尽了世上的幸福和快乐。可是,三个
月前的某一天,,她收到可一封匿名信,一切烦恼、憎恨、痛苦便由此开始。
  那封信里只有一张照片,却令城粤痛不欲生,她最爱的男人和她最好的朋友在照片里
相拥而吻,脸上一片幸福的神色。在他们身后,是一家豪华的酒店,两人似乎刚从里面出
来,享尽了鱼水之欢。
  城粤嫉妒得快要发疯,她每天都窝在自己那小小的卧室里盯着照片发呆,照片中的两
人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她看见他们眼里的嘲讽和不屑,那些眼神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在
她心中刻下了深深浅浅的刀痕,血流如注。
  她要报复!诚粤用水果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割了一刀,对着那汹涌而出的鲜血发誓,她
不会眼睁睁看着好友将爱人抢走,她会把他夺回来!一定!
  于是,她走进了阅新堂。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进这家古意盎然的小店,店面古朴的装潢与周围现代化
的建筑格格不入,但她还是撩开水晶门帘走了进去,一进屋便有一股异香袭鼻而来,定睛
看去才知道屋中央摆着一张雕花红木桌,精致小巧的三足香炉立与木桌之上,缭缭绕绕地
升起清烟,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馥郁香味。
  这是一间古董店,店里陈列着许多样式古朴的物品,樱桃木做的壁橱雕刻着古怪的花
纹,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旁边洁白的墙上挂着一副颇具民族风格的编织画,上面织着一
名美丽的女子,巧笑倩兮。诚粤望着她的眼,那双眼睛像有着某种不知名的魔力,令她一
时间神迷,仿佛掉入了一个神秘诡异的世界,身边都是五颜六色的扭曲花纹。
  “小姐中意这副织品么?”身后传来清脆的女子之音,仿若珠链散落玉盘,将诚粤从
无限的神迷中拉了回来,她转过身,见一名身穿白色旗袍的年轻女子正站在连接内堂的门
前,身后的珠帘还在互相撞击,发出悦耳的清越之音。
  她的容貌竟与画上的女子一模一样,仿佛从画上走下来,满身都是灵气。
  “不……”诚粤竟有一丝慌张,“我……只是随便看看。”
  女子浅浅一笑,笑容请丽纯净:“那小姐看中什么了呢?”
  “还……没……”
  “那,请小姐随便看吧,本店有许多适合年轻女子的古董饰品,小姐这么漂亮,若配
上古老样式的饰物,必然气质高雅。”
  “是吗……谢谢……”诚粤脸上飞起两片红霞,自小便有人称赞她的美貌,她早已听
腻了赞美之辞,只是不知为何,这个女子的话却令她十分受用。
  “小姐,请看这个。”年轻女店主从玻璃柜下取出一条项链,中间是颗拇指大的猫儿
眼,周围一圈水钻,非常漂亮,“这是明代之物,很适合小姐的气质。”
  诚粤接过来看了看,眼光却落在旁边一只拳头大小的红木盒子上,盒盖打开,里面是
一把紫色的梳子,制作十分精巧,一看便知道不是俗物。
  “这……这是……”诚粤拿起木梳,指尖触及便是一片冰凉,“这梳子是……”
  女店主神色变了变,随即笑道:“小姐还是不要买这东西的好,它叫指尖血,相传为
古代宫廷之物,被人下了恶咒,怨气极深。您看见梳子上的符纹了么?那便是一种极古老
的符咒,几千年来梳子的持有者不计其数,通通都死于非命。这等不祥之物,小姐还是快
放下吧。”
  “你说……持有者都会死于非命?”诚粤一怔,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恶毒的念头,询问
着望向年轻的店主。店主微微点头,道:“没错,几千年来都是如此。”
  诚粤低头看着手中的木梳,曾经与妃涟一同度过的美好时光像放电影一般在她眼前一
幕幕闪过,突然,他想到了那张不堪入目的照片,想到了两人幸福的笑容,不!她不能原
谅他们!决不!
  “老板,我买这个。”她握紧木梳,毅然决然地道。
  “小姐……”女店主似乎还想劝,却被诚粤粗暴地打断,“多少钱?”
  女店主见她主意已定,遂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坚持,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三百
块,你拿去吧。”
  诚粤付了账,带着木梳离开了,女店主倒了一杯差,轻啜一口,嘴角挑起一抹诡异的
笑,自言自语道:“好戏……似乎就要开场了。”
  黄诚粤坐在咖啡店里,静静地等待着妃涟的到来,当时钟敲响十一下的时候,那穿着
一身火红长裙的艳丽女子走了进来,带起一阵香风和众人的惊叹。
  妃涟并不是个聪明的女人,诚粤太了解她了,在她的心中只看得见自己的美貌,心计
和婴儿差不了多少。如她所料,妃涟欣喜若狂地收下例如那把要命的梳子,并信誓旦旦地
说一定要把它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见证两人的友谊。
  诚粤在心中冷笑,愚蠢的女人,我要你为你的背叛,付出代价!
  那天晚上,两人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诚粤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和妃涟狂欢了。
  之后的几天诚粤每晚都会做一个同样的梦,梦见自己站在一个一无所有的混沌之地,
四周都是漫天飞舞的青丝长发,那头发越聚越多,多得宛如铺天盖地的黑色锦缎,她被紧
紧裹在头发里,像一只吐丝的蚕,被包在茧里,渐渐窒息。
  “不——”她尖叫着醒过来,已是大汗淋漓,长长的真丝睡裙被汗水湿透,紧紧粘在
她的身上。她松了口气,拉开墨绿色的厚重窗帘,窗外已是大亮,她梳洗了一番,决定到
妃涟家看看紫木梳的效果如何,却感到微微的晕眩,是感冒了么?
  诚粤强打起精神,打车来到妃涟的家。妃涟住在一个花园小区里,屋子装修得十分豪
华,诚粤曾打趣说,这真是小资的生活,现在想来,那装房买房的钱里,必定有天昊的资
助吧。
  她的心像被捅了一刀,狠狠地盯着那扇漂亮的防盗门,门似乎没有关紧,被她轻轻一
碰就缓缓地打开了。
  她看到了噩梦般的一幕,整个屋子到处都是漆黑的长发,将屋子遮得看不见任何家具
,只有穿着一件睡衣的妃涟还跪在地上,用剪子不停地剪头上的发,但那长得看不到尽头
的青丝一经剪断便又长得更长,几乎裹住了她瘦小的身躯。
  诚粤吓得惊声大叫,妃涟听到叫声,转过头,那张曾经风华绝代的俏脸只剩下一张满
是皱纹的皮包着一副枯骨,宛如恶鬼。诚粤惊得连连后退,一个不稳便跌坐在地上,眼睁
睁看着妃涟满脸是泪地向她伸出手,张大嘴巴嘶声叫道:“粤……救我,救我……”
  “不……”诚粤的心脏再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折磨,转身便向楼下奔去。
  她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螺旋式的楼梯令她的头微微晕眩,快了,快了,就快
要走出这栋恐怖的大楼了,就快要……
  倏地,脚下一滑,她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全身轻盈如同秋日飘零的落叶,随风飘去,
隐入云里。
  “好累……”她望着蔚蓝的天空,眼睛里没有一丝杂质,“让我睡吧……睡吧……”

  
  第二天,妃涟被人发现死在了家里,到处都是她的头发,形如木乃伊,法医鉴定为被
头发吸尽精血而亡,不知为何,她手中还紧握着一把紫木梳,上面用朱砂画着诡异的图纹
。诚粤死在了楼下,颅骨粉碎,亦形如枯槁,据目击者称为死者失足跌下七楼而亡,警方
以意外结案。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名叫阅新堂的小店里薰香缭绕,身穿白色旗袍的年轻女店主坐
在红木桌旁,手执紫砂茶杯,杯中的茶呈现淡淡的琥珀色,差香四溢。
  忽而帘动,一名西装革履的英俊年轻人走了进来,满脸春风得意。
  “朴天昊先生,听说你就要结婚了?”女店主用眼睛斜了他一眼,嘴角带笑,“恭喜
你啊。”
  “这都要感谢你啊。夷梦小姐。”朴天昊绅士地坐在她身旁,拿起面前的茶,饮了一
口,道,“那两个女人太缠人了,爸妈又要我娶外交官的女儿,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夷梦冷笑一声,自顾自地喝着茶,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朴先生还真是绝情,倒像
个做大事的样子,娶了这位外交官千金,先生必定平步青云了吧。”
  “呵呵,这都多亏了小姐帮忙啊。”朴天昊尴尬地笑了两声,拿出一只精致的皮包,
打开,里面全是百圆大钞,“这些是在下的谢礼,不成敬意。”
  夷梦没有看那些钱,只是淡淡道:“‘指尖血’带回来了么?”
  朴天昊闻言忙笑道:“当然,当然,小姐的嘱托,我当然会办到。”说着便从公文包
里取出那把紫檀木梳。递过去,“这可是我托了很多关系才从局子里拿出来的啊,小姐请
收好。”
  夷梦放下手中的茶杯,并没有去接,清丽的脸上突然漾起一道诡异至极的笑,仿若盛
开的曼佗罗,艳丽而有毒。
  “朴先生,‘指尖血’里都是怨妇的仇恨,你以为她们会放过你这个负心郎么?”
  朴天昊大惊,只见那紫木梳里渗出了猩红的血液,像是藤蔓植物般爬满他的手臂,触
目惊心。
  “不——”朴天昊像受了炮烙一般将木梳扔了出去,站起身便向外狂奔,哪知一出门
便看见拖着一头长发的妃涟瞪大了眼痛苦地望着他,枯瘦的双手木枝一般向他伸出,嘴里
咕噜有声:“天昊……你好……好狠心……”
  “鬼……鬼……”朴天昊转过头,又见诚粤满头是血地站在身旁,双目怨毒地看着他
,道:“朴天昊,我要你偿命!”
  两人狂叫着向他扑来,他向后跌去,便见一辆大型卡车疾驰而来,刺眼的车前灯几乎
刺破他的肌肤。
  “嘎吱——”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从门外传来,夷梦心满意足地饮尽杯中茶,转身从柜
台下取出一本封面黛青的线装书,轻轻翻开,发黄的纸页散出潮湿的味道。
  夷梦的目光停在一页纸上,上面用俊秀的小篆写道:
  “天昊帝元乐十二年,悦诚皇后失宠,贬于冷宫。帝宠妃涟姬持药至,鸩之。后噬破
食指,滴血于紫木梳,遂成恶咒。妃令焚其近身之物,唯梳不焦。执事宫人恐妃怒,私藏
于袖。一日妃从幸于龙阳湖,梳不慎出,妃不知梳为后之物,甚喜之。携回寝宫,日日对
镜梳之,经月发长数丈,覆地若毡。妃形如枯槁,夜夜梦后索命,不日即亡。帝复纳上官
氏为妃,梦后妃拜见,翌年亦崩,与后妃同葬阳陵。”
  年轻的女店主合上书,深深叹了口气:“紫檀木梳上的符咒名字便叫做‘指尖血’,
任何碰过它的人都会被它吸走生命。只是这孽缘,几生几世才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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