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oldsongs (老歌怀旧), 信区: Ghost
标 题: 偶然和必然 (郭小峰探案系列) 第一章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Jul 24 13:49:25 2006), 转信
“爸爸,我认为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教导我的机会。”郭爱梅大大咧咧地对父亲郭
小峰说:“尽管我认为你的观念陈腐不堪,说教老套,而且你本人的人生轨迹也不足于
作我的楷模,你看你,哪里像一个传说中的英武警察,高大威猛,雷厉风行;你呢?长
的又胖,干活也慢,外型不行吧,破案也没劲儿,就是反复看材料,没有一次见你深入
虎穴,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被威胁、被委屈、被冤枉、最后终于真相大白,于是人们
感动、赞美、讴歌你。”郭爱梅得意地看着爸爸逐渐集中起精神的脸,大声宣告:
“但是——,尽管你如此平庸,我还是认为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教导我的机会,因为
——,过完这个暑假我就要到北京上大学了,我独立了!”
“到我这把年纪,根本不算胖。”郭小峰摸着自己有些凸起的肚子不慌不忙地一一
反击:“我干活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说我慢那是你没看见我快的时候;至于我破案
不象福尔摩斯,你见过比福尔摩斯还神的警察吗?我是说真人;还有,我不象苏武那么
悲壮是你的福气,否则你没妈再没爹,还上大学?要饭去吧!”郭小峰继续刺激女儿道
:“我不知你得意什么,现在大学扩招,上大学容易多了,你还说独立了,现在就不用
我供你了吗?”
“你太没劲儿了。”郭爱梅的脸即刻变长出一半:“大学扩招上好大学也不容易,
别忘了我上的是重点大学,能上重点大学就意味着你供我能供出头了,而且我孝敬你的
几率也比较大,也会比较早,对不对?”
“上重点大学这么重要吗?”郭小峰似乎是对女儿说,又似乎是自语。
“爸,你没有提前老年痴呆吧——”郭爱梅嗤笑一声。
“大学生虽然现在过剩了,属于‘多收了三五斗’,找工作也是难上加难。但看看
招聘广告,象样不象样的都要求大本以上学历,最次也得大专,没有学历你能干什么?
象民工一样去工厂?工资那么低,活得毫无尊严也不一定能省下几个钱孝敬你,就这样
也不一定能找到工作;要么洗盘子?你以为我们是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除了生活费还
能攒下学费来?告诉你,自己都养不活;当然,也有异数,小学毕业也能挣大钱,可有
几个呢?要是没有什么特殊才能和运气,当螺丝钉最好拧在大机器上,多转两年,所以
呢——,选择人生路要讲概率,读大学,读重点大学,是通往天堂最宽的路,而且还不
是路的尽头。”
郭爱梅洋洋地宣讲着自己的观点,斜睨一眼不动声色地父亲:“你是不是很寒心,
小小年纪这么世故?”象许多年轻人一样,她喜欢发表惊人之语,再被别人批驳,然后
成竹在胸地刺穿对方的伪善。
“没有,我想你说的不错。”郭小峰略微怅然地说:“你能现实我很放心,我是刑
警,最怕看到一个生活在‘人间’的人偏偏像——傻子——当然那些人的自我评价是‘
天使’——,一样单纯,倒了霉都觉得有些活该,你能看到就业的严峻就说明你不会在
大学里疯痴傻玩儿,荒废时光。”
“当然不会,我要好好努力,然后读硕、读博,将来争取成为大人物。”郭爱梅豪
情万丈地说:“决不会像你一样默默无闻地活着,这样吧,你希望我成大人物后做什么
善事?也许将来我会对记者说这是父亲当年的教诲。”
“但愿有这么一天。”郭小峰咕哝了一句,和很多人一样,自己一生出言小心谨慎
,却偏偏希望儿女壮志豪情,并且把这些豪言象真的一样听。他低头想了一下,抬起头
对女儿说:“我的陈词滥调你大概都听烦了,今天换方式,你知道我是刑警,见过很多
悲惨的事,现在我给你讲一个真事,你猜猜爸爸希望你将来能做什么,我是说如果你真
能成大人物。”
“OK”
“你还记得我几年前去平原市破一个案子吧。”郭小峰沉思着讲了起来。
“平原市是个小地级市,人口不少,但经济不发达,人比较穷,你当时还很奇怪我
为什么去那里破案,其实是因为当时那里发生一个惊人的谋杀案,平原市的胡副市长,
工行王行长,公安局刘副局长在凌晨一点多钟被人用刀杀死在‘红山茶’大酒店——当
地最大也是最豪华的夜总会——的KTV包房里,凶手手段残忍,每人身上都挨了五六刀,
鲜血横流。这个案件之所以惊人除了死亡人数众多,死者的身份也起到省里不得不重视
的作用。现在因为权利斗争而买凶杀人的事已经不少,而且这次手段极其残忍、恶劣,
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因素,省里决定派我去破案,倒不是我水平特别高,某种意义上讲是
起到监督的作用,避免糊涂了事。尽管在你心理你爸爸我干活和蜗牛差不多,事实上我
是连毛巾都没有带,接到指示立刻连夜赶到了平原市,一到那里我就开始了解案情。”
“现在我把案情的一些基本情况告诉你。当时包房里有10个人,除了三名死者,还
有一个叫戴立业的,是当地化肥厂的厂长,他大腿被扎了一刀,但没有生命危险;另一
个叫顾正文,老家是平原的,但对平原已经很陌生了,他大学毕业留在了首都,已经生
活了二十几年了,通过戴立业的游说,这次回来是给化肥厂投资的,当地化肥厂已经因
效益不好关门了。他没有受任何伤害,但当他醒来看到满屋死人时吓的心脏病突发住进
了医院。”
“他醒来?他被打昏了吗?”郭爱梅立刻敏感地插嘴。
“很有敏感度嘛!”郭小峰满意地看女儿一眼。
“不是打昏了,是喝了带安眠药的饮料。房间里其他五个人是三陪小姐,她们也因
同样的原因昏睡过去了,经过化验,在所有剩余的酒和饮料中都发现了安眠药,但他们
没有受到进一步的伤害。第一个报警的是戴立业,就是腿上有伤的那个,据他反映,他
正在昏睡中突然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然后张嘴喊叫,可发现整个头都被蒙住堵上了,
手也在背后被捆住,但他的醒来可能吓住了凶手,然后他似乎感觉凶手开门跑掉了,奋
力挣扎一翻之后,好不容易把手挣开了,然后解开蒙头堵嘴的东西,他自己说前后可能
用去了六七分钟,挣脱束缚之后发现腿上还扎了那把尖刀,房间里到处是血,于是赶紧
开门大声呼救,接着服务生就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况,立刻报了警。”
“然后我们立刻作了严密的查访,据服务生说,案发前两个小时都没有人上下三楼
,KTV包房都在三楼,案发后除了一阵小的混乱之后也没有人进出。”
“那就是说凶手应该是三楼的某个人。”郭爱梅立刻说:“因为之前没有人上楼。
只要查明案发后三楼少谁就可以了。”
“啊!真是聪明,你真该上公安大学。”郭小峰夸张地咂着嘴说,仿佛女儿做出了
非同寻常的推理,然后遗憾摊摊手:“不过经过排查,案发后三楼也没有人下,其他的
包房都不是一个人,也不可能是一个人对吧,他们彼此之间互相作证,一时之间很难打
开缺口。”
“那更容易了,既然没有人离开,凶手的凶器呢?还有凶手蒙头、捆手的东西,这
么多这么多辅助作案的工具只要仔细搜,一定能找出蛛丝马迹。”
“完全正确。”郭小峰爱怜的看了一眼女儿:“我想你如果听完案情的全部介绍就
会得出正确结论了。”
“妙就在这里,凶手没有留下任何东西,蒙戴立业头的衣服是他自己脱下的夹克衫
,上面血迹斑斑,经化验上面分别有三位死者的大量血迹,可以断言凶手是穿着它行凶
的。据戴立业自己说,夹克并非随意蒙头上,而是将夹克紧紧裹着后面并用一根绳子系
住了。”
“当然,那根绳子其实是一个叫‘丽丽’小姐的内裤,不过我认为它确实更象一根
绳子;捆戴立业双手的东西我本来以为是蚊帐的一块,但实际是一个叫‘妮娜’小姐的
睡衣;堵戴立业嘴的是另一个叫‘海伦’小姐的睡衣,咋一看我当成了黑纱巾呢,后来
检测,上面有每一个被害人的唾液,看来凶手用它来阻止每一个被害人发出叫声。“
“最后说最关键的凶器,凶器是一把锋利的刀,刀上还带放血的漕,绝对不是普通
家用的东西。刀的主人是当时在场一个叫阿红的小姐的,这个叫阿红的就是平原市人,
她妈妈是个瘫痪病人,原来是药厂的,但药厂早倒闭了,所以医药费是不可能报销了;
她爸爸是化肥厂的,已经在家待岗几年了,如果化肥厂能救活,也许就可以上班了,但
现在唯一的工作就是酗酒骂娘;”
“我想你能听出来,她的家庭条件非常差,欠了很多债,又加上妈妈的不中用,父
亲的自暴自弃,可以说到了没人敢借钱给他们的地步,所以她也放弃了考大学,尽管她
读书时成绩非常好,就是在全国录取分数线那样不平等,平原分数要求几乎是全国最高
的情况下,她也完全有希望上重点。但你知道,现在寻求救助的人太多了,人们都麻木
了,在那种‘家家有本难念经’的地方,只有最出色的穷人才可能被救助,她倒谈不上
,所以——最后,考虑到高昂的学费生活费和求助无门,家里需要人照顾,她放弃了。
”郭小峰感慨地说:“其实她也是年龄小、意气,不肯跪着去求人,如果找到报社、电
视台之类的地方也许能筹出一些应急的钱,当然,也许是求人求怕了。反正,为了挣大
钱,她一赌气当了坐台小姐,毁了自己。”
“她挣了大钱,但内心却痛苦万分,渴望过平静清白的生活?”郭爱梅眨着眼睛问
。
“估计她当初也和你的想法一样,以为作了三陪的唯一痛苦就是虽然挣了大把的钱
却失去了清白生活。”郭小峰冷笑着说:“告诉你,现在希望靠这个挣大钱的女人太多
了,所以想挣大钱也不那么容易了。她身材的瘦小干瘪,相貌不说丑,也是平常乏味,
根本见不到有钱挑剔的主儿,除了毁了名声,也没挣住大钱,并且因为是在家门口干这
个,更是被人笑骂,连父母都用骂她来掩饰自己的无能,尽管她没出去混是因为要照顾
妈妈。”
郭爱梅一阵失望,一个想象中香艳哀婉的故事因为女主角的平庸而开展不下去了。
“阿红矢口否认了自己作案,至于为什么带刀她说是为了防身,谁都知道,已经带
了四五个月了。我们从旁一了解发现她说的是实话,还发现了在她身上一个老生常谈的
悲剧故事,一个流氓玩弄了她,拿走了她可怜的一点钱,最后还暴打了她一顿,她当时
气疯了,买了这把刀一定要杀了那个流氓报仇。”
“我知道了,三个死者有一个是那个流氓!”郭爱梅恍然大悟地喊。
“你想的太有戏剧性了。”郭小峰挥挥手:“那个流氓就是街上的痞子,有名有姓
。事实上,阿红当时虽然很冲动,据反映她的性格相当冲动,但生活中没几个人跟伍子
婿似的,她也就是冲动几天就泄了劲儿,所以当时的仇人现在还好好活着呢。”
“是这样——”郭爱梅遗憾地咂咂嘴,
“别忘了,我刚才已经说明了,她条件不好,平时只能和一些行为野蛮的粗汉有交
往,而这三个人在平原市可是非同凡响的。在这次交往之前,可以明白的告诉你,除了
在当地的电视新闻,阿红从未有机会见到这几位平原市的头面人物。”
“那她这次怎么能有机会和几个头面人物坐在一起呢?”
“这是托刚才我所说的一个叫‘海伦’小姐的福。这个叫‘海伦’的小姐是在平原
市很吃得开的人物,老家在外地,她似乎对生意人不是特别结交,很刻意结交领导干部
,左右逢源,能——”
“是不是即使是两个暗自竞争的领导之间她也能兜得转?”郭爱梅眼睛闪着光,迫
不及待地打断爸爸的叙述。
郭小峰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应该是这样的。”
郭爱梅满意地眨眨眼,示意爸爸继续讲述。
“她和那位胡副市长似乎有很好的——友谊,或者说,三位领导和那位厂长似乎都
有几个在色情行业服务的相对固定的红颜知己,不需要临时找。”郭小峰莫名的一笑。
“阿红是海伦临时派给那个叫顾正文的。她一来,几个领导就很不满意,因为她除
了先天条件不好吧,现在嘴角还挂着伤,眼泡还红肿着,浓妆也掩不住,认为海伦就象
爱欺负外地人的奸商那样,想着既然是一锤子买卖,就以次充好。”
“但海伦则认为自己好比扶弱济贫的大侠。后来我们审问她,她说之所以找阿红来
,纯粹是好心因为之前阿红才被另一个街痞欺负了,挨了打,一点儿钱还被抢走了,回
家又被爸妈骂,邻居嘲笑,心灰意冷,一气之下服药自杀了,当然被小姐妹发现救活过
来,但情绪特别绝望,自己想帮帮她,有事做也可以散散心。”
“在经过午餐的觥酬交错之后,阿红被找了个借口打发回家了,几个领导的意思再
找个好看的,但最后却没有换,理由是海伦坚持,而顾正文也不反对。”
“为什么海伦要坚持?”郭爱梅一叠声地追问:“海伦知道阿红有刀吗?顾正文为
什么不反对?顾正文和海伦以前认识吗?”
“海伦交代说坚持是因为阿红求她,一是这几个人文明;二是想赚几个钱。自己想
好人做到底。海伦知道阿红有刀,但在场的四个小姐都早知道这点。”郭小峰解释。
“顾正文解释自己不反对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很怕这种场合,但是和某些荷尔蒙分泌
过于旺盛的政府官员交往却又不得不参与——这是他的原话,那个阿红看着比较自卑,
不缠人,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纠缠,事实上,他说,如他所愿,整个晚上阿红一直照顾着
其他人的斟茶倒酒,忙的自己连口水都喝不上。至于顾正文和海伦,他们以前绝对不认
识。”郭小峰看一眼似乎心中有数的女儿问:“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儿感觉了?”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郭爱梅胸有成竹地说:“凶手是——海伦。”
“嘘——”郭小峰意味深长地看女儿一眼:“别急,最关键的,还在后面——”
--
A little princess in a terrible mess,
a kingdom alone, with no lovers confess,
dreams of a prince on a tall white horse,
runs like a spirit by the castle walls.
※ 修改:·oldsongs 于 Jul 24 14:02:45 修改本文·[FROM: 210.46.67.163]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61.167.60.2]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210.46.67.163]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3.287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