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pivilion (崖畔上开花|陕北|楼兰古国), 信区: Ghost
标  题: 第一卷  第五章 碾碎的龙头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Aug 27 07:39:39 2006), 转信


    我五岁了。 
    那天,爸爸第一次带我上“酒席”。其实不是什么大酒席,只是爸爸的几个老
乡在一起喝酒扯淡。有一个戴黑边眼镜、白净斯文的叔叔正举着杯子要跟大家说着什么
。爸爸拉着我的小手就带我进去了。我看了一眼黑眼镜叔叔,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挣脱
爸爸的大手,“嗖”的一下跑了出来。爸爸赶紧追了出来,把我堵在了墙拐角:“妞!
你跑什么?那些都是爸爸的老乡,没什么好害羞的。”说完就要拉我进去。我用后背贴
着墙皮,死活都不肯进去。爸爸恼了。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进去,那个拿着杯子的叔叔没有头。” 
    爸爸先是一愣,而后面红耳赤:“你这小孩儿瞎说什么?那是爸爸单位的赵科
长,昨天才提干的,今天就是老乡们给他庆贺,高兴一下。你这孩子,可别瞎说,坏了
叔叔们的兴致。” 
    爸爸不相信我,认为我是胡说八道。可我就是死活都不肯进那个房间了。爸爸
无奈,只好向那几个叔叔先行告别,带我回了家,一路上没少数落我。 
    第二天早上,爸爸照常去上班,看见赵科长正在指挥着工人往车间外墙上喷漆
。高大的红墙上有几个大字的草稿“生产第一,质量第一”,那个“质量”的“量”只
写到一半。忽然,喷枪里喷不出粉浆漆了。有工人说:“是不是气泵堵了?”赵科长就
说:“我去看看。”爸爸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拉他的胳膊:“老赵别去。”但是赵科
长不听劝,已经跑到了气泵跟前。他刚把头伸向泵口去看,“砰”是一声巨响,泵头崩
开了。人们只看见,赵科长的身子在白色的气雾中晃了一晃,就“咚”的一声栽倒在了
地上——他的尸体上没有头。 
    爸爸当时就蒙了。 
    那天,他回到家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抱我,也没有用胡子扎我的脸蛋。他只
是闷闷的走到桌子边,一声不响的喝起了二锅头。我有点害怕,躲到妈妈的围裙后面偷
偷的看他。妈妈还是像往常一样勤快的在厨房忙碌着。 
    我知道,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我不该看见的东西。而这个,更让爸爸不安。 
    从那以后,爸爸总用怪异的眼光看我。就好像我不是他生的似的。 
    我觉得,爸爸不像以前那样爱我了。他和我之间,好像有了很大的距离,虽然
我说不清楚是什么。 
    从那以后,我开始粘着妈妈。 
     
    很快我六岁了。 
    妈妈有一个当年一起下乡的老同学经常来家里玩儿。我叫她“杜阿姨”。 
    我知道杜阿姨很可怜。和她一起下乡的一个男知青是她的恋人,腊月里,那人
在河上劳作时不慎掉进了冰缝儿里,捞上来的时候全身都是紫白色的。杜阿姨抱着他哭
了很久,直到村民们把人拉开,下了葬。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谈过对象,三十多岁的
人了,还是单身,孤苦伶仃的。她在铁路上做维修工人。 
    杜阿姨对我很好。她喜欢小孩子,每次看见我都要给我买糖棍吃,看见我的弟
弟更是喜欢的又亲又抱。妈妈总是苦口婆心的劝她:“再找一个吧!人老了总需要一个
伴儿啊!”杜阿姨就赶紧把话岔开,她不愿意谈这个话题。 
    杜阿姨有一段时间没来我家了。我有点馋糖棍子,可是不敢跟爸爸说,他是个
节俭到骨子里的人。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一条龙,可是龙在我眼前飞着飞着,头就掉了下来。
我哭着吓醒了。妈妈拿了块儿热毛巾给我擦脸:“不哭,不哭,只是做了个噩梦嘛!每
个人都会做噩梦的,只是个梦,不要想了,来,妈妈哄着你睡啊!” 
    我又睡着了。 
    爸爸问妈妈怎么了。妈妈没当回事:“是事,孩子只是做了个噩梦,梦见一条
龙掉了头,吓醒的。” 
    爸爸开始辗转反侧睡不着了。瞪着眼看着天花板变亮。 
    早上,他对妈妈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家里有谁是属龙的吗?” 
    “没有啊?”妈妈感到莫名其妙。 
    爸爸不再问,上班去了。 
    这天的杜阿姨照常沿着铁路线敲敲打打,例行检查。 
    忽然,她的心脏病发作了。疼痛折磨着她,她弯下了膝盖,靠在铁轨上。伸手
去掏上衣口袋:“糟了!!”忘了带药。她渐渐的栽倒在铁轨上,谁都没有注意到。列
车带着哨子风呼啸而来…… 
    杜阿姨死的很惨。她的头被铁轮子碾碎了。 
    妈妈和老知青一起去参加她的葬礼,大家都哭的很伤心。 
    我也很难过。杜阿姨是个好人。 
    她是属龙的。 
    我梦见的那条龙就是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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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找不到能爱的人 所以宁愿居无定所的过一生 从这个安静的镇 
到下一个热闹的城 来去自由从来不等红线灯 酒吧里头喧哗的音乐声 
让她暂时忘了女人的身份 放肆摇动著灵魂贴著每个耳朵问 到底那里才有够好的男人
没有爱情发生 她只好趁著酒意释放青春 刻意凝视每个眼神 却只看见自己也不够诚恳
推开关了的门 在风中晾乾脸上的泪痕然后在早春陌生的街头狂奔
直到这世界忘了她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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