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elsila (临●work!work!), 信区: Ghost
标  题: 三、彼岸花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Dec 31 22:13:33 2006), 转信


　　当我们从狂乱中平息下来，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深夜，院落里更显得宁静，远处间或响起一两声夜枭的桀桀怪叫，片刻便又归于沉寂。

　　苏秣静静地靠在我身边，在皎洁的月光下，她洁白的胴体透射出一股摄人的魅力，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她的美艳中带有一丝姣媚。

　　“秣儿，原谅我如此失控，你、你实在是太美了！”我轻轻撩拨着她的发丝，感慨地说道。

　　苏秣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她幽怨地瞥了我一眼，却并没有答话。

　　“你……，没有着恼我的唐突？”我试探地问了一句。

　　苏秣的笑容渐渐变得灿烂，她开始先是吃吃地轻笑出声，然后便是放声大笑起来，令我吃惊的是，她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越来越放肆，就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我不知所措，望着她异常的表现，我隐约感觉了一丝不妥。

　　“秣儿，你怎么了？”我小心地问道。

　　苏秣边笑边看着我，然后她的神色突然一变，一张脸突然如水纹般波动起来，随着波纹的展开，那原本妩媚的脸渐渐变得分外狰狞，一双秀丽的眼睛也开始微微泛红，我吓得大叫一声，身子拼命向后退去，

　　“怎么了，你刚才不是对我很温柔体贴吗，我的小相公！”　她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我，一个阴冷的声音自她口中传出。

　　“秣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我一边继续后退，一边惶恐地问道。

　　“秣儿？谁是你的秣儿，苏秣是那画上的灯神，不过她早被我的锁仙笼锁住了，任谁也救不了你！”

　　“嘭！”地一声，我的背重重地撞在了墙上，退路已经没有了，我只好硬着头皮先稳住她。我拼命地咽了口唾液，壮起胆子问道：“你到底是谁？那画中的人又是谁？”

　　她冷笑了一声道：“我么？你忘了我了，我就是罗刹女，你的老对头啊！”

　　“罗刹女？我哪里认得你！”

　　“你就是郁垒，想当初你伙同这个女人，在冥王面前诬陷我，害得我被冥王贬离地府，在这三界不管的地方，受尽了天地间风雷之气的折磨，如今我机缘巧合，先后将这画仙苏秣和你封入了锁仙笼，这一次，正好送你们两个归西！”说完，她的手向后一挥，整间独屋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将我们罩在其中。

　　我这才记起，神荼和郁垒正是一对鬼门神，而我的名字是屈律，莫非，是她认错了人？想到这里，我连忙道：“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并不是郁垒，我只是一个漆匠而已！苏秣姑娘，请不要伤害我！”

　　“一个漆匠？”她发出一阵怪笑：“我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如果不是郁垒，刚才早已经死在这锁仙笼里了，还能在这里废话？”

　　我还待继续拖延下去，她早已经明白了我的意图，当下双手一振，一头长发无风自飘起来，同时她的双手也化成一对尖细的利爪。

　　我偏过身子，想要从旁边逃开，但她身上发出的强大气息早将我死死罩定。

　　眼看着那双尖利的鬼爪离我越来越近，我惊恐的大叫起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的时候，猛然间一道炫目的金色光芒自屋顶闪过，那罗刹女发出一阵凄厉的怪叫，倒退着飞了出去。同时一声自院外传来：“苏秣，你已经被我重创，过不了多久便会遭遇天劫，我也破了郁垒的童子金身，他再也无法得到自己的万年冥气相助，这回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同你的小情人渡过这一劫！”声音渐渐远去，显然她吃了不小的亏，才会暂时退出锁仙笼。

　　我正在惊魂未定，却突然望见一道金色的光芒自我刚才漆过的壁画上闪过，一道袅娜的身影由小变大，缓缓地飘落在我的眼前。

　　我定睛一看，居然又是一个苏秣，此刻她已经活生生地站在了我的面前，一双妙目略带哀怨的望着我。

　　“你……”心有余悸的我，对这个画中的女子也是心中充满了戒备之意。

　　“你这冤家啊，为何要到这里来？”那女子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充满了焦虑。

　　“你怎么会这样，你们到底都是些什么人？”我紧紧地靠在墙上，惊恐地问道。

　　“你如今已经是肉体凡胎，自然不记得过去的那段孽缘了，我是灯仙苏秣，因为受了你前世的迷惑，被贬落凡间，本以为经过几年的清修，我可以摆脱这段孽情的困扰，谁料到竟于空明寺再次遇到了你。，前阵子我因误中罗刹女的奸计，被封入了这锁仙笼，从此再也无法逃脱，想不到，这妖孽如今又把你骗了来，还毁了你的童子金身，想不到我们经过了多年的劫难，最后还是免不了这样的结局！”

　　说完，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又柔声说道：“也许这都是天意，既然老天注定了我无法摆脱你，我也只能认可这个结局，希望你不会和上次一样，就那样离我而去！”

　　“我……”听到苏秣的话，我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算了，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了。”苏秣摇了摇头，神色中充满了落寞。

　　“别在卿卿我我了，你们的死期就要到了！看我的九狱冥雷！”罗刹女说完，口中念出了一道咒语。刹那间，只见锁仙笼的顶部黑云滚滚，一道道耀眼的闪电自笼顶划过。

　　苏秣右手一伸，便在指端显出一柄金色的小杖，她将小杖一抬，杖的末端射出一道白色的光，白光直射到空中，又突然停顿，向四周发散成一道光网，将我们两人罩在其中。

　　罗刹女不断地念动咒语，突然，她的脸色一变，左手向天空一指，同时口中发出一声狂喊，只见一道闪电突然跃上从锁仙笼的顶部向我们射来。

　　随即那白色的光网仿佛一汪平静的潭水突然被激起了层层涟漪，罗刹女的咒语念得越来越急，那波纹发散得也越来越强烈，到后来，整个光网的表面竟如同沸腾了一般，一道道波纹如同海浪般自我们的头顶向地下滚滚翻去。

　　眼看着光网就要被突破，苏秣口中也紧跟着发出一道咒语，一道金色的光芒自她的指尖射出，白色的光网突然变成了金色，那剧烈的波动也开始缓和下来。

　　苏秣高声说道：“罗刹女！你屡次挑衅，我都没有将你赶尽杀绝，奉劝你还是放下屠刀，奉一颗行善心才会修得正道。”

　　“放下屠刀？以前你们苦苦追拿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放下屠刀？我看是你怕了，你数次试图逃脱，都被这锁仙笼拦住，想必你也知道它的利害，今天我就用它把你们的元神毁在这里！”　罗刹女说完，开始高声吟唱一种很奇怪的咒语，那咒语仿佛是来自不同的世界，随着她的吟唱，光网之外的锁仙笼忽然开始缓慢的转动，一道道暗红色的光也在笼壁上浮现出来。

　　苏秣见状怒道：“罗刹女，你居然敢动用锁仙笼的力量威胁仙人，你不怕遭到反劫不复的惩罚？”

　　罗刹女冷笑一声：“惩罚？杀了你们我受什么惩罚都值了！”话音刚落，她开始启动了锁仙笼的最后咒语，随着一声震耳的鸣响，锁仙笼突然化作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巨蛛，向我们直扑下来。

　　“快退后！”苏秣娇呼一声，她的双手猛地张开，身躯也突然迸射出耀眼的光华，就在这一霎那间，外围的那道金色光网猛地碎裂，一股令人窒息的狂风猛地席卷过来，在狂风之后，一道暗红色的光柱悄无声息地向下射来。

　　苏秣的身上的光华越来越盛，最后她的整个身体也化作一道金色的光团，飘浮着迎向袭来的暗红色光柱。

　　在两道光芒交汇的一瞬间，我感觉到周围的控制为之一滞，接着，便是一团更加耀眼的光亮，在亮光闪过之后，苏秣娇弱的背影显现了出来。

　　“你怎么样？”我在她背后高喊一声。

　　她的身子晃了晃，勉强地转过头，用惨淡的笑容望着我笑了笑，随后“噗嗤！”一声，一口鲜血自她的口中喷出，她的身躯也如同一张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飘来。

　　“苏秣！”我大喝一声，身体猛地向前冲去，在她的身体即将落到地面的时候，正好来得及将她抱入怀里。

　　没想到，我刚刚揽住她的身子，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便传上了我的身体，只不过瞬间功夫，我的身体便开始炸裂。一股股剧痛从身体的各个部位传来，我看见自己的身体在缓缓地碎开，但从我体内泛出的，并不是鲜血，而是一道道白色的光芒。

　　“啊！”我的头就要裂开，我拼命地抱着头在地上翻滚。

　　此刻，无数的画面开始在我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我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正在虚光幻影的冥树下与苏秣款款而行，还看到了苏秣如小女孩般天真地揽住我的腰道：“郁垒，你到底有几分爱我？”

　　我笑着手指冥河对岸若隐若现的曼珠沙华道：“我对你的爱就如同那它一样艳丽夺目！”

　　苏秣噘着小嘴，不高兴地道：“不要，那我岂不是永远也无法得到属于我的爱情，我不要曼珠沙华，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还要说些什么，一阵凛冽的阴风突然自四处刮起，平静的冥河也突然泛起了波澜，那幽美的曼珠沙华，竟都化作了一张张狰狞厉啸的鬼脸，凶狠地向我们扑来。

　　我又梦见冥王愤怒的脸，他狂怒地喊道：“郁垒、苏秣！你们二人神为仙冥二界中人，竟然触动情念，实在是罪无可恕，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够认错，我就将你打入凡间，让你吃尽一世辛苦，以作惩戒，否则的话，就将你打入冥罗幽狱，万劫不复！”

　　望着冥王愤怒的脸，我的心里有一丝的悸动，冥罗幽狱！那是比十八层阎罗地狱更可怕的地方，一旦进入了那里，连地狱都无法返回，我将永世不能翻身。

　　我的身体开始发抖，终于，我重重地伏下身子，不理身边苏秣失望的抽泣。

　　“来人，把蔡郁垒打入凡间，苏秣送到仙界发落！”冥王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对着我一挥，我的身体开始猛地飞了起来，向上飞升、飞升……

　　我这才知道，原来当年的我，面对着苏秣的坚持，并没有选择与她同生共死，我最终选择了放弃，这样的结局是，我被罚入凡尘百年，历尽人间苦楚，苏秣则被封入画中，不得脱身。

　　记起了过去的一切，我才知道自己当年是多么的虚伪和和胆怯，虚伪到我甚至无颜面对自己，胆怯到令人鄙夷！

　　“啊！”苏秣的身体试图直起，但严重的伤势使她还是倒了下去。

　　“你怎么样？”望着脸色惨白的她，我的心里泛起一丝淡淡的痛。

　　苏秣苦笑道：“郁垒，我、我们这一次恐怕无法全身而退了，想不到，这妖女借助锁仙笼的力量，法力增加了这么多。”

　　我淡淡地笑了笑道：“无妨，既然这是一个难以逃脱的劫数，我也认了，能跟你在一起真好！”

　　听我这样说，她的脸上现出一丝宽慰的笑容。她幽然地叹道：“在上一世，当初的你选择了退缩，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没想到，这一世的你，身上没有别的本事，却生了一副不屈的傲骨，我的等待，也算值了！”

　　“还在述说离别之情吗，今天我就要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下地狱！”罗刹女在外面高呼一声，紧接着，锁仙笼开始了更加剧烈的震动。

　　我和苏秣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也许，我们会被打得形神俱灭了，不过我们终于能够坦然地面对一切。

　　“轰、轰隆隆……”锁仙笼积蓄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后来竟然隐隐有了风雷之声。

　　“咔嗦！”

　　一道强烈的闪电对我们直劈过来，与此同时，苏秣的手突然抽离了我的手掌，她猛地向前扑去。

　　“苏秣！”我痛苦地吼叫着，试图拉住她，可她早已远远地冲了出去。

　　“嘭！”一道耀眼的强光闪过，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将我远远地向后抛去，我眼睛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刚才惨烈的气氛已经消弭一空，我正置身于一片废墟之中，诺大的锁仙笼已经化作齑粉，罗刹女此刻正倒在远处的草地上，奄奄一息。

　　“苏秣，苏秣！”我拼命撑起了身体，向四外张望。

　　“呵呵，没用的，这回她真的形神俱灭了，我终于可以报了一箭之仇，呵呵，我好高兴，终于将你们两个拆散！”罗刹女笑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便重重地倒在了地面上，她的身形很快化作一股青烟，徐徐地散去。

　　“不，苏秣不会死！我知道，她一定还活着，苏秣，告诉我你还会回来，你回答我，回答我！”我挣扎着站了起来，拼命地向前面冲去。

　　“她确实还没有死，但你以后再也不会见到她了。”一个宏亮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

　　我吃惊地转过身去，却看到一个身材魁梧，虬髯冠带的巨人站在我的身后，正是我的搭档神荼。

　　“苏秣没有死？那她在哪里，带我见她好不好，求求你！”我跪倒在地，用力地叩着头，不理额下的坚石划破了我的脸。

　　“蔡郁垒啊，你怎么会被情孽迷成这样！”神荼叹息道：“你们已经违反了天条冥款，天地间已无你们容身之地，还是跟我回去，我会向冥王好好求情，望他从宽发落。”

　　“不！”我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回去，我要永远伴着苏秣，她到哪里，我去哪里！”

　　“孽缘啊，孽缘！”神荼高声地喝道，面色充满了失望的神色。

　　我毅然地挺起胸膛，毫不退缩地凝视着他。

　　过了许久，他才长叹了一口气，摇着头对我道：“她在这里，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完，他将右手缓缓地摊开，将一个柔软的身躯放了下来。

　　那正是苏秣，她已经奄奄一息，此刻正用一双忧郁的眼神望着我，神色哀婉凄绝！

　　“你，你这又是何苦？”她的泪如断线般散落下来。

　　泪，溅湿了我的眼，我用力地抱住神色迷离的苏秣，心痛地轻吻着她。“傻姑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知道吗，如果没有你，我会心痛一辈子！”

　　苏秣张开无神的双眼，平静地望了我一眼，然后，她轻轻地张开嘴，对我倾诉了一句。我听着她的话，面色变得戚然，然后，用力地抱住已经在我怀里渐渐消逝的生命，嚎啕痛哭起来。

　　我听见从苏秣最终讲出的是：“为缘，永世无悔！”她最后留给我的，依然是不变的忠诚。

　　苏秣形神俱灭之后，我也被押送到冥府之中，这一次回到冥府，冥王给了我最后一个机会，如果我选择留在冥府，我依然是郁垒，我知道蔡郁垒这个名号在地府意味着无上的权利和威严，但我也知道，这样的选择，将使我再一次背叛苏秣，这一次，我终于有勇气选择了离开。

　　阴府的人离开冥界，并不能回到人世，离开了阴府，我并没有获得自由，而是被锁在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冥穴中，这里甚至比十八层地狱更深远，我也将永远与黑暗为伴。但我对这样的结局无怨无悔，因为，我深爱着苏秣，尽管背叛她可以获得自由，但我毅然选择了忠诚，我不会再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

　　没有光明，我的世界里只有无尽的黑暗，但我依然执著地每天为苏秣祈祷，我的心中始终充满了希望，因为我相信，我们终会有破镜重圆的一天。

　　注：早期捉鬼门神多为神荼和郁垒(读作申舒、屈律)，这里笔者将二位门神的身份稍微作了改动，以便使故事更具观赏性，有扭曲历史之处，还望读者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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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人间,往下看,地狱就像天堂一样。把堕落当作救赎的时代,上帝也不愿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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