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elsila (临●make a living), 信区: Ghost
标  题: 恐怖宠物店 - 第二十二章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Dec 23 22:05:57 2006), 转信


 “啊……欠。”听故事的雷恩伸了个懒腰。

  “罗嗦个没完。”青年警察瞥瞥D,不逊地质问,“你从头至尾都在胡扯,是吧?将我当成3岁小孩糊弄。好,现在我知道了,为了帮须藤摆脱恶魔,我就当你是出于好心,好心帮助个无可救药的精神病人,你卖给他一只能祛邪的火鸡……”

  “是孔雀。”D不动声色地纠正。

  “行,孔雀!见鬼!我花了几十美元和一下午,不是来听你瞎编的!”雷恩烦躁地舞动手臂,“须藤死啦!死在家里,被凶手用异常残酷的法子杀害,你,D,趁早给出解释!”

  趁我还未完全丧失耐心。

  雷恩虽然不相信是D下的毒手,“旗袍架子”——这是雷恩给D起的绰号,吃甜品的傻样足以证明他没有如此强大的犯案能力,但极端负责而且自夸很有破案“直觉”的警察先生始终怀疑,D知道更多。

  对,他一定知道更多。

  他肯定有所隐瞒。

  “快说!”雷恩“啪”地将手枪拍上茶几。

  D看看手枪,又看看雷恩认真威胁的脸,“扑哧扑哧”地发笑,笑得他连声咳嗽:“哈哈……咳咳,真有趣,哈哈!”

  “喂!喂!”雷恩恼羞成怒,险些又要拔枪以对。

  “警察先生,我说过,”D边笑边说,“我认为这是意外。我虽然尽量不出售危险动物,但正所谓‘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谁能保证动物们绝不会造成一点小小的伤害?所以鄙店有严格的规章,每次交易都要签署有法律效力的契约书。您瞧,”他指着与须藤的契约上的条款道,“3个月前,我曾与须藤先生约法三章。”

  ——您若想购买这只孔雀,务必遵循三条约定。

  ——好、好,请说吧。

  ——第一,按时熏点迷迭香,每日提供清洁的水和水果。

  ——没问题。

  ——第二,不要长时间凝视他的尾翎。

  ——这……行!

  ——第三,不要令他感觉饥饿,万一他饿了,不要离他太近。

  ——可以,我答应!

  ——您真能保证做到?

  ——保证,我保证。须藤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D看。

  ——好,请签字吧。客人若违背约定,本店对所售宠物及其后果概不负责。

  “U·K·须藤”的落款,一丝不苟地写在契约书底部。

  “或许,须藤先生无意间违反了某条约定。”D淡淡道,“那我可不知道了。”

  “该死!你是说,”雷恩一把揪起D伯爵的高领,吼道,“不小心做错事,比如多看几眼那肥鸟、少了它吃喝,或者别的什么,就会落到这个下场?这个……”他抓起白骨森森的照片在D面前晃,“下场?啊?混帐!我一定要封掉你的店!”

  D被卤莽的小警察前前后后地晃得头晕。

  “你几乎勒死我。”D好不容易甩脱雷恩,重重喘了几口气,面容重又恢复漠然的冷静。

  “要不是看在10个巧克力蛋糕的份上……”他冷冷一笑。

  “怎么?你就怎么样?说啊,你能怎样?”雷恩寸步不让。

  D眯眯眼睛,一只深紫,一只蔚蓝。

  刀锋的光在他眸内一闪而过。

  “我就……”D轻轻说,他靠近雷恩,柔软的唇几乎碰到后者耳垂,唇内藏了他白白的、整齐而尖锐的牙齿,雷恩又一寒战,想躲开,却被D伯爵拽住衣袖;D香香甜甜的味道如迷香弄得他鼻子痒痒、心内发寒。“你、你、想怎样?”雷恩结结巴巴问,试图抓枪却抓了个空。

  “我就……”D突然就着雷恩耳膜“哇”地一声大叫,“告你刑讯!”

  “告你私闯民宅、人身伤害、智力低下、举止粗、鲁严刑逼供,”D连珠炮地道,“我告死你!哈哈哈哈!”

  成功地惊吓到雷恩,D感觉好极了。

  须藤死了,尽管留下了一颗完整的头颅,却无法张口告诉警察他的死因以及凶手的模样;D到须藤家将孔雀接回来,还顺路去警察局看了看他已死的客人——那仍旧丰满的双颊显示出须藤在死前的3个月,在光顾了宠物店后的3个月,度过了一段轻松快活的日子,是以他消瘦的面孔才会逐渐恢复容光。D怀抱孔雀,凝望了好一阵子须藤张开的双目,叹了口气。

  “是您么?”他低头问孔雀。

  漂亮的孔雀在他臂间发出“啾啾”的欢鸣。

  “至少他做错了一件事。”D说,“他必然违背盟约,长期注视过您的尾翎;人类目光难以消受造物的玄妙,医生早就发现,太久凝视孔雀,容易得白内障。”

  孔雀发出人类般的笑声。

  “3个月能复原那么多,足见将您让给他,并没有错。”D又说。他将面孔贴上孔雀尖细的脸,闻到后者喙上淡淡的腥味;除了妖魔的腐气,仿佛还有更新鲜的生命滋味。

  孔雀摆了摆头。

  一被带入熏着迷迭香的屋里,他便自D怀里跳下,昂起头来回走动,他在刹那变回个衣裳光鲜的美男子,绚烂漫长的长袍盛开于身后。

  ——来吧!魔鬼,都来!我不怕你们!

  ——来,百合子、纯子,来敲门!敲啊!

  ——有胆量就回来,要孔雀吃掉你们……魔鬼!


  须藤过了3个月的欢乐生活,孔雀告诉D,他:须藤,变得前所未有的自信与勇猛。无论白天黑夜,他都敢挥舞手臂邀请魔鬼来做客,也常独自带了孔雀出门,逡巡在无人的大街上,高喊着:“来啊!魔鬼,来报复……哈哈!百合子、纯子,来啊……哈哈!”这3个月,他吃得好、睡得好,干瘦的身躯被注入活力,气球般膨胀着。好几次,须藤还请朋友来家里吃饭,这是他以前从不敢做的事;他喜滋滋地拿出相册给朋友们看,指着合影里一个清秀的妇人说:“这是我妻子百合子,这个……”他又指着妇人身旁一个长发的和服少女说:“是我女儿,叫纯子,她才6岁。”


  “她们在日本吗?”朋友问。

  孔雀也掉了头,狭笑着等须藤回答。

  “是,”须藤说,“她们住在北海道,过几年,可能2、3年吧,我就将她们接来纽约。”

  丈夫、妻子、女儿,听上去一派天伦之乐、融融洽洽。

  孔雀更古怪地笑起来。

  “我见过须藤的妻儿,”美少年跃上银栏杆,摇晃着脚,回首笑望D,撇撇嘴,“她们实在不好吃。我是说,魔鬼,也像活人一样,新鲜的才好;死了2年后,无论多鲜美的魂魄,也都变得干瘪无味,像放了2年的甘蔗般毫无水份。何况那两个女子,都是冤死鬼,她们生着相似的灰白的面孔,死因是被谋杀。年长的叫百合子,总用头发遮住脸,她还是遮着好些,在吃她时,我曾好奇地掀开她头发看,结果我见到了一个被撞扁了的脑袋,脑浆流了2年还未流光,白生生地挂在伤口边。她说,”孔雀歪着头想了想,“是须藤干的。”

  须藤干的?

  D正一勺勺地挖奶油果冻吃,听到这,稍微停了停。

  “杀妻?为什么?”D问。

  听骄傲的孔雀讲故事,D知道,一定要适时发问,才能令他的虚荣心得到满足,更加绘声绘色地往下说。

  “杀妻是意外。”孔雀说,“我把百合子吃下肚一半时,还能听到她在我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叹息。被吞食,对她来说,不是件痛苦的事,她说真正痛苦的是2年多她飘荡在人间,一面想原谅须藤,一面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他。他们为经济上的事,发生了一次小口角,动了手;须藤失手将她推到铁门上,这下动作太猛,她还没真正反应过来就死了。临死前,她感到须藤的慌张和痛苦……那一点痛苦,后来成为了她试图原谅丈夫的理由。或许,”孔雀沉吟道,“他确实不想杀她。没必要为了一件小事就杀妻,毕竟之前他们还算和睦。”

  他与她,有过初识的心动、有过热恋的甜美、也有过新婚蜜月,他答应要保护她一生,并与她计划过要生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女孩叫纯子、男孩叫二郎。他们正在一步步实现人生计划,买了两处房子,她辞去了外面的工作,专心料理家务,他用“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为动力,在生意场上打拼,创出了一份颇有前景的业绩。他与她商量好了,明年--当他挣到第2个100万时,他们就再生男孩儿给纯子做弟弟。

  可惜计划中途夭折,再没可能接续。

  百合子死了。

  现在须藤也死了。

  “若肯原谅,百合子不至于2年多缠着须藤不放。”D把果冻凑到唇边,“啵”地一吸,又问,“怎么回事?为了纯子?”

  纯子死时,才6岁。

  因为天资聪慧,她被允许提前入学,这是她上小学的第一年第一学期,红书包像朵小花缀在她小小窄窄的背上。这个女孩儿下课后回家,像往常一样“笃笃、笃笃笃、笃笃”地敲门,等母亲迎上来给她个甜蜜的亲吻与一、两个胡萝卜、黄瓜寿司,她等到了门“吧嗒”一声开启,也随之开启了她短暂一生里倒数第二个噩梦!母亲满头满面红红白白的,顺着门缓缓滑下,眼睛望着女儿,女儿纯子无法判断这是活人还是死人的眸子!

  “妈妈——!”纯子喊道。

  母亲手指最后抽搐了一下,再不动弹。

  “妈妈!”

  一只大手掩住她的嘴,将她硬生生拖回房内。

  “做了第一件错事后,愚昧的人类总要做第二件错事,他们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往绝路上推,以为那将成为拯救他们的通途。”孔雀讥笑道,他舔舔嘴唇,开始讲述他第二份食物:纯子的故事。

  “小女孩梳着童花头,有双忽闪忽闪的眼睛,总牵着百合子的衣角跟随其后,念叨着:‘好闷……妈妈,好闷。’我将百合子吃掉后,纯子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因为紧张,她原本只伸出一丁点舌头,一刹那吐得有半个手掌那么长,呼哧、呼哧地喘气。我想她是被闷死的。我不喜欢吃闷死鬼,他们身上带着蔫呼呼的潮气,寡淡无味;不过,既然已经将当妈的吃了,总不好留个孤零零的小女孩飘飘荡荡。我一口吞下她舌头,接着再一吸气,吸果汁般地将她一饮而尽……”

  “吸果汁?像这样吗?”D吸着软包装的菠萝汁问。

  孔雀点点头。

  夕阳照耀着他银蓝的尾翎,上面每只眼睛都在迷醉地颤抖。

  纯子是无罪的,她有个清白的灵魂;之所以沦为鬼魂,仅仅因为她承担了太多的恐惧。为什么温柔恬美的妈妈突然就血流满面、成为了冷冰冰的尸体?为什么爸爸,竟变成个陌生人,不,不是人,是魔鬼!魔鬼!孩子幼小的眼睛能看见成人看不到的秘密,纯子明明望见父亲的脸忽然变成绿色,从眼里喷出疯狂、暴戾的红光,一双魔鬼的镰刀的角,也突破父亲的头皮生长出来啦!

  “爸爸——爸!”她高叫。

  但叫声已无济于事。

  孩子的呼唤,没法挽救已被恶鬼占据的父亲。

  ——你看见了,是吗?

  须藤这样问。

  他狠狠将女儿摔到床上,妻子之死使他丧失理智,投入魔鬼的怀抱。

  ——看见了,对吧?不要摇头,你看见我杀了百合子!可怜的纯子……可怜的女儿。

  他抬手抚摩着女儿柔软的黑发,手指碰到她慌张的眼,停了一停,那算是他身为父亲的最后的温存,接着便是又一起谋杀。“不!杀了她……她看见啦!看见妈妈被杀,女儿一定会报案,杀了她、快!”这个声音空洞洞地在须藤心里回荡,他将枕头按住了女儿的头,压得死死的,压得她头颅一动不能动。

  小女孩最后的噩梦,就此将幼小的生命截断。

  “妈妈、好闷……妈妈,闷死我了。”

  孔雀吸食了纯子后,胃里还流荡着女孩儿嘤嘤的哀诉。

  她曾活生生被捂死,双腿扑腾直至停止扑腾,像被折断翅膀的小鸡。须藤醒过神来揭开枕头,发现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女儿此刻面如死灰,眼珠翻白,吐了一小截舌头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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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没有牺牲就什么都得不到。为了得到什么东西,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这就是炼金术中的‘等价交换’原则。那时的我们坚信那就是世界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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