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elsila (临●make a living), 信区: Ghost
标 题: 恐怖宠物店 - 第三十五章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Dec 23 22:09:11 2006), 转信
——小女孩琼斯·金慢慢长大,13岁时她考取了最有名的音乐学院;那是5年前的3月6日,双鱼座闪闪发光。琼斯·金拿着录取通知书满怀喜悦回到家,她以为妈妈会记得她生日,当妈妈为她端上生日蛋糕、点好蜡烛时,她就要告诉妈妈这个好消息!然而,那个女人:道尔·金,全然忘了这回事。她急匆匆地与小琼斯打个照面就走了,说冰箱里有三明治你自己热热吃,加州出现了食人鱼我得赶过去看看。
——道尔·金,她不爱我。
——她爱食人鱼。
——倘若她有爱食人鱼的1/10那么爱我,她就不会逃跑。
——13岁生日那夜,琼斯·金独自嚼着凉透了的火腿面包,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新闻里说,东欧有对母女感情不好,妈妈想改善和13岁的女儿的关系,邀女儿去阿尔卑斯山滑雪。不料她们缺乏经验、偏离滑雪道、迷了路,又遭遇到可怕的雪崩,母女俩在雪山中挣扎了两天。直升机好几次前来搜寻,却都因为她们身着银灰色滑雪装而未能找到她们。终于,女儿体力不支晕倒,醒来时,她躺在医院里已经脱离危险。是母亲救了她。母亲割断自己的动脉在雪地里爬行,用鲜血染红白雪、染出一条蜿蜒的红线,直升机因此发现目标。女儿问:“妈妈?妈妈呢?”医生说:“她走入了天国。”
——Pisces,我用不着我的妈妈那么爱我。
我只要她爱我多一点,一点点就好。
至少……别抛下我。
手指下,音符激荡,因了愤怒与绝望而战栗,在暴风雨般的情潮后,隐藏着少女特有的、无法抹杀的温情。88个琴键像暴雨中的叶子沙沙抖动,琼斯抬头大口喘息,脸上红晕更浓,浑身都在发烫,她却不肯停止。
水缸里Pisces受到感染,上下游动,吐出连串水泡。她金红的鳞片浮泛开黄金的光,漂流于碧水中,恰似维纳斯动人的卷曲的金发,恰似道尔·金的金发。曾经,道尔·金是Nouragues研究站最靓的风景,她穿着牛仔裤和大号格子衬衣,将衬衣下摆系个结扎在腰前,一手用网兜兜起尖齿的食人鱼,一手拿了顶帆布帽扇风的样子:那个随随便便的样子,令同事们多年来津津乐道、爱慕不已。“金子,能教亚马逊成为伊甸园。”同事们说。但是,金子:道尔·金夫人5年前死在亚马逊热带雨林中,人们只找到她血迹斑斑的衣裳和不完整的大半个身体:漂亮的金发散落水中,引来大批好奇的鱼。
Pisces,故事逐渐走入结局。
一个没有红缎带将鱼尾连接的结局。
——小琼斯等了10年,等到妈妈答应带她去度假。13岁的女儿辗转反侧有半个月没能睡塌实,她想去欧洲、去东方、去游泳和滑雪,想去看看肖邦与贝多芬,她用10年时间积累了无数梦想,都想在这个假期实现。到卢浮宫去、到金字塔去、到阿尔卑斯山去!可是妈妈却理所当然地买好机票,她甚至没问问女儿想去哪儿,便自作主张地决定去亚马逊热带雨林!
——Pisces,道尔·金不是陪我去度假,她是在工作时顺便带上我。
——琼斯一路闷闷不乐,直到进入亚马逊河流域心情才有所好转。她不是个坏脾气的孩子,能常常看到妈妈她就心满意足。尤其是当妈妈兴高采烈地向同事们介绍“这是我女儿,琼斯·金,她考入了维纳斯音乐学院”时,女孩子感到从没有过的幸福与充实。假如仅仅这样,假如记忆里只有这些快活,该多好哇,该多么好!
——研究站里有各式各样的人,黑皮肤的、白皮肤的、黄皮肤与红皮肤的,发色也各不相同,黑色、金色、银灰色、棕色应有尽有。这些从四面八方来的人,对小琼斯都很友善。他们告诉她Nouragues是个年轻的生态站,背靠裸山、面向溪流,坐标是北纬4o05’,西经52o40’。经法国5位部长签字,以生态站为中心的1000多平方公里的原始森林被批准为国家自然保护区,不经同意任何人不得进入,就连直升机也无权低飞。在这儿,处理不掉的垃圾被飞机运回城市,绝对禁止狩猎捕鱼、采集动物与植物标本被控制在最低限度,生活与工作都保持肃静,这些全是为了维护自然的原始平衡。“我们是外来客。”妈妈这么说,一面将剥好的香蕉递给小琼斯,“蜂鸟、食蚁兽、野猪、眼镜蛇和美洲豹他们,才是Nouragues真正的主人。”
——妈妈,这里真有美洲豹?小琼斯问。
——妈妈点点头,微笑回答:“他们偶尔会在营地附近出没。”
Pisces,原来是有美洲豹的。
而且,美洲豹并非每时每刻都吃得饱饱的,他饿起来也会吃人。
他是最凶猛的肉食动物之一,跑得比箭还快。
琼斯一阵晕眩,浑身骨头似被拆散了那么疼痛无力,照经验判断她大约发烧到39度,她试图起身但却跌坐回钢琴席,手指每一下按动都似按在棉花上,不、不是琴键变成了棉花,是少女的身体已经棉花一样没有力气。“好渴,”少女伸手去拿水杯,抓过来一看,杯里一滴水也不剩。乐曲有个辉煌柔美的开头,却没有个能与之匹配的、郑重其事的结尾,一面是因为琼斯无力将整曲哀歌奏完、奏得尽兴;另一面也在于女孩子刚刚步入18岁,她刚搭上成年的边,还不是个足以面对结局的、坚韧和有忍耐力的女人。
她是琼斯·金,不是妈妈道尔·金。
她没法独自在亚马逊生存,如果不是研究员们用尽现代化的手段及时发现了她,她将如妈妈一样,死在热带雨林中。
那天,30几个宪兵和Nouragues人几乎将整个雨林掀翻。
Pisces贴着玻璃缸,眼睛里凝着慈爱的眸光。高烧造就了另一种迷迭香,琼斯恍惚见到神秘鱼再度幻化人形:圆扁的肩,白天鹅般的脖子,有如希腊神话中金羊毛般的长发,矫健与修长的手臂朝着钢琴旁的少女温柔地递过来,她有张长圆形的鹅蛋脸,脸上镶嵌着深灰色的波兰人的眼睛--不,她不是希腊的爱与美之女神,她不是维纳斯!
她、她是……
琼斯瞠目结舌,十指攒紧!
不,不可能!跑吧,你跑得远远的吧!
别过来!
她……Pisces双鱼中体型较大的那个,分明生着道尔·金的面孔!
她是道尔·金,是女孩子的母亲!
不!走开!你这个——转身跑开、将孩子留给猛兽的坏妈妈。
琼斯掉转头,用尽全身力气勇猛地敲击琴键,要把故事讲完。她用乐声告诉Pisces结局发生在7月17日傍晚,她与妈妈离开营地去找音乐鸟。那是亚马逊特有的鸟,与麻雀差不多大,通体棕色,其貌不扬;但天生一副好嗓子,唱起歌来悠扬婉转、余音不息。妈妈曾一时兴起,记下她们的曲调,是降C调的5113165655132、5113165655132。不过音乐鸟胆子很小,听觉敏锐,一旦发现有人接近,就会停下歌声举翅飞远,要找到它们可不容易。妈妈与琼斯花了2个多小时,才在高高的乔木上发现了3只小小音乐家。“5113……165655……”琼斯小声哼道,妈妈微笑着抱住女儿的肩。
——我所愿意记忆的,到此为止。
——我所不断重复的噩梦,从此开始。
——Pisces啊,密林里藏着野兽翠绿的眼,他四肢踏在兰花和针叶上,沙沙做响、沙沙……沙沙的。
——美洲豹悄无声息地接近我们,我比妈妈更早看到他。“513”的音符被截断在我喉管里,我们和美洲豹面面相觑,距离不到10公尺。
——“妈妈?”我颤抖着问,试着想去抓她的手。
——道尔·金,那个女人却尖叫一声,甩开我手,撒腿就跑!
怯懦的女人,这便是……我妈妈。
“好热,给我点水。我好渴,水、给我点水。”琼斯“啪嗒”一声,头垂落胸前,口唇干裂,面孔红彤彤的。
一曲终了。
故事完了。
5年前她抛弃我,或许那时我就该死去;天道自有安排,她死了,我活着,从那之后,我就想:生存与死亡,是很简单的;我若哪天忽然死了,也没所谓。既然那女人,我的妈妈——逃跑了。
她该是最爱我的人,但她跑了。
没人爱我,没有爱。
双鱼座的琼斯·金发着高烧从座椅上倒下来,倒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她需要一点水,用以润泽干渴的嘴唇和身体,不过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和Pisces:她从唐人街117号梦想之都:恐怖宠物店带回来的神秘鱼。
蔚蓝的双鱼座,受海王星庇佑。
18岁少女琼斯,孤零零昏倒于地,她可能要死了,她是这么想的,死亡在推迟了5年后,再度登门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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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最接近预言,他们的迷乱眼神看见了常人所无法理解的未知。
於是,人们不敢以火终结承载著神秘的、恐怖的预言者。
他们只是扬帆,将这群活在疯狂与死亡边缘的预言者,放逐到了洋洋无际的汪洋。
愚人船。这是它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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