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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ivilion (亭在远方), 信区: Ghost
标  题: 正文  第三章 迈向死亡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Tue Nov 29 22:29:12 2005)



正文  第三章 迈向死亡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大家居然都早早的就起了床,不约而同的说兴奋得一夜没睡好。
絮儿性子更急,自己两把洗漱完,就东跳西跳催命似的叫各人快点。昨夜安安静静的过了
,我的心宽了不少,看着絮儿这么开心,我也不禁的笑。 
    早饭时陈大伯突然主动的提出给我们当向导,本来我们是有这个意思,可都不好意思
开口,这下倒也乐得省心。一行人收拾停当,大呼小叫的出发了。许飞牵着我的手走在最
后面。临出门,站在门边的陈大娘突然伸手拉住我,满脸是笑的对我说:“小姑娘,你们
进山,可要多小心啊。”不知为什么,她的笑容给我一种说不出的凄厉的感觉。我给她看
得浑身不自在,僵硬地望她一笑,点点头,拉着许飞飞也似的逃了。走出老远,还觉得她
的目光在背后紧紧的追着我。 

    从龙华驿到老君山有三里多路,并不算远。道路两旁或是庄稼,或是草木,倒是一派
怡人的田园风光。走了不到两里路,树木逐渐的多了起来,林荫越来越浓,气温也渐渐的
低了。一直到了一块形状奇特的大石前,陈大伯胜利似的一挥手:“孩子们,这就是老君
山的‘山门’,过了它,我们就算进老君山了!” 

    大家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期待了这么久,终于要进入这片神秘的原始森林了。我们几
乎是用蹦的绕过了大石,踏上老君山的土地—— 

    谁也没有想到,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已经踏进了死亡的深渊。 

    老君山进山的路只有一条,进山后的路还是只有一条,一直通向位于主峰峰顶的老君
观。我们就沿着这唯一的路向老君山的深处进发。不过陈大伯说,在半路上有一个大湖,
叫神泉井,路到了那里就分叉沿着湖边分头行进,到神泉井的另一边才又汇到了一起。过
了神泉井,才算是真正的接近老君山的心脏了。 

    此刻已接近正午,可是山中丝毫感觉不到毒辣的阳光。无数不知已经生长了多少年的
树木参天入云,树冠旁逸交错,浓密的枝叶几乎容不得阳光透进来。全然没有7月流火的样
子。山中四处弥漫着一种浓重的气味,说不上清新,也不是难闻,反正对于我们这些城里
长大的孩子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却又像强烈的兴奋剂,让我们的情绪一直激动得不能自
已,一路蹦跳着,在不断的惊叹和赞美中一步一步迈向老君山的深处。 

    中午大家歇了歇,随便吃了点自带的东西,然后继续向神泉井前进。路上陈大伯打到
两只很大的野鸡,絮儿和应雪则合力扑到了一只体形还不算小的叫不上名的鸟儿。越接近
森林的腹地,那种森林特有的气息便越浓厚。树木的种类开始复杂,灌木丛生,杂草、荆
棘也布满了道路的两旁。山路不好走,我们为了照顾陈大伯,特地放慢了速度,再加上不
时“有所发现”,停下来闹腾一番,一直到接近天黑,才磨蹭到了神泉井。 

    山中易起雾,而且是不分早晚。我们到神泉井时,整个湖面已经笼罩在一片氤氲之中
,远远的看出去,根本就看不出湖有多大。陈大伯带我们下到湖边,那里有一堆大大小小
的乱石,恰好圈出一片空地来,是个理想的营地,而且乱石圈出的“出口”正对着湖面,
感觉上很安全似的。我们三个女生负责打扫“营地”卫生,男生们分工,许飞黄夕扎营帐
,洪晓和顾天拾木柴,欧阳就收拾那两只鸡,还逗絮儿和应雪说要把她们舍命抓到的大鸟
一起剥了,结果下场是絮儿要和他拼命。 

    不多一会儿,一切就收拾停当了。大家围坐在帐外,点了一堆篝火,欧阳早把两只鸡
架起来,抹上调好的香油和佐料,兹兹在火上烤。看着即将到口的美味,大家兴奋地搓着
手,谗得直咽口水。絮儿不住的叫:“天啊,怎么好像电视剧里演的似的,不是真的吧!
嘿嘿。”顾天一拍她的头:“你在做梦!”轰然大笑。 

    我依偎在许飞的身边,看着大家尽情的谈笑,突然觉得有些疲倦,昏昏的想睡。可是
肚子没填饱,却是坚决不能睡的。我努力睁大眼睛,怎么办呢?数人头吧。我一边听他们
说话,一边驱赶着瞌睡虫。一个,两个,三个……我猛地一激灵:陈大伯呢?! 

    “陈大伯呢?!”我几乎是失声叫道。 

    大家都被我一惊,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确,这里只有我们8个人,没有陈大伯。而
陈大伯是什么时候不在的,谁都没有注意到。 

    许飞霍地站起来,四处望了望。大家也都起身。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几乎看不到
什么东西,只有树木参差的黑影,在黑暗中诡异地若隐若现。 

    “陈伯!——”许飞朝着林中高喊了一声。只听见回音空荡荡地飘过来——陈伯!—
—陈伯!——陈伯!——…… 

    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竟然变得尖细起来,像是谁恶作剧似的在学舌—— 

    陈伯!——陈伯!——陈伯——…… 

    “姐我怕!”絮儿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埋着头紧紧地抱着我,浑身都在发抖。 

    “不怕。”我轻轻地宽慰着她,可自己心里也说不出的紧张。 

    谁也没有再开口喊。顾天伸手拉过絮儿,说道:“怎么这么胆小。也许陈大伯追猎物
去了也说不定,他认识路,兴许一会儿就回来了。” 

    许飞沉吟了一下,问道:“今天最后看到陈伯的是谁?大概什么时候?” 

    大家回想了一下,一致肯定陈大伯带我们下湖边后,就没有谁再见到了。只是当时很
兴奋,又忙起来,都没有注意。要不是我,恐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现陈大伯的失踪。
 

    “会不会陈伯自己回家去了呢?他不是说,当地的规矩,不能在山中过夜吗?”欧阳
说道。 

    洪晓皱了皱眉:“如果是回家,那他也应该给我们打声招呼。再说了,要是他怕在山
中过夜,怎么会给我们当向导。” 

    “是啊,何况天都黑了,他要回家,应该更早一点啊。”黄夕道。 

    许飞想了想,道:“陈伯应该不会突然回家。顾天说的对,也许是他追猎物去了,两
只鸡,怎么够那么多人吃。反正他认识路,不像我们不能乱跑。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就在
这里等陈伯回来,一个也不许离开。” 

    大家都点头,重又围坐下来。可是面对着肥美的烤鸡,却似乎都失去了胃口。谈笑的
心情也没了。鸡烤熟了,陈伯还没有回来,我们只得先吃。我闷着脑袋啃一只鸡腿,却像
嚼蜡似的不知道嘴里是什么滋味。看看他们,大概也是一样的食不知味。 

    吃过东西,许飞和顾天又添了不少木柴到火堆里。,大家早早的就进了帐篷睡觉。嘴
上说是好好休息为明天做准备,其实都是为了内心里那份心照不宣的不安和恐惧。 

    黄夕搂着应雪已经睡着,欧阳和洪晓、顾天躺在一起。我安排好絮儿睡下,许飞便过
来抱着我。躺在他的怀里,我突然有种什么都不怕了的感觉,很踏实很安宁。不管发生什
么事,有他在身边保护我,我还有什么怕的?我把头靠在他宽厚的胸膛,幸福地笑了笑。
逐渐迷糊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被一声凄厉的尖叫惊醒。外面的火堆还没有燃尽,我一翻身
起来,看见絮儿直直地坐着,手指着帐外,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剧烈地发着抖。大
家都给她吓醒了,纷纷问怎么回事。许飞和顾天冲出帐外,却什么也没有看见。许久絮儿
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姐!有鬼!我看见鬼了!” 

    我脱口斥道:“不许胡说!” 

    “真的!姐!我没有胡说啊!”絮儿哭着说,“刚才我被栓在外面的鸟儿吵醒了,我
觉得它好象在不停的扑腾,可是又不叫。我还没睁开眼,就觉得眼前红光一闪,探头起来
看,就看见一个影子站在外面,像要伸手撩开帐帘的样子,一下子就不见了!姐!我怕!
呜呜呜呜……” 

    我只觉得遍体生寒。应雪猛地捂住嘴,似乎是努力的不让自己尖叫起来。许飞定了定
神,转身走了出去,洪晓和顾天也跟在他后面。片刻,只听得外面传来洪晓一声低呼。 


    “怎么了?”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起身跑了出去。 

    “不要过来!”许飞发现我出现在帐门口,两步冲过来挡在我身前。“不要看!——
” 

    然而已经晚了。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就着火光,我看见不远处的地面滩涂着一片花
花白白的凌乱的东西,那应该是絮儿和应雪抓到的那只鸟——我只能说“应该”——它的
肢体和内脏已经全部解散成无数的大大小小的血块,像是被生生的撕碎一样,满地都是从
它身体里喷发出的四溅的血和飞散的残肢和羽毛! 

    我一下子软在了许飞的怀里。 

    这一晚,大家都不敢再睡,恐怖的阴影就像湖面氤氲的雾气一样,渐渐的弥漫过来,
将我们整个笼罩。许飞出去把剩下的木柴都加进了火堆。除了顾天偶尔安慰已经哭得快虚
脱了的絮儿,都没人说话。我闭着眼缩在许飞的怀中,还禁不住有时微微的颤抖。就这样
一直捱到了天明。 

    早上男生们先到帐外清除了那只鸟的尸体,才让我们三个女生出来。天色阴沉沉的,
湖面和森林都笼罩在浓浓的白雾之中,阴冷的湿气紧紧地贴在皮肤上,让人不寒而栗。絮
儿和应雪软软地靠在一起,脸色苍白,看来她们的确是吓坏了。男生们开始默默的收拾营
帐,什么话也没说。 

    我呆在一旁,头脑里乱糟糟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一一的闪现。陈大伯,陈
大娘,红光,黑影……陈大伯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昨晚的黑影会是他吗?难道一直都是他
在搞鬼?我望了望四周,远处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近处的一些奇形怪状的树木,像鬼魅
一样在浓雾中站立着。 

    “丫头,在想什么?”许飞看见我在发呆,走过来问我。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我突然说到道。“我觉得,陈大伯好像一直在我们附近。”
说完,连我自己也不由的一愣,刚才我并没有这样想啊! 

    大家都回过头来看着我。许飞淡淡的一笑:“不要胡思乱想。”我低下了头。 

    顾天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回龙华驿,就此结束?!” 

    洪晓和黄夕跳了起来,异口同声的说:“不行!不能就这样回去了。” 

    欧阳也点头道:“是啊,本来就是出来探险,出这么一点小事情就往回跑,算什么探
险啊。” 

    絮儿和应雪当然是恨不得立即离开老君山,我想了想,没有发表意见。大家都望向许
飞,等他开口。 

    许飞回头望望我,又看着大家,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我同意回去。玩是玩,玩多大
都可以。但绝不能以生命为代价——我感到了危险。你们难道没有吗?” 

    大家都沉默了。许飞也有些默然,许久,转身把我的手牵起来,放到他的两掌之间,
轻轻一吻。一股暖流传来,我的眼睛有些湿润了。我知道,许飞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他是为了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随便吃了点东西,我们就开始往回走。爬上湖岸,雾还是很大,能见度大概只有二三
十米。我们凭着记忆找到了来时的小路。顾天又找出指南针,以防在大雾中迷失方向。 


    山中安静得有些奇怪,一片死寂。寻常林子能看到的一些小动物,在这里都没有影踪
。除了偶尔传来几声怪异的鸟叫,便只有我们踩在厚厚的落叶上的悉嗦的声响。由于怕走
散,大家一个一个都跟得很紧,许飞牵着我走在最前面,慢慢摸索着前进。 

    没多久我们就发现,这条路上的雾并不是一直都这么浓,而是一段一段的,有的地方
根本就没有雾。这多少让大家宽了一下心。但是速度仍然快不起来。路上有很多灌木丛和
横生的枝叶,再加上雾大,林子里看起来像刚下过雨,四处湿漉漉的沾着雾水,让我们不
得不小心翼翼。 

    “奇怪,怎么昨天进山的时候好象没这么多挡道的东西啊?”洪晓一边躬身穿过一根
横在路中间的树枝,一边发着牢骚。 

    此刻我们刚穿进又一团浓雾中。其实大家心里其实都有这个疑问,只不过没有说出来
而已。 

    “会不会走错路了?”应雪道,声音有些颤抖。 

    “应该不会的,昨天我们就是从这个方向进的山,路上有几棵长得特别奇怪的树我印
象很深,刚才还看见了一棵。何况进山只有一条路。”顾天颇有信心的说。 

    许飞回头道:“大家跟紧点,不要散——”话没说完,我感到他的身体一震,我迅速
回过头来,大家面面相觑,一个可怕的事实呈现在眼前: 

    欧阳不见了! 

    许飞猛地甩开我的手往回跑去。大家紧跟在他身后,大声叫着欧阳的名字。我跑在最
后,心里狂跳着,可是刚冲出迷雾,大家便都停下来,没有人再喊欧阳—— 

    因为我们已经看见欧阳了。他离开了小路,背对着我们,弯着腰像在掰地上的什么东
西,很费力的样子。 

    絮儿捂着胸口不住的喘气,哭丧着脸大吼:“死欧阳!你干什么啊!想吓死人啊!”
 

    可是欧阳好像没有听见,似乎是要掰的东西已经掰下来了,慢慢的站起来,往前走去
,也不回头看看我们。应雪哇的一声哭起来,扑到黄夕怀里。 

    “欧阳!”许飞和顾天同时踏出去,许飞大声的喊着:“快回来!林子里危险!” 


    欧阳仍然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往林子深处慢慢走去,走出没多远,又看见他蹲下去,
吃力的弄着什么。然后又起身,继续往前走。我们怎么叫也没有用,他好象全然不闻一样
。 

    大家急了,一起追上去,洪晓冲在最前面,边跑边吼:“你想死了是不是!给我回来
!”这一带没有雾,我们的视线没有障碍。一直冲到欧阳背后,他还蹲在地上摆弄着。 洪
晓抓住欧阳的肩一提,一扳,欧阳被他旋过身来,一个趔趄摔倒了,抱在怀里的东西滚了
一地。 

    那是竹笋,一根根新鲜的竹笋。 

    许飞倒吸了一口气,怒道:“你还掰竹笋干什么?知不知道大家担心死了!” 

    欧阳仍然坐在地上,衣领被洪晓扯坏了,凌乱地搭在胸口。我真担心欧阳会和洪晓打
起来,他是出了名的要面子。可是出乎大家的意料,欧阳一点行动也没有,只是茫然地望
着我们——确切的说是望着我们的方向,我突然感到欧阳的视线像没有了焦距,眼睛里空
洞洞的,黑色的眼珠像一个死沉沉的无底的深渊,引诱着人往下跳! 

    大概大家都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全都僵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欧阳慢慢地站起来,
转身,朝着他刚才的方向继续往前走。在那个方向,又有一根不大不小的竹笋。就在他弯
腰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他的脖子上,那根红线已经不在了! 

    不!他决没有理由自己把红线解下来的!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意念,使我不由自主
地向欧阳奔去。我在他身旁停下来,他脖子上的红线真的没有了!他依旧在掰着笋子,然
后起身,继续机械地往前走——不出我所料,在前方又有竹笋在等着欧阳。我回头看了看
,顿时遍身透过一阵寒意:欧阳走过的路,是一条笔直的线!也就是说,这些竹笋,排列
成了一条直线,欧阳一棵一棵的掰,就是一步一步地迈向一个不可知的终点! 

    我脑子里一阵狂乱,伸手试图拉住欧阳,可是欧阳行动看起来缓慢,却似乎有着一种
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他向前。我抓到他的衣襟,反而差点被他带倒,不禁啊地叫出声来。
 

    大家像被我惊醒了,只听黄夕一声大喊:“浅浅快回来!危险!” 许飞已经冲了过来
。我却还想追上欧阳把他拖回去。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涌出一层灰蒙蒙的雾,我还没看清雾是怎么起的,薄雾就已经变
成浓雾,迅速向我们漫过来,许飞一把抓住我就往回跑。“不!我要把欧阳拉回来!”我
死命的挣扎着,不住的回头叫欧阳,他仍然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慢慢的没入浓雾之中,等
我们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浓雾渐渐停止了蔓延,逐渐变的稀薄,直至消失。 

    许飞已经把我拖了回去,大家站在一起,呆呆地望着欧阳消失的方向。刚才我们和欧
阳的距离并不是很远,这么短的时间他绝不会走出我们的视线,可是现在,雾散了,欧阳
也消失了!我们就这么望着,仿佛是想把所有的树望穿,看欧阳是不是躲在哪一棵树的背
后!可是什么都看不到,欧阳不在了,被那团雾吞没了!我恍惚地想到吞没这个词,是的
,那浓雾就像一个妖魔,一口把欧阳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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