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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梦杀第二章 并非有意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Feb 27 10:09:52 2005), 转信

<一>
  早班医生到了,只有院长一人。
  “冯医生不会来了,他死了。”
  院长沉痛的说,眼睛红肿像是一夜未眠。
  冯晓生是院长的得意门生,被公认为一零七医生未来的接班人。这个四十左右的中年
人才华横溢,精通中西医,先后在亚欧各大医学院深造,主持或参与过数千次外科手术,
研发过神经再生的药物,后到非洲当独立医师,用当地草药医治好近万名病人,被当地土
著居民信奉为神灵。二零零二年春回国,考取心理医师执照,提出心智再生理论,在引导
智力残疾儿童的智力发育方面做出了杰出贡献。同年再次提出精神障碍的回归式疗法,在
心理学界引发轰动,甚至有传闻说他只要看病人的眼睛几秒钟便能使攻击性人格障碍的病
人安静下来。他是医学界的一个传奇人物,是近百年来少有的医学全才。次年冬,冯晓生
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到一零七医院,成为一名急诊医生,因为一零七医院的
院长是和制,他的启蒙老师。
  这样一个天才似的人,居然不动声色的就死了。
  “您是说,冯医生是被谋杀的?!”
  “是啊,现场是密室做案,三十七层的高度,门窗都没有破坏的痕迹,但是小冯.警
方说他们会争取早日破案,还小冯一个公道。可有什么用呢,人都已经死了,唉!”
  院长说不下去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眼泪在眼眶里打着漩,灰暗而疲惫的脸越发苍
老了。
  穆辛还处在震惊中,呆呆的说不出话来。白芬却突然问:
  “他的手稿呢?”
  院长一愣,几乎是跳了起来,甚至都没来得及打个招呼便往外就跑。
  穆辛还在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白芬在窗口望着院长的车驶出停车场,依旧不动
声色的在办公桌前坐下,打开记录簿,开始记录昨晚的梦魇。
  “别发呆了,去观察一下三号病人的情况,顺便把新记录取回来。记住,不要看他的
眼睛。”
  白芬用一种命令式的口吻说,不给穆辛任何表达想法的机会。她当然有这个权力,因
为她是三号病人的主治医生了,在冯晓生死后。穆辛脸色惨白而惊悸,他戴上口罩,走出
值班室。
  三月份的天气真的很冷,白芬坐在暖气旁仍旧感受到膝部一片冰凉,她停笔向后靠在
椅背上,暗暗思忖,昨夜的梦里确实没有过谋杀冯晓生的情节,那会是谁干的呢?难道五
号机构被感染的那个人是冯晓生的旧识?思索了半天,头左内侧隐隐的疼起来,白芬放下
笔,轻轻的揉着太阳穴。
  白芬开始分析昨天夜里的梦境,很显然她被三号病人引导了,一些基本事实发生了颠
倒,比如在她和穆辛的关系上。白芬还记得穆辛被自己用诡异的目光盯着时恐惧的模样,
以及他第一次听到关于一号病毒时惊骇的表情。可三号病人为何要引导她把这些事颠倒过
来呢?肯定是有目的的,也许在暗示她什么。白芬从每一个细节开始着手,一点点推进。
她认为自己虽然不是冯晓生那样的天才,但只要细致分析,一样能解开谜团。
  正在这时,走廊里有一阵骚乱,几个女声惊惶失措的尖锐叫喊,这引起白芬的一些反
感,她刚刚理出的一点头绪又被打乱了。
  “什么事?”
  “三号病人突然发狂要吃人,穆医生给他咬伤啦!”
  “嗯?”
  白芬快步走去,正遇到穆辛走出病房。在他身后,三号病人被绑在床上,满脸是血的
吼叫着,那声音充满兽性。
  “你没事吧?”
  “没什么,胳膊让他咬了口,不碍事。”
  穆辛镇定的说。他额头布满冷汗,凝聚成大滴的汗珠滚入眉毛,随着穆辛一抬头间甩
落出去。
  白芬没有说话,因为她看出穆辛痛的发抖,却在强忍。
  “跟我去包扎一下吧!”
  等到护士都离开后,穆辛才露出痛苦的表情。护士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用的是一条
素净的手绢,此刻已染满鲜血,像朵朵梅花。白芬解开手绢,留意到上面绣有一个‘霞’
字。
  “没看出来,卫红霞对你还挺有意思呵!”
  白芬一旁剪开穆辛的上衣一边幽怨的说,不自觉的用力一扯,把还未完全剪开的衣服
拉了下来。穆辛痛的几乎叫喊起来。
  “轻点你!她有没有意思我哪知道啊?又不是天天见面,再说我不整天和你在一起吗
?我都不知道的事,偏偏你看出来了。”
  白芬脸上浮起红晕,小心翼翼的给伤口消毒。穆辛却看的忘记了痛。白芬的眼睛专注
于伤口,她的短发整齐的滑下,垂在脸颊上,秀美的眉毛微皱,挺挺的鼻梁下嘴角向两边
轻轻的撇,一副心痛的模样。他们很少这样的靠近,穆辛闻着白芬身上淡淡的香气,心跳
徒然加速,他的呼吸变得有些艰难,犹豫着该不该吻白芬。
  “发生了什么事?三号病人为什么咬你?”
  不知何时白芬的声音又变得像平时一样冰冷,没有感情了。穆辛无声的叹息,心底隐
隐的痛。
  “刚开始一切正常,三号病人很配合,后来吃药时.对了,这几天他在睡眠时一直有
血管痉挛现象,所以今天我给他配了小剂量的安脉生,就是在用药时他突然发起疯来,说
要吃了我。”
  白芬停止包扎,有些生气的责问。
  “你怎么能随便用药?你是主治医生还是我是?”
  穆辛苦笑一声,不做反驳。
  “他还说什么?”
  白芬继续包扎伤口,非常的轻柔。
  “他说‘从今天起,人将以人为食,以达到自然的平衡。’”
  “自然的平衡?”
  白芬若有所思的复述,陷入沉思。
  穆辛把剪碎的工作服脱下,穿上外套准备回宿舍换几件御寒的衣服。他暗想这个三号
病人真是利害,几层衣服都被他咬透了,还撕去一小块皮肉,如果自己躲的不及时,大概
就让他咬着颈动脉了。想到这,穆辛打了个冷战,三号病人的举止像只凶恶的狼。
  “是平衡!”
  白芬突然恍然大悟的对穆辛说,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他引导我的梦只是想达到一个男女思维定势的平衡,这就是他的目的,一个狂妄的
男权主义者!”
  “啊?”
  穆辛还是不明白,白芬一笑,伸手轻拍他的脸,非常自然的踮起脚尖吻了他的唇。
  “你先去换衣服,回来我告诉你。”

<二> 
    白芬仔细的分析三号病人的梦境,想要从中得出线索,但这并不是容易的事。三
号病人在讲述他的梦境时显然加进了个人的主观意识,他似乎在诱导白芬的思路。 
    这是一个智力的对峙。 
    八点十三分,穆辛回到隔离区。白芬已叫护士到食堂打了两份饭,还给穆辛准备
好了睡觉的床铺。穆辛一边吃饭一边听白芬讲昨夜的梦,不时的提出不同意见,他说三号
病人潜意识所要表达的东西似乎不止男权主义,还有另的,一种人性深处的焦虑,当然这
种焦虑也可能是白芬的,人类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这是亘古不变的。 
    吃过饭后是八点二十三分,穆辛睡前又和白芬说了会工作上的事情才躺下,只一
会就睡着了。白芬坐在床边注视着穆辛,眼中充满了爱,轻轻的在他脸颊上一吻,才离去
。回到值班室时是八点三十一分,早班护士说有两位警察来调查冯晓生情况,在医院的健
康花园等着,副院长点名让白芬接待,于是她离开隔离区,到外面的健康花园。 
    现在是三月份,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雪,到现在还没融化,健康花园里的耐寒植
物都覆盖在白雪下,像压了层丝棉。白芬远远的看见两位警察呵着白气在跺脚,不禁感到
好笑,他们一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知道了点一号病的事,所以连医院门诊大楼都不敢进
了。 
    “你们好,我就是白芬。” 
    “噢,您就是白医生啊!这么年轻,比.” 
    “你好,我们是市刑侦大队的,我叫毛泽明,他叫于乾,这是我的工作证件,我
们来是想了解一下冯晓生生前的人际关系,顺便把这个给你带来。” 
    瘦高个警察毛泽明打断同伴的话,用标准普通话简单的说明来意,这博得了白芬
好感。白芬接过文件袋,看到上面有‘白芬女士亲启’的隶书字样,是冯晓生的笔迹。 
    “这是?” 
    “是手稿,我们发现时是封好的,出于工作需要我们看过了,请原谅。” 
    “白医生,我有件事不明白,那手稿上讲的一号病毒,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毁灭
整个人类,不是开玩笑吧?” 
    警官于乾显然对这个话题更感兴趣,毛泽明露出不满的表情,在一旁干咳起来。
白芬一笑,正要回答,突然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变化,很微妙,她向四面观望,树梢在寒风
中轻晃,麻雀在雪地里叽叽喳喳,远处还有一个老年病人在颤巍巍的散步。似乎一切正常
,但白芬却真切的感到有什么不同。 
    “难道是真的?我们一定会保密!” 
    于乾误会了白芬的举动,以为她担心有人窃听。 
    “不是,医学上的事,每个人的观点都是不同,冯医生认为是绝症的,也许吃两
副中药就能好,所以,请不要到处散布关于一号病毒的消息。而且这个,相信你们也知道
一零七医院的性质,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问的好。咱们还是说冯医生的事吧!” 
    白芬说着带两位警察去了宿舍楼的小食堂,叫了三杯茶。 
    毛泽明提问,于乾做记录,一问一答进行了很长时间。毛泽明不但问了冯晓生的
人际关系,还问了白芬对他的个人看法,以及他平时言谈时说到自己的经历,特别是关系
神秘事情的,这让白芬有些意外。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你说。” 
    “他是怎么死的?” 
    “这个.” 
    毛泽明有些犹豫,于乾则很干脆的回答。 
    “他杀。本来不该告诉你的,违反规定,不过你也是医生,而且冯医生的死不像
是人类能干的活.你踩我也得说,咱们的法医都没辙了,出来前队长说可以问一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 
    “噢,是这样的,冯晓生的死状非常奇怪,他四肢被人砍掉后又在床上拼合起来
,伤口很齐,没有搏斗捆绑迹象,但胃里没有安眠药,残留血液里也没有其他镇定剂痕迹
。噢,最奇怪的就是他的全部血液都在浴室的浴缸里。现场门窗紧闭,没有被撬过,我们
是撞破门才进去的,因为开锁专家说他的门是在里面锁上的。法医想不明白,他的手腕上
没有伤口,血是怎么跑到浴缸里的,而且没有镇定类药物作用,他怎么可能忍住被肢解的
痛楚?” 
    “还有,白医生,一个人有可能把自己肢解了吗?” 
    “有没有可能是那个一号病毒,手稿里提到超心理学,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于乾补充完,毛泽明又补充。这让白芬有些招架不住,她是医生,不是警察。 
    “很抱歉,就我所知的医学知识,这些事都不太可能,还有超心理学,那个是心
理学范畴,和我的专业不同,而且,咱们国内似乎没开始超心理学的研究。” 
    “这样啊,那,如果你想到什么线索,就打电话给我,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毛泽明抄了个号码递给白芬,起身,准备离开,突然又停住,回头问:“冯晓生
平时用的是古龙香水吗?” 
    “不,他从不喷香水。” 
    警察离开后,白芬给院长打电话,告诉他已拿到手稿,院长说他正在路上,遇到
堵车,过会才能回来,要白芬先看手稿。 
    出了小食堂,穿过健康花园,白芬再次感觉到某种奇异的变化,她停下来,仔细
观察四周围,花园、麻雀、小亭、甬道,还有过路的医生、护士、病人和病人家属,似乎
没有什么异常。 
    白芬的目光在每一个身影上扫过,突然发现了什么,她快速转身,正好看见远远
盯着自己的人,那个颤巍巍的六七十岁的病人。白芬猛的一惊,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三>
  当白芬将四铺的老人扶回隔离区病房时护士们才发现少了一个病人,这种情况非同寻
常。
  护士们叽叽喳喳的议论时,白芬却在想四铺是如何避开护士出去的,隔离区只有一个
出口,而且进出都要签名,一个走路都不稳的老人怎么可能不被发现的出去呢?答案只有
一个,一号病毒的神秘精神力量。可现在三号病人醒着,自己又没有睡觉,那会是谁呢?
  “是穆辛。”
  一个熟悉的男声说,白芬一惊,因为现在房间里只有女性,男声是从哪里来的?而且
那声音,仿佛直接从大脑中传出,而非从外传来。
  “你们听到什么没有?”
  “听到什么啊?白医生?”
  护士们静了下来,气氛有些紧张。白芬勉强一笑,摆摆手。
  “我想事入神了,没事,你们忙去吧!”
  窗上的冰花都已融化,阳光直射进来,不知为何白芬却感觉像隔了层雾,有种不真实
的视觉效果。她放下冯晓生的手稿,去看穆辛,他睡的正香,脸上却挂着一种古怪表情,
仿佛在梦中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白芬在床前站了会,给他整了一下被子,把露在
外面的脚盖好,又到窗前把窗帘轻轻的拉上,房间里变得昏暗,给人一种躲在明亮之后的
感觉。
  回到办公室,白芬开始读冯晓生的手稿。
  冯晓生的手稿做了分类,装钉成三册,前两册是写一号病毒的,第三册上面写着未完
成,不知道研究的是什么。从日期上看,是冯晓生出事前三天开始写的,有近万字。于是
白芬就从这一部分开始阅读。
  冯晓生的手稿:
  ‘在德国留学时曾听说过一个理论,一个人失去四分之三的血液,但只要能保证主要
器官血液循环人就不会死。但如何才能保证主要器官的血液循环呢?我想到,可以把四肢
截去,或暂时阴断动脉供血。但这对已失去四肢的人不成立,所以应该找一个正常人来做
试验,于是我就这么做了。
  ‘首先我对自己进行了消毒,然后写好日志及试验步骤,然后赤裸着身体躺进浴缸。
开始的时候我有些犹豫,但做完祈祷后又恢复了平常心,开始试验。我用手术刀割开大腿
根部皮肤,露出筋肉,无数毛细血官涌出的血顺着刀锋流淌,我理出动脉用止血钳止住血
,现在不能失血过多,不然就完不成这试验了。然后我开始分离神经和细小的血管,并剔
除一部分脂肪和肌肉组织,然后露出清晰的关节,我换刀切入,有兹兹啦啦的声音,让人
想起解牛的典故。不一会,一条大腿便与躯干分离了,我把它放到浴缸外,这时的浴缸里
已积了些血,鲜红而发亮。给伤口做了止血处理后,我又开始另一条腿的分离工作。
  ‘不可否认,当手术刀割裂皮肤深入躯体的一刹那,那种冰凉的被侵入感令人感到恐
惧,大脑深处在战栗,痛的神经都像独立了有了智慧,各自涨痛起来。尤其是耳朵听到割
开筋肉时的绷断声,以及血液飞溅的轨迹,每一滴都使我的视神经感到痛,真实的痛。往
日只听到过病人截肢的声音,今天却是自己的,这种奇异的感觉大概无人能体会。然而,
我却感到了快感,前所未有的快感。当黄白色沾着血的脂肪脱落时,当破裂的淋巴结溢出
无色的液体稀释了血液时,当肌肉组织失去鲜红的弹性时,我却分明感觉到那是解脱,是
救赎,是来自主的圣痕!’
  .
  白芬停止阅读,站起,向窗户走出两步,突然急转身抢步到洗脸盆前呕吐起来。
  正在这时院长和制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见白芬在呕吐,不禁感到奇怪,忙问出了什
么事,白芬一边吐一边指指桌上的手稿,然后又眼泪鼻涕一齐流的大声呕吐,全然没了医
生的自持。
  院长拿起手稿看,不一会便脸色凝重起来。
  “这怎么可能?”
  “是一号病毒,他一定是在梦中做的这些,这手稿恐怕也是他梦中的自我完成的。”
  出去清洗干净后回来的白芬回答。自从当医生来白芬还从未如此失态过,因此脸色有
些绯红。
  “对了,你说这是警察送来的?”
  “是啊,有问题吗?”
  “当然有,警察不可能没看到这部分,那他们怎么可能还不知道冯晓生的死因?”
  白芬一下子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这一层。
  毛泽明接到电话立即赶来了,他简单的翻看后,非常肯定的说这部分是原来所没有的
,队里有四个人看过手稿,不可能四个人都漏过这一部分。白芬与院长面面相觑,同时想
到:是一号病毒!
  院长说现在只有穆辛在睡觉,那么可以肯定,他被感染了。
  “可他为什么要造出这样一份手稿呢?”
  “也许,这正是事实!”
  白芬有些不明白,毛泽明却有些兴奋。
  “根据现场情况看,也许当时的事情就是这样,冯晓生是自杀!”
  “自杀?”
  白芬和院长异口同声的问。

<四>
  警察毛泽明是一个瘦高个,一米八二的身高,剪的平头,脸上没多少肉,显得有些阴
郁。他说话时极少露出表情,只是眼睛总是盯着人看,似乎要将人看透。毛泽明的警服很
整齐干净,有一种威严的气势。虽然天气很冷,但他穿的并不多,看起来却又仿佛并不是
很冷的样子。
  “嗯,是自杀。他的手稿前面我仔细看过了,如果在梦中可以杀人,那杀他人和杀自
己有什么区别吗?而且现场许多让人疑惑的细节现在都对上号了,所以他一定是自杀!”
  院长的额头冒出冷汗,他脸色苍白,目光有些虚弱无力。
  “这怎么可能?既然是在梦中自杀,那生命终结梦也就会结束,他怎么可能把自己整
齐的拼接起来?这不合理!”
  “当然可能,虽然这事荒谬的很,队里没几个人相信,但我认为这是可能的。你看他
的手稿,最后这个试验是成功了的,他并没有死掉,而是活了下来,在他拼好躯体写好手
稿后,在梦里自杀了,于是现实里的他也就同时死了。所以,他是在梦中自杀,而不是在
现实里自杀!”
  “不!不!这不可能!冯晓生没有理由死,他的事业正如日中天,而且他的未婚妻明
天就要到了,他还有未解的医学之谜,他说过要和我们一起人类的秘密,他没有理由要死
!”
  “那只是表相,人若要死并不在乎理由。而且最近市里发生了几起离奇案件,我怀疑
都是这个一号病毒引起的。”
  院长和毛泽明争论着,白芬感觉插不上话。在这个时候白芬也不想说话,只在想穆辛
,当初不该拉他进来。白芬这样想时眼睛一酸,泪水便在眼眶里盈溢。
  房间里很温暖,阳光照射充足,地面上闪着白亮耀眼的影子,墙上的石英钟滴答滴答
的响,清晰而且缓慢的穿过墙壁,四散开。
  “医生,医生,六号病房的一铺在梦里大笑起来,停不了了!”
  正在悄悄落泪的白芬立即擦拭去泪痕,抓起听诊器跟随护士向外走。院长愣了下,也
跟上,离开办公室时对毛泽明说:等一下,你先不要走。
  六号病房里住着四个病人,一铺是个二十二三的孤儿,是个骗贷买卖期货破产的新人
类,自杀未遂;二铺是个乞儿,两条腿畸形,胳臂送来坏死切除了;三铺是三号病人,他
是病源体;四铺是个患老年痴呆症的孤老。他们都是被送到六号病房当一号病毒的受感试
验品,这间病房之前住过一号和二号病人。
  狂笑不止的是一铺,骗贷的新人类。
  一铺的黄色长发杂乱的堆在枕头上,半边脸埋在抖动的黄发中,他大张着嘴,身体痉
挛似的抽动,笑的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了。白芬有些厌恶的拨开乱发,发现他的眼睛是闭
着的,但眼动极快,说明他正处于梦中。这时院长跟了进来,问情况怎么样,白芬拉开一
铺的衣服听心跳,然后回答院长说没事,他的心跳很正常。然后补了句:他的良心死了他
的心脏也不会停止跳动。院长有些诧异的看着白芬,看的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就在这时,一铺的笑声突然停止,转变成窒息时嘶嘶的吸气声。
  “怎么回事?”
  “不知道!”
  一铺睁开了眼,恐惧而绝望的盯着什么,双手在面前乱抓,似乎想要推开什么人或看
不见的什么东西,但却抓扯不到任何物体。他的脖子像是正被人掐住,身体极度上挺,头
却死死压在枕头上,深深的陷进去。
  “快救他!”
  院长大喊,并和护士们按住一铺狂乱挣扎的身体,白芬努力掰开他的嘴,想要把喉管
塞进去。但一铺的喉咙里仿佛被封死了,喉管无论如何都塞不进去。白芬尝试给他做人工
呼吸,却根本不起作用,只能徒劳的看着一铺的眼球因缺氧和挣扎而凸出大部分眼白,他
的舌头卷曲在口腔内,脸色涨红的发黑。心跳慢慢的弱了下来。
  “死亡时间,二零零四年三月三十日,十一点四十九分.”
  “这是什么?”
  白芬的话被院长打断,她顺着院长的目光看去,一铺的颈部赫然有颜色发暗的掐痕。
可就在刚才还没有,像是突然出现的。
  “不可能!穆辛没理由杀他!”
  白芬脱口而出,立即意识不该在护士们眼前说。她有些不知所措,站了片刻,离开病
房。院长有些沉痛的叹息,这让护士们感到紧张。
  警察毛泽明仔细检查了掐痕,并打电话回队里说医院发生一起凶杀案,一名病人在众
目睽睽下被掐死了。不过电话似乎并不顺利,刑侦大队的人显然认为毛泽明在开玩笑,这
使他很生气,几乎要骂人了。
  三号病人在一旁神经质的笑,并又大喊人将以人为食,以达到自然的平衡。在场的人
都感到烦躁,似乎被无声的嘲讽所激怒。
  白芬把院长叫到房间外,提醒他应该采取紧急措施了,院长却发起呆,像是没听明白
白芬在说些什么。他也许在想这样做的后果,但白芬顾不得那么多了,再不采取行动,穆
辛或今天参与抢收一铺的所有都将可能被当做嫌疑人逮捕。院长终于还是行动了,他按响
警报,隔离区进入紧急状态。
  “出什么事了?”
  警察毛泽明有些惊慌的出来问,白芬露出一丝狡狯的笑。
  “现在你被隔离了,请跟我到隔离观察区做检查。”
  白芬的话让毛泽明感到了恐惧,他的脸霎时变得惨白没血色了。
  
  “出什么事了?”
  刚刚被警报吵醒的穆辛走进办公室,白芬和院长都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穆辛有些
尴尬,他腼腆笑了笑,径直走到桌前拿起冯晓生的手稿。
  “做梦了?”
  院长试探性的问,白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做了个恶梦,挺没劲的。”
  穆辛又笑了笑,放下手稿,呵气搓着手,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梦见六号病房的一铺,就是那个黄毛,我给他看病,他居然不停的嘲笑我,说我
干一辈子都没他一分钟挣的多,多少妞都跟他上过床,我大概还是个老处男。最让人生气
的是他说他这辈子才叫活过,我这样的根本就属于小学生。那个黄毛有什么了不起的,不
就曾经有几个臭钱吗?还是骗贷来的,我就奇怪那些跟他上床的大学生都怎么想的,一点
羞耻心都没有了,哪像我们这一代人啊!唉,不过这年头什么人都有,有他这号骗子就该
有上当的女人。不过他居然说我白活了,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穆辛说着喝了口水,转过身,却发现白芬和院长一脸的绝望和隐隐恐惧的目光。穆辛
耸耸肩,不明所以。但是突然之间,他醒悟到发生了什么事,手中的杯子顿时落下,溅了
一身的水。
  “难道.他真的死了?”
“你被感染了。”
  院长和制不自觉的退后一步。白芬眼角扫过,心底冷笑一声。
  “我得去汇报疫情,要有很多事做。”
  院长说着又退了一步,这回穆辛眼中都有些异样了。
  “院长,其实我昨天就感染了。”
  白芬突然转头对退到身边的院长说。院长几乎是跳开,像个提线玩偶。
  “噢,忘了告诉你,我认为一号病毒是通过思维传播的,确切的说是通过梦或潜意识
传播。只要被看到,大概就会感染。”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到处走而不采取隔离措施?你这是在犯罪!”
  “那么说病毒通过精神传播你一点也不觉得荒谬吗?这不是公开的已知病毒,我相信
它的来历你比我知道的更多,机构既然能研制出缓解循环衰竭的针剂,那么也就是说这种
病毒曾经出现过,说不定正是机构研制出来!”
  院长的脸色变得像毛泽明一样白,他的瞳孔收缩,眼睛显得漆黑无比。白芬被院长眼
神吓到了,她开始有些后悔,不该说这样的话。
  窗外有警报声,是一号疫情的紧急措施,一零七医院开始被隔离。停车场上汽车发动
声此起彼伏,都想在关门前逃出去,但门卫已换成武装人员,枪口乌黑的指向聚在门前打
算冲出去的病人家属。西区住院部的窗都开了,病人们向外惊慌的张望,议论纷纷,不知
道发生了什么。东区隔离住院部里走廊上乱哄哄的,一些结核病患者跑出房间互相问情况
,流言四起,下层护士向上喊话问是不是非典又暴发了,还是埃博拉或者其他什么病毒?
  白芬等三人都到窗边向外看,不远处的军营操场上站满身穿防化服列队的军人,正一
队一队的向医院包围过来。他们都端着枪,动作整齐划一,院长叹了口气,压抑的使人窒
息。
  突然有一个年青男子向院墙跑去,门口的武装人员发现了,使用扩音器向他喊话,要
他放弃逃跑打算,逃离隔离区者格杀勿论。但那个年青人置若罔闻,一个冲剌跃起居然攀
上高墙,他爬了上去,却突然停住,仿佛呆住了般,然后身体随着一声突兀的枪响猛然后
坠,重重的摔在草地上,四肢无意识的抽动,不一会便再也不动了。
  门口吵闹的人群变得寂静无声,不止那里,整个医院都在警报声中陷入静谧之中。但
却使人仿佛能够听到无数的心跳,隆隆如雷声炸响。
  院长又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去,在门口停住,转身望了白芬一眼,目光深邃。
  “你写一份详细的报告出来,稍后传真给上面用。注意措辞。”
  二零零四年三月三十日十二点三十六分,一零七医院第一次进入全面隔离状态,也将
是最后一次。
  白芬与穆辛都在忙自各的事。报告没有什么实质内容,现在连病毒是什么样子都不知
道,通篇只有症状表现。穆辛的胳膊有些不灵活,他在一号病房的观察窗观察转移进去的
三号病人和其他两个病人。现在张可生的眼神已经有些散乱,疲倦而且发呆,还有不到五
分钟,他又要进入睡眠状态。穆辛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一下颈部,有些困乏。护士们走过
穆辛身边时都避开些距离,低着头匆匆走过。穆辛嘴角掠过一丝苦笑,突然想起卫红霞,
她在的话,一定不会躲开。这个念头只是一闪,穆辛却感到一阵心跳,他有些慌乱的转头
四顾,护士们已经走远了,没人在看他。然而,穆辛再转回头时却突然看到,三号病人正
盯着自己在笑,异样的目光充满恶意。三号病人指了指胸口,又对穆辛伸出两个指头,然
后狂笑起来。穆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拳头。但是三号病人的笑声突
然中断,又晕睡过去。
  院长打电话通知白芬,全院进入永久隔离,东区隔离住院部所有人员及病人十八点前
转移到五号机构设在山里的病毒研究所,立即出发。这使白芬感到意外,整所医院里的工
作人员都震惊不已。永久隔离,那就意味着再不能与外界的亲人相聚了。走廊里到处都是
哭声,有的病人在听护士说了实情后精神崩溃跳楼自杀,但大多数人还保持着镇定。不过
与其说镇定,不如说麻木更合适。
  军车驶进一零七医院,东区开始整体转移。
  白芬和穆辛等接触三号病人最多的医护人员同乘一辆车,三号病人和同房的两个病人
还有一个护工单独一辆车,他们最先上车,缓缓驶出一零七医院大门,白芬透过车窗最后
望了一眼,下午温暖的阳光里几幢高楼却显得阴冷没有生气。
  车队驶上高速公路,白芬惊疑的发现路两旁居然有防化部队的人员,甚至有装甲车交
错而过,向市区驶去。
  “怎么回事?难道整座城市都要隔离?还是戒严了?”
  穆辛没有回答白芬的问题,仍旧低头阅读冯晓生的手稿。后排的几个护士都挤到窗边
向外观望,显得惊惶失措。就在这时,前面车突然停下来,车门被撞开,浑身鲜血的护工
拼命尖叫着逃出车外,她双眼圆睁,脸颊被人咬掉一块肉,颈部、胸部、胳臂甚至腰部,
到处都是碎裂的衣服和喷涌的鲜血。就在她向着路旁空旷的田野跑出十几步的时候,枪声
响了,护工的后背出现呈三角形的三个洞,尖叫声停止了,她轰然扑倒。
  “他!你看.”
  白芬的声音因为极度恐惧而有些变调,穆辛转过头向前望去,在护工逃离的敞开的后
车门里,一个小小的身影露出狰狞的面目,是二铺,阳光照在他沾满鲜血的脸上显然诡谲
异常,他跳下车用畸形的双腿伫立,四面环视,最后目光落到白芬脸上,突然张嘴露出满
口血淋河的牙齿,两臂空荡荡的袖子在寒风中飘摆,他突然大喊:“人将以人为食!人将
以人为食!”
  身穿防化服的士兵冲上前用枪托将他击倒,重新固定在车内,然后那几个士兵就进入
车内,关上了车门。车队继续前进,除了地上的一摊血迹和田野里的一具尸体外,公路上
仿佛什么事也未曾发生。
  “怎么会这样?”
  白芬握紧了穆辛的手,下意识的问。
  “也许五号机构那边,情况更糟。”
  穆辛惨白的脸色和惊恐的眼神表明,他并不比白芬镇定到那去。
  天就要黑了。田野的尽头有一排排的防风林,枝权光秃,黑漆漆的像涌动的浪潮,仿
佛无数鬼怪远远的冲来。寒风从裸露的地表刮起灰色烟雾,与车队卷起的尘埃将碰撞,呼
啸着跃过车顶。
  白芬听着那沙沙的碎石声感到困倦,她不停的睁大眼睛向前方望去,昏暗的道路的尽
头似乎有一座大山匍匐在地,前方开路的军车亮着尾灯,以及路两旁不停掠过士兵的身影
,这一切都使她感到紧张。但疲惫依旧,似乎更加强烈了。白芬在心中计算着,猛然惊醒
到,已经八个小时了!
  “一氧化碳中毒的症状为尸斑呈红色.”
  白芬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手里还捧着本医学教科书。这是一个停车
场,地上的白色的停车线在夜色里泛着鳞光。不远处有几幢楼房,亮着灯。白芬在汽车间
穿梭,突然发觉这竟是一零七医院的停车场!
  “难道,我已经开始做梦了?”
  白芬有些不敢相信,她走近东区隔离住院部,这里一片漆黑,整幢大楼没有一盏灯是
亮着的,直插在地面上像蹲着的什么妖怪。墙上钉有指示牌,还有警告牌,这一切都是白
芬所熟悉的那个一零七医院,但她就是无法相信,这怎么可能是在做梦呢?突然有一个人
影在正门内一晃,白芬本能的躲到冬青后,抑制住呼吸。不一会,东区住院部的玻璃正门
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从门里走出一个人影,快步经过白芬藏身的冬青带,白芬乘机仔细辨
认,险些惊叫出声,是三号病人!
  “他要去哪?”
  白芬暗想,偷偷跟在他身后。
  张可生走的很快,这与他消瘦的外表不相符,白芬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有几次还
差点被他发现。就这样两个一前一后的走向市区,广场路上的灯都不亮,沿路的四个广场
上也空无一人,到处都飘着废纸和塑料垃圾袋。白芬


  白芬感到害怕,但她像是被什么声音呼唤着一般跟在张可生身后,心中明白这样的危
险却停止不下来。穿过一条地下通道时白芬脱下了鞋,无声的跟在张可生身后不远的地方
,但不知为何,白芬总感觉自己的身后也有一个脚步声,不远不近的跟着,使人神经紧张

  “他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白芬想。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路灯都不亮,整个城市像是座空城。但白芬却发现
居民区的窗户里有灯光透出,原来他们都的窗封了起来。张可生在一个四合院门前停住,
他回头张望,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才翻墙进去。白芬跟上,到正门前轻推,门居然无声
的开了。白芬透过缝隙向里观望,张可生正伏在一个窗户下偷听什么。于是白芬小心翼翼
的侧身进入,然后轻轻的关好门,蹑手蹑脚的的躲进一堆杂物后。白芬断断续续的听到女
人的呻吟,还有一个男人不时兴奋的说话。白芬看见张可生的在身影在颤抖,那应该是他
的家和妻子,此刻却换了主人。
  夜空中风声一阵紧过一阵,没有月亮,星光也寥寥。
  张可生突然站起,大步奔到房门前,咣的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房里亮起灯,窗帘上
有三个人影闪晃打斗,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吼声,还有飞溅到窗帘上的血,白芬吓坏了,不
敢动弹一毫。旁边的邻居亮起灯,伸出头向张可生的家张望,里面已经没有声音,窗帘上
只有一个人影在挥动刀型的东西,一起一落,咔嚓咔嚓的响,不一会,那人影在床上站起
来,提着两个圆型的东西,那应该是两颗头颅。张可生的邻居都被吓着了,纷纷关上门,
甚至关上灯。白芬躲在黑暗里不知该逃跑还是呆着不动,就这在时,窗上的人影不见了,
张可生从门里走出,他一身的血,提着两颗同样被血糊住面目的头颅,朝白芬藏身的地方
龇牙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看,这很容易,杀人不难。”
  然后突然脖子一扭,整个人以一种古怪的姿势扭曲倒下,像充气娃娃被放了气。但是
张可生的脸上却依旧挂着狰狞的笑容,眼睛直直的盯着白芬。
  “他死了吗?”
  白芬在心中暗想。
逃!
  白芬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血腥之地。
  在撞了许多次才想起门应该向内拉后,白芬终于逃了出去,身后已萎顿成一摊皮囊的
张可生仍在大笑,声音却已含糊不清,他的眼球向不同的方向滚动,直盯着旁边的两颗头
颅。寒风中血已开始凝固,那摊皮肉在暗淡的灯光下像人体裸露的大脑,深深的沟壑里积
着血,皮肤内不知存了肉还是体液,不时的跳动,如同心脏仍在工作一般。
  白芬拼命的奔跑,但这景象却像发生在她眼前,甚至那令人做呕的血腥气味都通过鼻
腔飘进大脑,在颅骨与大脑皮层间穿梭,与每个神经发生剧烈反应。白芬跑不动了,她一
跤跌倒,跪起扶着不知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开始呕吐。当胃中的东西和泪水鼻涕清空时,
张可生的形象才渐渐消失,白芬神志清醒了,她擦拭泪水,抬眼看到自己扶的竟是一条赤
裸的人腿,再向上看,是一个被绑在树上的已死去的裸体女人,她的躯体已开始发黑,但
表情依旧充满恐惧绝望,头下垂着,被剪的凌乱的头发直竖在泛紫的头皮上,她的眼珠突
出,直盯着白芬。白芬惊叫爬行后退,而那女人的目光却仍在盯着她,惊恐中透着仇恨。
  “你应站起,活的人不该降低高度与死人同等。”
  白芬被身后突起的声音吓的向前卧倒,但胳膊却一下被人扶住。那双强而有力的大手
是温暖的。
  “是我啊,白医生。”
  白芬回头向上注视了许久才认出,这个人竟然是四铺的老者。
  “你?怎么会是你?”
  “我只是跟随你而来。”
  白芬越发疑惑了,她踉跄的站起,四铺再次伸出手,白芬只得紧紧握住。
  “可这是在做梦,并非现实世界,我又没想你加入我的梦境,你怎么会出现呢?”
  “你怎能知道这不是现实?现实又是什么?我的世界是我眼所见,你的世界是你眼所
见,每个人的世界都是他自己所见到的现实,你又怎能知道那是梦而不是真实的呢?世界
是什么模样,其实谁也没有见过。”
  四铺的眼睛充满悲伤,他的手向空中挥去,白芬清楚的看到空气如水纹般波动,一圈
圈扩散。这是奇迹,使人忘记一切的奇迹。
  “但你仍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
  “你的世界里没有我,但我的世界里有你,所有人的世界都是交错的,像这水纹,相
互渗透又各不相干,这才是真实。”
  白芬睁大的眼睛,看着四铺再次挥手,两圈或更多的同心圆开始扩散,向四周或天空
深处荡去,泛着微光。白芬闭上眼睛,仿佛听到嗡嗡的响动,她的眼前是整个世界的奇妙
景象,扯开黑幕般闪亮,所有人类的思想都在放射光芒,交错扩散。
  “可是,每个人都只看得见自己想看到的世界。”
  四铺的话音刚落,白芬眼前壮观的景象便消失了。
  “每个人的潜意识里都隐藏着被压抑的罪恶,一旦释放便难以扼制。就像张可生,你
永远不会知道冰山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崩溃的道德一文不值。”
  “难道社会就是这个样子吗?难道人类就没有希望了吗?”
  “不是的,白医生,不是这样的啊,人做恶都并非有意,那只是一些本能的反应,是
无数交错后的必然。而这必然,又将影响他人,便如张可生对你的影响。”
  “无数交错后的必然?”
  白芬低头思索这句话的含意,就在这时,天地间突然变得一片光明,而且这光焰越来
越强烈,但又给人以柔和温暖的感觉。白芬惊疑的看到,那光源竟是四铺的老者,他浑身
上下正散发出源源不断的光芒,像制造神迹的天使,神圣无比。
  “白医生,”
  四铺的老者在光芒中向白芬说:
  “你要记住,人类的智慧和精神,是一个推倒另一个,不停的向前,这才是真理。你
要记牢,创建或毁灭,未来的世界在乎你的选择。”
  白芬心怀虔诚,望着四铺,但光芒却突然暗淡,四铺的老者倒了下去,如同张可生般
变得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具皮囊。
  “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白芬用力的抓扯头发,剧烈的疼痛从头皮传来,这怎么会是在做梦呢?一切都是真实。白
芬停下,失神的望着四铺老者的皮囊,发起呆来。过了好一会,才离开,向一零七医院的
方向。
  此刻白芬知该去哪里,只凭着本能的走,像过去十年里上下班走过的路一样。但是突
然,白芬感觉身体里被注射了什么东西,一股潜流从心脏X扩散向四肢,只刹那就被夺去
了躯体的支配能力,她不甘心的萎谢如花,缓慢的倒下,变成一摊四散的皮肉。但白芬仍
旧在挣扎,她努力抓住游离不稳定的意识,想要重新站立起来。
  但这是徒劳。
  
  “一千四百二十四号病人也醒了。”
  “我看疫苗可以推广,人类也许还有希望。”
  白芬醒来后一直在观察,这是间大病房,像是机库改造的临时场所,病床间隙很小,
密密麻麻的躺了近千人。一些人还在昏睡,一些人已经醒了。周围病床上躺的人手腕上都
挂有卡片,白芬抬起自己的手,也看到同样的东西,上面只有编号:1424。
  “你就是白芬吧?”
  一个医生走过来,和蔼的对白芬说。
  “是的,我是白芬。”
  “那冯晓生的手稿,你都看了?”
  “是的,都看了。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请讲。”
  “你们说的,是一号病毒的解药吗?”
  “是的,当然。解药是有效的,现在大部分病人已苏醒,你不也醒了吗?还有问题吗
?”
  “没有了。”
  “那好,欢迎你加入。”
  “加入什么?”
  “五号机构!”
  “为什么?”
  “因为你看过了冯晓生遗失的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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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没钱了,mm没有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灌水之王--灌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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