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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亲历死亡 第二部 zz 第二章 北大街上的鬼影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Sep 6 17:17:53 2005), 站内
"你上厕所回来还听到什么没有?"何平问那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道:"回来时我走得急,经过这里好象听到一种哧哧的撕扯声。当
时有点害怕,我赶紧回屋了。"
"谁住在他隔壁?"何平问。
"我。"一名妇女站出来轻声道。
何平看了看她,道:"昨天晚上你听到什么响动了吗?"
妇女紧张地摆手道:"没有,我什么都没听见。"
不自然的表情自然逃不过何平的眼睛。
何平沉声道:"大嫂,请配合我们的调查。连上厕所的人都听到了,你就在余师
傅隔壁,你怎么什么都没听到?万一你隐瞒的正好是犯罪过程中最重要的细节,你
可要承担责任。"
那名妇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诺了半天,像是在做思想斗争。
"我说霍嫂,你听到什么就直说吧,扭捏个啥?"旁边有人表示不满,看来
好奇心对每个人而言都是一样的。
被叫做霍嫂的妇女张了张嘴,终于鼓起勇气道:"刚才刘三不是说了上半句
吗,我刚好听到下半句。可是为什么我听得到,刘三却没听到呢?"
--"你怎么还活着?"
--"我十八年前就已经死过一回了。"
--"你,敢把我怎么样?"
--"十八年前我说你活不过七十一岁,你可知道为什么?因为要你命的正是
我。"
"然后,我听到一种小孩子嘿嘿的笑声。"那名妇女脸色越发难看,"还有就
是刘三刚才说的哧哧声。我当时在被窝里,吓得直哆嗦。"
"最近有个变态杀人狂,流窜做案。大家要加强戒心,千万别让陌生人随便
进咱们这个院儿。不过也请大家放心,我们已经追查了好几天,这两天就要捉拿归
案了。"何平不希望这事给大家的生活带来太大的影响,安抚道。
幸好这位邻居当时未曾采取其他行动,虽然显得人情味淡了些,毕竟没有
冤枉送命。何平叹息。
"早上,我第一个来敲余师傅的门,发现他的门没有关死,我打开就看到了
这个情景。"霍嫂指着屋子里的状况道。
"不碍事,小孩子嘛,喜欢胡闹。冬冬很可爱。"郝乡乡笑道。
康妻尴尬地笑了笑,喊道:"冬冬他妈,来把孩子带走。"
康家儿媳赶紧出来拉走了小男孩。
"大妈,听说以前孙小红和崔长生也接触很多,你对她了解多少?"张小川
转口问。
康妻迟疑着回答:"她啊,也没什么了解。"
张小川看出康妻心存疑虑,连忙宽慰道:"你放心,我们的目标是崔家,至
于涉及到其他人,都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们也不会在上面做文章。"
郝乡乡也补充到:"我们只负责刑事案件,经侦队没有牵扯其中。"
这已经很明白地告诉她:我们早就知道康建当年的事,只是不想过问罢了
。
康妻挪了挪身子,干咳两声道:"你们喝水,喝水。"
"孙小红除了和崔长生接触较多,和康行长好象也往来频繁吧?"张小川问
。
康妻显然领会了张小川的意思,也不再遮遮掩掩:"工作上的事情,老康比
我清楚。你们也知道,老康他已经--"
"你记得些什么,就说什么?"张小川道。
"孙小红找老康,多是为资金上的事。那些年北市财政收入少,行政资金有
时候都得不到保障。孙小红就为这事经常来找老康。"康妻道,"老康碍着贺书记的
面子,倒也行了不少方便。"
"孙小红找康行长仅仅为这事儿?"张小川问。
"哦,有一次财政帐户上钱不够,孙小红又催得紧,老康没办法还是找崔长
生借的钱。"康妻又道。
"崔长生这么慷慨?"郝乡乡插嘴问。
"听老康说,开始他也不太愿意,后来听说是孙小红急用,才肯借的。"康
妻回答。
"崔长生和孙小红关系好到这个地步?"张小川当然记得听别人说过二人关
系暧昧,他当时就有些怀疑,如今正好证实一下。
"孙小红救过崔长生的命,他怎么不肯?"康妻道。
孙小红居然救过崔长生的命?这可是第一次听说。
"怎么回事?"张小川急问。
"就是在京剧团死了人不久,有一回崔长生突然在家犯病,孙小红刚好过去
找他,就救了他一命。正好我在那个医院住院,听到了这件事。"康妻道。
"崔长生有什么病?"张小川马上追问。
"心脏病!"康妻回答。
杜离花有心脏病,崔长生也有心脏病,这仅仅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巧合,那又如何解释呢?
杜离花的心脏病是孙小红下毒,崔长生呢?如果也是孙小红,那么她就不
应该救他。如果不是孙小红,又会是谁?
"他妻子呢,没叫人救他?"郝乡乡插道。
康妻摇摇头,道:"这个就不清楚了。我总觉得他夫人脑子有问题,或许不
知道叫人来救吧。"
郝乡乡看看张小川,也是一脸不相信。
"孙小红和崔长生的妻子关系如何?"张小川道。
"崔家夫人很少外出走动,不清楚孙小红和她的关系。"康妻道,"对了,有
一次孙小红在我们家,曾当着崔长生的面骂他夫人是老妖精。"
"崔长生什么反应?"张小川问。
"我记得崔长生不仅没有生气,好象还颇以为然。"康妻道。
"崔长生怎么会这样?"郝乡乡问。
"所以后来我看到他们两口子分室而居,就猜想他们多半不合。"康妻又说
明道,"崔长生肯定是有钱了就嫌弃糟糠妻子,何况崔家夫人不仅是哑巴,神智好象
也有问题。"
那当年如何要娶她?看来,其中必然还有秘密。
"还有一点,我从没听他女儿叫过他爸爸。"康妻忽然说。
难道,崔婴婴不是崔长生的女儿?张小川大胆地假设。
"啊!"郝乡乡惊讶地问,"他们家人怎么都那么古怪?"
"我也觉得奇怪啊。"康妻道,"比如那次崔长生因心脏病被急送去抢救,听
说一直是孙小红在照顾。从头到了,他妻子女儿连医院都没踏进一步。家庭关系处
到那个地步,还叫一个家吗?"
"你可曾听崔长生抱怨过她们?"郝乡乡问。
"崔长生好象很怕她们母子,当着她们的面大气都不敢出。"康妻回答,"只
有在我们家,才敢说几句气话。"
如此说来,崔长生是没有胆子主动和妻子分居的,那么--
"他怎么抱怨的?"张小川接着问。
"原话记不得了,反正意思就是他在家伺候着两个疯子。"康妻道。
那么,当初他当众扇崔婴婴一巴掌,然后送她去精神病院的事也可能另有
隐情,张小川想。
中午,晴转阴,风力5级。
外面略有些闷热,市公安局会议室里却透露出阵阵清凉。
空调效果真好啊!
张小川已经听完了何平、罗一超的情况汇报。
"乡乡,把我们那边的情况给大家说一下。"张小川安排道。
郝乡乡点点头,拿起整理过的笔录,正待发言。
门哧溜给推开了,颜丹沉扑扑跑了进来,道:"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张小川摇摇头,看来让她在家好好休息的意图又落空了。
张小川示意她坐下,又对郝乡乡说:"开始吧。"
郝乡乡把访问的内容较为详细地描述了一遍,又分析道:"据此,我做个大
胆的猜测,以前我们知道的真相中有很大一部分将被推翻。"
"你的意思是崔长生很可能不是孙小红害死的,而是崔婴婴母子?"何平第
一个发表意见。
郝乡乡点点头,道:"当年孙小红和崔长生的关系不止金钱那么简单,多半
还有更深的意思。"
"贺红雷等人的死怎么解释?"何平再问。
郝乡乡看了看张小川道:"单单是杜离花、程金定,还可以理解为报仇;可
是搅上崔婴婴之后,我怀疑目的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如果你的假设成立,那么她和孙小红之间就不存在灭门之恨。她千方百计
帮助杜、程二人复仇,目的是什么?"何平说。
郝乡乡摇摇头,道:"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她这么做的目的。"
"可是崔婴婴的母亲呢,她去哪里了?"何平又问。
郝乡乡耸耸肩,道:"无可奉告。"
"张队,昨晚你是怎么发现有危险的?这个问题我已经憋了一整天了。"罗
一超半天没开口,现在终于说话。
张小川抬起手腕,亮了亮手表,道:"多亏了它。"
"手表?"大家都惊讶地说。
张小川笑笑,道:"或许是我不该死,在那种情况下居然鬼使神差地想起看
时间。第二次,通过表面上的倒影,我正好看到凤凰大厦的上几层在逐渐倾斜,当
时真以为跑不掉了。只可惜,他们--"他想起了牺牲的两个兄弟,黯然地摇摇头。
大家一阵唏嘘,既感叹他们的幸运,又感伤牺牲的战友。特别是颜丹沉,
泪水已经夺眶而出。早上她在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吓得半死,拜了一万
个阿弥陀佛。
其实,幸与不幸,相差的也就是那么一秒半秒之间。
"真是多亏了你那双手,要不是你拉我,或许我仍然躲不过。"罗一超感叹
道。
张小川抬起头,愕然望着罗一超。
罗一超看着张小川奇怪的目光,以为自己哪里没对,居然伸手摸了摸头脸
。
"那是谁救了你们?"大家都惊奇得不行。
张小川摇摇头,罗一超也摇摇头。
"既然有人肯出手救咱们,总不会是坏事。"张小川随即道,"希望越来越大
了。"
"小川,上午你们走访的是康建的妻子?"颜丹沉擦去眼角的泪水,问。
张小川点点头。
"我觉得咱们该去保护她,"颜丹沉道,"不能再让余师傅的悲剧重演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张小川击桌而叹,"每次我去走访当事人,都有点胆战
心惊,生怕我的出现会给他们带来厄运。经过这么几次,我可真是怕了。"
眼前,又浮现出袁先生不满的质问:你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害人?
暂时不想这些,一想就头疼!
张小川赶紧道:"罗一超,你不是从凤凰那边带了大楼平面图回来吗?给大
家看看。还有乡乡,把国强拍的照片也拿出来,大家研究研究。"
电脑打开,幻灯播放器摆出来,幻灯布拉下来,一会儿,一副清晰的建筑平面
图呈现在众人眼前。
"据凤凰集团的人说,该大厦是优良工程,绝不会存在工程上的问题。"罗
一超走到幻灯片前介绍道,"虽然只有五层,但以凤凰多年设计、建筑的实力,整座
大楼设计得相当不俗。大家先看看平面图,我再播放实景图片。"
张小川一边看着幻灯,一边把玩着国强那边的照片。
大家盯着幻灯看了半天,没看出个什么名堂。
"放放大楼的实景图吧。"张小川道。
罗一超点点头,一会儿幻灯片上出现了大厦的正面实景,侧面实景,鸟瞰
实景。
"等等,"颜丹沉突然喊道,"就是这张,先别动。"
大家看看颜丹沉,又看看图片。这是凤凰大厦的鸟瞰实景,楼顶上,用琉
璃瓦铺了一个很大的亭子一样的古怪东西。
"好象在哪儿见过。"颜丹沉自言自语道,"是在哪儿呢?"
想了半天,似乎也没想起。
"颜姐走南闯北,见过的东西多了,有那么两处比较相似的也很正常嘛。"
一边郝乡乡解围道。
颜丹沉摇摇头,道:"不对,好象就是这几天见到过的,一时又想不起来。
"
"罗一超,你马上联系一下凤凰那边,这个楼顶是谁设计的?"张小川吩咐
。
"恩。"罗一超立刻拨了电话,很快联系上了上午那名负责人。
"是贺冉设计的。"罗一超报告,"大厦倒塌前已经被拆了。"
"他们为什么要拆?"张小川说,"再问问,谁让拆的?什么时候拆的?"
罗一超又在电话里问了一阵,报告道:"贺冉遇害后,他们的一位副总就以
亭子不吉利为由叫人拆了。"
张小川点点头,道:"乡乡,你记下来。完了罗一超再去调查一下,我觉得
这个细节值得注意。这个问题先到这里。罗一超,把乡乡拍的照片放出来。"
罗一超又调出另外一个文件,幻灯布上出现了国强宿舍里拍下的照片。
"大家看,这是崔家在国强的宿舍。"张小川指点道,"这是客厅,现在是那
边的杂物堆放间。下一张,对,就是这张,是崔长生寝室的门。门把上的灰尘很厚
,应该有些年没人进去过了。好,这张才是重点。大家看,这是在他们床头发现的
奇怪符号。咋一看,似乎杂乱无章,是胡乱涂鸦,你们仔细看看,能看出点什么。
"
大家紧盯着图片,图片中班驳的墙壁上一串张牙舞爪的暗红符号。
"罗一超,你说说。"张小川道。
"我看不像是随便乱画的,"罗一超道,"一笔一画疏密有致,章法严谨,我
看倒像是一副书法作品。不过分辨不出写的什么。"
张小川点点头,道:"我也是这种想法。你们再看看下一副。"
幻灯上又出现另外一串符号。
"这是崔家的饭厅,墙上也有这么一串符号,可是这串符号跟刚才那些好象
有所不同。"张小川介绍道。
罗一超点点头。
"大家怎么看,都说说。"张小川抬抬手。
"这串符号比刚才那副杂乱得多,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来。"罗一超摊手道
。
张小川看看大家,其他人也是同样的表情。
"更为奇特的是,崔家后来在北河口的新家里也有同样的东西。"张小川说
,"所以这些符号肯定有其特殊的含义。乡乡,你把照片给他们人手一份,大家多看
看。古人不是说读书千遍,其意自现吗?咱们看它千遍,说不定也能看出玄机。"
出了会议室,刚好经过刘笑远的办公室。
张小川忍不住又推门进去,里面依然是熟悉的老样子。
颜丹沉跟着走了进来,柔声道:"怎么,又想刘笑远了?"
张小川回头看看颜丹沉,道:"我总觉得笑远没有离开,时常觉得他还坐在
办公室里。"
"或许是你太想他了,产生了错觉。"颜丹沉安慰道。
张小川未置可否,伸手拿起桌子上那张《六月雪》的唱词单,上面刘笑远
勾勒的笔迹依然鲜艳。
"不对啊,"张小川突然触电一样道,"我明明记得昨天进来时这张东西是放
在书架上的,今天怎么会在桌子上?"
颜丹沉也是一愣,道:"会不会是其他人进来过?"
张小川听毕马上冲出办公室,对外面的人喊道:"这两天谁进过刘队办公室
。"
大家被他一吼,都放下手里的事情愣愣望着他。
没有人进来过?那么,是笑远回来了!张小川心里一阵激动。
"走,去桃花山公墓。"张小川一把拉过颜丹沉。
桃花山就在北河口外十几公里处,因春来遍山桃花故得此名。
此时,不仅桃花,连桃子都没了踪影,满山破败正好衬托出公墓的荒凉。
几座新建的墓碑上面排着那几张熟悉的笑脸--张克徽、苏炜、王青、刘笑
远。
"兄弟们,我来看望你们了。"张小川依次给他们送上鲜花。
来到刘笑远墓前的时候,张小川默默肃立,身边的颜丹沉也默然无语。
"笑远,你让我走。最后我还是没有做到。"张小川伤感地说,"本来想等案
件水落石出再来向你赔罪。如今,我又食言了。"
颜丹沉听着听着,眼里已经泪花滚动。
"我知道你一定听得到。你丢不下工作,舍不得大家。昨晚上就是你救了我
们吧。你不要担心我。就算不要这条命,我也要与她们拼一拼。"张小川继续道,"
你记得在旁边给我做个记号,到时候,我怕找不到你。"
颜丹沉再也沉不住气,抱住张小川失声痛哭。
"丹沉,这两天你那么专心,可看出了什么?"回来的路上,张小川问颜丹
沉。
"你是说你带回来的那几本书?"颜丹沉问。
张小川点点头。
突然,颜丹沉啊地叫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她惊喜地喊道,"刚才那个楼顶,我在书上看
到过。"
《北州古迹》第120页
--消失的姑姑亭
"姑姑亭?"张小川看着这个题目问。
颜丹沉翻到后面的彩页,指着上面的照片道:"你看,是不是跟凤凰大厦上
面那个亭子很相似。"
彩页上从高处鸟瞰的那座硕大的十六角亭在阳光照耀下颇为壮观。
张小川仔细看了看,又想想之前看到的图片,确实非常相似。
"明末,北市出了一名举人。他从小是由他姑姑抚养长大的,等他高中后,
姑姑却因病亡故。为纪念他姑姑,举人出资修建了这座亭子。本名叫孤独亭,以示
他姑姑走后,他成了无亲无故之人。后来大家都习惯叫它姑姑亭。"颜丹沉知道书上
所载太为复杂,不如自己三言两语来得快,"就是现在凤凰大厦的位置,文革中被毁
了。姑姑亭也是九宫十八庙之一。"
"贺冉为什么要建这座亭子?难道和乾元观有什么联系?"张小川纳闷道,
"罗一超说凤凰大厦见到鬼影是在贺冉遇害以后,也就是亭子被拆除之后。"
"那么说崔婴婴很忌惮这座亭子!"颜丹沉和张小川不约而同道。
"对。不仅如此,乾元观也是这个道理。"张小川道,"我一直有这样的怀疑
,今天总算是完全明白了。"
"难怪那些反对搬迁乾元观的人会飞来横祸。"颜丹沉道,"可是,李大云、
余师傅呢?他们好象跟那事完全没沾边。"
"疑问还多。"张小川说,"十八年前崔家选择住在这里,之后贺冉重建姑姑
亭,一直到昨晚大厦倒塌。一路上都是疑问。"
颜丹沉摇摇头,疑问确实太多了,脑袋想炸都想不明白。
"不仅乾元观,北大街那一片都有类似的作用。"张小川道,"我们早就注意
到这些案件一直发生在北大街以南,有几次似乎想越过北大街那条线,但始终没有
成功。"
"难道北大街、乾元观还发生过书上没有记载的事情吗?"颜丹沉翻着那几
本书。
"丹沉,这次又要你出马了。"张小川道,"图书馆那边应该有对这片历史比
较了解的人,你去走访走访他们。给乡乡说过一回,她又总没有时间。"
北市图书馆内非常冷清,现在电子书籍的快速发展使以前门庭若市的热闹一去
不返,北市图书馆也在筹划着搞一座电子图书馆。
陆主任对颜丹沉的到来颇有些意外。她当然认识这位笔锋犀利的名记者,
一度以为颜丹沉是来对电子图书馆的筹划做报道的。
之前以做报道为借口访问刘阿姨的经历使颜丹沉有个一项新本事,随口就
胡诌了一个理由,说要做一期有关老北市的报道。
陆主任有些自豪地说:"我在北市呆了一辈子,说起老北市没有人比我更清
楚。"
颜丹沉喜道:"那你能说说姑姑亭,还有北大街的乾元观吗?"
陆主任马上滔滔不绝地讲述开来,并且是从几百年前讲起。
颜丹沉听了半天,无非都是书上那些东西。
"铃--"有人给张小川打电话。
"谁?李力!什么?哦,我知道了。"张小川接完电话,脸色变得很差。
"张队,怎么了?"罗一超问。
"城规局就北大街改造向市里呈报了新方案,已经通过了。北大街两天后复
工。"张小川黯然道。
"那么贺冉的计划就全部落空了?"何平惊道。
"他们怎么能这样,接手了凤凰的资产,却违背她的遗愿。"郝乡乡不平道
。
"贺冉人都死了,谁还在乎她的意见。"罗一超叹道。
"去找冯刚强问问。"郝乡乡建议道。
"怎么问?擅自修改方案的贺冉死了,她手下设计新方案的工程人员死了,
连反对搬迁的聂工也死了。你叫他们不要搬迁乾元观?他们现在是恨不得今天就开
工。"张小川道,"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按照原方案开工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你去怎么
说?"
"陆主任,近几十年有没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颜丹沉知道打断别人的讲
话很不礼貌,但是也顾不了许多。
陆主任倒没有不悦,想了想,道:"近几十年?好象只有文革中遭到过破坏
。"
"那你说说文革中的事吧。"颜丹沉想起书上关于文革期间的记载比较简略
。
陆主任痛心地说:"文革时期号称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姑姑亭因此被毁。那
真是北市文化史上的耻辱啊,几百年的祖宗遗产噼里啪啦就被大火烧成了灰。之后
他们着手开拆乾元观,都拆到一半了,有人向省里作了反映,正好省里某位领导参
观过乾元观,这才保住了这座数百年历史的古迹。"
"拆烧过程中有没有比较奇特的事发生。"颜丹沉问,"比如有没有人死亡?
"
陆主任叹息道:"那个混乱的年代,天天都有人被杀或者自杀,就算死过三
五个人也没人注意。谁还管这些。"
"文革过后呢,乾元观有没有发生过怪事?"颜丹沉又问。
"之后乾元观倒是一直平静。"陆主任又不满地说,"不过最近听说又要搬迁
。说是原样搬迁。狗屁!搬都搬走了,还是原来的乾元观吗!"
"听说市里不少人都反对搬迁。"颜丹沉道。
"反对也没用。一切为经济让道,现在发展经济才是首要任务啊。"陆主任
语气中不难听出嘲讽之意。
"你还记得北市康复医院吗?就是金元购物中心的前身。"颜丹沉想起了金
元,心中一动。
"当然记得。"陆主任点头道,"十八年前一场大火烧没了。"
"你对它了解吗?"颜丹沉问。
陆主任摇头道:"那种地方,没事谁想去。不了解,不了解。"
"就剩两天时间了。这两天,就算不睡觉也要给我撑下来。我们必须在这两
天内找出足够的理由来改变市里的决定。"张小川开始安排晚上的行动,"何平,你
带人去金元,同时你手下安排两个人去国强;罗一超,你带人去凤凰;乡乡跟我去
北大街。"
"颜姐呢?"郝乡乡问。
"她还在图书馆,应该回来了。她也在我们这组。"张小川道。
完了,张小川又补充道:"记住,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
"陆主任,占用你下班的时间,真的很抱歉。"颜丹沉握住陆主任的手感谢
道。
"没什么,就当你陪我说话吧。这些话,平时我想说还没有人愿意听呢。"
陆主任笑道。
入夜,颜丹沉也赶了过来。张小川在康家搭建了望远镜,正好可以把北
大街工地尽收眼底。康家非常配合他们的工作,也省得张小川这样解释那样解释。
华灯初上,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灯火通明中。
北大街这片略显冷清,不过或许是因为即将复工,似乎也透着蠢蠢欲动的
气息。
张小川仔细观察着工地,从老戏园到乾元观。
忽然,他发现北大街那几串灯光似乎组成一副奇特的图案。
对了,白天从这里望下去就隐约觉得似曾相识。
"乡乡,快把照片拿出来!"张小川喊道。
"照片?"郝乡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从包里摸出了国强宿舍拍的照片。
张小川接过照片,飞快地找出一张,仔细看看,又看看楼下。
"原来画的就是这里!"他兴奋地说。
郝乡乡和颜丹沉马上凑过头来,看了半天,道:"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们看这里,这里。"张小川指着照片说,"这几笔是不是颜色比其他的要
浅;你们再看看楼下,是不是正好是和这几笔的位置一样。"
颜丹沉用手在照片上沿着张小川指点的那几条红线走了一遍,又伸过头看
看底下北大街周围几条街道的灯光,惊道:"确实一样!"
"崔家为什么要把这些街道画在家里?"郝乡乡问。
"还有些颜色较深的似乎是后来补上去的。你们看出画的什么了吗?"张小
川道,"还有卧室那张照片,上面的符号是什么意思?这肯定就是答案。"
"可惜看不出来。"郝乡乡沮丧地说。
"今天看不出来不等于明天也看不出来,还有两天时间嘛。"张小川安慰道
。
"张队长,你们喝水。"康妻居然殷勤地端了几倍茶出来。
"谢谢阿姨。"郝乡乡接过来道。
"你们忙啊,我先进去休息了。"康妻说。
时间一分分过去,张小川联系过何平、罗一超,一切正常。
难道这将是一个没有收获的夜晚吗?不会的,崔婴婴一定会出来的。冬冬
不是说多次看到过她出现在北大街吗!
颜丹沉正凑在望远镜前观察。
"啊--"她唤了一声,转过头来,手哆哆嗦嗦指着下面。
张小川马上抢过望远镜
--老戏园子,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子正坐在金鱼池旧址边,梳理着一头长发
。
"是她!"张小川脱口而出。
"你们在这里继续监视,我下去看看。"他说罢丢下望远镜,就要向外跑。
颜丹沉一把拉住他:"你去做什么?"
"我要去会会她。"张小川道。
"就算见到她你又能如何?"颜丹沉道。
张小川转身拥了一下颜丹沉,道:"我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不明白真相就
永远不知道如何对付她们。如果我不在了,我也能托梦告诉你们。"
旁边的郝乡乡呆呆地看着他俩,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我也去。"颜丹沉道。
"你们就在这里保护大妈,这是你们的责任。"张小川用不可抗拒的语气说
。
颜丹沉松开手,目光滢滢看着张小川跑出屋子,砰地带上房门,消失在眼
前。
她一下子抱住郝乡乡,抽泣起来。
张小川飞奔到电梯口。电梯在1楼。
张小川心急如焚,使劲摁住下键,摁了好几下,电梯还在1楼。
张小川转身从旁边的步行楼梯扑扑往下冲。
他的身影刚消失在楼梯口,上面显示电梯已经到了3楼。
张小川脑子一片混乱,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刘笑远的身影又浮现出
来
--笑远,你可给我准备了位置,我是不是该来陪你说说话了。
地上的磕磕碰碰已经没有感觉,只知道离老戏园子越来越近,只知道前面
那个白影子渐渐清晰。
"你来了!"白影子依然低头梳理。
张小川的脚步骤然停滞。听到她开口说话,心里反而平静下来。
"二小姐?"张小川问。
白影子未置可否,说:"感谢你没有揭开老贺的事。"
"仅仅为了感谢我?"面对着杀害于阿姨的仇人,张小川强压住心里的愤怒
。
白影子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说道:"老贺到死都不知道我接近他的真正目的
,还一心一意念着我的好,是我对不住他。我不愿意他死后还被人揭老底,有时候
杀一两个人也是逼不得已。"
"你杀于再芬也是逼不得已?"张小川恨道。
"出了门却不杀人,我没法交代。"白影子幽幽地说,"吴雁雄杀不得,只有
杀于再芬。"
吴雁雄杀不得,只有杀于再芬!于阿姨,原来你是以自己的性命换回了吴
叔叔的命啊!
"杀了这么多人,仇早已经报了,你们还要做什么?"张小川问。
"李芳要我代她求你一件事儿,"白影子没有回答,转口说,"她父母明天晚
上就要上恶鬼车了。"
"要取谁的性命还不是你们说了算,我搭上几条性命又何曾阻挠到你们半分
。"张小川打断她的话,悲愤地说。
"只有你能帮她。"白影子道。
张小川皱皱眉,正准备再问,无意中目光瞟到了康家所在的6楼。
刚才还亮着灯的阳台上怎么一片黑暗?
张小川看了对面的白影子一眼,她依然低着头。
啊,糟糕!
张小川撒腿就往回跑。
身后,白影子抬起头来,惨白的脸上滑过一丝奇怪的笑容。
张小川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潜能在这一刻完全被发挥出来,就像一匹
黑豹在夜色里飞奔。
所幸这段路程很短,他的身影一会儿就出现在了电梯口。
电梯在6楼。
他的心情越发沉重,又调动全身的力气啪啪啪冲进了楼梯。
康家的门终于出现了,张小川噼里啪啦边拍边喊:"丹沉!乡乡!快开门!
"
里面传来人被掐住喉咙时发出的嗝嗝声,却没有人说话。
张小川再次用手枪打开防盗门,然后啪地撞开里面的木门。
"嗖"地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张小川不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嗖"地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张小川不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里面,颜丹沉、郝乡乡瘫软在客厅的角落,郝乡乡的手枪就落在她的面前
。
"张队怎么不接电话?"凤凰那边,白天忙碌的清理现场已经一片寂静,罗
一超带着几个人守在附近的街角。
"头儿,现在我们行动吗?"旁边有个警察问。
罗一超想了想,道:"好,悄悄接近他,注意不要惊扰他。"
大家下了车,朝凤凰大厦的废墟缓缓逼近。
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站在废墟一角,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头儿,他是从那里冒出来的?"有人小声地问。
罗一超嘘地制止了他说话,指指耳朵。问话之人仔细一听,那名男子似乎
在说着什么。
只听他口中喃喃道:"事情已经办完,怎么还不来接我。"
罗一超正在侧耳细听,旁边有人轻轻推了他一下。
他转过头,顺着那位下属手指的方向,他又看到了那辆4路车。
4路车哧地停在凤凰前面,刚才那名男子赶紧上了车。
可是,车门却没有关上,好像还在等谁。
罗一超心里有些发麻,已经不自觉地举起了枪。
"今天不上来,明天总是要上来的。"车里有人冲着罗一超等人隐藏的角落
叹息。
车门终于关闭,嗖地冲进凤凰废墟中,消失在罗一超等人眼前。
"丹沉!乡乡!"张小川一把抱住她们,焦急地呼唤。
颜丹沉轻轻抬起手臂,指着客厅旁边的卧室,嘴皮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
话来。
她们没事!张小川心里狂喜。
卧室的门还在前后摆动,张小川放下她们,举起枪,啪地撞开门,冲了进
去。
里面,康妻口吐白沫躺在床上,两只腿若有若无地蹬两下。
凌晨2点,医院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
"她怎么样?"张小川拉住急救医生急切地问。
"幸好送得及时,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如果再迟几分钟,可能就没救
了。"医生道,"不过由于严重窒息,其大脑、心脏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需要住院
观察。"
"阿姨没事吧?"另外一处病房里,颜丹沉和郝乡乡躺在病床上。张小川刚
进来,颜丹沉就关切地问。
张小川点点头:"已经脱离危险了。这么大岁数的人,经这样一折腾,确实
够呛。"
"命总算还在,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颜丹沉叹息道。
"我下楼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小川问。
--张小川刚下楼不久。
"铃--"有人在摁过道上的铃。
郝乡乡正准备去开门,康妻居然从卧室里出来了。
"阿姨,你还没睡?我们吵着你了吧!"郝乡乡不好意思地说。
康妻笑笑:"人老了啊。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
她说着摘下电子钥匙,外面走廊上的防盗门啪地打开。
"小川这么快就回来了?"颜丹沉看看郝乡乡。
"钉--"门铃响了。
康妻透过门孔,看了看,道:"是不是我眼神不好,怎么没有人啊?"
"钉--"门铃又响了。
康妻打开房门,伸出头去看了看,恼道:"没人啊。门铃是不是坏了。"
说完啪地关上门。
颜丹沉和郝乡乡在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康妻的举动。
因为她们明明看到一名红衣女子牵着一个小女孩从门口进来,现在正木然
站在客厅。
康妻转过身来,道:"不知道谁在搞恶作剧呢。你们先忙,我回房休息了。
"
说完就扑扑冲进了卧室,啪地把门关上。
"哧",那名红衣女子抬起头来。
颜丹沉呆若木鸡地望着她,那只眼睛,不就是昨晚上在金元看到的吗!
郝乡乡刷地把枪对着她们,手却不住抖动,声音也在打颤:"你们,你们要
干什么?"
红衣女子返着死鱼白的眼睛扫了她们一眼,没有说话。
她牵着的那个孩子甩开她的手,慢慢向阳台走了过来,一步步靠近颜丹沉
和郝乡乡。
"你别,别过来。"郝乡乡几乎快绝望,"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小女孩嘿嘿地笑出声来:"你放心,我若说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
说罢,一下拨开脸两侧垂下的头发。
"我条件反射就抠动手枪,谁知道手指一点力气都没有,手像僵住了一样。
"郝乡乡心有余悸地描述道。
"然后呢?"张小川急问。
小女孩刷地拨开脸两侧垂下的头发,一张诡异的脸呈现在郝乡乡和颜丹沉
面前。
"啊",颜丹沉一下摊倒在地。
"啪",郝乡乡的手枪掉落下来。
"虽然听人说过,但没有亲见,我绝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恐怖的脸。"颜丹
沉提起来还惊魂未定,"原来最吓人的不是鬼,而是走了形的人。"
"嘿嘿。"小女孩又笑了笑,居然弯下腰来伸手摸了摸郝乡乡的脸,然后又
在自己脸上比画了几下,"怎么每个人的脸都不如我的好看。"
郝乡乡几乎晕厥。
小女孩站起身,转而向康妻的卧室走去。
"既然已经看到我了,还躲什么躲?"小女孩尖细的嗓音叫道,"要怪只怪自
己命苦,偏偏和孙小红那个贱货勾勾搭搭。"
卧室门扑地被弹开,小女孩拉着红衣女子钻了进去。
"你们--"里面传来康妻哆嗦的声音。
"我当时几乎没有知觉,"郝乡乡道,"恍惚听见卧室里传出阿姨嗝嗝的声音
。"
"后来听到你的声音,我真怕你进来会遭遇不测。不过你进来后,卧室里的
声音突然就停止了。"颜丹沉补充着。
"当时我看到外面铁门居然开着,心里说不出有多急。"张小川叹道,"幸好
大家都没事,不然--"
"对了,张队,阿姨似乎已经预感到晚上会出事,她把儿媳、孙子都送出去
了。"郝乡乡突然道。
"经乡乡这一提我也觉得奇怪。她说是给我们腾地儿,我看不尽然。"颜丹
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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