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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ivilion (亭在远方), 信区: Ghost
标  题: 卷五 第二十四章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Wed Nov 16 13:32:32 2005)


 
房间里扑面而来的气息令沈力有些窒息。特别是这个幽灵般的姚天平，那睡衣上面斑斑的
血迹虽已凝固，但还是以狰狞的姿势印入沈力眼中。他与姚天平对望片刻，心不禁慢慢往
下沉------眼前的姚天平，已经今非昔比了。别说婚礼前那个沉稳从容，运筹帷幄的副总
经理，就是连一个月前离开沈力的那个抑郁寡欢，忧心忡忡的失意人都无法相比。 

眼前的姚天平只是一具骷髅，具有呼吸与心跳的骷髅。即使从他的眼中也无法找出一丝生
气。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就那样呆呆地看着沈力，好半天才微微转动一下，嘴唇翕动着，
似乎认出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了。于是他后退一步，将沈力让入房中。 

沈力进门的时候，扫了一眼阴影中的展颜。他看到展颜仍躲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无法看清
楚她的脸，看清楚她的表情。 

沈力一步一步往里走。走进这个曾经熟悉的地方，此刻却有一种难言的悲壮之感。因为，
他几乎是踏着鲜血走进去的。米色的实木地板上，血迹触目惊心。 

沈力就是沿着血迹一直走到卧室门前的。卧室门紧闭，而沈力知道，自己只要用手一推，
便可以进去了，便可以看到他可以想象或者无法想象的场景。他转回头去看姚天平，姚天
平仍然站在离房门不远的位置，用空洞的眼神望着他。而门还是虚掩着的。 

沈力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抬起手，缓缓将门推开。尽管早有准备，他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
骇得张大了嘴巴！ 

床上零乱不堪，浅粉色的床罩被鲜血大片大片浸透，似大朵大朵的牡丹盛开。地板上，到
处都是鲜血，连墙上都是，沈力的脚，已经没于血水之中。而地板上那滩鲜血里，一位年
轻女子伏在地上，只穿着薄得几乎透明的睡裙。睡裙是玫瑰红色的，被鲜血浸透，那颜色
便更娇艳欲滴。 

而睡裙处裸露着的肌肤，则没有一处是完整的。细小的创口已经凝固，大的创口似还有新
鲜的血液溢出。 

沈力一阵头晕目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蹲下来，伸出手，板住女子的肩，将她的身子翻
转过来的。 

那尸体早已冰冷僵硬，血也是冰凉的。拨开女子盖在面部的长发，女子的脸便赫然显现出
来。 

看到那张脸，沈力没有过多的惊骇，他只是在恍忽间觉得眼前模糊起来，然后有灼热的液
体从眼眶跌出来，打在女子脸上。 

那脸是绝美的，完整的，完美的。 

沈力终于无法遏制地哭出来。 

时空又错乱了。深夜幻化成黎明，而场景，则又一次跳跃在合欢树丛之下。眼前的这具女
尸，除了衣着，竟与十年前秦若烟的尸体无二。那遍布周身的伤痕，与及那张完美的脸。
 

而沈力的泪水，竟然在体内郁积了十年！十年前，在最悲痛最绝望的时候，他没有哭，因
为无泪可流。而那份伤痛，在酝酿了十年之后，终于在今夜决堤，恸哭失声！ 

手指一阵刺痛。而这次疼痛也与以往不同。当他发觉时，手指已经被自己的牙齿咬出了血
痕！这血痕与刚才他接触女尸时沾染的血迹在指尖相融。 

疼痛同时也唤醒了沈力。他惊叫一声站起来，蓦然回头，更是一惊------不知什么时候，
身后已经站立一人，这个人竟是展颜！ 

展颜就站在血迹之上，似仙子降于地狱，却丝毫没有沾染地狱里一丝污浊之气。 

而她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呆成一具雕像。 

沈力的心猛然颤动了一下，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极想带她远走，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狱
，回到他们两人的天堂。 

可是当他看到展颜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姚天平时，他一时只觉血往上涌，竟丢下展颜，似一
只发怒的狮子冲向姚天平。 

姚天平稻草人似的被沈力抓在手中。沈力还没有使劲，姚天平的身体便向后跌去。 

却没有摔倒，只是踉跄了几步，站住了，面上的表情似大梦初醒。 

沈力扑过去，抓住他的肩膀：你杀了她，你杀了她！沈力的脸因为痛苦与愤怒而极度扭曲
。 

姚天平看沈力的脸微微吃惊，还是点头：是的，我杀了她。 

沈力开始吼起来：你杀死了秦若烟!是你!杀死了秦若烟! 

姚天平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片刻，才茫然地问道：秦若烟？谁是秦若烟？ 

沈力的手一指，向着卧室的方向，却是又收了回来，手臂在空中无目的的挥舞，最后还是
又指向卧室：她是谁？ 

他这样问的时候，表情由愤怒转向迷惘。 

旁边的展颜终于忍不住了，抓住他的胳膊：沈力!…… 

沈力的身体一僵，放开姚天平。犹豫了一下拉起展颜往外走，边走边对姚天平说：我先把
她安顿好，你等我。 

沈力带着展颜找酒店的时候，心里是后悔与自责的。他不该带展颜来!不该让她看到房间里
那血腥的一幕。被夜风一吹，他的头脑基本冷静下来了。刚才发生的一幕幕近似迷幻的感
觉，此刻已经无踪。他清楚的知道，那个被姚天平杀死的人不是秦若烟，而是与秦若烟长
相无二的黎虹，姚天平一度失踪的新婚妻子。 

而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先安顿好展颜，然后回到姚天平那里。他已经成为一个杀人犯了，
也许他该劝他去自首。 

而沈力忽然又想到，黎虹的死亡跟秦若烟的死亡极度的相近。难道…… 

不!不！！ 

不可能!!！ 

沈力无法面对这个想法，面对这个问题! 

直到沈力将展颜带进酒店房间，展颜都没有开口问沈力一字。这个看上去极其柔弱的女孩
，她还算镇定紧紧跟随沈力。而沈力能明显地感觉到，因为极度的紧张害怕，她的身子一
直没有停止颤抖。 

在他们去青城的路上，在到达姚天平家之前，沈力已经简单地向展颜讲述了姚天平的遭遇
。再加上姚天平在电话里，提到自己杀人了，也许是因为这些，展颜对刚才的一幕还是应
该有心理准备吧。 

而当展颜坐下来，咽了一小口纯净水后，才突然开口问沈力： 

秦若烟是谁？ 

然后，房间里安静了那么一会儿。那个时候，沈力不敢去看展颜的眼睛。------他又如何
能够从容地在展颜面前提到秦若烟呢？ 

颜颜，你先在这里休息吧。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讲。我会告诉你的，请你相信我
，好吗？ 

沈力百感交集地抱了抱展颜，然后一个人离开了房间，他最后回头望展颜的时候，又一次
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迷离。 

当沈力回到姚天平住处时，惊异地发现姚天平已经将现场清理干净了。地板上的血迹已经
消失，连他自己也已经洗过澡换过衣服。沈力瞥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似乎刚才那血腥的
一幕未曾发生。 

姚天平虚弱地将自己扔在沙发里，点一支烟，缓缓地吸着。他的表情非常平静，也许是因
为太平静了反而不正常。 

沈力亦给自己点了支烟。当房间被烟雾所吞没的时候，姚天平开始用缓慢低沉的嗓音讲述
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 

他到阳城，还没有来得及将自己安顿好，便直奔黎虹跟他说过的她曾经工作过的那家医院
------阳城市新华医院。 

那是一家规模不大医疗设施相对落后的医院，看病的绝大部分是处于城市底层的人，以及
从四面乡镇来的农民。姚天平在医院里转悠了一会儿，开始向工作人员打听一个曾经在这
里工作过的叫做黎虹的人。 

而他问过所有的人，都用迷茫或者肯定的语气说，他们没有听说过黎虹这个名字。 

姚天平是从云城辗转而来，并没有事先准备黎虹的照片。于是他开始向人们描述黎虹的模
样，但这并没有任何效果。黎虹虽然长相漂亮，但并没有非常特别之处。一位男医生善意
地对他说：这家医院虽小，但漂亮的女护士倒是有好几个，却是没有她说的这个人。 

姚天平有些气馁地站在医院的过道上。这个时候，他才悲哀地想到，自己对黎虹了解甚少
。他只知道她在云城长大，却不知道她的家究竟在哪条街道上，又在哪所学校上过学。她
在自己面前甚至很少提到过父母，只说父母是极为普通的工人。而按照他们原先的计划，
他们在婚礼第二天便会去云城拜见黎虹的父母家人，然后登上去海南旅游的飞机。而这个
计划当然在黎虹神秘失踪之后便成为泡影。 

而姚天平仅仅知道的，关于黎虹在这家医院工作过的信息，如今看上去也是谎言了。这使
他更加悲哀。在悲哀的同时，对此事的探究欲却是迅猛增长。无论如何，他都要弄清楚这
一切是怎么回事！ 

可是做起来又谈何容易。姚天平郁闷地转过身，准备先离开这里，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息一
下再做打算，而他刚转过身，却猛然发现前面有一位身穿护士服的女子，正端着一样什么
东西转过前面那一道拐。 

她转弯的时候，露出了小半边脸，只那么一晃，姚天平便觉得心猛然激动起来！ 

不容犹豫，他迅速地朝她消失的地方追去，拐过弯，看到那个背影刚刚走进了一间病房。
 

他疾步追过去，站在房门口的时候，看到那个护士正在给一位病人换液体。护士恰巧面朝
着房门，所以姚天平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脸。 

尽管半张脸被白口罩遮住，但姚天平还是一眼便认出来，眼前这个护士正是自己深深爱着
，又苦苦追寻的新娘黎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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