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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lsila (临●work!work!), 信区: Ghost
标 题: 杀戮者之失忆 第二十四回 心之门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Jan 8 14:46:31 2007), 转信
鼻翼间非常潮湿。
是这里的空气湿度太高了。
赵枫伏下身,以手触摸着草丛,非常柔软。
“SHA——”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了,就在身后。
赵枫感觉身后有一人,那种气息是掩盖不了的。
那是一个男人。
是谁?
赵枫猛然回头,后面……很大的雾气,不过至少能够分辨五米内没有人。
真的没有吗?是真的没有还是……我的错觉,还是那层白纱……
赵枫知道了,那层白纱还在。还在遮碍自己的视线。
他感觉到了,那层纱,方才没有想起竟然一点点也无法察觉它的存在。
他枫双手摸着自己的脸,摸到了那东西,很细,很薄,和人的皮肤很象,但是纱布终归是纱布,无论怎么象人的肌肤还是纱绸。
他用力撕扯着,现在的他已经有了觉悟,如果不扯破这层纱布,自己将永远无法看清眼前的事物,永远活在欺骗之中。
“嗤——嗤嗤——”
赵枫扯破了紧紧贴着自己的纱布,他看到了一个黑影,那个黑影越来越清晰,是一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很普通的男人,普通得让人难以存在什么印象,身材要高过他,他的脸也越来越清晰了,不过赵枫马上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是那个人的目光。
那是炽热的,燃尽世间一切的目光。
无论任何人看到这样的目光便一定会被他感染的。
如果你真的见到这样的目光,即使拥有者是一个乞丐,你也会尊敬他的,因为那包含了一种坚持,一种对信仰的坚持,一种只要感动了他就一定会贯彻到底的坚持,一种……
我们做不到的东西。
赵枫迷惑了。
“你是……”
赵枫犹豫的问道。
只是吐出了两个字,后脑便有一阵极度的刺痛感传来,爆发性的,让人发狂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抗的——痛!
※※※
“痛死了!!!”
赵枫从床上一下坐了起来。
非常奇怪的,那阵痛感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枫逐渐恢复了神智,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自己竟然在自己的房间里,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盖着自己的被子。
这是……
发生了什么事?
赵枫极力搜刮着脑中的记忆。对了,我记得有另一个自己存在,那个自己……
赵枫心中忽然一阵狂跳,对了,想起来了,另外的那个自己,那个地狱中复出的自己,那个手上沾满鲜血的自己……
那时候……好像失去控制了一样,好像……杀了很多的人,已经不记得到底杀了多少了,但是……
那些被杀者惊恐的脸孔忽然出现在眼前,赵枫猛的紧闭双眼,喘息着。
那是现实吗?还是……还是梦,还是这一切都是梦,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而自己还是那个平常的学习糟糕的高中生呢?
赵枫望前面看去,墙上挂着一幅金属版画,内容是金色池塘中一个人的坐着的背影,是在钓鱼。
对,没错,这的确是自己的卧室,那么说以前发生的事都是梦了,好长的梦啊,人怎么会做这么长的梦呢?
那样就安心了,没有什么数字,没有什么范文西,而爸爸妈妈也都好端端的,现在差不多七点了吧,妈妈一定在楼下忙着烧早饭呢。
想到此处,赵枫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幸好只是梦啊……
幸好我不是特殊的人,这样的生活最好能一直一直持续下去,我还是一个幸福的人……
想到这里,赵枫竟然一阵欣慰。
这样想的赵枫转过了头准备下床。
突然,他从头凉到了脚底。
在平常写作业的桌子旁,在自己平常坐着的椅子内,坐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长相非常普通,穿着得也很普通,普通的没有任何特征,他只是那样坐着,没有任何表情,坐姿也很普通,总之这个人在哪里都无论如何不会让人有丝毫印象。
但是,赵枫却记得他。
记得他只是因为方才在梦中见到的就是他。
赵枫大惊,向后紧缩着,叫道:“你,你是谁?”
那人没有搭话,只是定定望着赵枫。
“你到底是谁?”
赵枫又提高了音量,他想引起楼下的妈妈的注意。
“我?”那人微微一笑,答道,“我就是你。”
“你是我?你是我?那……我是谁?这里又是哪里?”赵枫更害怕了。
“我一直在呼唤你,我一直在告诉你我的名字,但是你拒绝我,你拒绝那个真实的你,当我已经绝望的时候,你却自己重新掘开了那个埋在地下许久的你,也就是那个真实的你,也就是我,”那人静静的说,“我是沈雁平。”
“沈雁平……”赵枫迷惑了,道,“沈雁平是谁?”
“一个罪人,一个早该在地上消失的人,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宽恕自己的人,但是……”那人的语气忽然变得很严肃,他接着道,“他还有许多事没有做,他还有许多的罪孽没有偿还,于是,他从地狱回来了。”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从头告诉我吗?我……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不,不,我不想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你什么都不要告诉我,我就这样很好,很好,虽然女朋友也没有,喜欢的女生不喜欢自己,成绩体育什么都很差,还有许多莫名其妙的烦恼,但是这样很好,很好,你不要告诉我,我很好……”赵枫的理智快要崩溃了,几乎语无伦次。
“你已经没有选择了,我是你呼唤出来的,我已经站在你的面前,你就无法再逃避了,”那个自称沈雁平的男人站起身来,走至了赵枫的面前,赵枫在不断退缩着,马上就退到了床角,已然退无可退了,目中流露出绝望的眼神。
“你想知道的,因为你不是懦夫,你是一个懂得坚持的人,你就是我,你就是沈雁平!”那人距离赵枫越来越近,眼神也越来越凌厉,好像完全看透了赵枫的心一般,“看着我的脸,你就会知道,你就是我!你就是我!!”
“我不想知道!”赵枫猛的大吼道,“你不要逼我了,我……”
他的声音嘎然而之,因为他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蓦的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陌生的了,而是熟悉的脸,那是自己的脸。
赵枫看到了自己的脸,那张脸贴的自己很近,近的让自己几乎窒息。
赵枫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非常坚定,非常。
更奇怪的是,眼眶深处的眼白内缺少了一些东西。
就是自己发现的那行数字,那行该死的数字,那行引起一切杀戮的数字。
不是。
“不是。”赵枫苦笑了。
在这瞬间,他看到了面对面那个自己的思想。
那是自己,那就是自己,赵枫在思想的交互中明白了一些事,那人没有说谎,那个叫沈雁平的男人就是自己,只不过自己从来不知道而已。
SHA——的全音不是“杀人”,不是“杀戮”,不是“沙沙”,不是“上去”不是“傻子”,不是“神”,不是“善良”,不是“纱布”,不是,不是那些自己曾经以为的词语。
赵枫知道了,只是一个SHA的发音很容易以为后面是A,其实那是E。
“SH”——的后面一定是——“EN”——“YAN”——“PING”!
沈(SHEN)!
雁(YAN)!
平(PING)!
而那行数字……那行数字根本就不存在。那时候在招待所里如果范文西真的看了自己的眼睛,那事情就一定变得简单多了,因为范文西看不见那串数字。
在那个叫做“沈雁平”的人身处绝地的时候在意识中启动了所谓‘亚特兰提斯之心’的一个功能,把那串数字作为一个显性的脑部神经反应储存在大脑中,那烙印是如此之深刻,即使是查理杨的洗脑也无法将它去除,这就是一个凡人能够运用“质化增幅器”的极致了。
那串数字不在眼球中,而是在大脑中,是打开被锁在深处的另一个自己的钥匙,打开心之门的钥匙,当自己去看自己眼球底下的时候,大脑皮层便会发出条件反射,令自己产生幻觉。
自己在镜子中看到的数字竟然是大脑皮层的幻觉?在现实中居然并不存在。
这个发现让赵枫颤抖。
那时候任何一个人去观察他的眼球都不会发现那串数字的,只有他自己,当自己去观察那个部位的时候,脑部的“钥匙”便会启动。
赵枫明白了,为什么用了最高倍的放大镜也看不清那串数字。
因为那串数字实际上并不存在,而只是存在于自己的心中,自己的幻觉中,便是用上宇宙中最高倍的显微镜也无法真正看清那串数字的,因为那时的自己根本拒绝看清它。
原来如此,遭受严重的车祸使得自我保护功能无意的运作,开启“心之门”的钥匙便掌握在手中了,不过对于那时的赵枫而言,只是开启死亡和灾难的钥匙。
这就是宿命,无法避免的宿命。
“你所看到的,都不是真实的。”
那张纸条上的字一定是另一个自己在现在的自己无意识的时候写的,那个人,那个沈雁平,一直在自己身旁,而自己却一直不知道,他一直想让自己面对现实,而自己直到现在才……
那么……在那间密室中发生了的事也是……
赵枫又看到了一些东西。
看到了他不愿意看到,也不愿意承认的东西。
对,是那件密室,两个人在争论着,是那些将他从警局劫走的那些黑衣人中的首领,然后他们其中一个凶恶的大个子用枪指着“他”的头,他们打了起来,好像是那个中年人占了上风,于是那个大个子……朝“他”的头开枪了。
“他”突然,变了,从头部出现了无数半透明的触线,就像后面发生的一样,本来狭小的密室在瞬间被猛然伸出的触线占满了。那些触线在穿透在场所有人的身躯后又螺旋形的快速收缩入自己的脑部,收缩入后脑那三个本来便凹进的深洞之中,在地上留下了惊心动魄的图案。
原来如此,赵枫明白了,为什么在三年内平常的日子自己这么忌讳别人碰自己的头,不是尊严问题,那无关尊严。
原来自己的潜意识内早就知道了这点,赵枫的绝对禁忌,便是头部。
绝对不可触犯!
虽然没有清醒意识,但是这点已经成为赵枫的铁律,赵枫的戒条。
那只是因为——凡是敢靠近并碰伤自己头的人,都必须死!
那么,那些事也是真的了,那个教堂,那些尸体,都是活生生的……
赵枫猛然发觉自己没有那么难以面对了,那些场景,好像似曾相识……好像自己早就习惯于这样的生活,早就习惯于这样的杀戮,早就习惯于失去一个又一个亲近自己的人……
想到最后一点,赵枫的脑袋象炸开来一般,无数信息,场景,文字,数字,图像,言语,陌生的面孔变得知道姓名,陌生的地方变得熟悉,陌生的语言、文字也好像生来就掌握一样,自己的脑袋在刹那开启了无数的通道,那些他愿意看到的,不愿意看到的,欢喜的,伤悲的,惊诧的,恐怖的,全部的全部都涌了进来,无法拒绝!无法抵抗!无法阻止!
※※※
一片泥地之前有两个军官站立望着身前一片黑漆漆的森林,他们的身后有许多的军用卡车和研究所用的大厢车,许多身着白衣的研究人员也都在紧张的在搬出来的一些仪器前观察着。
“已经有六个完全停了下来。”一人报告道。
一名军官点头道:“命令直升机去接收他们,说他们被直接淘汰了。”
另一名军官笑道:“这回你输了,记得请我喝酒,以往穿越这个森林的记录是四个小时三十一分,你还说今年不能超过这个记录,没想到……”
正在此时,黑暗的森林中出现了一个人影,是一名军人,他衣衫破烂,满面污泥,气喘吁吁的狂奔到两名军官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报告,行军……完毕。”
一名军官看了一下表,点头道:“成绩不错,四小时二十七分。”
军人惊喜道:“那……那是我第一了?”
“沈雁平,你的成绩固然很好,但是你的上司没说过你是最好的啊?”
这时,军官身后的一辆大厢车的车门被打开了,一名身着的研究人员工作服的短发美女从车上而下,盈盈而笑道。
“什么什么……”沈雁平刚想争辩着,眼光却瞥到了大厢车内的情景,立时不说话了,原来车中早坐了三名和他一般服装的军人,正在接受体检。
“怎么可能……”沈雁平大惊的道,“还有比我更快的,而且居然人数还……”
那短发美女上前拉着沈雁平的袖子道:“还不快去体检,我们需要第一时间的数据。”
沈雁平有些难堪的挠着头,踉跄的跟随着美女的脚步,问道:“请问你是……”
那美女不由分说便将他推上大厢车内,立时有两名研究人员上前将各种测试器安装在他身上,那短发美女一笑,边关上了车门边道:“我是负责你们这群傻瓜的分析员,你叫我薇薇好了。”
“薇薇……”沈雁平朝天傻笑了一声,忽然发现整辆车中都十分安静,只有他的笑声在作响显得意外的刺耳,尴尬起来,斜眼看到身旁的那个军人一声不响的闭眼养神,他的皮肤很白,好像有些漠然的感觉,便蹭了下他的手肘,伸出手低声道:“你好,我是沈雁平,请问您是……”
那名军人没有作声,还是闭着眼。
伸出手的沈雁平顿时更为尴尬,他干笑道:“不要这么冷漠嘛,都是战友。”
那军人微微睁开双目,冷冷的道:“对不起,我不喜欢和男人有亲密接触,我的名字叫范文西。”
※※※
“好,再来!”
“这拳厉害!”
拳击馆中气氛异常热烈,拳台上两名赤裸着上身的男子在互相搏击,其中一人皮肤颇白,虽然身形细痩却颇为匀称,而另外一人却完全不同,皮肤黝黑,身形壮实,他们正是范文西与沈雁平。
只见范文西左右腾挪,动作极为敏捷,在躲闪的同时不时以刺拳偷袭,频频命中,而反观沈雁平却一直在逼近,但碍于范文西灵活的身手,难得才能击中他一次还被他轻易化解了,面目扭曲,愤怒异常,好像欲生吃了眼前的对手般。
“再来!再来!”范文西向沈雁平挑衅着,左手刺拳又一次击中了沈雁平的脸颊,发出一声闷响。
沈雁平站立不稳,单膝跪倒,一手扶住了围绳,这时同为军人的裁判上前数八。
“八!七!六!”
随着裁判的手挥动,周围围观的军人们也都在一起数,声势极为壮观。
“扑!”
沈雁平吐掉了牙套,顺手一拳击中了裁判,虽然裁判也是军人,但这忽然一击哪里有过提防,登时倒地不省人事。
只见沈雁平象野兽般一跃而起埋身便向范文西疾身扑去。
范文西一愣,挥手一拳阻挡,这重重一拳立时又击中沈雁平的额头,但同时沈雁平的拳头也已经到来,一拳击中了范文西的腹部,范文西身形一缩,抵御住了大部分的力量,但抬眼却看到沈雁平展开雪白的两排利齿咬向自己的颈部,这一惊非同小可,双手连忙阻拦,而沈雁平的拳随着利齿,雨点般的拳头砸向自己,范文西缩身抱住了头部,欲跃下拳台。
此时围观的军人看到此景,也都冲上拳台,抢着抱住沈雁平的四肢,沈雁平的疯狂远远没有结束,只见他大吼一声,七八个上前阻拦的壮实军士居然都被他推倒,又要想范文西扑去,还没等动作,又上来十余个军士二十几只手便向他黑压压的抓来,整个拳击馆乱作一团,如炸开了的锅般。
※※※
铁门被“咣——”的一声打开,光线照射进来,屋内的一个蜷缩在角落的男人眯着双眼无法适应一个月都没看到过的阳光,更无法分辨那站在门口的几个人是谁了。
“有没有反省好了!”一名军官喝道。
“我反省过了,知错了。”男人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分辨那声音正是沈雁平。
“根据军律,结束你的禁闭,不过在归队之前先要去进行心理测试和数据分析。”军官道。
两名军士夹着沈雁平穿过了两条走廊,来到了一件研究室,让他坐下。
研究室内的一名女子朝那两名军士点了点头,军士们敬礼后出门了。
这名女子便是名字叫“薇薇”的数据分析员了,她没有朝沈雁平眼一眼,便一声不响的直径在他的上身和脑部两侧贴着测试贴片,自顾自忙碌起来。
“你干吗不理我?”沈雁平忍不住了,发问道。
薇薇朝他白了一眼,道:“谁叫你随便打人?”
“我已经被关了三十天禁闭了啊,”沈雁平叫道,“不过是两个重伤十三个轻伤而已……”
“你还好意思说?如果把他弄伤了我就……”薇薇大怒的用力敲了下沈雁平的脑袋。
“疼——”
沈雁平叫道。
“你自己欠揍!”薇薇朝他白了一眼,没好气的道。
“我真搞不懂,他有什么好?跟冰棍那么一根,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闷屁来,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他?我这么好人却没人喜欢?”沈雁平苦恼的叫道。
“我就是喜欢他,没道理的,你管的着嘛?”薇薇坐到椅子中,开始摆弄那些仪器。
“可是……”沈雁平欲说还休。
薇薇敲击着电脑,做了一些记录,然后起身将他身上和脑部的贴片拔下,说道:“好了,没事了,增幅器也运作正常,以后小心点。”
沈雁平郁闷的皱着眉,很重心事的样子。
薇薇转身关闭了电脑,回头却看到沈雁平还坐在那边跟自己发愁,便诧异的问道:“没事了啊?”
“可是……”沈雁平终于下定了决心,叫道,“可是我喜欢你啊!”
薇薇一愣,随即满脸通红,狠狠的道:“你说什么啊你?”
“我说真的,”沈雁平奔至薇薇的身前,抓住她的柔软的双手,急道:“不要管那根冰棍了,这个人不会喜欢别人的,我喜欢你,真的,我很喜欢你,做我女朋友……”
“你发疯啦?”薇薇用力挣脱了沈雁平的掌握,嗔道:“我早就对你说过我只喜欢范文西啦,我不会喜欢别的男人的。”
“可是……”
薇薇走近沈雁平的跟前,柔声道:“我知道你是好人,喜欢你的女孩也一定很多,你一定会找到喜欢你你也喜欢的女孩的,你……”
沈雁平发脑的道:“又说我是好人!我不要做好人,我要做坏人,坏人有女孩喜欢……”
“你听我说!”薇薇制止了沈雁平,道,“上层决定下周分组,你是A组,我也被分到A组,我不想大家以后见面尴尬,我们可以做最好的朋友,但不会是那种关系,你懂吗?”
“我……我……”沈雁平咬牙一会,才垂头丧气的道,“我懂了。”
※※※
独立的宿舍,没有开灯,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床头。但是只是看到侧影便知道那是沈雁平。
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个女人。
女人走了进来,走至床边,道:“你们发现他了?”
她是薇薇,沈雁平点了点头,没说话。
“为什么会有这种命令?你们大家不是同志吗?不都是好朋友吗?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沈雁平高声大喊道,“你不要问为什么了好不好?我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我只知道要服从命令,不然我们也全活不了。”
“研究所也已经不存在了,二十组人也只剩你们一组了……”薇薇抽泣道,“他……他好不容易躲过了你们的追杀,难道真的要……”
“你知道的,我们这些人全部都该死,无论明天我们谁死了对于这个世界都是幸事。”
“我知道……但是……”
“我早告诉过你他是个冷血动物了,从那时起到现在已经五年了,你还不放弃……”
薇薇没有作声,室内登时安静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出发?”过了半晌,薇薇才低声问道。
“明天凌晨。”
“我也要去。”
“不行!”
“我是数据分析员,你的行动我有必要参与,特别是这次。”
“我不会让你去的,以前我们十个人都没抓住他,这次我一个人去凶多吉少,我保护不了你,你如果坚持去我会向上司阻止你去的。”
薇薇沉默了,房间内只有她时而发出的低泣声,渐渐的,她的声音消失了。
“人生真是个笑话……”
又过了半晌,室内才响起了她幽幽的声音“有些事就这么奇怪,我们活在世界上却谁也无法给自己作主,你……”
薇薇走至沈雁平的身前,在黑暗中盯着他,咬唇道:“你……我知道你这些年还在想着我……”
“这份工作的压力常人都是无法想象的,所以别的组员都有很多的女人,只有……只有你从来不找女人,我知道……我知道……”薇薇的声音越来越轻。
她定了定神,又颤声道:“我知道你还一直在喜欢我,如果……你能够……我……我就……”说着她慢慢解开了上衣的扣子,衣衫轻滑落到腰际,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雪白的肌肤登时暴露在微微感觉凉冷的空气中。
她的双手抱在胸际,发颤的缓缓松下留在了平滑的腹前,高耸坚挺、洁白无暇的乳房在空气中随着她的难以抑制的喘息而微微抖动。
沈雁平全身猛的一震,胸口也开始起伏起来。
“只要你带我去……我……我……你……”不知道是过于激动还是感受到了寒冷,薇薇的口齿打颤起来。
沈雁平梦游般的站了起来,一手缓缓伸向了她的躯体。
她闭上了双眼,感觉到了牙齿相互碰击的声响。
意外的是那只手没有在她无暇光滑的肌肤上停留而是直接拾起了在她腰际的衣衫,为她轻轻披上。
“明天便是我的决战,我想静静。”沈雁平强行按捺心中激荡的轻微声音在房内响起。
薇薇再也支持不住,跪倒在地,失声的痛哭起来。
“明天你也来吧。”
沈雁平背对着她,生怕让她看出自己的软弱。
房间内,又只有一个人了。
孤零零的一个人。
“你是个好人。”
女人临走前说道。
“好人……”沈雁平颓然坐倒在床头,苦笑道。
“我操好人!”
※※※
红色。
血光。
地狱。
活人在地狱中是无法生存的。今天的油轮也是如此。
死尸不计其数,整条油轮的甲板几乎找不到一寸能够看得见本色的,鲜血已经渗出了船舱,渗出了甲板,数以百计的血痕顺着船侧一直流入海中。
每双眼睛中都没有任何光彩,他们是幸运的,没有看到地狱的恐怖便已永远丧失了意识,他们在生的那刻永远也无法想象世界上有如此的疯子。
奇怪的是那个人并不是他们来对付的人。
那个疯子曾却是他们的同伴。
当他和那个魔头范文西交手的那刻,大家就已经明白了,杀人魔王并不恐怖,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便是真正的疯子。
沈雁平就是。
开始是范文西在进攻,攻势之猛一如传说中的那样,沈雁平在躲避,用子弹的速度来制造死角,范文西的弯刀好像鬼魅般跟着他的移动,好像最深情的爱人般纠缠着他的要害,如果不是他以前便了解范文西的刀法现下早已丧命了,想不到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快的刀!
突然!一切都变了!
沈雁平变了,变成最疯狂的野兽。
沈雁平主攻,范文西主攻,两人对攻。
两人的身影在迅速飞旋,所到之处活人立即变成死人,死人立即变成人块,人块立即变成人末。
就像两个上古的怪兽的决战,任何阻挡他们决斗的东西都会被消灭。
但是,在一瞬间,两人都同时停止了动作。
范文西的身上同时出现了数个伤口,而沈雁平也是如此。
双方都知道,下一击将是最后一击,一定是最后一击。
闪念间,两人的距离一下缩短了。
然后……
※※※
她在笑。
当沈雁平的神智回复的时候,看到了一张笑容。
他很喜欢看她笑,怎么也看不厌,就像今天那样。
不过,今天好像有些不同。
我在干吗?对了,我是在战斗,我又那样了吗?我,我为什么会抱着她?
一道骇人的伤痕出现在她的喉间,鲜血自她的伤口处无情的喷出。
但是……但是她脸上的微笑还没有凝固,好像永远不会凝固,这个微笑,好像就是完全为他而笑的,好像……只是为他而笑的。
对了,她知道,她一直知道,她是数据分析员,对于他,她比他自己还知道,在那停顿的那刻,她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是他们的最后一击,于是……
她投身于他们之间。
对,就是她,只有她。
能够做到这样的凡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人。
她。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都不重要了,甚至连身中七枪的范文西倒地的声音也没有令他有任何感觉。
“薇薇……薇薇……”
沈雁平轻呼着,流下泪来。
薇薇还是笑着,微笑着,那目光好像正在轻责他。
“看到了如此美丽的微笑,为什么还要流泪?”
沈雁平将自己的脸紧贴在薇薇的颊上,他也在笑。
“我知道,我只是……”
“……忍不住了。”
滚烫的泪珠顺着自己的面孔淌落于那柔软而逐渐失去温度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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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人间,往下看,地狱就像天堂一样。把堕落当作救赎的时代,上帝也不愿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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