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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lsila (child), 信区: Ghost
标 题: 《天眼重写版》 第二部 奉天惊天大案 第一章 八大牌坊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Jan 9 21:38:46 2007), 转信
第一章八大牌坊
奉天地处浑河之北,自古即为关外重镇。相传远在三皇五帝之时,此地便已筑城屯兵。明朝末年,清太祖努尔哈赤将国都从辽阳迁至此地,史称盛京。公元一六四四年清兵入关,十三年后统一全国,即在盛京设奉天府,后遂有奉天之名。
这一年已是民国二十三年,东三省早就沦陷,奉天城亦落入日本人手中。这一日正值暮春天气,华灯初上,位于奉天城北的八大牌坊内,依旧是阵阵丝竹欢笑之声。各家院子门口站满了卖笑揽客的姑娘,不停地向路人挥动帕子,抛着媚眼儿。各楼的茶壶们也里里外外忙碌着,大声地吆喝,其间夹杂着院内喝酒闹曲儿、猜拳行令之声,当真是笙歌处处,好不热闹。
位于八大牌坊东首最大一家妓院,颐晴楼的一间包房内,两名青布短衫的汉子正每人怀搂一名妓女,坐在桌旁大吃大喝。左手一人三十岁上下年纪,瘦小枯干、獐头鼠眼,嘴边留着两撇髭须。右边一人大约二十七八岁,身材高瘦,干净利落,头上戴了一顶毡帽,帽沿儿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孔。只见两人你来我往,酒到杯干,都已有三分醉意。
正喝到兴浓,房门突然被人撞开,一个青衣绿帽的大茶壶急匆匆冲进房间。
屋内众人都是一愣,唱曲儿的歌妓也停下了手中的琵琶。那身材高瘦的汉子脸色微微一沉,大茶壶已径直冲到桌前,慌里慌张喊道:“七爷十爷,不…不好了,阎二爷来了!”
两名作陪的妓女听见大茶壶这话,抬眼看了看桌旁的二人,顿时脸露惶恐之色。一边伺候的清官人也是一惊,一杯酒斟到一半儿,酒壶停在半空,一时间房内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那被叫做“七爷”的瘦小汉子翻了翻白眼儿,显然不明所以,瞟了瞟屋内众人的神色,斜眼问道:“什么他妈阎二爷,关我屁事?”
大茶壶猛咽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说道:“两…两位大爷,您二位今儿个是头一回来,可能还不知道,这位阎二爷,是咱奉天城黑龙帮的二当家,可是位惹不起的人物……”说到这里,瞟了瞟两人怀抱的妓女:“秋菊秋月二位姑娘,就是……是阎二爷和黑龙帮大当家包了的……”
老七白眼一翻,猛地一拍桌子:“给我滚!什么他妈阎二爷阎狗屁,今儿晚上就算阎王爷来了,也得乖乖在大爷裤裆后面排着!”
老七这一声大喝,大茶壶猛一哆嗦,连忙陪笑:“是…是……可那位阎二爷已经…已经……”正想再说,猛然间见老七掏出腰里别的攮子,“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大茶壶见了匕首,吓的脖子一缩,赶紧退到一旁,不敢再言语。
众妓女面面相觑,一旁叫“老十”的高瘦汉子微微一笑,说道:“七哥,犯不着跟小的生气,来,兄弟给你斟酒!”说完话,接过一旁清倌人手中酒壶,往老七杯中添酒。
老七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即把手中酒杯重重往桌上一顿。老十回头看了看兀自站在一旁的大茶壶,低声喝道:“还不赶紧出去!”大茶壶连忙鞠躬,退出门去。
老十挥了挥手,屋内众妓女愣了片刻,添酒回灯、重整歌舞,不多时,房间内又热闹了起来。
又饮了几杯,门外突然脚步杂沓、人声喧沸,听声音是径往门口而来。老七一怔,伸手去摸桌上匕首。
“呯”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只见十几名大汉旋风般冲进房间。来人均是短装结束,腰里系着宽宽的板儿带,手里亮着明晃晃的家伙,或是短刀,或制铁尺。
为首一人身材微胖,头顶一个皇协军的王八帽子,脚蹬两只日本皮靴,楞眉横眼、面貌凶恶,正是大茶壶所说的阎二爷。
屋内人都呆住了,老七的酒也瞬时间醒了大半。抬眼望了望门口众人,愣了片刻,把手从匕首上撤下来,拽了拽一旁老十,低声叫道:“十弟!”。
老十没有动。
阎二爷斜眼扫了扫屋内几人,下巴微微一扬,人群中立即走出一名秃头大汉,径直来到桌前,上下打量了老七老十一番,吊着嗓子问道:“你们他妈哪儿的啊?知道我们阎二爷是谁么?”
老七看了看那秃头,又瞟了瞟身旁老十,没有说话。
老十并未抬头,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拿起酒壶,自斟自饮。秃头火儿了,上前一把将老十帽子扇掉,大声骂道:“我说你呢,你他妈聋了!”
老十一声不吭,弯腰捡起地上的帽子带上,又整了整帽沿儿,这才微抬眼皮,缓缓说道:“什么盐二爷糖二爷,没听说过!”
秃头一愣,瞪大眼睛,猛一拍桌子,随手抄起桌上的酒杯,一扬手泼了过去,口中骂道:“我操你妈,你他妈活腻歪了!”
老十并未躲闪,半杯残酒涓滴无存,全都泼在了他脸上。一旁老七再也忍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伸手就去摸桌上的囊子。
老十按住老七,抬眼看了看秃头大汉,片刻,转过头来,从一旁妓女大襟拽下一块帕子,慢慢擦了擦脸。擦毕,将帕子放下,端起面前酒杯,一口喝下,再拿起桌上筷子,间了两口菜吃了下去,就如没事人一般。
屋内众人老十如此镇定,全都傻了。
只见老十慢条斯理吃了几口,又伸出筷子,在面前的油焖大虾盘中拨了几下,挑了一只最大的,轻轻夹起。
抬起头来,看了看桌边秃头大汉,说道:“兄弟给我敬了杯酒,所谓礼尚往来,我就赏你口菜吃吧。”说完话,站起身来,绕过凳子,径直往秃头处走去。秃头见老十夹着一只大虾过来,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屋内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明所以。阎二爷与一众手下也呆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边老十已一步一步将秃头逼至屋角,皮笑肉不笑问道:“怎么,不给面子?那好,大爷喂你!”说完话,猛一抬手,一把擒住了秃头下额。秃头不自觉张开嘴,老十瞬间将大虾塞进大汉口中,随即用手在筷尾处轻轻一拍。只见两根竹筷噌地一下从大汉口中直插进去,顷刻间只留一截筷尾。
只见那秃头大汉双目圆睁、手捂喉咙,已发不出人声。但见口中及后颈处鲜血狂喷,只踉跄了几步,一下软倒在地上。
坐在屋内的歌妓鬼哭狼嚎般一声大喊:“出人命啦!”扔下手中琵琶,扭身便跑,桌旁众妓女与清倌人也缓过神儿来,哭爹喊娘,夺门而逃。
阎二爷一声大喊:“弟兄们,抄家伙,给我宰了这两个兔崽子!”众大汉扬起手中兵刃,蜂拥而上。这边老七也抄起了囊子,双方战成一团。一时间房间内兵刃相交之声大作,陈设家具件件碎裂。
二人寡不敌众,且战且退,不多时从屋内打到屋外。方才报信的大茶壶一直躲在门口,见众人出了房间,慌忙闪在一旁。人群之中,那身材高瘦的老十显得十分抢眼,每一出手,对方必有一人倒在地上,随即满地乱滚、哭爹喊娘。而老七这边被两三个人围着,已经颇显吃力。
大茶壶躲在一根柱后探头观瞧,看了一会儿,猛然间如中了邪一般,手指前方,张大嘴巴,双眼圆睁。只见大茶壶手指处,大堂内灯光如雪,老十头顶的帽子已被打落,就在他一转头间,可以清晰地看见,在他右面额头,长着一颗巨大的胎记,似血一般的红!
大茶壶瞠目结舌,这时门外又冲进三人,为首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秃头大汉,身旁一左一右,左边是个二十多岁的清瘦汉子,右边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三人进了大堂,见到混战中众人,那秃头大汉眉头一皱,低头与另外二人耳语了几句,两人点了点头,迅速冲入场内。
少年从后面直奔老十,冲到近前,伸手拽他肩膀。老十猛然间回过身来,一把将那少年扭住。抬拳正要打,看清来人,一呆,手停在了半空。
正在这时,后面阎二爷称老十不备,提刀冲了上来。远处秃头大汉大声喊道:“老十小心!”
老十放下那少年,猛一回身,阎二爷匕首已到。他猛往右闪,刚躲过胸口,“噗”的一声,匕首正中左肩,血流如注。老十眉头一挑,勃然大怒。只听他惊天动地一声大吼,右脚已结结实实踢在阎二爷档下。这开碑裂石的一脚,阎二爷顿时双眼突出,蹲在了地上。老十不顾肩头伤口,跨步上前,抱住阎二爷的肥头,双膀一较力,“咔嚓”一下骨头碎裂声音,阎二爷颈骨立断,当场气绝。
少年一把拽住老十,大声叫道:“十叔,你闯祸了,快走!”这边清瘦汉子也拉起老七,只见五人步履匆匆,顷刻间逃出颐晴楼。
整座颐晴楼大堂内死一般的静。所有人全都傻眼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躲在柱后的大茶壶呆了片刻,猛一拍脑门,飞步追出了大门。
出了颐晴楼,门外已人影皆无。大茶壶一口气跑过两条街,只见那伙儿人健步如飞,正在前方急奔。他放轻脚步,紧随其后。不多时,那伙儿人已到奉天北门。只见五人出了城门,径直往北,走了五六里,四周已是一片旷野。
大茶壶远远地跟着,所幸那伙人始终没有发觉。又行了四五里光景,前方是一大片密林,只见五人放慢了脚步,警觉地四处看了看,迅速钻进林中。
大茶壶一时不敢再追,在一块大石后躲了片刻,见不再有人出来,这才紧跑了几步,钻进密林。四处转悠了半晌儿,但见林内月白风清,那五人早已踪迹全无。
OK2006-8-11
(此处是否改为引子;下面开篇就是密林搜捕;或是第二天一早到警备厅找刘彪?)
又转了一阵儿,再也不见那伙人丝毫踪影。大茶壶犹豫片刻,不敢再行耽搁,出了密林,一路小跑赶回奉天城,进了城,径直奔奉天警备厅而去。
警备厅门口的两名警卫远远见一人慌张跑来,举起手中步枪,大声喝道:“什么人?”
大茶壶奔至近前,气喘吁吁说道:“两…两位老总,我找…找肖大队长!”一名警卫上下打量了大茶壶几眼,问道:“你是什么人?”大茶壶道:“小的…小的是颐晴楼伙计……”那警卫哈哈一笑,收起大枪,道:“哟呵,原来是窑子里的茶壶,怎么着,我们肖队长可不好这调调,有事儿明儿个再来吧!”
大茶壶急道:“两位老总,无论如何麻烦通禀一声,小的找肖队长有急事儿,要是肖队长不在,刘副队长也行!”另一名警卫见大茶壶罗嗦不休,不耐烦了,挥了挥手:“去去去,什么肖队长刘队长,早下班了,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
大茶壶又道:“两位老总,小的真有急事,要不然,您告诉我两位队长住在哪里也行!”那警卫眼睛一瞪,喝道:“反了你了,两位队长的家是你问的么?滚滚滚,快滚!”
大茶壶还想再说,警卫已拉动枪栓:“再不滚,老子一枪崩了你!”
大茶壶不敢再求,叹了口气,转身回颐晴楼。
翻来覆去,几乎一宿未眠,第二日天刚放亮,大茶壶又来到警备厅门口。门口已换了另外两名警卫,大茶壶上前打了个诺,陪笑道:“麻烦两位老总,肖队长刘副队长这会儿到了么?”一名警卫瞟了大茶壶一眼:“还没来,你什么事儿?”大茶壶连连鞠躬:“没事儿没事儿,小的在这儿等会儿!”
找了个墙根儿蹲下,望着警备厅门口,这时天刚放亮,街头稀稀落落只有几个行人。盯了一会儿,由于一宿未眠,困劲儿上来,大茶壶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摩托车声惊醒了他。抬起头来,只见一辆三轮挎斗摩托远远开了过来,开车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着便装,歪戴着帽子,正是警备厅刑警大队副队长刘彪。
刘彪将摩托车开到警备厅大门口,骂骂咧咧与站岗的警员开着玩笑,两名警员忙给他开门。大茶壶起身奔了过去。刘彪见到来人,眉头微微一皱。
大茶壶神色匆匆,奔到近前:“刘队长,您可算来了,小的……小的可是足足等了您一宿啊!”刘彪见大茶壶神色郑重,问道:“出了什么事儿?”大茶壶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刘队长,昨天晚上,小的在颐晴楼看见了,看见了祁老三!”
刘彪睁大眼睛,一把拉住大茶壶,问道:“你说什么?”大茶壶重复道:“小的,看见了祁老三!”刘彪再问:“你没看错?”大茶壶连连点头:“刘队长,错不了的!我认识祁老三脸上那块胎记!”
刘彪点了点头:“现在人在哪儿?”大茶壶将嘴凑到刘彪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刘彪皱了皱,骂道:“你他妈的怎么这时候才来?早干嘛去了?”大茶壶一脸委屈,正要辩解,刘彪已一扭身,冲门口一名警卫大声喊道:“六子,别磨蹭了,赶紧换便装,带上几个兄弟,随我出城!”
那名叫六子的警员看见刘彪的神色,愣了一下,随即飞奔进警备厅。五分钟以后,两辆摩托载着刘彪、六子与大茶壶,还有另外三名便装警员,飞车出了奉天城。
六人赶到昨天那片树林,远远将摩托车藏好。大茶壶道:“刘队长,就是这儿,我昨晚就是在这儿被甩了的!”
刘彪下了车,四处观察了一番。眼前是一片极为茂盛的树林,林中树木几有怀抱粗细。树林面积很广,绵延数里,远远望不到头。
刘彪道:“你小子怎不跟紧点?数乌龟的啊,还让人给甩了?”大茶壶连忙解释:“刘队长,您可不能怪我啊,那…那可都是一帮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啊,连阎二爷,阎二爷都……”
刘彪挥了挥手,打断了大茶壶。
一旁六子道:“刘队长,那伙人会不会就是打这儿经过,现在早没影儿了?”
刘彪沉吟了片刻,神色郑重,道:“弟兄们,这事儿非同小可,现在甭管人还在不在,都得好好找找。记住,都给我警惕着点,千万别露了马脚!”众人连连点头,刘彪一挥手,大伙儿迅速在林中散开。
刘彪在树林中仔细察看,满地的落叶上,确实有人踩过的痕迹。大茶壶说的不错,从足迹判断,一共五人,而且从步长看,应该都是男人。沿着脚印一直往前,走了两里多地,前方出现了一条土路,足迹在这里断掉了。沿土路又往前走了一阵儿,再没有任何踪迹。
刘彪眉头紧锁,正要往回再搜,那名叫六子的警员急急奔来,看见刘彪,气喘吁吁说道:“刘队长,前面发现一家小店!”刘彪一愣:“店,什么店?”六子道:“好像是个饭馆儿!”刘彪喃喃道:“谁把饭馆儿开到这穷郊僻壤来了?”六子道:“队长,千真万确,就在前面不远,一个岔路口上。”刘彪点了点头:“叫上喜子和几个兄弟,一起过去看看。”
这是一座搭建颇为简陋的小店,位于密林中一处三岔路口西北角处。这条小路看来也会偶尔有客商经过,路中间被压下了两道浅浅的车辙。小店不大,前面几间门脸房,后面是一个小院,院内种着几棵树,后面还有几间大房。时间尚早,小店门板紧闭,看来还没有开门。
几人趴在小店外一处土岗后观察了一阵儿,六子道:“队长,要不要我过去看看?”刘彪伸手勺了六子一个瓢儿,骂道:“你小子木头脑瓜子啊!万一祁老三在里面,不就暴露了?给我好好盯着!”
六子不敢再说话,几人在土岗后屏息静观。过了大约半个钟点,随着“吱呀”一声响动,小店前门打开了,随即从店内出来三人收门板,当先一个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后面是个一个老头,最后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瘦削汉子。头两人都显得很规矩,只是那瘦削汉子出来,似乎不经意地往周围看了几眼,这才开始忙活。
只见三人收好门板,整整齐齐码在一旁,正在这时,大门内又走出一个年轻女人,拉着那清瘦汉子说了几句话,随即又进去了。
刘彪看见那女人,猛然之间就如被雷击了一般,一下子呆住了,愣了片刻,低声呼道:“嫂子?”
六子忙问:“刘队长,您说什么?”刘彪挥了挥手,让六子闭嘴。六子不明所以,也探头往小店观瞧。刘彪神色紧张,紧紧盯住小店的大门,但一直过了半个多钟头,那女人始终没再出现。
刘彪拉了拉身旁六子和大茶壶,大伙儿低下身退了下来。刘彪神色郑重,沉吟了片刻,对众人道:“弟兄们,这事儿大了!你们给我听好了,在这儿给我盯死了,我这就回警备厅找肖队长。记住了,千万不要让他们发现,万一有什么情况,赶紧回来一人给我报告!”大伙儿都不明所以,但还是使劲儿点了点头。
刘彪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又走回来,摘下六子腰间的手枪,又取了其他三人的枪,低声道:“枪都先放我这儿,如果万一被他们发现了,就说你门是过路的,累了,在这儿歇一会儿!”众人点了点头,刘彪匆匆离开。
奉天警备厅办公室内,肖剑南眉头紧锁。今天一早接到报案,昨夜八大牌坊有人聚众斗殴。其中一伙是黑龙帮的,另外一伙人身份不明。让肖剑南感到震惊的是,黑龙帮在场一共一十七人,死了五个,重伤六个,而且几乎个个致残,其中黑龙帮二当家阎二爷更是被人拧断了颈骨,当场毙命。
阎二爷及一众手下死不足惜。这伙人仰仗帮会及日本人势力,平日欺行霸市,为祸乡里,肖剑南也早有除去他们的意思。只是倩儿至今下落不明,他还不想太早节外生枝。
不过整件事情最蹊跷的是,黑龙帮在整个奉天地界势力极大。放眼五城十六县,敢公然与黑龙帮放对的人,似乎还没有。听报案的老鸨说,与黑龙帮放对的只有五人,也就是这五人,竟使奉天最大的帮会折戟沉沙,十七人中伤亡了十一人。而且这五人不仅毫发未伤,还全身而退。想到这里,肖剑南眉头紧锁,暗自琢磨,这伙神秘人物究竟来自哪里?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应该不是奉天本地人。
听颐晴楼老鸨讲,这五人中武功最厉害的,是最开始来的两人中的一个高瘦汉子,出手便是杀着,几乎一击毙命。想到这里,肖剑南不由得眉头紧锁,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会是祁老三么?
琢磨了片刻,肖剑南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三年他追踪祁老三下落,几乎入魔。奉天城早被自己布置得天罗地网,祁老三怎敢公然露面?不过无论怎样,这件事情自己要亲自查一查,说不准会顺藤摸瓜,查到什么线索。
正自胡思乱想,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刘彪急匆匆冲了进来。肖剑南抬起头来,只见刘彪衣衫不整、浑身泥污,帽子上还挂着几片草叶。肖剑南微微一怔,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刘彪脸上阴晴不定,径直走到肖剑南面前:“肖队长,我,我刚才好像看见了嫂子!”
肖剑南身子一晃,一把抓住刘彪肩膀,喝道:“你说什么?”
刘彪被肖剑南捏的一咧嘴,叫道:“肖队长,你放手,放手!”肖剑南似乎没有察觉,再次问道:“你刚才说你看见了谁?”刘彪呲牙咧嘴,喊道:“肖…肖队长,你…你先放开我再说!”肖剑南愣了一下,这才放下手,只见刘彪捂着肩膀,神情痛苦。肖剑南脸上闪过一阵歉意,随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说你看见了谁?”刘彪咧了咧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肖剑南。
肖剑南呆了半晌儿,问道:“你…你看清了么,是倩儿么?”
刘彪道:“距离太远,不能十分肯定,不过远远看去,非常像!”
肖剑南似乎痴了一般,呆立片刻,口中喃喃自语:“倩儿既然回来了,怎么不来找我,难道…难道是恨我这些年没去救她?”
刘彪使劲晃了晃肖剑南,急道:“肖队长,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事不宜迟,咱们得赶紧过去看看!”
肖剑南缓过神儿来,一把抄起桌上手枪:“快,带我过去!”
五分钟以后,肖剑南已换上便装。刘彪又叫了几名警员,五人分骑两辆摩托,往奉天城外北郊赶去。
小店外土岗上,大茶壶和六子一伙儿人还守在那里。肖剑南趴下身来,刘彪指了指下面,低声道:肖队长,就在那里!”肖剑南顺着刘彪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小店门口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观察了几眼,肖剑南问道:“人还在里面么?”
一旁六子小声答道:“应该都在,一直没见有人出来!”肖剑南点了点头。刘彪低声道:“肖队长,你觉不觉得这家店有些蹊跷?”
肖剑南似乎心不在焉,没有回答。
刘彪又道:“肖队长,你看这家店的位置,离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出城进城都不太可能在这打尖,应该不会有什么生意!”
肖剑南“嗯”了一声,沉吟了片刻,问道:“六子,你确认一直没有人出来?”
六子看了看一旁大茶壶,使劲儿点了点头:“肯定没有!”
肖剑南点了点头,对众人道:“你们在这儿守着,我进去看看!”
刘彪一愣,一把拉住肖剑南:“肖队长,你不能一个人进去!”
肖剑南一愣,问道:“怎么?”
刘彪道:“肖队长,你想啊,如果嫂子真在里面,那祁老三八成也在,你这么进去太危险了!”
肖剑南沉吟了片刻:“不怕,我和祁老三并没照过面,他应该不认识我!”
刘彪道:“队长,那我跟你一起去!”
肖剑南摇了摇头:“不用,人多了反会引起怀疑,你带兄弟们在这儿候着,万一有什么情况再接应我。”
刘彪还想再说什么,肖剑南摆了摆手,站起身来,整整衣衫,向土岗下走去。
小店内冷冷清清,并没有一位客人。店家是位六十多岁的老人,旁边还有一个看来十四五岁的女孩,除此以外,再无一人。刘彪所看到的“倩儿”,似乎并不在店内。
店家见有客到,连忙上前招呼。肖剑南找了张靠窗座位坐下,抬眼打量面前的老人,只见他大约六十岁上下年纪,面貌憨厚,粗手大脚,从外表看似乎没有什么破绽。肖剑南笑了笑:“来壶酒,随便上两个菜。”
店家陪笑道:“小店的馄饨和包子都不错,大爷要不要尝尝?”肖剑南点头道:“好啊,那就看着上吧。”店家弯了弯腰,应声而去。叫醒柜台旁正在打盹的小女孩儿,两人开始忙活。
肖剑南细细打量小店的布局,宽阔的大厅摆了十几副桌椅,不远处有一个柜台,旁边支了一个大炉,架着一大锅煮馄饨的开水,正腾腾冒着热气。那小女孩儿在灶旁忙碌着。灶旁厨台上放着几盖脸儿包好的馄饨,旁边小炉上蒸着几屉包子。
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丝毫破绽,但不知为什么,肖剑南隐隐感觉,这家小店并不简单。看罢店内,他抬眼从窗口望去,整座大院打扫得干干净净,院落一角堆放着许多尺寸很大的木料,还有一些刨凿好的半成品,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
正在这时,肖剑南似乎听到远远传来一阵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侧耳细听,声音不很真切,似乎是一头巨大的野兽喘气之声。肖剑南眉头微微一皱。
店家已从内堂出来,端来两碟小菜、一壶烧酒放到桌上,陪笑道:“客官慢用,包子馄饨马上就好。”肖剑南微微一笑:“不碍事!”
店家已为肖剑南倒上一杯酒。肖剑南拿起筷子,夹起一口菜放入口中,随即眉头一展:“店家,好手艺,如果我没猜错,您这牛肉是用老汤卤过的吧?”老人陪笑道:“客官果然好眼力,小店的牛肉是家传手艺,确实用的是上百年的老汤。”
肖剑南点头道:“老人家,有这样的手艺,小店的生意应该不错吧?”老人用毛巾擦了擦手,连连点头:“劳大爷关心,还过得去,过得去……”肖剑南又道:“不过在这荒郊野外开店,生意再好也不比奉天城里,老人家这么好的手艺,怎么不在城里开个店?”
老人微微一愣,正要回答,那小女孩端着包子馄饨上来,听到两人谈话,撇了撇嘴:“生意好什么啊?一天到晚没几个客人,还准备那么多材料,尽是浪费。”
老人听到小女孩插嘴,脸露尴尬之色,随即喝斥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家不许插嘴,快干活去!”小女孩挨到喝斥,不再说话,撅起嘴回到灶前擦洗,只是看来心中颇为气恼,弄得锅碗叮当乱响。
老人这边赶紧陪笑:“大爷不要介意,我这小孙女不懂事,大爷不要往心里去。”肖剑南假装没有在意,微微一笑,继续低头吃饭。
肖剑南吃得很慢,不时抬头往后堂瞟去,整整一顿饭工夫,刘彪所说的“倩儿”,一直没有出现。肖剑南心急如焚,也不能去后处察看,又磨蹭了片刻,见实在不能再等,起身结帐。那店家不知去后厨忙什么,前厅只剩下小女孩一人。
小姑娘上前报了数目,肖剑南掏出钞票递给她。只见女孩接钱的时候,小嘴兀自撅着。肖剑南随口安慰了两句。小姑娘道:“爷爷就是贪财,总是不讲实话。”肖剑南微微点了点头,看来这小店,确实有蹊跷。
肖剑南用眼光询问,女孩正想再说什么,老人突然出来,见到二人说话,上前怒斥道:“翠儿又和客人乱说什么?”小女孩听到这话,撅了撅嘴,不敢再说。
正在这时,后堂门帘一挑,说说笑笑走出两人。当先是一个二十出头店小二打扮的小伙子,样子看来颇为腼腆。随后是一个年轻女人。那女人虽身着粗布衣衫,但身型苗条,弯眉细目,容貌颇为秀丽。
肖剑南看到那个女人,一霎间如遭电掣,人完全呆住了。那店小二立刻感觉到了肖剑南神色有异,警觉地看了看他,年轻女人也看到肖剑南的眼光,向他微微一笑,神色颇为妩媚。
这时小女孩已拿着找零走了过来,肖剑南强按住心头的震动,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不用找了!”说罢,拿起帽子,匆匆离开。
肖剑南跌跌撞撞,如喝醉酒一般出了小店,刚到门口,正与一人撞了个满怀,是刘彪与另一名警员匆匆赶来。刘彪一脸紧张神色,看到肖剑南,才放松下来。马上装作不认识,道了声歉,带着六子走进小店。
肖剑南回过神儿来,远远兜了个圈子,这才返回土岗。其它几名警员还在那里看着,六子低声道:“刘队长见您那么就不出来,急坏了,怎么样肖队长,祁老三在不在里面?”肖剑南苦笑了一下,微微摇头。
不多时,刘彪从店内出来,返回土岗。刘彪低身伏下,一脸惊异神色:“肖队长,您看见了么,那女人…那女人……!”
肖剑南点了点头,缓缓道:“那女人不是倩儿!”
刘彪点头道:“可他妈邪了,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肖队长,现在怎么办?”
肖剑南闭了闭眼,眉头紧锁,片刻,低声命令道道:“全撤回去!”
刘彪一愣:“撤回去?那万一祁老三在里面,跑了怎么办?”
肖剑南道:“如果他真在里面,要跑也早就跑了,店是死的,我们先回去,这件事情,看来要从长计议!”刘彪点了点头,不再罗嗦,一挥手,众人撤离土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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