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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lsila (child), 信区: Ghost
标  题: 《天眼重写版》 第五章 觐天宝匣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Jan  9 21:39:56 2007), 转信

 
    第五章觐天宝匣

    肖剑南思前想后,整夜未眠。

    凌晨六点,两辆奔驰轿车风尘仆仆驶入奉天警备厅。值班警卫飞跑着前来通知。肖剑南叫醒厅长,两人速到院内迎接。

    车上共下来两人,当先是位高高瘦瘦的老者,头顶尚留满清大辫,颤颤巍巍、老态龙钟,正是著名前清遗老,晚清军机大臣――鹿传霖(注)。关于此人,肖剑南倒是早有耳闻:发生在民国13年的著名“禁城逼宫”事件(注1.),将末代皇帝溥仪赶出北平紫禁城的大军阀鹿钟麟,就是老头儿嫡亲侄子。为了此事,鹿传霖当年大动肝火。

    紧随鹿传霖身后是个日本人,远远望去,身形颇有些眼熟。凝神细瞧,此人尖嘴猴腮,獐头鼠目,上唇留着一撇小胡子,正是关东军司令总部特高课课长,山口太郎。

    肖剑南微微一怔。数年前抓捕谭青的案子,曾与此人有一面之缘,知道他是日本关东军间谍组织身份极高的人物。肖剑南不禁暗自诧异,不想这次皇陵被盗案件,竟然会惊动山口太郎亲自出马?

    厅长寒暄了几句,直接将二人引至奉天警备厅会议室。

    所有昨晚起获的赃物都已整整齐齐码放在条案上。两位特派专员看罢条案上摆放的奇珍异宝,尤其是最后的那只红木盒子,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山口太郎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坐回到座位上。鹿传霖沉吟了片刻,痰嗽几声,拖长嗓音说道:“各位,此事重大,老朽也就开门见山,不再废话。老朽此行是奉了皇上谕旨,亲自督办此案。事情的经过,就请肖大队长再详细说说吧。”

    肖剑南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将案件经过向众人讲述一遍,包括最初的侦破、昨晚抓捕,以及最后对盗洞入口的搜索情况。

    鹿传霖点了点头,道:“老朽此次前来,皇上特有口喻:关于此事的善后处理,要做到三点,这第一,锄奸务尽,务必抓捕全部匪徒,不能使一人漏网;第二,追回全部被盗宝物,一件也不能少,皇上要待案子结束后,亲手将先祖重行入殓;第三……”说到这里,鹿传霖顿了一顿,翻着白眼儿瞟了瞟一旁肖剑南,缓缓道:“至于这第三条,就是务必找到盗洞入口……目前看来,前两条问题已是不大,不过这第三条么……肖队长可要加把劲呀!”

    肖剑南抬眼看了看鹿传霖,眉头微微一皱,但没有作声。一旁厅长站起身来,陪笑道:“鹿中堂说的是,既是皇上口喻,警备厅一定尽心,就算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到洞口,请您老和皇上务必放心!”

    鹿传霖点了点头,表示满意。看了看一旁一直不发一言的山口太郎,说道:“山口先生,关东军方面有何想法,也不妨直说!”

    山口太郎站起身来,看了看屋内众人,道:“中堂大人,各位先生,此次皇陵被盗事件,我大日本方面也是深表痛心。关东军司令部一定会积极配合中堂大人和警备厅的善后工作,但有差遣,一定效命。此次从长春随兄弟来的,还有两位大日本帝国土木工程专家,稍后便到。我想有他们配合肖队长的工作,寻找盗洞入口的事情一定事半功倍!”

    鹿传霖用手捋了捋胡须,点头道:“如此甚好,有日本土木专家帮忙,肖队长的工作就好做了,这事还须感谢山口先生想得周全!”

    山口太郎鞠了个躬:“中堂大人客气了。”顿了一顿,抬眼瞟了瞟条案上陈放的宝物,又道:“除此以外,这批被盗物品,出于安全考虑,关东军司令部决定暂由我方保管,待案子结束,再行移交中堂大人。”

    鹿传霖摇了摇头,道:“多谢山口先生美意,此事就不劳关东军方面费心了,这些宝物都是先皇陵寝陪葬供物,奉皇上口谕,宝物暂时由老朽保管,待整个案子结束后再行移入先皇陵寝!”

    山口太郎道:“中堂大人说得有理,不过,我的提议也是出于安全考虑,由关东军方面负责看管,保证万无一失!如果由中堂大人保管,万一出了什么闪失……”

    鹿传霖轻哼了一声,道:“山口先生,你们关东军司令部也管的太宽了吧?虽说日本人实力强大,但也别忘了,此乃皇上家事,皇上即派老朽保管,出了事自有老朽负责!”

    山口太郎沉声道:“中堂大人,你这么说,就是不负责任了!既然你同意关东军保管宝物更加安全,自然应该将此事交给我们,而且,这也是关东军最高司令部的命令……”

    鹿传霖一摆手,打断山口太郎:“山口先生,我奉的是皇上口谕,就算是关东军司令部,也要服从命令!”

    山口太郎冷笑道:“对不起中堂阁下,关东军司令部服从谁的命令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我只服从上方给我的命令,宝物必须交由我方保管!”

    鹿传霖勃然大怒,猛一拍桌子,喝道:“混帐!不要忘了,这里是中国地界,还轮不到你说话!”

    山口太郎不动声色,冷冷道:“中堂阁下,你错了,这里是满洲国领土,已不是中国地界!”

    鹿传霖一愣,被噎在了那里。

    坐在一旁的厅长与肖剑南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两人何至为此小事而唇枪舌剑,大动肝火。交换了一个眼神儿,厅长站起身来,满脸陪笑上前打圆场:“请两位息怒,我看不如这样,宝物就暂放在警备厅,由中日双方共同派人看管,这样既安全,又不伤和气,两位都是奉命行事,犯不着为这种小事动肝火!”

    鹿传霖“哼”地一声,一甩衣袖坐回到椅子上。山口太郎看了看厅长,突然一笑,缓缓说道:“还是厅长高见!鹿中堂,既然你我都是奉命行事,不必为此小事伤了和气,那就按厅长的意思办如何?”

    厅长看了看一旁兀自怒气冲冲的鹿传霖,道:“两位看这样好不好,宝物就暂放到警备厅地下室的秘密保险柜中,钥匙由两位共同掌管,再由我们三方一起派人看守,不知鹿中堂意下如何?”

    鹿传霖沉吟了片刻,瞟了瞟一旁山口太郎,恨恨地说道:“也好,就按厅长的安排!”

    厅长道:“多谢中堂大人与山口先生,如果两位没有意见,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我一会儿就去安排!”鹿传霖和山口太郎交换了一个眼神儿,都点了点头。

    见都无异议,厅长道:“除此以外,犯人审讯工作,警备厅已做好准备,不知要如何安排,还请示下。”

    鹿传霖点了点头,说道:“厅长大人辛苦。关于此事,我来之前皇上已有口喻,审讯工作就由我们三人负责,山口先生是日本特高课刑讯专家,我想审讯的事情应该问题不大。”山口太郎起身鞠躬,说道:“一定全力效劳!”

    鹿传霖点了点头,又道:“至于寻找洞口的事情,就拜托肖大队长与日本的两位土木工程专家了了!”肖剑南站起身来,答道:“不敢,份内之事!”

    鹿传霖表示满意:“那好,既然一切已商量停当,就各自行动吧!”厅长站起身来答道:“听从两位专员安排。”转头对肖剑南道:“肖队长,一会儿将犯人直接带到刑讯室,就去见两位土木工程专家,记住,务必要找到盗洞入口!”肖剑南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房间。

    走出警备厅会议室,肖剑南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不知为什么,他隐隐感觉事情似乎有些反常。关东军似乎对此事有些过分热情,这好像不太合常理!

    尽人皆知,溥仪虽是满洲国名义上的皇帝,但实际也就是日本人的傀儡而已。先祖皇陵被盗,对溥仪绝对是大事,而对日本人,出于表面关心,装装样子也就罢了。而为此事专门派出两名土木工程专家,再加上特高课高层人物出面,实在是小题大作。

    除此以外,刚刚对随葬宝物的保管问题,山口太郎也显得过于上心。按道理讲,这批宝物迟早要放回皇太极陵寝,日本人绝没有必要如此主动,乃至双方唇枪舌剑,大动肝火。这批宝物对某个人来讲,可能已是天文数字,甚至可以为它铤而走险。但对一个国家,应该还不至于为这一点东西和自己的傀儡皇帝翻脸。

    那么,日本人如此热情的真正用意何在,难道其中会有什么阴谋么?猛然间,肖剑南再次回忆起抓捕前那个细节:据厅长叙述,关东军司令部得悉案情后,曾百般阻止警备厅抓捕行动。若不是厅长因胆小怕事,越级上报满洲国皇帝溥仪,这案子恐怕就此不了了之了。

    肖剑南暗暗点了点头,看来这件事情里面,一定有自己和警备厅还不清楚的隐情。但到底会是什么?究竟会有什么原因,能让关东军对这件事情如此感兴趣?

    思索了一会儿,肖剑南挥手叫过一名警员,低声命令道:“你把刘彪喊来,让他尽快到这里见我!”片刻,刘彪赶到,看到肖剑南脸色,问道:“肖队长,出什么事儿了?”肖剑南低声吩咐道:“你速去帮我办一件事情!”刘彪点了点头。

    肖剑南沉吟了片刻,说道:“你找几个靠得住的兄弟!从现在开始,分别盯住从长春来的两位专员,鹿传霖和山口太郎,看看他们这两天会有什么动作。记住,24小时全天候监视,眼睛都不许眨一下!”

    刘彪一惊,道:“肖队长,监视两位专员?这可是……”肖剑南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不符合规定,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他们给耍了!”刘彪一愣,随即嘿嘿一笑,答道:“肖队长,我明白了!兔崽子们肯定是要耍花招了,您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了,就算我是只蚊子,我也要给龟儿子们盯出两管子血来!”

    肖剑南微微一笑,拍了拍刘彪肩膀,刘彪快步离开。肖剑南收起笑容,又沉思了片刻,整整衣衫,去牢房提审崔二胯子。

    奉天警备厅牢房是一栋地上地下两层建筑,位于警备厅后院儿。刚跨过月亮门,正与一人撞了个满怀,肖剑南伸手将来人扶住,是六子。只见六子急急火火,神色慌张。肖剑南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六子看见肖剑南,上气不接下气道:“肖……肖队长,不好了!犯人死了!”

    肖剑南问道:“什么,谁死了?”六子道:“就是……是昨儿抓的两个人,死…死了一个……”肖剑南一惊,死的难道是那秃头大汉?昨晚抓捕时他已受伤,莫非是伤重不治?想到这里,肖剑南后背一阵发凉,冷汗已经淌了下来,赶紧问道:“死的可是那秃头大汉?”六子摇头道:“不是!是另外一个,那个叫刘二子的!”

    肖剑南眉头一皱:“他怎么会死,昨天抓捕的时候,他不是没受伤么?”

    六子摇头道:“不知道,我也是刚刚下去送饭时发现的!”肖剑南道:“日本人知道了么?”六子道:“还不知道,我刚发现,就跑上来去找您!”肖剑南点了点头:“带我去看看!”

    站在牢房门口的日本哨兵检查完证件,两人快步走进牢房。奉天警备厅牢房分为地上地下两层,地上一层为普通犯人,而地下一层,则全部是重犯。肖剑南边走边细细打量。除大门以外,一层大堂及过道共站了六名荷枪实弹的鬼子兵,守卫森严。

    沿台阶下到地下囚室。长长的通道内,只有最尽头牢房门口站着两名鬼子,看来崔二侉子就关在那里了。

    两人快步走到牢房门口。肖剑南推开大门,昏暗的光线下,只见牢房正中地上直挺挺躺着一人。另外一名秃头大汉大模大样坐在一旁,满身镣铐,微闭着双眼,似乎对周遭事物察而不觉。

    肖剑南走到尸体旁边,伸手探了探鼻息,果然已经断气。又摸了摸死者身上肌肉,也已僵硬,看来已死了一段时间。

    接过六子递来的手电,肖剑南解开死者衣领,颈部并没有勒伤掐伤痕迹,又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也没有明显的伤口。肖剑南暗觉诧异:“昨晚审讯时这人还生龙活虎,这只有几个小时,难道是患了什么急症?”

    想到这里,肖剑南问一旁那秃头大汉:“这人以前有什么病么?”那大汉抬头瞟了瞟肖剑南,又闭上眼睛,并不作答。肖剑南回过头来,让六子叫进门口看守。两名鬼子兵走进房间看到地上的尸体,全都愣住了。肖剑南简短问了几句,两人均称没有听到任何异响。肖剑南沉吟了片刻,命令道:“把死者衣服脱下来!”

    六子和两名鬼子兵三下五除二将死者衣服扒光。衣衫褪去,死者身上并无明显伤痕。细细观察之下,在死者胸口正中,似乎隐隐有一个黑紫色的圆点。难道这就是致命伤处么?

    肖剑南再次观察了一遍,看了看坐在一旁那秃头大汉,猛然间想起刘彪昨晚说过的那段崔二胯子的传说,心头一震。

    当下他不动声色,微一沉吟,对两名鬼子兵说道:“好了,把衣服穿上!”转头对六子道:“你去找法医过来做个检查,顺便再找卷草席,待会儿把他埋了。”六子应声而去。

    肖剑南看了看正在忙活的鬼子兵,吩咐道:“穿好衣服后,你们就守在这里!”两名鬼子应了,肖剑南微微一笑,起身走出牢房。

    奉天警备厅牢房尚未配备电灯照明装置,只是在每间囚室门口两边一人高的地方,各放了一盏油灯。说是油灯,实际颇为简陋,只是在墙上伸出半块砖头,上面放一只小碗,盛半碗灯油,再放上一根灯芯点燃而已。

    肖剑南走出囚室,仔细看了看两边油灯,略一沉思,心中已有计较。他迅速从衣服上解下一枚纽扣,又抽了两根细线,将两根细线接为一股,系在纽扣上面。将油碗向外挪了挪,再把纽扣压在油碗下面。一切布置停当,仔细看了看,整个过道很暗,若不特别注意,不会发现这根垂下的半米长细线。

    肖剑南布置这个机关,前后不到一分钟时间。收拾停当,整了整衣衫,来到牢房一层大堂。

    大厅内一共六名鬼子站岗,其中一名明显比其他五人身材高大魁梧许多。肖剑南暗暗点了点头。走到近前,用手点了点那名鬼子,又指了另外一名,用日语说道:“你们两个,跟我下来!”

    两名鬼子挺身立正,跟随肖剑南下到地下一层。走到囚室门口,肖剑南推开房门,命令道:“你们去把尸首抬到一层大堂!”

    两名鬼子一愣,但没有多问,快步走进牢房。肖剑南在门口看着两人进了屋,暗暗将油灯上垂下的细线抓在手里。

    不大会儿工夫,两人抬着尸首出来。矮个鬼子兵在前,另外一人在后。肖剑南心中默默计算,就在后面那名鬼子刚刚探头的一刹,肖剑南将手中细线轻轻一拉。

    “哐啷”一声响动,半碗灯油不偏不倚扣在鬼子头上,灯芯下来时候没有熄灭,随即燎着了小鬼子头顶帽子,脸上的灯油也燃了起来。

    小鬼子一下将尸首扔到地上,人也滚翻在地,哭爹喊娘搬乱叫,伸手往脸上乱抹。另外一名鬼子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吓呆了,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火头足足烧了五秒钟,肖剑南才脱下上衣,包在小鬼子头上。

    衣服盖上,火马上熄灭,肖剑南拿起衣服,小鬼子还在哼哼唧唧呻吟,一张脸已烧起了数个燎泡。肖剑南暗暗点了点头,心想:“刚刚好!”

    楼上的鬼子小队长藤田听到下面惨叫,带着两个鬼子兵急匆匆赶下来,看到躺在地上的鬼子以及尸首,忙向肖剑南询问。肖剑南将死人的事情讲了一遍,又将刚才的事故告知,只道可能是老鼠踢翻油灯出的事故。藤田听完,上去就给看守地下囚室的两个鬼子几个耳光,骂道:“吧嘎,一群饭桶,人都看不住!”被打得鬼子脸都不敢捂,一个劲鞠躬。肖剑南看到这般光景,心中暗笑,但还是劝慰了几句。几人将受伤的鬼子扶到地牢一层,又合力将尸首抬了上来。

    肖剑南假意给受伤的鬼子兵检查了伤势,烫伤并不算很严重,只是起了满脸水泡。肖剑南道:“伤并不算很重,只是若不好好医治,毁容恐怕在所难免。”受伤的鬼子兵听了这话,一脸惶恐,看了看一旁的藤田,藤田问道:“肖桑,有什么办法?”肖剑南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知道奉天城有一个老中医,祖传秘方治疗烫伤很有手段,只是……”藤田一鞠躬,问道:“肖桑,请直说!”肖剑南又是一阵沉吟,说道:“只是他一向不给日本人看病!”肖剑南说得不错,那名老中医确实从不给日本人看病。肖剑南倒未说假话,他提到的那名老中医确是如此。

    藤田一愣,随即脸色一沉,伸手按住刀柄,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骂道:“吧嘎,他地良心地大大的坏了,就不怕皇军将他死啦死啦地!”

    肖剑南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此人医道高明,可是满洲国皇帝指名的御医之一,他宝号的药品是进供皇宫的,连关东军司令部都拿他没办法,恐怕你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吧?”听了肖剑南这句半讥不讽的话,藤田气呼呼坐回椅子上,说道:“肖桑你可有什么办法?”

    肖剑南道:“办法倒是有,只要换身衣服,看病时候不讲话就可以,我可以带他过去。”藤田沉吟了半晌儿,似乎对肖剑南的提议并不满意。又过了片刻,勉强点头道:“也好,那就听肖桑吩咐。”

    肖剑南微微一笑,说道:“藤田先生客气了,过一会儿先让军医给皇军包扎一下,今天下午,我就带他去见那个中医。”受伤的鬼子连忙鞠躬,感谢道:“有劳肖桑了!”肖剑南挥了挥手,表示不必客气。

    六子已带着法医急匆匆赶来。奉天警备厅的法医,其实就是军医,同时也兼作法医的工作。

    军医先给小鬼子简单包扎好,再给犯人检查死因。肖剑南吩咐六子先向厅长和两位专员回禀一声,说明这里的情况。一切处理完毕,肖剑南会亲自带犯人过去。

    法医眉头紧锁,检查了十分钟左右,对肖剑南道:“肖队长,从尸检情况看,像是突发性心肌梗塞,不过有些奇怪,这人只二十来岁,而且身材瘦弱,按说不太可能有这种病,除非,家里有先天性的遗传。”肖剑南点了点头。

    法医又道:“肖队长,是否需要解剖检查?”肖剑南挥了挥手:“暂时不用。这样,一会儿有劳你和我一起去见厅长,当面说明情况。”法医点了点头。

    两人站起身来,六子匆匆进来,肖剑南问道:“厅长怎么说?”六子一脸委屈:“厅长骂了我一顿,肖队长,这犯人可是小鬼子看的,我招谁惹谁了?”

    肖剑南拍了拍六子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有小鬼子顶缸,没有咱们的事儿。对了,厅长怎么吩咐的?”

    六子答道:“厅长让我们验完尸赶紧带犯人过去,让法医也过去,另外,尸首先别埋。”肖剑南点点头,吩咐道:“我带两个兄弟去提犯人,你先先把尸首放到停尸房吧。”

    六子应了,肖剑南又道:“对了,那带回来的祖孙两人在哪里?”六子道:“还在办公室睡觉,有人看着,跑不了。”

    肖剑南点了点头,道:“这样吧,你办完事后给兄弟们买些早点,大伙儿都累了一宿了,再给那祖孙两人送过点去,一会儿还要问他们口供。”说完话,肖剑南拿出几张钞票递给六子。六子接了,带了两个弟兄去办事儿。

    五分钟以后,肖剑南与另外两名兄弟押着崔二侉子,还有那名法医,一起来到刑讯室。厅长当着两位专员的面,并没有发火,问了事情的情况,肖剑南作了简要回答,厅长挥了挥手,说道:“好了,我知道了,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你立刻带人去郊外搜索,一定要找到要找的东西!”

    厅长说完话,又对两个拿枪的警员道:“你们到门外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进来!”两个警员应声而去,肖剑南出屋时回头看了看崔二胯子,只见他大剌剌坐在椅子上,一脸满不在乎的倨傲神色,看到肖剑南看他,也狠狠地回敬了一眼,肖剑南笑了笑,反手带上房门。

    肖剑南先到自己办公室看望翠儿祖孙两人,安慰了几句。叫几个兄弟,带上那两名从长春赶过来的土木工程专家,直奔奉天北郊外那家小店。

    山田与那几名没死的鬼子兵还在小店看守。肖剑南说明来意,山田一脸怒色,但也不得不执行命令。在肖剑南与两名日本土木工程专家带领下,众人分成三组,开始对小店进行详细检查。

    整整一上午的搜索,几乎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整座小店除后面一间大屋发现了为数不少的奇怪工具,另外几间大屋堆满大量新土以外,未见任何盗洞的痕迹。

    两名日本土木工程专家分析了大屋内堆土的土质。东北这块土地号称白山黑水,白山指的是长白山,而黑水则指的是黑龙江。之所以江名黑龙,因为其水质发黑。关外土地极其肥沃,均是黑土,所以映的黑龙江江水都似乎成了黑色,当然,也因为江水里有很多沿河两岸冲积物的原因。(注)

    肖剑南与两位日本土木工程专家分析过大屋内这些堆土后发现,从颜色和土质判断,这些土应该至少是地下将近十米的深层土,颜色发黄,土质发松,捏都捏不起来。而且,最后一间大屋中堆积的明显是人工处理过的夯土,因为土里掺有明显的白灰。

    众人又计算了屋内堆积的土方量,如果洞口就在小店,这些土显然是不够的。如此看来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洞口就在小院中,除了这几间大屋,应该还另有倾倒土方的地点;第二,就是盗洞口并不在小店中,而是离昭陵的宝顶极近,这里仅仅是倾倒土方的地点。不过这样的分析似乎并不合理,首先昭陵宝顶附近已是北陵公园的范围,不可能有人能在那里大规模的挖掘,而且,长距离运送土房,除非这帮人疯了。

    肖剑南沉思了片刻,命令众人扩大搜索面积,在小店方圆一公里范围内,仔细搜索。

    果然,一小时后,一名警员飞跑着前来报告,在小店东北方向大约五百米,发现了一条大沟,内有大片新土,象是刚掘上来的。

    肖剑南立刻带着两名土木工程专家赶到,只见一丈多宽的深沟中堆满新土,明显越远越旧。越往这边,土上的野草越少,如果按照这趋势长下去,不出两个月,就不再分得出是新土旧土。

    这么说,盗洞口就在小店或小店附近!众人在四处仔细搜索了一番,没有任何发现。肖剑南眉头紧锁。

    其实以肖剑南目前的情况,是否查到盗洞入口已不重要。方才在检查刘二子尸体之时,他在尸体胸口正中“膻中穴”位置,发现了一个隐隐的黑点,如果肖剑南观察的不错,这应该是被人重手点过的。回忆起有关崔二胯子的传说,能够一指将人点死的,在全东北,除崔二胯子兄弟外,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三个人。如此看来,昨日抓捕的那名秃头大汉,必是崔二胯子无疑!

    既然确认那人是崔二胯子,肖剑南是一定要将他救出来,所以肖剑南现在所做一切,全是应付差事了。不过,作为一名刑警,好奇心是他的本能。崔二胯子一伙人究竟将盗洞入口设在了何处,激发起肖剑南强烈的好奇。

    沉吟了片刻,肖剑南与众人回到小店。直接走进后面崔二侉子所住的大屋,再一次观察屋中环境。整个房中可以说空空荡荡,地面均用硬土夯实,没甚么破绽,只有西面和南面墙边各有一个大土炕。东北土炕往往都是中空,在屋外或屋内有一灶台,专门烧火,热气流入中空的火炕取暖。肖剑南想起,根据刘彪报告,小店在奉天警备厅备案是三个多月前的事情,那时候已经春暖花开,这些人既然是盗墓,绝不会呆太久,更不会再过一个冬天,那么他们修火炕干什么?肖剑南沉思了片刻,命令道道:“先把两个火炕拆了!”炕上的席子早已拿掉,并无破绽。听了肖剑南的吩咐,众人抄起屋中家伙,七手八脚,没一袋烟工夫,将土炕扒了个底朝天。

    土炕下面果然中空,但没有烟熏火燎痕迹,这不奇怪,崔二胯子一行到达奉天是三个月之前,那时火力壮的人已经无需再烧火炕。肖剑南点了点头,吩咐道:“就在这火炕下面,掘地三尺!”

    所谓“土木之工,不可擅动”,众人轮番上阵,足足用了三个小时,才将两张土炕下面的地面向下挖了半人多深。这时候已经挖过盖屋子时的夯土层,但奇怪的是,在整个挖掘过程中,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夯土层夯得非常瓷实,连个老鼠洞都没有,再往下挖,就是根本没有任何人动过的黄土层了。

    肖剑南亦是感到异常奇怪,看了看表,时间已是下午两点。卡车司机奉肖剑南之命回城买吃的东西已经回来,于是肖剑南命令大家停工先吃饭。吃饭的时候,肖剑南心头暗想,难道盗洞入口不在土炕之下,那还可能在什么地方?想到这里,肖剑南不由得又向房中望去,难道会是在墙壁里面,有夹壁墙?感觉有这样的可能,于是大家用饭完毕,肖剑南命令手下将房子拆除。不到一小时,整栋大屋只剩下了一堆瓦砾,但并不如肖剑南所想,墙体全部实心,并没有夹壁墙,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盗洞。

    现在肖剑南可是真的一头雾水了,又一次看表,已经四点多钟,没有时间再继续挖掘,还有许多正事要办,于是肖剑南下令停工,此地不用继续看守,所有人跟他回奉天警备厅。

    卡车开进奉天城北门,肖剑南让司机就把他放在城门口盛记跌打。盛记跌打的老掌柜盛老和肖剑南很熟。老人医术高明,跌打外伤,药到病除,尤其一手绝活是治疗烫伤,再厉害的烫伤,经他手医治之后,几乎不留痕迹。

    见肖剑南进门,老人笑道:“不知哪阵风把肖队长给吹来了?可又是到哪里好勇斗狠去了吧?”肖剑南为人仗义,好打不平,再加上平素破案往往身先士卒,免不了常常挂彩。每次受伤,均到盛记跌打找老人医治,一来二去,两人也成了朋友。

    听到这句话,肖剑南笑道:“前辈取笑了,这次前来,确是有事相求!”老人道:“肖队长请讲。”

    肖剑南沉吟了片刻,问道:“盛老,我记得听您说过,有一种治疗烫伤不留疤痕的方法,能不能将治疗过程对我讲述一下,药方不必说,只说过程。”老人捋了捋胡须,笑道:“肖队长不会是准备刑侦大队长不做了,改行做江湖郎中了吧?”

    肖剑南道:“老人家取笑了,我是要救人!”老人点了点头,正色道:“所谓医者父母心,肖队长可有好朋友被烫伤了?”肖剑南道:“被烫伤之人并非我朋友,要救的也不是我朋友!”老人一怔,显然没听明白。肖剑南又道:“老人家,请您原谅,肖某确有苦衷,一时不能明言。”

    肖剑南并非信不过老人,只是老人极端仇日,平素从不为日本人看病。若没有满洲国皇帝罩着,恐怕早已遭殃。肖剑南不将真相讲给老人,是不想过多连累好人,虽然求老人也会带来一些麻烦,但老人并不知情,再加上有溥仪这层关系,老人应该不会有事。

    老人点了点头,道:“医治过程并不复杂,你只要将人带来,敷上我现场熬制的药膏,每日换一次,只要此间没有大的变动,半个月内肯定会好,而且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肖剑南道:“膏药是什么颜色?”老人道:“半透明,黄色。”肖剑南点了点头,又问:“能否将药膏颜色改为黑色或其它较重的颜色?”老人微微一怔,答道:“改为黑色?这倒没有想过,不过改变颜色势必要加入其它药材,会对疗效大有影响。”

    肖剑南道:“至于疗效,稍微影响一些也不妨。”老人满脸狐疑之色,道:“重新改变配方恐怕要耗费许多时日,肖队长能否告诉我,你要达到何种目的?”

    肖剑南沉吟了片刻,道:“这个倒不必瞒您,受伤的人伤在脸上,我是想让他敷上您药后,再也看不出他本来的面貌!”

    老人点了点头,琢磨了片刻,道:“这倒也不难。这样吧,我将药做成膏药的形式,贴在脸上,旁人若不使用我特制的药水清洗,绝难除下,不知道肖队长觉得这样是否可以?”

    肖剑南向老人拱了拱手,道:“如此就有劳您了,一小时之后,我就带人过来!”老人点了点头。

    回到警备厅,肖剑南直接来到刑讯室复命。审问工作显然已告一段落,崔二侉子并不在房间。厅长三人显得极其疲倦,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见肖剑南进来,厅长问道:“搜索可有什么线索?”肖剑南摇了摇头,把搜索情况讲了一遍。厅长皱了皱眉。

    鹿传麟端着茶杯,将脸沉了下来,说道:“这件事情还要继续追查,半点马虎不得,一定要给我找到!”厅长赶忙陪笑。

    走出刑讯室,厅长告诉肖剑南,这边的审讯工作也极为不顺。那个崔二胯子除了自报家门,几乎什么也没讲,果真是铁嘴钢牙。至于翠儿祖孙两人,口供已经录毕,但这二人暂时还不能够离开奉天,让肖剑南找个地方安顿一下。

    告别厅长,肖剑南回到办公室。翠儿祖孙二人还在办公室等候,肖剑南约略讲了一下厅长的意思。翠儿爷爷道:“肖大队长,我们祖孙两人可是老老实实的本分人,什么也没做过啊!”

    肖剑南安慰了几句,出了房间。沉思片刻,挥手叫过一名手下,吩咐道:“一会儿你带两个兄弟,把那祖孙两人暂时安顿到我家里。记住,人一定要看住了,就盯在那里,暂时还不能让他们走!”手下应了,转身离开。

    肖剑南定了定神,将脑中思路整理了一遍,这才来到警备厅牢房。受伤的小鬼子与藤田小队长早已等候多时。肖剑南并未多耽搁,直接带上受伤的鬼子,开车先到自己家中换了便装,然后来到奉天城北门的盛记跌打。

    老人的“新式”烫伤膏药已经准备完毕,给小鬼子处理之后,盛老给他贴上膏药。小鬼子脸上的烫伤面积极大,膏药贴上后,除口鼻眼外,其它地方全被膏药遮住,完全瞧不出原来的模样。肖剑南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肖剑南回到家中,开始认真思索如何将崔二胯子营救出来。反复琢磨之后,考虑到崔二胯子腿伤未愈、行动不便;此外,自己也未与看守的鬼子混熟,虽然心中焦急,但时机尚未成熟,恐怕还要拖延几日。

    接下的两天,肖剑南和那两名土木工程专家继续带人在郊外小店掘地三尺,几乎将方圆几十米的地方挖出了一个深度近三米的大坑,但依旧无所获。

    随着挖掘的面积越来越大,肖剑南也感到希望越来越渺茫。这件事情确实怪异,若不是亲眼看到满箱珠宝,还有刘二子的口供,他甚至会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这伙人究竟是不是来盗墓的?

    每日傍晚时分,肖剑南都会带上那名受伤的鬼子去盛记跌打换药。由于日语流利,他已和看守地牢的鬼子们混得烂熟。不过崔二胯子的腿伤还未收口,看来暂时还不能行动。

    刘彪这几天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从长春过来的两位专员,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发现,两人每天一大早来到警备厅审讯犯人,晚上回到住处,最多也就见几个客人而已,客人的身份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到,不过,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这一日傍晚十分,刚刚回到警备厅,正看到厅长送两位专员出来。远远见厅长将两人送上了车,肖剑南快步走了过去。厅长看见肖剑南,照例询问了搜索情况。听完肖剑南叙述,厅长叹了口气,说道:“看来这件事情,远不像最初想的那么好办,我们这边也是整整审了三天了,几乎没有丝毫进展。如果明天再没有结果,关东军那边就要派刑讯专家过来了,到那时候,恐怕就要上大刑了!”说到这里,厅长摇了摇头:“我看即便上了大刑,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这崔二侉子可真是一条硬汉!”

    肖剑南心中一凛,暗想:“如果上了大刑,救人恐怕就更不方便了!看来,救人的事情已经不能再等了!”只听厅长继续道:“除此此外,那祖孙两人一定要看好,刚刚接到上面的命令,这二人不能留活口,以防走漏消息。”

    肖剑南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倒没在他意料之外,关东军请溥仪来当皇帝,无非是打个幌子,收买人心。但另外一方面讲,溥仪虽只是个傀儡皇帝,但面上的事情也一定要做的过去,否则就失去了收买人心的作用。像这种祖坟被掘的事情一旦传出去,舆论上一定对日本的统治不利,看来翠儿这可怜的祖孙俩人就只能灭口了。

    肖剑南问道:“上面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厅长道:“这倒不确切知道,不过总要等到审讯结束吧,现在这二人还是有一些用处的,但我想,时间也不会太久了。”肖剑南点了点头。又与厅长聊了几句,肖剑南与厅长告别,回到办公室。

    看来,营救崔二侉子的时间已不能再拖了。不过崔二胯子腿伤未愈,再加上自己这边的准备工作,也没有完全做好,现在就救人,确实有些仓促。琢磨了一阵,肖剑南决定,无论如何,不能再耽搁了,最迟明天晚上,一定要将崔二胯子救出!

    看了看表,已是六点,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二十四小时之内,一定要将所有的事情准备完毕。想到这里,肖剑南站起身来。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刘彪步履匆匆走了进来,见到肖剑南,刘彪低声道:“肖队长,有情况!”肖剑南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回事儿?”

    刘彪道:“肖队长,这两天你不是让我盯住从长春过来的那两位专员么?”肖剑南点了点头。刘彪道:“今天下午,我在鹿传霖官邸,看见了一个人!”肖剑南问道:“谁?”

    刘彪神秘兮兮道:“草上飞!”肖剑南愣住了。草上飞是东北最有明的独脚大盗,功夫惊人,肖剑南和刘彪缉捕此人,已经有日子了。肖剑南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刘彪又道:“对了肖队长,还有一件事情有点儿奇怪,我们的人从下午一直守在那里,准备等‘草上飞’一出来就抓人!可一直等到刚才,‘草上飞’也没有出来,后来,鹿传霖的贴身侍从又从外边又带了一个人进来,你猜是谁,竟然是奉天城开锁高手“锁三”,两人径直进了专员的院子,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肖剑南恍然大悟,沉吟了片刻,对刘彪道:“取消所有的抓捕行动,把人全都撤回来!”刘彪呆住了。愣了半晌儿,点了点头。

    肖剑南道:“除此以外,你再帮我办一件事情。”刘彪点头。肖剑南道:“明晚六点,你找辆车,接上翠儿祖孙两人,还有刘妈和小宝,送他们出城!”

    刘彪一呆:“肖队长,您这是要?”肖剑南道:“记住,明天晚上,六点整,不能早,也不能晚!”刘彪一脸狐疑。肖剑南笑了笑,拍了拍刘彪的肩膀:“彪子,我们相处已经多年,但有些事情,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你记住,按着我说的去做,另外,千万不能走漏消息!”

    刘彪使劲儿点了点头。

    刘彪走后,肖剑南又在房间思索了片刻,定了定神儿,出了办公室到牢房。受伤的鬼子这两天伤势已经见好,见肖剑南进来,立刻陪笑道:“肖桑来了?”肖剑南道:“奉上面的命令,要问犯人几句话。就有劳你陪我下去一趟吧。”小鬼子连连点头,陪着肖剑南下到牢房底层。

    开门的时候,肖剑南似乎很随意地用中文对两个鬼子说道:“两位辛苦了,忙完了这阵子,我请两位喝酒!”两人一愣,问道:“肖桑说的什么?”肖剑南微微一笑,暗想:“看来两人的确不懂中文。”于是用改日语道:“抱歉,烦劳二位在此守候!”受伤的小鬼子自是一句中文也不懂,这一点,肖剑南这几日带他看病的时候就已知道。

    两人进了牢房,只见崔二胯子闭目坐在牢房地上,双手双脚都用铁链拴在墙上。见两人进来,崔二胯子微微睁开眼睛,随即又闭上了。肖剑南快步走向前去,说道:“崔爷,先前肖某不知你就是东北的大英雄崔爷,多有冒犯,请崔爷多多原谅!”

    崔二胯子听了这话,睁开眼睛,微微冷笑了一下,说道:“俺已经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跟俺耍什么花花肠子。想从我这儿骗出口供,门儿也没有。”

    肖剑南知道误会已深,说道:“崔爷,我知道误会不可能一时半会儿解释清楚,但现已没有太多时间解释,长话短说,肖某敬重崔爷的为人,愿以身家性命,救崔爷出去。”崔二胯子听到这话,眼睛一瞪,问道:“此话当真?”肖剑南道:“当真!”崔二胯子哈哈一笑,道:“好!你既然要救俺,就赶快将手上脚上这劳什子打开,待爷爷冲杀出去,量这几个小鬼子也拦不住俺。”

    肖剑南听了这话,知道崔二胯子还是信不过他,暗暗着急,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见肖剑南并没作声,崔二胯子又是一笑,道:“知道你就无此心,好了,快滚吧,别搅了崔爷睡觉!”

    肖剑南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崔爷很难相信我,好,是否真心救你,明日就知,但是我恳请崔爷一定要听我吩咐,否则我的性命不打紧,救不出崔爷,我肖剑南死不瞑目!”崔二胯子眉头微微一皱,问道:“肖剑南?莫非你就是名震关东的奉天警备厅的肖大队长?”

    肖剑南答道:“正是!”崔二胯子喃喃说道:“以你的为人,怎么会留下来给小鬼子卖命?”肖剑南脸上一红,答道:“肖某确有难言之隐,此处不方便讲话,容当后日再作解释。”崔二胯子听了,点点头,说道:“好,崔某就暂时信了你,不过,要想让俺真的信你,必须要帮我做件事情!”肖剑南道:“崔爷请讲!”

    崔二胯子道:“帮我取回那只红木盒子,见到盒子,俺就信了你!”肖剑南微微一怔,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好,我尽力而为!”崔二胯子道:“好,就等肖队长的好消息了!”

    肖剑南再次点头,随即将这几日想好的计划详细向崔二胯子讲了一遍,崔二胯子听吧,沉吟片刻,点头同意。肖剑南见崔二胯子答应,松了口气。没有多耽搁,带着受伤的小鬼子出了房间,直接去盛记跌打换药。

    当晚肖剑南回到家中,又在房间中将整个计划盘算了一遍,感觉没有什么遗漏。不过唯一难办的,就是崔二侉子的条件,看来,崔二侉子并非真正相信了自己。不过无论怎样,只要想办法拿到那只盒子,一切就可以解决。想到刘彪方才报告的情况,又思索了片刻,肖剑南已有计较。

    主意打定,肖剑南叫来翠儿祖孙两人。沉吟了片刻,取了几十块大洋交给老人,郑重说道:“老人家,现在出了一些变故,至于怎么回事,你们也不必多问。记住,明天收拾好行李,傍晚六点整,会有人来接你们。离开奉天以后,逃得越远越好,最好不要再回东北,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一定切记!”老人诚惶诚恐,连连点头。翠儿见肖剑南如此庄重,不由得问道:“肖大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肖剑南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个你们还是不要知道了,但我的话一定要记住。明天走时,不要再回小店取东西,一切从简,不要张扬,否则……我们都会有麻烦!”翠儿听了这话,更是一脸迷惑,问道:“我们有麻烦也就是了,肖大哥怎么会也有麻烦?”肖剑南笑了笑,道:“私放了你们,我当然也有麻烦。另外,明日不必再跟我辞行,我那时候肯定不在家里。”

    翠儿点了点头,又要问什么,被爷爷拉住了。老人接了肖剑南的银元,诺诺道了谢,带着翠儿出了房门。走到门口,翠儿忽然回过头来,大声说道:“肖大哥,我们以后还能再见么?”肖剑南心中也是一酸。这几日来,虽与翠儿接触不深,但小女孩聪明伶俐,很着肖剑南喜爱,一直拿她当个小妹妹看待,如今说道分手,也不免心中难受。肖剑南取了纸笔,写下北平的住址,递给翠儿,道:“这是我在北平的住址,日后如有机会,可以到北平找我。”翠儿接了,哭着鼻子出了房门。

    肖剑南又叫来刘妈,吩咐她也要在明日傍晚六点整,和翠儿祖孙两人一起离开。先把小宝带回她自己老家,日后肖剑南再去找她接孩子。刘妈听了,怔怔的只是流泪,说不出话来。自倩儿去后,刘妈一直留在肖剑南家中带着小宝,当然也伺候着肖剑南,主仆三人感情很深。这时大家就要作别,肖剑南心中也是不忍。

    沉吟了片刻,肖剑南心中一动,问刘妈道:“你可愿意跟我到北平?”刘妈一愣,马上点头。肖剑南取了钥匙递给刘妈,又写下北平的住址。肖剑南早有去意,家中主要钱财细软早已存在北京福来记钱庄。其时为了方便,也没有留自己的本名,而是取了一个曾弓北的假名,用的是肖剑南三字的对仗,肖的谐音字“削”对“增加”的“增”字谐音“曾”,“剑”对“弓”,“南”对“北”。肖剑南父母早逝,家中又是独子,也无后顾之忧。所以救得崔二胯子之后,只要到北平隐姓埋名,应该绝对安全,况且倩儿又留下了大笔财产,度日应该不成问题。

    与刘妈吩咐完毕,又唤来翠儿祖孙两人,吩咐三人明日一起出发,到北平肖剑南的住处等他,几人听了肖剑南如此安排,都很高兴。

    三人出了房门,肖剑南又将计划在心中默想了一遍,看了看表,时间已是十一点。盘腿坐在床头默默运了三遍功,挂钟敲响了十二下,肖剑南站起身来,换上夜行衣,打开后窗,轻轻翻了出去。

    午夜的警备厅大院内,宁静异常。只有西跨院的牢房大门口,六个荷枪实弹的鬼子兵在站岗。除此以外,东跨院档案室门口,另有八名警卫,其中四人是鹿传霖手下,另外四名,是山口太郎手下,正虎视眈眈,来回巡视。

    黑暗中之中,忽地一闪,一人黑衣蒙面,非常利落地攀上了档案室院外的大树。茂密的树叶丛中,那人隐伏一株大枝杈后。透过浓密的枝叶,可以清楚地看到档案室门口的全部情况。

    他似乎并不着急,静静地趴在树上,耐心等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深夜的寂静之中,猛然传来几声“呲呲”轻响,听来似乎是暗器的破空之声。几名看守哼也没哼,瞬间全部倒地。

    片刻,一伙儿蒙面人从墙上跳下,检视了地上死者。门口留下两人,其余人迅速打开档案室大门,窜了进去。

    趴在树上那人点了点头,继续静静观察。突然,黑暗之中似乎有两颗流星划过,寂静无声,留在门口的两名蒙面人瞬间倒底。几乎同时,另一面墙外又跳下七八个人,身着日本忍者装束,手执东洋刀,全部蒙着脸。

    先前倒地的八名警卫中四名,这时突然窜了起来,看身上穿着衣服,似乎是鹿传霖派出的四名警卫。双方立刻交手,打了起来。先行进去的几人听到响动,也窜了出来,两拨人站成一团。

    双方均是高手,出手必是杀着。但双方全不发出半点声响,闷声打斗。只有刀剑互斩时发出的叮当之声。间或有中刃者临死前的沉声闷呼,在夜色中显得异常凄惨。

    没有多久,双方还站在地上的人已经不多。突然间,院外人声鼎沸,厅长带着十来名警备厅的警员与小鬼子赶到。两拨人见形势不对,非常默契的同时停手,各自抬起伤者,迅速逃离。

    厅长带人冲进跨院,见到档案室大门四开,满地死尸,大吃一惊。迅速冲进档案室,保险柜柜门大开,里面的红木盒子,早已不翼而飞。

    厅长完全呆住了!

    注:关于中国各地土质颜色。古代君王祭祀台,均用汉白玉砌成,中间填以五色泥土,象征疆域广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之意,称为五色土。在北京天坛,就有五色土祭坛一座。之所以叫五色土,源于祭台的填充土是用五种颜色的泥土填充。中国地域广大,各地泥土颜色不同,五色土所用泥土,都是用车马从全国各地拉运而来,五色土的五色分别为中黄、东青、西白、南红、北黑,以象征五行,又因为按照地理位置,中国中部,武汉南京一带,土为黄色,东部沿海,上海一带土为青色;西部新疆甘肃一带,土为白色;南方如广东海南,土为红色;而中国北部东三省,土为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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